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这他妈也叫周报？"王德发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会议室里爆开，
一沓A4纸"啪"地甩在我脸上。纸张边缘划过眼角，火辣辣的疼。我下意识闭眼，
听见纸张散落一地的哗啦声。"李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王德发肥胖的身躯压在我面前的会议桌上，他那件价值八千的杰尼亚衬衫绷得紧紧的，
第三颗纽扣已经岌岌可危，"上周五让你改的十二个重点，你一个都没落实！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我能感觉到二十几个同事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有同情的，
有幸灾乐祸的，更多的是庆幸挨骂的不是自己。空调冷风吹在我后颈上，
却止不住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流。"王总，我按照您的要求——""闭嘴！
"王德发一拳砸在会议桌上，马克杯里的咖啡溅出来，在雪白的周报上洇开一片污渍，
"看看这数据分析！小学生做的吗？还有这市场预测，狗屁不通！
"我盯着地上那张被咖啡染脏的纸，那是我熬了三个通宵赶出来的。
上周五王德发让我重写第七遍时，特意强调要加入"前瞻性思考"，
于是我引用了麦肯锡的最新行业报告，甚至自费买了价值999美元的市场分析数据。
"今晚十二点前，我要看到全新的版本。"王德发直起身子，松了松爱马仕皮带，
"要是再让我失望，你这个季度的绩效就别想要了。"他转身离开时，
皮鞋故意碾过散落的周报，留下一个灰扑扑的脚印。"散会。"他头也不回地说。
会议室里的人像逃难似的往外涌。财务部的张姐经过时，悄悄往我手里塞了包纸巾。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眼角被纸划伤的地方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不知道是血还是汗。
"没事吧？"最后离开的是技术部的小刘，他帮我捡起地上的纸张，"老王今天吃枪药了？
"我摇摇头，把皱巴巴的纸一张张捋平。第三页上有个明显的鞋印，
正好盖在"核心竞争力分析"那一节。"他老婆昨晚又在朋友圈发离婚律师的名片了。
"小刘压低声音，"你懂的，家里着火，办公室遭殃。"我把周报塞进文件夹，
勉强扯出个笑容："习惯了。"这是实话。入职三年，
我已经摸清了王德发的脾气规律：周一骂人是因为周末应酬喝多了，
周三骂人是因为股市亏钱，周五骂人是因为老婆不给好脸色。今天周二，
属于计划外的情绪宣泄。回到工位，我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7:38。
距离deadline还有六个多小时。胃里传来一阵绞痛，我才想起来午饭又没吃。
"李默。"行政部的Lisa扭着腰走过来，在我桌上放了一杯咖啡。
"王总让你去他办公室，"她涂着迪奥999的嘴唇一撇，"现在。"我看了眼那杯咖啡，
黑色的液体表面浮着一层诡异的泡沫。上周市场部的老陈喝了Lisa送的咖啡，
拉了一整天肚子。"谢谢，我马上去。"王德发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
整面落地窗正对着CBD最繁华的夜景。我敲门时，他正在打电话，
脸上堆满了我从未见过的谄媚笑容。"是是是，
张局长您放心...那个项目绝对没问题...哈哈哈您太幽默了..."他看见我，
笑容立刻消失，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我坐下时，真皮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李默，
"他挂掉电话，双手交叉放在啤酒肚上，"知道我为什么单独叫你进来吗？"我摇摇头，
后背紧贴着椅背。王德发的办公室永远有一股刺鼻的古龙水味，混合着某种腐败的气息。
"因为我对你特别失望。"他叹了口气，仿佛在惋惜什么，"同期入职的人里，
就属你最没长进。"我盯着他身后书架上那排崭新的管理类书籍，
《领导力21法则》的塑封都没拆。"你看看人家Lisa，大专学历，
现在已经是行政主管了。你呢？985毕业，三年了还是个小专员。
"他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金戒指，"知道为什么吗？"我机械地摇头。"因为你不会来事！
"他突然提高音量，"写个周报都写不好，还指望我提拔你？
"窗外的霓虹灯映在他油光发亮的脑门上，像某种诡异的指示灯。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他的电脑屏幕——正在播放高尔夫教学视频。"王总，
我会重写周报。"我听见自己说，"今晚十二点前一定发给您。""不只是重写，
"他打开抽屉，扔给我一个U盘，"这里有去年全年的优秀周报范例，好好研究。明天早会，
我要你当着全部门的面做分享。"我接过U盘，
塑料外壳上还贴着标签："Lisa的周报合集"。回到工位，我插上U盘。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点开后是52个PDF文件，
命名格式清一色是"Lisa周报-第X周"。随便打开一份，内容空洞得令人发指，
满篇都是"积极配合""努力完成"之类的废话，数据分析部分只有两行字，还都是错的。
我看了眼Lisa的工位，她正对着手机补妆，
胸前的工牌随着动作一晃一晃："行政主管-Lisa王"。原来如此。晚上九点，
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我机械地复制粘贴着数据，眼睛干涩得像撒了沙子。
显示器右下角的微信图标突然闪烁起来，是老妈发来的消息："默默，吃饭了吗？
"我看了眼抽屉里过期的面包，回复："吃过了，加班呢，别担心。"消息刚发出去，
手机就响了。我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妈...""又吃外卖是不是？
"老妈的声音带着心疼，"你爸今天炖了排骨，非要我给你送去。""不用了，
我...""我在你公司楼下了，保安不让进。"我冲到窗前，
果然看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拎着保温桶，正在和保安交涉。我的鼻子突然一酸。
"我下来接你。"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我拼命眨眼睛，把那股热意憋回去。大堂里，
老妈穿着那件穿了十年的藏青色外套，头发又白了不少。"怎么瘦成这样？
"她一见面就摸我的脸，"公司很忙吗？"我接过保温桶，排骨的香气透过缝隙钻出来，
胃里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抗议。"还好，项目快上线了。"我挤出一个笑容，"爸的腰好点没？
""老毛病了。"她摆摆手，"你赶紧上去吃饭，别耽误工作。这周末回来吗？
"我张了张嘴，想起王德发要求的周六加班："下周吧，这周...""知道了，忙点好。
"老妈拍拍我的肩膀，"别太拼，身体要紧。"送走老妈，我抱着保温桶回到工位。
排骨还冒着热气，汤汁里浮着金黄色的油星。我狼吞虎咽地吃着，
突然尝到一丝咸味——不知什么时候掉进去的眼泪。凌晨11:47，
我终于把改好的周报发到王德发邮箱。关机前，我鬼使神差地打开招聘网站，
发现自己的简历还停留在三年前刚毕业时的版本。
"期望薪资"那栏写着：3000-5000。便利店的灯光在深夜里格外刺眼。
我拿了个饭团，又顺手要了张彩票。"机选还是自选？"老板打着哈欠问。"机选吧。
"我掏出手机付钱。老板把彩票递给我，突然笑了："要是中奖了，记得来我这包场啊。
"我也笑了："行，中十亿就把你店买下来。"走出便利店，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我随手把彩票塞进钱包——那个用了五年、边缘已经开裂的旧钱包。
夹层里还放着大学毕业时和爸妈的合影，三个人都笑得很傻。回到家，
狭小的出租屋里堆满了行业报告和项目资料。我洗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眼窝深陷，
下巴上冒出一片青黑的胡茬。才27岁，看起来像40。手机突然震动，
是王德发的邮件："周报第9页数据有问题，明早7点前重发。"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突然一拳砸在镜子上。裂纹从中心辐射开来，把那张疲惫的脸分割成无数碎片。
玻璃碎片扎进指关节，血滴在洗手池里，像一个个小小的惊叹号。
02便利店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我眯着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彩票开奖公告，
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皱巴巴的彩票。第一遍对数字时，我的手就开始抖；对到第三遍时，
膝盖一软差点跪在放关东煮的玻璃柜前。"老板..."我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这机器...没坏吧？"老板叼着烟凑过来，突然瞪大眼睛："卧槽！
"他这一嗓子把店里几个熬夜打游戏的初中生都吓一跳。我死死攥着那张彩票，
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太阳穴冲。十个数字，一个不差。十亿。税前。"小伙子，
你赶紧..."老板手忙脚乱地翻出个塑料袋，"把彩票装好，千万别折了！
"我机械地把彩票塞进钱包最里层，那个常年放着备用一百块的暗格。走出便利店时，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差点被门槛绊倒。凌晨三点的街道空无一人，
我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像条扭曲的黑蛇。回到家，我把钱包藏在了枕头底下，
然后坐在床边发了半小时呆。直到手机闹钟响起——早上六点半，该准备上班了。
镜子里的我眼睛充血，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洗手时发现昨晚打碎的镜子碎片还散落在台面上，
那些尖锐的小东西现在看起来居然有点可爱。"冷静，李默。"我对着镜子说，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穿衣服时，
我鬼使神差地换上了那件一直舍不得穿的定制衬衫；系领带时，
手指不再发抖；甚至对着王德发凌晨四点发来的"周报还要再改"的邮件，我都笑出了声。
早高峰的地铁依旧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但今天我能闻到前排女孩头发上的椰子香，
能注意到角落里那个背着吉他的少年在哼什么歌。世界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就像有人突然调高了分辨率。公司大堂的镜子前，我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领带。
镜中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陌生又熟悉，他的眼睛在发光。"李默！
"Lisa尖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王总找你半天了！"我转身微笑："早上好，
Lisa。"她明显愣了一下，涂着厚重睫毛膏的眼睛眨了眨："你...没事吧？
""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我从她身边走过，闻到一股廉价的香水味混着咖啡的酸气。
以前怎么没注意过这个味道？王德发的办公室门大开着，
他正在大声训斥保洁阿姨没擦干净他的宝贝高尔夫奖杯。看见我进来，
他肥胖的手指朝我一点："你！周报呢？""已经发到您邮箱了。"我站在他面前，
突然发现他的头顶有一块明显的斑秃，平时被精心梳过来的几缕头发遮着，
现在因为暴怒而暴露无遗。王德发点开邮件扫了两眼，
突然把鼠标摔在桌上："这他妈是什么排版？我让你参考Lisa的模板！
""我认为数据分析需要更清晰的呈现方式。"我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吃惊，
"Lisa的模板不适合展示复杂数据。"办公室突然安静得可怕。王德发的脸涨成猪肝色，
脖子上青筋暴起："你再说一遍？""我说，"我一字一顿地重复，
"Lisa的模板是垃圾。"王德发猛地站起来，椅子撞在后面的书架上，
几本没拆封的精装书掉下来。"滚出去！"他咆哮道，
"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符合标准的周报，否则你就不用来了！"我转身离开时，
听见他向人事部打电话要求扣我季度奖金。走廊上几个同事探头张望，
小刘偷偷冲我比了个大拇指。工位上，我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Excel表格。
第一列写上"王德发违规记录"，第二列"时间"，第三列"证据"。
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回忆这三年来每一件恶心事：强迫员工周末加班不付加班费，
用公款买奢侈品开个人发票，性骚扰女同事...中午吃饭时，
我破天荒地去了公司楼下那家日料店。服务员递来菜单时，
我第一次注意到价格栏——原来一份和牛套餐还不够我彩票一天的利息。"要最贵的套餐。
"我说，"再加一瓶清酒。"饭吃到一半，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请问是李默先生吗？
"一个女声说，"我是众诚律师事务所的，
关于您昨晚购买的彩票..."我的叉子掉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两小时后，
我在律所签完一堆文件。戴着金丝眼镜的律师微笑着告诉我："税后大约八亿四千万，
最**天到账。"回公司的路上，我拐进一家商场，在爱马仕专柜前停下。
橱窗里摆着和王德发同款的皮带，标价6800。我走进店里，
指着那条皮带："麻烦拿两条。""请问您需要..."导购小姐礼貌地问。
"一条剪断烧掉，"我微笑着说，"另一条用来抽我们老板的屁股。
"下午的办公室昏昏欲睡。我打开招聘网站，更新了简历。"期望薪资"那栏，
我删掉了原来的数字，重新输入："面议"。正当我浏览猎头信息时，
内部通讯软件突然弹出消息。是王德发群发的："全体五分钟后会议室集合！
"会议室里弥漫着低气压。王德发站在投影幕布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各位，
"他敲了敲桌子，"有个好消息要宣布。我们即将与行业龙头腾飞集团达成战略合作！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腾飞是我们的死对头，去年刚抢走我们最大客户。"为此，
我们需要重组部分团队。"王德发继续说，
"有些同事可能会调整岗位..."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扫过几个老员工。
技术部的小刘在桌子下攥紧了拳头。"当然，"王德发突然看向我，
"也有些同事根本达不到新要求。李默，你的周报我看了，还是不合格。
"全场的目光集中到我身上。王德发脸上带着猫捉老鼠的愉悦："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缓缓站起来，整了整西装领口："王总说得对。"会议室一片哗然。
王德发明显没料到这个反应，一时语塞。"我的工作确实有很多不足。"我继续道，
声音清晰而平稳，"比如没能及时发现王总用公司账户报销私人高尔夫会员费，
或者忽略了他和Lisa的...特殊关系。"Lisa尖叫一声："你胡说！
"王德发脸色铁青："散会！李默留下！"人群散去时，
小刘偷偷塞给我一个U盘："去年年会视频，第37分钟。"等最后一个人离开，
王德发砰地关上门："你被开除了！现在收拾东西滚蛋！""恐怕不行。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根据劳动法，您需要提前三十天书面通知，
并且支付N+1补偿。"王德发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你疯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对了，"我打开手机相册，调出几张照片，"这是您上周在丽思卡尔顿开房的发票，
用的是公司备用金吧？"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想干什么？""没什么。
"我收起手机，"就是突然对腾飞集团很感兴趣。听说他们正在找战略投资者？
"走出公司大楼时，夕阳正好。我拨通了猎头早上发来的号码："陈先生吗？
关于腾飞集团的收购案，我想详谈。"挂掉电话，我回头看了眼工作了三年的大楼。
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金砖。而我现在，买得起整栋楼。
03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总统套房的卧室，我站在镜子前系着爱马仕领带。
这套Brioni西装是昨天刚从米兰空运过来的，剪裁完美得像是第二层皮肤。
床头柜上放着今早送来的文件——腾飞集团51%股权的正式转让协议。
我拿起文件轻轻弹了弹，纸页发出清脆的声响。手机屏幕亮起，
陈岩发来消息："赵总已经到公司了，一切按计划进行。"我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领带，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忍受着王德发的羞辱，今天终于到了清算的时刻。
手指划过西装内袋，那里静静躺着那张改变命运的彩票——虽然已经兑奖，
但我还是习惯性地把它带在身上，就像带着一个秘密武器。迈巴赫平稳地停在公司大楼前，
司机小跑着为我开门。大堂的保安老张看见我，眼睛瞪得溜圆："李、李默？
"我冲他点点头，顺手把车钥匙抛给他："帮我停好，谢谢。
"那把带着三叉星徽标的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电梯里，我按下25楼的按钮。
金属门映出我的倒影——那个曾经唯唯诺诺的小职员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目光锐利的男人。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门开的一瞬间，
整个办公区的嘈杂声戛然而止。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刘正端着咖啡往会议室走，看见我差点把杯子摔在地上；Lisa从工位上猛地站起来，
口红蹭到了牙齿上；财务部的张姐推了推老花镜，像是怀疑自己看错了人。"李默？
"王德发的声音从会议室门口炸响，"谁让你上来的？你已经被开除了！
"他挺着啤酒肚快步走来，身上那件紧绷的杰尼亚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
手里还拿着那杯标志性的美式咖啡——每周一他都要让Lisa特意去买星巴克最贵的那款。
我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了眼手表："晨会要开始了吧？别让大家久等。
"王德发的脸涨成猪肝色："保安！把这个——""王总监。"赵明的声音从会议室里传出，
"人都到齐了吗？"王德发立刻换了副嘴脸，谄媚地转向声音来源："赵总，马上就开始，
就是有个被开除的员工..."我绕过他径直走向会议室，
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晰的声响。王德发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着什么，
但我已经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椭圆形的会议桌前坐满了人，
腾飞集团的几位高管坐在主位附近。赵明看见我，立刻站了起来："李董。
"这两个字像炸弹一样在会议室里爆开。
我听见身后传来"啪"的一声——王德发的咖啡杯掉在地上，
褐色液体溅在他的西裤和皮鞋上。但此刻没人关心这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各位早上好。"我走到主位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可能有些人还不认识我。我是李默，
从今天起，我是腾飞集团董事长，也是你们的新老板。"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透过余光，
我能看到王德发僵在门口，脸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Lisa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小刘则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似乎在确认这不是做梦。
赵明清了清嗓子："根据集团最新决议，
我们将对公司进行一系列人事调整..."我抬手打断他："在那之前，
我想先宣布一个决定。"我转向门口，"王总监，请进来。"王德发像梦游一样挪进会议室，
咖啡渍在他的裤腿上画出一道难看的污迹。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李...李董，
之前都是误会...""从今天起，"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不再是市场部总监。
考虑到你缺乏基本的管理能力，公司决定将你降为实习员工。
"会议室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王德发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活像个人形红绿灯。"另外，"我继续道，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你的直属上司将是张敏经理。"这下连赵明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张敏——那个去年被王德发性骚扰后被迫辞职的前项目经理，现在正坐在会议桌末端，
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王德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不可能！李默，
你别以为——""王实习员，"我微笑着纠正他，"请注意你的称呼。另外，根据公司规定，
实习期员工必须提交每日工作日报，字数不少于2000字，下班前发给我亲自过目。
"会议室里不知是谁没憋住，"噗"地笑出声来。
王德发现在的表情值得拍下来挂在卢浮宫——混合着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
整张脸扭曲得像抽象派油画。"还有问题吗？"我环视全场。小刘突然举起手："李董，
那周报还要写吗？"我看向面如死灰的王德发，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当然要。
市场部所有周报由王实习员负责汇总，每周一早上七点，我要在我的办公桌上看到完整版。
"张敏突然站了起来，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李董，我有个请求。""请说。
""作为王实习员的直属上级，我希望能重新审核他过去三年的所有工作报告。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但异常坚定，"特别是那些被他驳回的优秀提案。
"我点点头："批准。另外，公司会成立专项调查组，彻查所有违规报销和滥用职权行为。
"我的目光落在王德发身上，"特别是高尔夫会员卡和酒店消费。
"王德发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坐在椅子上。我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些用公款消费的票据，
那些被他胁迫过的女员工，那些被他克扣的奖金...所有的肮脏秘密，
现在都成了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会议结束后，人群像退潮般散去，
每个人都用复杂的眼神偷偷打量我。王德发最后一个离开，他的背影佝偻着，
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李董，"赵明走到我身边，"这么做会不会太...""太什么？
"我挑眉看他。他咽了口唾沫："太仁慈了？"我笑而不答，
走向那间已经重新装修好的董事长办公室。落地窗外，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桌上的名牌闪着金光：董事长 李默。手机震动，是老妈发来的消息："儿子，
新工作还顺利吗？"我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回复道："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敲门声响起，张敏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叠文件："李董，这是您要的王德发的档案。
""谢谢。"我接过文件，"对了，有件事要麻烦你。""您说。
""帮我联系一下三年前离职的所有员工，"我翻开档案，第一页就是王德发油腻的证件照，
"特别是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张敏的眼睛湿润了："您是要...""清算的时候到了。
"我轻声说，"一个都不能少。"窗外，一架飞机划过湛蓝的天空，留下一道长长的尾迹。
就像命运，终于开始转向应有的轨道。04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时，
我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二十七层的高度，曾经需要仰望的写字楼群，
如今都臣服在脚下。阳光穿透云层，把玻璃幕墙染成一片流动的金色。“进。
”张敏抱着一个厚厚的亚克力展示板走进来，动作间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她小心翼翼地将板子放在我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如同展示一件艺术品。“李董，
按您要求定制的周报模板，工厂连夜赶制的。”她轻轻揭下保护膜。
板子上嵌着三张纯白的A4纸，纸张厚实挺括。最上方是醒目的宋体标题：“工作周报”。
但真正刺眼的，是每张纸中央位置，那行用极淡的灰色印上去的标语——“努力是福报”。
字迹端正，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嘲弄。纸张下方，留出了大片空白的手写区域。我伸出手指，
抚过那行水印。指尖传来纸张特有的、微涩的触感。“很好。”我说，“通知下去，即日起，
公司所有管理层周报，统一使用此模板。手写，不得打印。每周一晨会前，
统一交到我办公室。”张敏的眼睛亮了一下：“手写？全部？”“全部。
”我拿起桌上一支沉甸甸的万宝龙钢笔，旋开笔帽，在展示板最上方的空白处，
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李默。“尤其是实习员工王德发的周报，必须由他本人，
一字一句，亲手书写。字体潦草、涂改超过三处、或内容敷衍空洞……”我顿了顿，
笔尖在“福报”两个字上轻轻一点，“打回重写。没有例外。
”张敏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明白！我立刻下发通知。”---周一的晨会，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期待。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满了人，
目光却都若有若无地瞟向角落。王德发缩在那里，像个被抽掉一半气的劣质皮球。
他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廉价西装皱巴巴的，腋下洇开两片深色的汗渍。
曾经油光水滑的头发现在乱糟糟地趴在头皮上，露出更多锃亮的脑门。
他面前摊开着一个簇新的硬壳笔记本，
旁边放着那支我“特批”给他的、最便宜的一次性蓝色水笔。他死死盯着桌面，
仿佛能从那光亮的漆面里盯出条生路。我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翻看着面前一叠手写的周报。
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过分安静的会议室里被无限放大。“开始吧。”我头也没抬，
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按部门顺序，汇报上周工作。汇报前，
先朗读自己的周报摘要。”市场部经理、技术部总监、行政主管……一个接一个站起身，
拿起自己那份印着“努力是福报”的周报，略显生涩地朗读摘要。内容大多干巴巴的，
带着明显的手写体特有的拘谨。会议室的气氛凝重而古怪。轮到角落时，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了过去。王德发佝偻着背，动作僵硬地拿起他那几张纸。
他手指的关节有些发白，捏着纸张边缘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又卡住了。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王实习员，”我放下手里的笔，
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需要给你倒杯水吗？”角落里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王德发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用力清了清嗓子，声音嘶哑地开了口：“实习员工王德发，
上周周报摘要……”他的声音艰涩，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念到一些简单的项目名称时，竟然出现了磕绊。他写的内容空洞乏味到了极点，
无非是“学习公司规章”、“协助整理文档”、“熟悉办公系统”之类毫无信息量的废话。
通篇避重就轻，毫无实质性内容。“——以上，是本人上周工作…学习情况。
”他终于念完了最后一句，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解脱般的虚弱。他飞快地瞟了我一眼，
又迅速低下头。会议室里一片沉寂。我拿起他那份周报，手指弹了弹纸张，
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就是你一周的成果？‘熟悉办公系统’？公司用的是哪套OA系统？
主要模块有哪些？你遇到了什么问题？解决方案是什么？一个字都没有。”我的声音很平静，
甚至没什么起伏，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王德发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还有，
‘努力是福报’，”我指着水印，“这五个字，你写周报的时候，心里默念了几遍？
有真的体会到‘福报’的深意吗？”角落里，小刘死死咬着嘴唇，肩膀可疑地耸动。
其他员工的表情也精彩纷呈，有解气的，有嘲弄的，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荒诞的惊奇。
“市场部刘经理，”我忽然点名，“你点评一下王实习员的周报。”小刘猛地站起来，
脸憋得通红，眼神却亮得惊人：“李董，王…王实习员这份周报，态度极不端正！内容空洞，
完全看不到任何思考过程和实际努力！严重缺乏一个实习生应有的积极性和学习态度！
建议…建议打回重写！并加强思想教育！”他一口气说完，胸膛起伏着。“技术部呢？
怎么看？”我目光扫过。技术部总监推了推眼镜，语气刻板：“从信息量和逻辑性角度看，
这份报告不具备基本参考价值，浪费阅读者时间。”“行政部？”“字迹潦草，多处涂改，
不符合公司文档规范要求。”Lisa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王德发站在那里，身体微微摇晃。汗水已经浸透了他廉价衬衫的后背，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那些曾经从他嘴里喷出的刻薄言语，
如今化作无数道无形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抽打在他自己身上。
他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小丑，承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或鄙夷或讥讽的目光。
“综合大家的意见，”我拿起红笔，在他周报的抬头空白处，
画了一个巨大、鲜红、刺眼的叉，“不合格。打回重写。今晚下班前，
我要看到一份言之有物、体现你深刻领会‘努力是福报’精神的新周报。字体端正，
不得涂改。”我把那几张纸往前一推，它们滑过光洁的桌面，正好停在王德发面前。
他盯着那个猩红的叉，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机械地伸出手，
把那几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纸抓在手里，揉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废纸。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办公室只剩下键盘敲击的细碎声响。我正审阅一份收购案的文件，
办公室的门被极轻地敲了两下。“进。”门被推开一条缝，Lisa探进半个身子。
她今天没化那么浓的妆，眼下的黑眼圈有些明显，
神色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紧张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李董…打扰您几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