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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回春堂暗涌

三日后,城西回春堂。

药香浓郁,混合着微苦的草木气息,与苏记香铺的馥郁截然不同。苏青檀抱着藤盒,站在略显嘈杂的堂内,目光落在“徐大夫”诊室紧闭的门扉上。她今日特意穿了件半新的水绿色襦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簪了那支素银簪子,力求整洁利落。

心跳比平日快了几分,掌心也微微汗湿。她下意识地摩挲着藤盒内壁,指尖触到那片被她小心收藏起来的香药叶子,粗糙的叶脉间,那点深蓝粉末如同蛰伏的幽瞳。

“吱呀——”诊室门开了,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和的老者送走病人,抬眼便看到了苏青檀,目光在她手中的藤盒上停留一瞬,温和笑道:“可是苏记香铺的苏姑娘?请进。”

诊室内陈设简朴,一桌一椅,靠墙是顶天立地的药柜,散发着岁月沉淀的木质与药材混合的气息。徐大夫请苏青檀坐下,并未急着看香,反而先为她诊了脉。

“姑娘心绪略有不宁,似有忧思郁结,可是为铺中事务劳神?”徐大夫声音和缓,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苏青檀微怔,随即点头:“劳大夫费心,是有些琐事烦扰。”

“无妨,忧思伤脾,姑娘还需放宽心。”徐大夫收回手,这才看向藤盒,“公子吩咐了,请姑娘将新制的香呈上一观。”

苏青檀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打开藤盒,取出那个小巧的白瓷盒,轻轻旋开盖子。霎时间,一股清冽纯净的冷香弥漫开来,仿佛初雪消融时渗入泥土的第一缕生机,带着微不可查的甘冽回韵,瞬间压过了满室的药味,令人精神一振。

徐大夫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凑近细嗅,闭目品味片刻,抚须赞道:“好一个‘雪中春信’!清而不寡,寒中藏暖,有涤荡浊气、宁心静神之效。此香调和不易,姑娘好巧思,好手艺!”他看向苏青檀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大夫谬赞了。”苏青檀心中稍定,鼓起勇气道:“此香调配时,有一味引子颇为难寻,是家祖手札中提及的‘寒潭青萍’,小女子侥幸在城郊废弃药圃的湿地里寻得少许,取其清寒之气入香。”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徐大夫的神情,见他只是专注倾听,并无异色,便从藤盒角落拿出那片香药叶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徐大夫,还有一事……那日在云栖诗会,小女子无意中发现这片用作干燥的叶子上,沾了些许奇怪的粉末。”她指着叶脉间那点深蓝,“此物色泽奇异,非寻常香料或药材所有。诗会上林小姐突感不适,小女子心中总觉有些蹊跷,不知……此物是否与之有关?”

诊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只余窗外隐约的市井声。徐大夫脸上的慈和笑意淡去,眼神变得锐利而凝重。他接过叶子,凑到窗边明亮处,用指尖极小心的捻起一点粉末,放在鼻下极其轻微地嗅了嗅,又对着光仔细察看其色泽质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姑娘心细如发,此物……确实非同寻常。”徐大夫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并未多言,却从抽屉中取出一个极小的、内衬雪白细棉的木匣,用一把银质小镊子极其谨慎地将那片叶子连同粉末放了进去,合上盖子。

“此物老朽需仔细查验,姑娘且在此稍候片刻。”徐大夫说完,拿着木匣起身,并未走向药柜,而是推开诊室后方一道不起眼的、挂着“非请勿入”木牌的窄门,身影消失在门后。

苏青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徐大夫的反应印证了她的猜测,这深蓝色粉末果然有问题!而且,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她攥紧了衣袖,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道紧闭的窄门。门后是谁?沈太医吗?他此刻是否正看着那片叶子?他会如何想?

窄门之后,是一间极为安静雅致的书房。阳光透过细密的竹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砚正坐在窗边的书案后,一身雨过天青色直裰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气质清冷如霜。他面前摊开着一卷泛黄的医书,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敲击着桌面,似在沉思。

徐大夫将木匣放在沈砚面前,低声禀报了苏青檀的发现和怀疑。

沈砚抬眸,目光落在木匣上,那双沉静的眸子终于泛起一丝清晰的涟漪。他打开匣子,动作比徐大夫更加谨慎优雅。他没有直接触碰,而是用一支细长的银针,轻轻拨动叶子上的粉末,仔细观察其附着状态和细微的反光。随后,他从书案一角拿起一个更小的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几片深蓝色的、边缘微卷的干枯花瓣碎片。

他将银针尖沾取的一点深蓝粉末,靠近其中一片花瓣碎片。

粉末与花瓣接触的瞬间,并未发生剧烈变化,但沈砚极其敏锐地捕捉到,那粉末在花瓣深蓝色泽的映衬下,似乎……融为了一体?不,是花瓣碎片本身残留的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同类粉末,被新加入的这点引动了,在光线下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活物般的流动感。

沈砚的瞳孔微微一缩,指尖的银针顿住。他合上锦盒和木匣,看向徐大夫,声音清冷无波:“蓝蝶泪。”

徐大夫倒抽一口凉气:“真是此物?不是早已……”

沈砚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转向那扇紧闭的、通往诊室的窄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那个纤细而紧张的身影。他沉吟片刻,低声道:“此女心思细腻,嗅觉敏锐,更难得的是……遇事不乱,有探究之心。”他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无意识地划过,“告诉她,她的发现很有价值。此物罕见,成因复杂,让她不必深究,以免惹祸上身。日后若再遇可疑香药之物,可来寻你。”

“是。”徐大夫躬身应下。

沈砚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两个装着“蓝蝶泪”的盒子上,眸色深沉如夜。他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快速写下几行字,折好递给徐大夫:“按此方,配些清心宁神的药茶给她,就说……近日劳神,此物或可安眠。”顿了一下,补充道,“再包些上好的冰片给她,算作‘雪中春信’的谢礼。她铺子艰难,此物于调香有益。”

“公子思虑周全。”徐大夫接过纸条,心中了然。清心茶是安抚也是保护,冰片是实打实的帮助,既全了礼数,又照顾了姑娘家的自尊和营生。这位清冷的公子爷,对那位苏家姑娘,似乎格外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