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夏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438分——这个数字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刺穿了她的心脏。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颤抖，
反复刷新页面，希望是系统出了错，希望下一秒分数会奇迹般地变成她期待的550分以上。
"怎么样？考了多少？"父亲林建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夏的喉咙发紧，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厨房里母亲张桂芳洗碗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房子陷入一种可怕的寂静。"我问你话呢！"父亲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脚步声逼近。
"四...四百三十八..."小夏的声音细如蚊蝇。"什么？"父亲一把扯过她的肩膀，
强迫她转过身来，"你再说一遍？"小夏低着头，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438分..."她重复道，声音里带着哭腔。"啪！"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她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小夏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了书桌上，腰部传来一阵剧痛。
"我供你吃供你穿，给你报最好的补习班，你就给我考这个分数？"父亲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额头上青筋暴起，"你知道我在单位怎么抬得起头吗？老李的女儿考了六百多分！
"母亲从厨房冲出来，手里还滴着洗碗水。"多少分？"她尖声问道，眼睛瞪得老大。
当小夏再次重复那个数字时，母亲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失望，然后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早就说过，她根本不是读书的料，"母亲冷冰冰地说，"整天就知道写那些没用的诗，
看闲书，能考好才怪！"父亲一把抓起小夏书桌上的笔记本——那本她偷偷写诗的笔记本，
里面记录了她所有的梦想、恐惧和无人理解的孤独。"就是这些垃圾耽误了学习！
"他怒吼着，将笔记本撕得粉碎。纸片像雪花一样飘落，每一片都是小夏破碎的心。
她跪在地上，徒劳地想要捡起那些碎片，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地板上。"捡什么捡！
"父亲一脚踢开她手边的纸片，"明天就给我去打工！没出息的东西，别在家里丢人现眼！
"那天晚上，小夏蜷缩在床上，脸颊还火辣辣地疼，腰部被撞的地方已经淤青。
她听着隔壁父母激烈的争吵声，内容无非是谁该为她的"失败"负责。
母亲尖锐的声音穿透墙壁："都是你惯的！我说该打的时候你不打，现在好了，
连个二本都上不了！"小夏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哭泣。手机屏幕亮起，
是班级群里的消息，同学们都在晒分数、讨论志愿。她看着那些600+的分数，
感觉自己是如此格格不入，如此...多余。第二天一早，亲戚们的电话就接踵而至。
"小夏啊，听说你考得不太理想？"大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虚假的关切掩饰不住打探的兴奋，"我家小鹏考了589分，虽然不算高，
但上个一本还是没问题的...""我们家小夏不争气，让大姐见笑了。"母亲接过电话，
语气里满是羞愧和恼怒。挂断电话后，母亲恶狠狠地瞪了小夏一眼："现在满意了？
全家人都知道你是个废物了！"小夏麻木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一点点离开身体。
她想起班主任曾说过的话："高考不是人生的全部。"但现在看来，对她而言，
高考就是人生的全部。没有好分数，就没有未来，没有父母的认可，没有做人的尊严。中午，
父亲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一进门就把餐桌上的碗筷扫到地上。"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指着小夏骂道，"今天在单位，所有人都在问孩子考得怎么样，我怎么说？
说我养了个白痴？"小夏沉默地站着，承受着父亲酒后的辱骂。当父亲抓起皮带时，
她甚至没有躲避。皮带抽在身上的疼痛反而让她感到一丝解脱——至少这种疼痛是真实的，
是可以量化的，不像心里那种无边无际的绝望。"我恨你！"当父亲终于打累了，
小夏突然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恨你们所有人！"这句话换来的是更猛烈的殴打，
但小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切，看着歇斯底里的父亲，
看着冷眼旁观的母亲，看着这个称之为"家"却充满仇恨的地方。第三天，
母亲硬拉着小夏去参加家族聚会。饭桌上，所有话题都围绕着孩子们的高考成绩。
"我家婷婷被北大提前录取了，"二姑骄傲地宣布，"虽然只是保送生，
但也算给家里争光了。"众人的赞叹声中，二姑故作谦虚地摆摆手，
然后看向小夏："小夏准备复读还是直接工作啊？"小夏盯着面前的饭碗，一言不发。
"她啊，不是读书的料，"母亲干笑着说，"准备让她去南方打工，早点挣钱也好。
""哎呀，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用，"三婶插嘴道，"早点嫁人才是正经。
我认识个包工头的儿子，虽然学历不高，但家里有钱..."小夏感到一阵恶心。
她突然站起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冲出了包间。
"脾气还挺大...""考那么差还有脸发脾气...""都是惯的..."小夏跑到河边，
终于放声大哭。她掏出手机，翻看着通讯录，却不知道能打给谁。
唯一的好朋友小敏正在外地旅游，朋友圈里晒着欢乐的照片和"感谢父母支持"的文字。
其他同学要么沉浸在金榜题名的喜悦中，要么忙着复读计划，没人会理解她的绝望。
她打开微博，搜索"高考失利"，看到无数类似的痛苦倾诉，
但下面的评论大多是"矫情""脆弱""这点挫折都受不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在于，
当你跌入谷底时，人们不仅不会伸出援手，还会往你身上扔石头。回家路上，
小夏遇到了邻居王阿姨。"小夏啊，"王阿姨拉住她，压低声音说，"别太难过了，
你爸妈也是为你好。你看我家小丽，去年考得不好，
复读一年今年就上重点了..."小夏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心里却在尖叫：没有人明白！
没有人真正关心我的感受！我只是他们炫耀或羞辱的工具，从来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回到家，父母正在看一档教育访谈节目，
主持人激情洋溢地说着"高考只是人生的一个驿站"。父亲冷笑一声："放屁！
考不上好大学一辈子就完了！你看看那些扫大街的，哪个不是学习不好的？
"小夏默默回到房间，锁上门。她捡起地上残留的笔记本碎片，试图拼凑回原来的样子，
但就像她的生活一样，已经支离破碎，无法复原。书桌上放着一把美工刀，
是之前做手工时用的。小夏拿起刀片，在手腕上轻轻划过，一道红线浮现，
细小的血珠渗出来。疼痛让她清醒，也让她感到一种诡异的平静。"如果我死了，
他们会后悔吗？"这个念头突然闯入她的脑海，然后像野草一样疯长。第四天早晨，
小夏反常地早早起床，整理了房间，甚至还帮母亲准备了早餐。母亲惊讶地看着她，
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现在知道懂事了？晚了！
"母亲丢下这句话就去上班了。父亲出门前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那种无视比打骂更令人心碎——她在他眼中已经不存在了，就像一件被丢弃的废物。
小夏站在阳台上，看着父母远去的背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回到房间，
从床底下拿出那本幸存的日记本——父亲撕毁的只是她用来练笔的副本，
真正的日记一直被她小心藏匿。她写下最后一篇日记："亲爱的日记，
这是我最后一次写你了。我已经决定在今天日落时分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要为我难过，
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十八年来，我从未真正活过，我只是父母期望的载体，
是社会评价的奴隶。我试过了，真的试过了，但我永远达不到他们的标准。438分，
这个数字已经判了我死刑。如果活着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继续？夕阳很美，
我想在最美的时刻离开..."写完后，小夏平静地洗了个澡，
换上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那是去年生日时奶奶送的，
也是她唯一一件没有被母亲批评"浪费钱"的衣服。她走出家门，没有留纸条，没有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