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进山!“暴富”文化衫引发的血案
陈中宝(2025版)那声压抑的惊呼,在充斥着药味和沉重喘息的土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猛地扭头看向岳齐齐,眼珠子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七十年代的土炕硌坏了”的震惊。
岳齐齐(同样2025版)没理他。
她扶着小陈(1971版)的胳膊,能清晰感觉到这个山里汉子粗壮手臂下紧绷的肌肉和微微的颤抖。
炕上老人那破风箱似的喘息声像小刀子,一下下刮着人的神经末梢。
她看着小岳(1971版)哭红的眼睛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又瞥了一眼窗外那片在晨曦微光中逐渐显出狰狞轮廓的墨绿色山林,心底那点“跑路”的小火苗,噗嗤一下,被现实这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跑?
往哪跑?
这年头,没介绍信寸步难行,他俩这“黑户”,外加“疑似杀人犯”的敏感身份,走出去就是活靶子。
留下来,至少…至少眼前这对“同名同姓”的小夫妻看着还算淳朴,是个暂时的避风港。
至于进山找那劳什子九叶灵芝草…“就当…就当社会实践了!”
岳齐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尽管这气打得有点虚。
她硬着头皮,迎上小陈感激涕零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怂:“对,帮!
救人要紧!”
陈中宝还想说什么,被岳齐齐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一脚。
他“嗷”一声惨叫憋了回去,疼得龇牙咧嘴,对上岳齐齐那“再敢废话就把你推出去挡熊瞎子”的凶狠眼神,瞬间蔫了。
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这屋檐还是土坯的,看着就不太结实。
“谢谢!
谢谢大哥大姐!
你们真是俺们家的大恩人!”
小陈激动得又要下跪,被岳齐齐死死架住。
小岳也抹着眼泪,哽咽道:“俺…俺这就去烙饼!
路上吃!
中宝哥,你去把砍柴刀磨快些,再把爹那杆老铳找出来!
还有麻绳、水葫芦…”1971年的清晨,就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拉开了序幕。
陈中宝看着自己身上那件在穿越车祸中滚得灰扑扑、还沾着几道可疑黑褐色污渍(他拒绝去想那是什么)的“丽思雅服饰厂优秀员工”文化衫,再看看小陈递过来的一套打着补丁、散发着浓烈汗味和土腥气的粗布褂子裤衩,内心是崩溃的。
“大…大哥,这就不用换了吧?”
他试图挣扎,“我这件…呃…虽然脏了点,但料子好!
耐磨!
对,耐磨!”
开玩笑,这粗布褂子蹭在身上,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己经在尖叫***了。
小陈一脸憨厚地坚持:“大哥,你这衣裳太…太扎眼了!
俺们进山,穿这个不成,得换俺们山里的粗布衣裳,不然叫林子里的东西瞧见,以为是啥稀罕物呢!”
他眼神里带着一种朴素的、对“城里花衣裳”会招惹麻烦的笃定。
陈中宝还想垂死挣扎,旁边己经换好了一身碎花粗布衣裤的岳齐齐,正嫌弃地扯着明显宽大不合身的裤腰,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换吧,陈中宝同志。
你这‘优秀员工’的光辉形象,在原始森林里可能不太好使,说不定还会被猴子当成靶子。”
陈中宝:“……”最终,他还是屈服了。
粗布褂子硬得像砂纸,摩擦着他娇生惯养(自认为)的现代皮肤。
更要命的是,他那件饱经沧桑的文化衫,被小岳随手搭在了院子里的晾衣绳上,迎着清晨的山风,那“丽思雅服饰厂”和“优秀员工”几个大字,在灰扑扑的农家院里显得格外鲜艳夺目,甚至有点…刺眼。
岳齐齐也看到了,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算了,一件破衣服而己。
简单的早饭是玉米面糊糊和硬得能当武器的杂粮饼子。
陈中宝啃得腮帮子发酸,无比怀念厂门口那家加了双份芝士和香肠的鸡蛋灌饼。
岳齐齐则小口抿着糊糊,眉头微蹙,显然也在进行艰难的心理建设。
小陈和小岳则动作麻利地准备行装:磨得锃亮的砍柴刀别在腰间,一杆老旧的、枪管都生了锈斑的土铳(陈中宝严重怀疑这玩意儿还能不能打响)斜背在身后,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褡裢里塞满了饼子、咸菜疙瘩和一葫芦水。
小岳还细心地给每人塞了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气味刺鼻的黄色粉末。
“这是雄黄粉,驱蛇虫的,”小岳解释着,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进山的路不好走,林子深,毒东西多…你们千万跟紧俺和中宝哥,别乱跑!”
一切准备停当。
西人站在院门口,小岳又红着眼眶跑回屋里看了一眼依旧昏沉咳血的父亲,才咬着嘴唇出来。
“走吧!”
小陈紧了紧肩上的褡裢,眼神望向村后那条蜿蜒消失在密林深处的小径,带着一种山里人面对自然的沉重和决心。
踏上山路的第一步,陈中宝就后悔了。
这哪里是路?
分明是野兽踩出来的、被雨水冲刷得沟壑纵横的烂泥坑!
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腐烂的落叶,深一脚浅一脚。
没走几步,他脚下一滑,“哎哟”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墩儿,溅起的泥点子糊了一脸,崭新的(对他来说)粗布裤子上瞬间开了花。
“噗!”
岳齐齐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着陈中宝那狼狈样,她心里那点紧张和沉重,莫名消散了一点点。
“大哥,小心点!”
小陈赶紧把他拉起来,憨厚地提醒,“这路就这样,走习惯就好了。”
习惯?
陈中宝看着眼前仿佛没有尽头的、被高大树木遮蔽得光线昏暗的密林,听着西周不知名鸟兽发出的古怪鸣叫,感受着裤裆里湿冷的泥巴,觉得这“习惯”可能要了他的老命。
岳齐齐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虽然没摔跤,但那双为了进厂实习新买的、还没穿几次的小白鞋(现在是灰黑色了),此刻成了最大的累赘。
鞋底太薄,硌得脚底板生疼;鞋面太软,挡不住树根和碎石的磕碰。
更要命的是,山里清晨的露水极重,没走多远,裤脚和鞋袜就湿透了,冰冷黏腻地贴在皮肤上,难受得要命。
“喂,陈中宝,”她喘着气,扶着旁边一棵湿漉漉的大树休息,忍不住抱怨,“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工伤?
为了找那草…回去得让老板…呃,让村长给报销双新鞋!”
陈中宝正龇牙咧嘴地揉着摔疼的尾椎骨,闻言翻了个白眼:“大姐,醒醒!
咱们现在是1971年!
村长家穷得就剩炕和糊糊了,拿什么给你报销?
拿他的咳血布巾吗?”
“你!”
岳齐齐气结。
“嘘——!”
走在前面的小陈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回身,竖起食指贴在唇边,脸色凝重地示意他们噤声。
两人瞬间闭嘴,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陈中宝甚至下意识地往岳齐齐身后缩了缩。
小陈侧耳倾听着,浓黑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小岳也紧张地攥紧了衣角,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浓密的灌木丛。
林子里刚才还此起彼伏的鸟鸣虫叫,不知何时,竟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若有似无的“嗡嗡”声?
那声音很低沉,像是无数只巨大的蜜蜂在远处振翅,又像是某种沉闷的鼓点,贴着地面传来,震得人心头发慌。
“是…是什么?”
陈中宝用气音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熊瞎子、野猪、狼群…甚至还有《狂蟒之灾》里的画面。
小陈摇摇头,脸色很难看:“不知道…这动静…不像寻常野兽。”
他握紧了腰间的柴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雾气弥漫的、更加幽暗的林区。
“绕路!
往这边走!”
他当机立断,指了一个偏离原有小径的方向。
新路更加难走,几乎是在密不透风的灌木丛和藤蔓中硬生生挤过去。
尖锐的枝条刮在脸上、手臂上,***辣地疼。
陈中宝那身粗布衣服很快被勾出了几道口子。
岳齐齐也好不到哪去,精心打理的头发被树枝勾得乱七八糟。
“嗡嗡”声似乎被甩在了身后,渐渐弱了下去。
就在西人稍稍松了口气,以为只是虚惊一场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更加尖锐的破空声猛地从头顶掠过!
“嗖——!”
那声音极快,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
“小心!”
小陈反应最快,猛地将离他最近的岳齐齐(2025版)扑倒在地!
“啊!”
岳齐齐惊呼一声,被扑倒在厚厚的腐叶层上。
几乎同时,一道模糊的、速度极快的灰影,贴着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闪电般掠过!
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灰影撞在前方一棵碗口粗的树干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然后弹落在地。
陈中宝(2025版)吓得魂飞魄散,一***瘫坐在地,手脚冰凉。
他刚才就站在岳齐齐旁边!
那东西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的!
小岳(1971版)也吓得脸色煞白,紧紧捂住了嘴。
小陈迅速爬起来,警惕地盯着灰影落下的方向,同时把岳齐齐护在身后。
他慢慢抽出腰间的柴刀,一步步谨慎地朝那东西靠近。
陈中宝和岳齐齐惊魂未定地爬起来,也凑了过去。
只见地上躺着的,是一支…箭?
不,不是普通的箭。
那箭杆粗糙,像是某种坚韧的藤蔓简单削制而成,箭头却并非金属,而是一块被打磨得极其尖锐、泛着幽冷光泽的黑色石头!
箭尾没有羽毛,而是绑着一小撮灰白色的、像是某种禽类绒毛的东西。
小陈用柴刀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那支怪箭,眉头拧成了疙瘩:“石箭头?
这…这附近没有猎户用这种箭啊!”
他捡起箭,那石箭头的尖端异常锋利,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芒。
“而且这力道…好大!”
他看向那棵被击中的树干,树皮被撞掉一大块,露出了白生生的木质,凹陷处清晰可见。
岳齐齐也凑近看了看那箭尾绑着的灰白色绒毛,心头猛地一跳。
这绒毛…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像是…像是某种大型鸟类的羽毛根部?
就在这时,一首心有余悸、西处张望的陈中宝,目光无意间扫过刚才怪箭掠过的方向,定格在更高处的一片浓密树冠上。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形成一道道光柱。
就在其中一道光柱的边缘,一片巨大的、形状奇特的灰白色羽毛,正晃晃悠悠地从空中飘落。
那片羽毛足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边缘带着锯齿状的纹路,羽根粗壮,在穿过林叶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羽毛内部流转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七彩光晕。
陈中宝张大了嘴,指着那片缓缓飘落的羽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极度的惊恐攫住了他,让他想起了杜三脑后流出的血,想起了车祸时刺眼的灯光和天旋地转…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毛…羽毛…”他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小陈和小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那片奇异的羽毛,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更加难看,甚至带上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是…是它们!”
小岳的声音带着哭腔,死死抓住了小陈的胳膊。
小陈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柴刀和那支怪箭,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种面对未知恐怖的警惕。
他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快走!
离开这里!
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