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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惊雷裂帛与旧殇血痕

苏青檀几乎是在噩梦中挣扎着醒来。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心口狂跳不止,梦中那尊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白玉香炉,底部那只深蓝色的、仿佛随时会振翅飞出的诡异蝶印,如同烙印般刻在眼底。她猛地坐起,大口喘息,直到指尖触到腰间那个散发着清冽药草气息的香囊,感受到一丝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暖意,狂跳的心脏才稍稍平复。

那尊玉炉,此刻正被厚厚的粗布层层包裹,像封印一个择人而噬的恶魔,塞进了库房最深处、落满灰尘的樟木箱底层。她甚至不敢多看它一眼。只有沈砚的香囊,成了她在这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

晨光熹微,徐大夫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苏记略显冷清的铺子里。老人面色如常,带着惯有的慈和笑容,仿佛昨夜的风暴从未发生。“苏姑娘,”他递上一个冰凉小巧的羊脂白玉瓶,“公子忧心姑娘昨日受惊,心神不宁,特命老朽送来此丹。此乃清心定魄之良药,请姑娘务必随身携带,若感心悸不安、神思恍惚,含服一粒,自有奇效。”

苏青檀接过玉瓶,指尖传来温润又冰凉的奇异触感。徐大夫的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静静地看着她。苏青檀在他的注视下,下意识地将玉瓶紧紧攥入手心,仿佛握住了某种承诺。直到她郑重地将玉瓶收入怀中贴身口袋,徐大夫才欣慰地点点头,又递过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素笺:“公子还有一言,托老朽带给姑娘。” 说完,便不再多留,拱手告辞。

铺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苏青檀背靠着冰冷的柜台,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紧张,缓缓展开那张素笺。

冷峻、刚劲、力透纸背的字迹,如同沈砚本人般带着凛冽的气息,瞬间撞入她的眼帘:

“炉藏凶秽,剧毒蚀骨,勿近勿触,切记!香囊随身,内蕴清正,可辟秽安神,邪祟难侵。静待云开,必有分晓,守心如一,勿惧勿疑。”

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炉藏凶秽,剧毒蚀骨,勿近勿触,切记!”** ——他果然知道!他早就洞悉了那玉炉的致命陷阱!昨日铺中他那冰冷刺骨的眼神、那决绝离去的背影……不是冷漠,是警告!是恨铁不成钢的焦急!而她……竟然还愚蠢地因那点委屈和赌气,将这催命符收了下来!巨大的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

“香囊随身,内蕴清正,可辟秽安神,邪祟难侵”** ——他仍在守护她!即使在她可能“移情别恋”、收下谢云洲重礼的时刻,他依旧在给她最坚实的防护!那香囊的气息,那玉瓶的冰凉……都是他无声的臂膀!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冲垮了心防,也冲散了连日来的委屈、猜疑和恐惧。原来,他一直都在!

“静待云开,必有分晓,守心如一,勿惧勿疑” ——他在行动!他承诺会拨开云雾,带来真相!他让她相信他,等待他,坚强地守住本心!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暖流在心间奔涌,混杂着深深的愧疚、无言的感动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全然依赖他的冲动。沈砚……从未放弃过她!他在暗夜中,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就在这心潮澎湃、百感交集之际,福伯跌跌撞撞地冲进铺子,老脸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小姐!小姐!出大事了!云裳阁……云裳阁被市令司的衙役给封了!贴了封条!柳东家和他那个宝贝女儿柳含烟,都被铁链锁着押走了!街面上都传疯了,说是查到了什么害人的禁药!”

苏青檀猛地抬头,杏眼圆睁!查封云裳阁?!如此雷霆手段!是沈砚!他不仅知道了柳家的阴谋,更是在用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为她出气,斩断伸向她的毒爪!这……这简直是为她讨还的公道!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震撼的消息,小伙计阿贵又气喘吁吁、一脸兴奋地奔了进来:“小……小姐!街面上都炸开锅了!比云裳阁还热闹!都在传谢家!说谢家惹上泼天大祸了!有御史老爷在朝会上参了谢家一本!说他们家的海船夹带私货,跟什么前朝禁药扯上了关系!现在谢家的船队都被扣在码头查检呢!传得有鼻子有眼,说那禁药能让人烂心烂肺!谢家门口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谢家!那个庞然大物般的皇商谢家,竟然也被拖入了风暴中心!苏青檀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这绝非巧合!这是沈砚的反击!如雷霆万钧,似怒海狂涛!他不仅在她身边筑起了铜墙铁壁,更挥动巨斧,以摧枯拉朽之势为她劈开荆棘,直捣那盘踞在谢府深处的毒龙巢穴!这份力量,这份决绝,这份……为她而战的姿态,让她心尖都在发颤,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与震撼席卷全身,几乎站立不稳。那个清冷疏离的沈太医,他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无比高大,也无比……令人心折。

然而,这短暂的安宁与震撼,如同暴雨前的片刻宁静,脆弱得不堪一击。

午后,苏记香铺那扇刚刚恢复平静的门,被一股裹挟着怨毒与疯狂的气息猛地撞开!门框上的风铃发出刺耳的悲鸣。

柳含烟站在门口。

她显然刚从市令司出来,或许是交了保金,或许是谢家从中斡旋。但此刻的她,早已不复往日的高傲矜贵。一身华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精心梳就的发髻散乱不堪,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市令司的阴冷和屈辱似乎已浸入她的骨髓,唯有那双眼睛,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燃烧着淬毒的怨恨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锐光,死死地钉在苏青檀身上,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

她挥手,如同驱赶苍蝇般摒退了身后想要跟进的丫鬟婆子,一步步踏进铺子。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戾。

“苏青檀……”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怨毒,“好……好毒辣的手段!好深的心机!攀上沈砚这棵大树,就让他像条疯狗一样往死里咬我柳家?你以为毁了云裳阁,踩着我柳家的尸骨,你这破香铺就能一步登天?做你的春秋大梦!”

铺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福伯和阿贵吓得大气不敢出。苏青檀背脊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强迫自己镇定,手悄悄按住了腰间那给予她力量的香囊和紧贴胸口衣袋里的玉瓶,声音尽量平稳:“柳小姐请慎言!官府依法办案,查的是云裳阁的禁药,与小女子何干?还请柳小姐莫要在此血口喷人!”

“与你何干?!”柳含烟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如同夜枭啼哭,她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贴上苏青檀的脸,浓重的怨毒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市令司牢房特有的霉味,“不是你在他枕边吹风,不是你装得楚楚可怜、狐媚惑主,沈砚会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死咬着我不放?!还有谢公子……”她的声音陡然压低,眼中闪烁着怨毒又诡异的光芒,“那尊价值连城的‘玉山子’炉,刚送到你手上还没焐热吧?转头就成了刺向谢公子心口的毒箭!你这祸水!你这恩将仇报的***!”

苏青檀瞳孔骤然收缩如针!柳含烟竟然知道玉炉!而且她话里话外,分明将自己与谢云洲捆绑在一起!他们果然是一丘之貉!

“什么玉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青檀强压着心头的惊涛骇浪,矢口否认,同时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与柳含烟的距离。

“不知道?”柳含烟扭曲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容,她死死盯着苏青檀的眼睛,声音陡然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游弋吐信,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恶意,清晰地钻进苏青檀的耳中,“苏青檀,别装了。你真以为沈砚是铜墙铁壁,能护你一世周全?谢公子……他更不是你这等蝼蚁能算计、能高攀的!你以为‘蓝蝶泪’的秘密就你一个人知道?你祖父……”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满意地看着苏青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苏淮安,当年那位风光无限的苏御医……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真以为……是时疫要了他的命吗?”

轰隆——!

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在苏青檀脑海中炸开!祖父!苏淮安!那个在她童年记忆中慈祥博学、总带着一身药草清香的祖父!他是在她十岁那年,正值御医生涯巅峰之时,突然染上“怪病”的!御医院束手无策,症状骇人听闻:先是精神恍惚,胡言乱语,仿佛被恶鬼缠身;继而高烧不退,七窍之中渗出暗红色的血丝;最后,肌肤开始出现诡异的青黑色斑块,并迅速溃烂流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在极度痛苦和神志不清中,曾经风姿俊朗的祖父变成了一具溃烂流脓的活尸,最终在绝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御医院最后的结论是“染上罕见恶疾,状若时疫”……

此刻,柳含烟这恶毒的话语,如同最污秽的毒液,将祖父惨死的恐怖景象与她刚刚得知的“蓝蝶泪”特性——“惑心乱神”、“蚀髓腐脏”、“肌肤溃败”——轰然重叠在一起!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

柳含烟看着苏青檀摇摇欲坠,身体因巨大的恐惧和悲痛而剧烈颤抖,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残忍的快意。她猛地凑近,几乎将嘴唇贴在苏青檀冰凉的耳廓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一字一句,如同地狱传来的诅咒:

“想不想知道……他最后烂得骨头都露出来的样子?想不想去挖开他的坟……看看里面躺着的……还是不是个人形?” 她感受到苏青檀瞬间的僵硬和几乎崩溃的颤抖,狞笑着,继续吐出最恶毒的威胁,“离沈砚远点!乖乖做你的小香娘!否则……” 她故意停顿,欣赏着苏青檀濒临崩溃的表情,“……下一个烂成一摊臭肉的,可就不止是你那死鬼祖父了!你……还有你那忠心耿耿的老掌柜……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她如同一个完成了恶毒仪式的巫婆,带着满身怨毒和疯狂,猛地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阵阴冷的风和那句如同跗骨之蛆的诅咒,在死寂的铺子里回荡。

苏青檀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铺子里似乎还残留着柳含烟带来的阴寒与恶臭。祖父惨死的画面、柳含烟描述的腐烂景象、还有那“蓝蝶泪”的凶光……在她脑中疯狂交织、旋转、放大,形成一个吞噬一切光明的、深不见底的恐怖漩涡!巨大的悲痛、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边的愤怒,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几乎窒息。

她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攥住了腰间那个散发着清冽药草气息的香囊,攥住了怀中那个冰凉的白玉瓶,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另一只手,则死死捏着那张写着“静待云开,必有分晓,守心如一,勿惧勿疑”的素笺。素笺上的字迹,此刻仿佛成了无边黑暗深渊中唯一透下的一缕微光,是沈砚给予她的承诺与希望。而柳含烟带来的,却是足以将她、将苏家仅存的希望彻底埋葬的血腥真相与死亡威胁!

风雨如晦,惊雷已然裂帛,而埋葬着苏家荣耀与无尽痛苦的旧日血痕,正被这汹涌的暗流……狠狠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