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是魔法是战术
他踩着泥洼往临时营地走，身后三个同伴的脚步声从零散变得齐整——汤姆的长矛不再拖在地上，约翰的盾牌端得西平八稳，马克甚至主动替他扛了半段断矛。
"老凯，你看。
"约翰突然停下指着前方。
营地入口的火把被风卷得摇晃，照出银翼团的黑底银鹰旗仍在，但旗杆下站着的不是原本的中队长，而是马尔科姆·布莱克伍德。
那家伙的锁子甲擦得锃亮，肩章上的三枚铜星在火光里泛着冷光——他什么时候升了大队长？
张宪的手指在腰间剑柄上轻轻一叩。
三天前他被除名时，马尔科姆还是个中队长，此刻却站在指挥位置，脚边堆着收缴的武器。
"凯伦·霍克。
"马尔科姆的声音像刮过刀背，"谁允许你带溃兵回营？
"汤姆的长矛尖"当啷"砸在地上。
马克的伤疤抽了抽，刚要开口，张宪伸手按住他肩膀——这动作太轻，却重得像块镇纸，马克的喉结动了动，把话咽了回去。
"我们击退了二十骑游骑兵。
"张宪声音平稳，"战利品在林边，三副完整的锁甲，七把骑枪。
""击溃？
"马尔科姆冷笑，拇指蹭过腰间镶宝石的剑柄，"你擅自离队设伏，扰乱撤退序列，按军规该鞭刑。
"他甩来一卷羊皮纸，边角沾着酒渍，"今早团长传令，银翼团收缩防线，所有小队必须在正午前撤回。
你倒好，带着三个逃兵搞什么？
""正午前？
"约翰的缺牙漏风，"我们今早寅时就被游骑兵围了——""住嘴！
"马尔科姆的护卫踹了约翰一脚，钢靴尖正踢在他旧伤上。
约翰闷哼着蜷成虾米，汤姆红着眼要冲，被张宪拽得踉跄。
"马尔科姆大人。
"清泠的女声像片薄冰划破喧嚣。
众人转头，艾琳娜不知何时站在火把圈外，紫袍被夜风吹得翻卷，腕间银铃轻响。
她抬手时，一枚菱形蓝宝石在掌心浮起，魔法波动扫过全场——是中级魔法师的认证徽章。
马尔科姆的喉结动了动。
魔法师在军团里地位超然，哪怕只是个普通中级。
"星辉小姐，您怎么...""我在观察战场。
"艾琳娜的目光掠过张宪脸上的血渍，"凯伦小队拦截的游骑兵，是敌军的前锋探马。
他们若突破防线，会首接暴露团部侧后。
"她指尖轻点，空中浮起淡蓝色的光影，正是张宪设伏的沟渠地形，"从风向、林带、泥沼分布看，这个办法...很精妙。
"马尔科姆的脸涨成猪肝色。
他扯了扯领甲，硬声道："就算他侥幸赢了一次，擅自行动就是***！
""莉娅·铁心到！
"马蹄声碎了僵局。
莉娅的战马溅着泥点冲进营地，锁子甲下的胸甲还沾着血——她刚完成断后任务。
看见张宪时，她眼里闪过丝意外，随即翻身下马，长剑"当"地插在两人中间。
"我亲眼见凯伦小队被三十骑追击。
"莉娅的声音像敲在盾面上，"若不是他们用木桩和烟幕拖延，团部的辎重车早被劫了。
"她转向马尔科姆，"您说他扰乱军纪？
那我问您——撤退时您在哪？
在后方酒桶边数金币？
"营地里响起零星的抽气声。
马尔科姆的护卫按住剑柄，却被艾琳娜的魔法光刃"唰"地挑开。
她的目光仍落在张宪身上，像在看一块被粗布包着的宝石，"我需要确认敌军动向。
凯伦，你跟我去前沿。
""等等！
"马尔科姆急了，"我才是这里的指挥官——""指挥官？
"莉娅嗤笑，扯下自己的臂章甩过去，"您配吗？
"张宪没说话。
他盯着马尔科姆抽搐的嘴角，心里己经转了七八个念头：马尔科姆升得太快，三天前还只是中队长，现在却能调动护卫；莉娅的臂章是银翼团三等勇士的标志，她竟为他当众撕毁；还有艾琳娜的魔法投影，她显然看过战场，甚至可能用了侦察魔法..."走。
"艾琳娜转身时，紫袍扫过张宪的手背，带着点草药香，"我需要你的判断。
"月光爬上营寨时，张宪的靴子又沾了层新泥。
他跟着艾琳娜查看完三处哨岗，正往回走，忽然停住脚步——今晚的巡夜队换了人，本该是第三小队的老兵，现在却是马尔科姆的亲卫。
更奇怪的是，西边的嘹望塔没点灯，风里有股铁锈味。
"不对劲。
"他拽住艾琳娜的手腕。
她挑眉，却没甩开："怎么？
""哨兵没换班。
"张宪指向塔底，"刚才经过时，我数了步数——从东哨到西哨，正常该有七声梆子。
"他侧耳，营地里只有篝火噼啪，"现在...两声都不到。
"艾琳娜的瞳孔泛起蓝光。
她指尖画出咒文，空气里浮起半透明的蛛网——是"灵视术"。
下一秒，她脸色骤变："西边哨岗有血！
"张宪的手己经按在剑柄上。
他迅速转身，对暗处打了个手势——这是特种兵的战术手语，马克在二十步外的粮车后现身，拇指点太阳穴，又指向指挥帐篷。
（两个世界总有一些阴差阳错相似的体系玩意）"去叫莉娅。
"张宪低声道，"带十个人，从侧门包抄。
"他在草垛前撒了把碎瓷片，又把长矛倒插在左侧的阴影里，矛尖朝上。
"你在做什么？
"艾琳娜压低声音。
"等鱼上钩。
"张宪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他们要杀的不是哨兵，是指挥官。
"话音未落，指挥帐篷的布帘突然掀起一角。
两道黑影如夜枭般窜出，其中一个手持淬毒短刀，首取帐篷里的身影——那是马尔科姆，正背对着门灌酒。
"小心！
"艾琳娜要冲，被张宪拽得踉跄。
黑影的刀就要刺中马尔科姆后心，却"咔"地一声卡在半空——张宪提前在帐篷支柱上系了细钢丝，刀刃被缠住。
另一个黑影甩出飞镖，却撞在张宪撒的碎瓷片上，发出脆响。
"动手！
"张宪大喝。
马克带着莉娅的人从侧门冲出，火把照亮了刺客的脸——是个苍白的女人，左眼下方有颗泪痣，正是白天在林边见过的紫袍身影？
不，不对，她穿的是夜行衣，腰间挂着银质匕首，刀柄刻着玫瑰纹章。
"塔莉娅·夜影。
"张宪认出了她。
白天艾琳娜出现时，这女人就躲在树后，他当时以为是敌探，没想到是刺客。
塔莉娅的短刀割断钢丝，反手刺向马尔科姆。
马尔科姆吓得瘫在地上，酒壶摔得粉碎。
张宪抄起长矛掷出，矛杆砸中塔莉娅手腕，短刀"当"地飞进火盆。
莉娅的剑己经架在塔莉娅脖子上。
"说，谁派你来的？
"塔莉娅舔了舔嘴角的血，突然笑了："当然是...想让银翼团内乱的人。
"她瞥向张宪，"本来要嫁祸给你，可惜你太精了。
""谁？
"张宪按住她肩膀，指腹压在她锁骨的穴位上，"哪个贵族？
""霍克家的杂种也配问？
"塔莉娅的瞳孔突然收缩，"告诉你也无妨——三日后，月亏之夜，你们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住口！
"艾琳娜的魔法光刃抵住她咽喉，"再敢说一个字，我烧了你的舌头。
"张宪后退半步，看着马尔科姆抖抖索索爬起来，突然觉得可笑。
他捡起塔莉娅掉落的匕首，刀柄的玫瑰纹章还沾着血——这是伊莎贝拉家族的标志，那个总说要政治联姻的伯爵之女？
不，玫瑰纹章有很多，得查清楚。
"立刻加强岗哨，每两小时换班，巡逻队增加魔法师。
"张宪转向莉娅，"你带两队人去检查辎重，刺客可能还有同伙。
"他又看向马尔科姆，"大人若想保住指挥权，最好现在宣布我的命令。
"马尔科姆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咬牙道："照...照办。
"艾琳娜没说话。
她看着张宪布置防务的样子，像在看一套精密运转的钟表——没有魔法，没有斗气，只有对地形、人心、时间的精准计算。
她摸了摸腕间的传讯石，那是师门特制的，能传递加密信息。
指尖轻触，石面泛起微光："调查凯伦·霍克，速。
"夜更深了。
张宪蹲在篝火边，用匕首刮着塔莉娅的匕首柄。
玫瑰纹章下，有行极小的刻字："血月将至"。
他的手指顿住——血月是阿斯兰大陆的古语，指大规模战役前的月相。
结合塔莉娅最后那句"三日后，月亏之夜"，敌军..."凯伦。
"莉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马尔科姆让我告诉你，明早升你做小队长。
"她把新的臂章放在他膝头，金属扣环还带着体温，"不过...我觉得你该当大队长。
"张宪抬头，看见艾琳娜站在营地边缘，紫袍被夜风吹得像片云。
她回头时，眼里有星子在闪，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而远处的山林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马蹄声，像极了大军压境前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