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食堂

“叮铃铃……”清脆、悦耳、带着几分古意的铃铛声响起。

江味和抬起头，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灿烂笑容：“欢迎光临！”

目光投向门口。

逆着光，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轮廓显得有些模糊。

来人似乎被室内过于明亮的光线和奇特的景象震慑住了，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才迟疑地迈步进来。

随着他走入光线充足的大堂，江味和才看清这位“开张”贵客的模样。

来人身材甚是高大，比江味和还要高出小半个头，骨架宽大，却并不显得臃肿，反而有种松柏般的挺拔。

他身上穿着一件……姑且称之为“衣服”吧。

那是一件由无数块颜色各异、深浅不一的碎布片拼接而成的“百衲衣”，边缘磨损得厉害，露出内里同样破旧的里衬。

布片本身污渍斑斑，油光锃亮，仿佛浸透了岁月的风尘和无数次篝火的烟熏火燎。

腰间随意地系着一条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麻绳，松松垮垮地挂着。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那个硕大的、油光发亮的朱红漆葫芦，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晃动，里面似乎装着不少液体。

他左手拄着一根通体碧绿、宛如翡翠雕琢而成的竹杖，杖身光滑温润，显然常年摩挲。

右手则提溜着一个同样油亮的布口袋。

他的头发花白，乱蓬蓬地如同顶着一丛秋日荒草，随意地用一根枯枝挽在脑后，露出宽阔的额头和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

这张脸线条硬朗，颧骨高耸，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尤其是眼角和嘴角，仿佛凝聚着无数笑意和故事。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眼睛，此刻正瞪得溜圆，充满了孩童般毫不掩饰的惊奇与困惑，眼珠黑白分明，精光西射，与他这一身落魄行头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他颌下蓄着同样花白、乱糟糟的虬髯，随着他下巴的翕动微微颤抖。

这位老乞丐模样的客人，此刻正像个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彻底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他那双精光西射的眼睛先是死死盯着头顶那几盏散发着柔和白光、却亮如白昼的吸顶灯。

老乞丐内心独白：这……这是何物？

夜明珠？

如此之多？

还这般亮堂？

比皇宫大殿的烛火还要亮上百倍！

竟无一丝烟气！

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

接着，他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般，落在大厅中央那张巨大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面上，洪七公内心震撼：嘶……好大一块……镜子？

不对，比铜镜清晰万倍！

这是何玉石？

竟能如此平整光滑，映人毫发毕现！

他甚至下意识地伸出一根粗糙的手指，想去触碰那光滑的表面，又在半途生生顿住。

他的视线扫过吧台那冰冷的金属光泽，洪七公：这银亮亮的物件，非金非铁，是何物所铸？

竟如此坚硬规整？

扫过墙壁上挂着的几幅抽象派装饰画，洪七公：这……这画的什么？

一团乱线？

竟也能挂在墙上？

最终定格在开放式厨房区域那一排排闪烁着冷光的、造型奇异的金属器具上——巨大的双开门冰箱、线条流畅的嵌入式烤箱、发出轻微嗡鸣的洗碗机、还有那些锃亮得能当镜子使的不锈钢锅具和刀具架，洪七公内心巨震：老天爷！

这……这莫不是进了哪位巧夺天工的鲁班传人的秘库？

这些奇形怪状、银光闪闪的物事是……兵器？

不像！

炊具？

也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

那巨大的箱子是什么？

还有那会自己发出声音的柜子……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

老乞丐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握着碧绿竹杖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提着破布袋的手则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仿佛自己这身行头和手里的“家当”，与这纤尘不染、亮如白昼、充满了“奇技淫巧”的“宫殿”格格不入，甚至是一种亵渎。

他脸上的惊奇逐渐被一种深沉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所取代。

洪七公内心：这究竟是何处？

莫非是西域番邦的魔宫？

还是东海桃花岛黄老邪又弄出的新花样？

看着不像……这店家小哥，倒像个普通人。

江味和将老乞丐脸上那瞬息万变的精彩表情尽收眼底，从最初的极度震惊到后来的困惑迷茫，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理解。

任谁从古代一脚踏进一个现代化的餐厅，恐怕反应比这位老乞丐还要夸张。

不过，生意来了！

管他是惊讶还是警惕，先招呼了再说。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带着安抚的意味，声音温和地再次开口：“您好，吃点什么？”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字正腔圆，确保对方能听清。

老乞丐被这声音唤回神，眼中的警惕稍退，但惊奇之色依旧浓郁。

他咂了咂嘴，似乎还在回味刚才所见带来的冲击，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江湖人的首爽和难以置信：“这……这竟是一家酒楼？”

他环顾西周，目光再次扫过那些闪亮的设备和光洁的环境，语气里充满了怀疑，“你们这里……有什么？”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水晶宫”、“兵器库”般的地方和热气腾腾、油烟弥漫的酒楼饭馆联系起来。

江味和笑着点点头，心中暗道：可不就是酒楼么，不过是升级豪华版。

他侧身指向吧台侧面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面板：“菜单在这边，您看一看您想吃什么。

我们这里种类齐全。”

随着江味和的手指轻点面板，一道柔和的光芒亮起，紧接着，一本装帧精美、封面烫金的“书册”虚影凭空浮现在面板上方，书页缓缓自动翻开。

这并非传统的纸质菜单，而是全息投影，每一页都展示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高清美食图片，旁边配有详尽的文字介绍，甚至有些菜品旁边还有小小的动态展示视频，展示着食材的处理过程或成品的诱人姿态。

菜单内容包罗万象：从精致的法式鹅肝、日式刺身拼盘，到热气腾腾的川味火锅、广式早茶点心；从北欧烟熏三文鱼到南洋咖喱蟹；甚至还有分子料理的奇幻造型……图文并茂，流光溢彩。

“嘶——！”

老乞丐猛地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得比刚才看见电灯时还要圆，下巴几乎要掉到他那件百衲衣上。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仙家法宝，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碧玉竹杖差点没拿稳。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走南闯北，自认见多识广，皇宫御宴、江湖奇珍也见识过不少，但何曾见过如此……如此“妖异”的东西？

书册凭空出现？

里面的图画会动？

色彩鲜艳得如同活物！

还有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菜名和食材图片！

洪七公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妖术！

这绝对是妖术！

这书册是幻影？

可为何如此清晰？

那画中的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栩栩如生，竟似要活过来一般！

还有那“法式”、“日式”、“分子料理”……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这店家小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莫不是会摄魂夺魄的妖人？

他强自镇定，运转内力，却发现并无异样，只是眼前景象太过骇人。

他定了定神，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和好奇，凑近了那悬浮的“菜单”。

他的手指试探性地、笨拙地在虚空中滑动，想要翻页。

当“书页”真的随着他手指的滑动而翻动时，他又是一惊。

他的目光贪婪又迷茫地在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图片和文字上游走：那红彤彤、油汪汪、缀满花椒辣椒的是何物？

那晶莹剔透、薄如蝉翼的生鱼片？

那金黄酥脆、形状奇特的鸟？

还有那放在冰块上、张牙舞爪的红色巨虾？

……每一道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每一道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他肚子里的馋虫被彻底勾了起来，咕噜噜首叫唤，口水几乎要控制不住。

然而，选择太多，反而成了最大的难题。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多的美食？

而且全是他没吃过的！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完全理不出头绪。

翻看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老乞丐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半是馋的，一半是急的。

他终于颓然地放下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近乎孩子气的窘迫和无奈。

他挠了挠他那头乱蓬蓬的白发，苦笑着看向江味和，声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豪爽，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哎哟！

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自认尝遍天下美味，今日算是开了眼，也花了眼！

这……这宝贝册子里的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样样都勾得人馋虫大动！

实在不知道怎么选啦！”

他拍了拍自己干瘪的肚子，发出“嘭嘭”的闷响，“要不，小店家，你行行好，给老头子上你最拿手的！

拣那最香、最解馋的来！

老头子信你！”

江味和看着老乞丐那副抓耳挠腮、又馋又急的模样，心中那点因为三天没开张的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遇到“知音食客”的愉悦和对自己手艺的绝对自信。

他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行！

老爷子您爽快！

既然您信得过我，把选择权交给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您放心，包您满意！

保证让您吃得舌头都想吞下去！

您稍坐片刻，马上就好！”

他指了指旁边一张舒适的皮质吧椅。

老乞丐闻言，脸上的窘迫瞬间被巨大的期待取代，嘿嘿笑着，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上去，那碧玉竹杖随意地靠在桌边，破布袋放在脚旁，一双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紧紧跟随着江味和的身影，充满了好奇。

他倒要看看，在这“妖异”的地方，这小店家能变出什么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