刺眼的阳光将夜玄从混沌中拽醒。他猛地坐起,额头撞上低矮的木质横梁,眼前金星乱冒。当视线恢复清晰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木屋里,身下是散发着草药味的硬板床。
"这是哪..."夜玄按住太阳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祖地异变、血煞宗追杀、神秘女子,还有那道吞噬天雷的黑棺虚影...
他下意识摸向眉心,触到一道凸起的竖痕。指尖刚碰到伤疤,体内黑棺就发出细微震颤,七道锁链中的三条依然断裂,第四条则布满了裂纹。
"你醒了。"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夜玄转头,看见青衣女子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阳光透过她单薄的身躯,在地上投下近乎透明的影子。她的装束已经改变,原本破碎的青衣换成了一件粗布麻衣,但眉心的月牙印记依然醒目。
"苏映雪。"女子走进屋内,将药碗放在床头,"你昏迷了三天。"
药汤散发着刺鼻的腥苦味,表面漂浮着几片银色叶子。夜玄注意到苏映雪的手指上有几处新鲜的灼伤痕迹,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这里是青冥道院的外围药园。"苏映雪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我用最后一块传送玉简带你来此。血煞宗的人不敢靠近道院百里范围。"
夜玄尝试运转体内真气,发现经脉中多了一股冰寒的能量,与黑棺散发的黑暗之力相互缠绕却又互不干扰。更奇怪的是,他的修为竟然直接从练气三层跃升到了练气大圆满。
"别高兴太早。"苏映雪冷笑,"你体内两股力量正在互相催化。若不尽快筑基,要么经脉爆裂而亡,要么被那口棺材彻底控制。"
夜玄心头一震:"你能看到黑棺?"
苏映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掀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银色符文。那符文形如弯月,却被九条细链锁住。"太阴玄脉与永夜黑棺,本就是一体两面的存在。"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苏映雪脸色微变,快步走到窗边。夜玄跟上前,透过窗户看到远处山崖上聚集着数百名身着统一服饰的修士,他们围着一面巨大的石碑,碑文正散发着不祥的血光。
"九曜星碑..."苏映雪声音发紧,"它怎么会提前苏醒?"
"什么是九曜星碑?"
"上古时期留下的测灵碑,据说内藏《九转星辰诀》全本。"苏映雪快速解释,"每三十年苏醒一次,道院弟子可尝试参悟。但上次苏醒才过去七年..."
她突然转身,银眸死死盯着夜玄:"你身上有没有带夜家祖传之物?"
夜玄一愣,随即想起那枚已经粉碎的玉佩。他从怀中掏出仅剩的玉屑:"只有这些..."
苏映雪刚触碰到玉屑,指尖就结了一层白霜。她倒吸一口凉气:"星髓玉!难怪星碑会有反应。这是炼制星碑的核心材料,你们夜家怎么会有..."
话音未落,远处星碑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蓝光。夜玄胸口一热,体内黑棺不受控制地剧烈震动,第四条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更可怕的是,他竟能清晰感知到星碑内部的结构——那分明是一口竖立的星辰棺椁,棺盖上刻着与黑棺相似的九星图案!
"不好!"苏映雪一把拉住夜玄,"监院玄霄子正在用罗盘扫描全场,他若发现你体内的..."
她的话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打断。星碑表面的符文一个个亮起,碑体中央裂开一道缝隙,幽蓝的光柱直冲云霄。光柱中浮现出无数星辰运转的虚影,赫然是一幅缩小的星图。
道院弟子们乱作一团。一个身穿星纹道袍的老者——想必就是监院玄霄子——正手持罗盘四处搜寻,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竟指向了药园方向!
"来不及了。"苏映雪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青色令牌塞给夜玄,"拿着我的弟子令,混入人群。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运转真气,更不要让黑棺力量外泄!"
夜玄刚要询问,苏映雪已经一掌拍在他后背。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推出木屋,同时改变了他的面部轮廓。夜玄跌跌撞撞地冲向山崖,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青冥道院的制式道袍。
星碑前的混乱愈演愈烈。夜玄低着头混入外围弟子群中,听见周围议论纷纷:
"听说这次异动是因为感应到了禁忌血脉..."
"监院大人脸色好可怕..."
"快看!星碑上的裂痕在扩大!"
夜玄悄悄抬头,顿时如遭雷击——星碑裂缝中渗出的根本不是光,而是粘稠的蓝色液体!那液体滴落在地面竟不消散,反而凝聚成一个个微型星璇。更诡异的是,他体内的黑棺正在与这些星璇共鸣,第四条锁链的裂纹越来越多。
"肃静!"
玄霄子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全场立刻鸦雀无声,所有弟子齐刷刷行礼。夜玄学着其他人的动作躬身,却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自己后背。
"所有筑基期以下弟子,立刻退出星陨崖。"玄霄子手持罗盘缓步行走在人群中,"星碑异变恐有危险,需元婴长老联手镇压。"
弟子们开始有序撤离。夜玄正要转身,突然发现玄霄子的罗盘在经过自己身边时,指针如同被磁铁吸引般死死指向自己。老监院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你。"一只枯瘦的手搭上夜玄肩膀,"面生得很,何时入的门?"
夜玄心跳如鼓,感到一股探查之力试图侵入经脉。他强忍反抗冲动,低头举起苏映雪给的令牌:"弟子前日刚通过外门考核。"
玄霄子盯着令牌看了许久,突然眯起眼睛:"苏映雪推荐的人?有趣..."他凑近夜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夜家小子,你以为换了张脸就能瞒天过海?"
夜玄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就在他考虑是否要拼死一搏时,星碑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裂缝瞬间扩大数倍。一道蓝光如匹练般射出,精准地缠绕在夜玄腰间,将他猛地拽向碑体!
"拦住他!"玄霄子暴喝,但为时已晚。
夜玄如同离弦之箭飞向星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吸入裂缝之中。最后一瞬,他看到苏映雪从人群中冲出,银眸中满是惊骇;看到玄霄子脸上闪过的贪婪;还看到星碑内部那口星辰棺椁正在缓缓开启...
黑暗。然后是星辰。
夜玄漂浮在无边宇宙中,九颗颜色各异的星辰环绕着他缓缓旋转。每颗星辰都延伸出一条锁链,连接着中央的星辰棺椁。棺盖已经打开一半,里面躺着一个由星光构成的人形。
"第三千七百代..."星灵突然开口,声音如同千万人同时低语,"你来得...太早了..."
夜玄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星灵抬起手臂,指向他丹田位置:"七棺未聚...锁链未断...现在的你...承受不住完整传承..."
星辰棺椁突然剧烈震动,九条锁链中的三条应声断裂。夜玄体内的黑棺同时暴动,第四条锁链终于彻底崩断!黑气如决堤洪水般涌出,与周围的星光激烈碰撞。
"原来如此..."星灵的声音突然清晰,"你选择了...永夜之路..."
空间开始扭曲崩塌。夜玄感到一股巨大的排斥力,星灵的身影正在模糊:"去找其他星碑...当七棺齐聚...你便会知道...夜家因何而灭..."
眼前强光爆闪,夜玄被抛出了星碑空间。他重重摔在崖顶石台上,浑身骨骼如同散架一般。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星碑认主了!"
"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天呐,是《九转星辰诀》残篇!"
夜玄艰难地抬头,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蓝色晶体,内部封印着几行金色文字。更令他心惊的是,玄霄子正大步走来,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狂热。
"夜玄是吧?"老监院的声音温和得可怕,"你可愿做老夫的亲传弟子?"
全场哗然。夜玄却感到一阵恶寒——玄霄子背在身后的手中,分明捏着一枚血色的禁制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