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矮胖子像条死鱼一样瘫在院门外。
口吐白沫绿沫。
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那股灭世级的恶臭。
如同无形的瘴气。
笼罩着巷子口。
经久不散。
陆仁甲捂着鼻子。
强忍着胃里的翻腾。
飞快地把还在“咕嘟”冒泡的瓦罐盖上。
又找了块破木板死死压住。
“阿箐！关门！”
他哑着嗓子喊。
缩在墙角的哑女阿箐像只受惊的兔子蹦起来。
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气。
砰！
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柴门被她狠狠推上！
门栓落下！
隔绝了外面大部分恐怖的气味。
还有矮胖子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嗬嗬抽气声。
陆仁甲背靠着粗糙的木门。
大口喘气。
心脏还在狂跳。
刚才那一下。
太险了。
也太……恶心了。
直播结束！
结算中……
内力值+0.3！当前内力值：2.3（武徒二重稳固）
一股温热的气流在丹田流转。
比之前更加凝实。
带来些许安慰。
他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
又看看角落里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瓦罐。
一阵后怕。
这“生化武器”……
杀伤力太恐怖了。
不能留！
他忍着恶心。
用两根长树枝。
像夹着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小心翼翼地把那个还在微微冒绿烟的瓦罐夹起来。
走到院子最角落。
挖了个深坑。
连罐子带里面那些墨绿色的“祖宗”。
一起埋了。
填土。
踩实。
又搬了几块破石头压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
他才感觉呼吸稍微顺畅了点。
阿箐一直跟在他身后。
小小的身影。
安静地看着他忙活。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在脏兮兮的小脸上格外清澈。
陆仁甲抹了把汗。
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饿。
还有昨天被石板震过的胸口。
隐隐作痛。
得弄点正经吃的。
还有……疗伤的药。
他摸了摸怀里瘪下去的钱袋。
只剩下几块最小的碎银子和几个铜板了。
得省着花。
他想起昨天在街上看到的药铺。
“济世堂”。
名字挺气派。
就是不知道坑不坑人。
直播开启！
直播间命名：《揭露黑心药铺》！
残破光幕浮现。
画面是他这破败的小院。
还有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的阿箐。
日常位面-乐子人A：“主播又要整活？这次是埋雷还是放毒？”
科技位面-老李：“宿主胸腔轻微骨裂，需补充钙质及活血化瘀成分。建议购买：三七、红花、骨碎补。”
修仙位面-丹童：“凡俗药石，效力低微。一颗最下品的‘活血丹’，立竿见影！”
陆仁甲没理会丹童的风凉话。
“老铁们！今天带大家见识见识低武世界的‘医药行业’！”
“主播昨天胸口碎大石，受了点内伤！需要买点药！”
“咱这就去镇上最大的药铺——济世堂！探探行情！”
他对着空气（镜头）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
带着阿箐。
再次出门。
青石镇不大。
济世堂就在镇中心最热闹的十字街口。
两层的小木楼。
门脸刷着朱红色的漆。
挂着黑底金字的招牌。
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门口飘着一股混杂的药草味。
不算好闻。
但比他的“生化武器”强太多了。
陆仁甲整理了一下身上空荡荡的灰布褂子。
迈步走了进去。
药铺里光线有点暗。
靠墙立着一排排顶到天花板的药柜。
无数小抽屉。
贴着泛黄的标签。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药味。
柜台后面。
站着一个穿着青色绸褂、留着两撇老鼠须的中年男人。
正拿着个小秤。
慢条斯理地称量着一些干草根。
眼皮耷拉着。
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
他撩起眼皮。
扫了陆仁甲一眼。
看到他空荡荡、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
还有身后跟着的、同样穿着破旧的哑女阿箐。
老鼠须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抓药？”声音懒洋洋的。
“嗯，”陆仁甲走到柜台前，“掌柜的，有没有治内伤、活血化瘀的药？”
“内伤？”老鼠须掌柜放下小秤，慢悠悠地拿起一块抹布擦了擦手，“伤哪了？重不重？”
“胸口，有点闷痛，使不上劲。”陆仁甲捂着胸口，做出痛苦状。
“哦。”掌柜的拖长了调子，转身在身后密密麻麻的药柜里摸索。
手指在几个抽屉上划过。
最后停在一个贴着“气血散”标签的抽屉上。
拉开。
抓出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
放在一张裁好的粗黄纸上。
手指捻着黄纸边缘。
动作优雅得像在展示艺术品。
“喏，本店秘制‘气血散’，专治内伤淤血，效果奇佳！一钱银子一包。”他眼皮都不抬地说道。
一钱银子？！
陆仁甲眼皮一跳。
他怀里总共就剩不到三两碎银！
这一小撮药粉就敢要一钱？
抢劫啊！
“掌柜的……这……太贵了吧？”他忍不住开口。
“贵？”老鼠须掌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捻着那撇胡子，“小子，懂不懂行？这‘气血散’里可是加了名贵的‘血参须’！三钱银子都算便宜你了！要不是看你可怜……”
他上下打量着陆仁甲。
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爱要不要！”
日常位面-乐子人A：“***！抢钱啊！那点粉末够干吗？塞牙缝？”
科技位面-老李：“成分扫描：主要成分为廉价朱砂（硫化汞）、劣质铁粉、少量淀粉……未检测到任何有效药用植物成分！警告！朱砂含汞！长期服用可致重金属中毒！”
修仙位面-丹童：“垃圾！一堆矿渣！狗都不吃！”
陆仁甲看着那包暗红色、掺杂着亮闪闪金属碎屑的粉末。
又看看掌柜那张油滑市侩的脸。
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黑！
***黑！
他强压下火气。
脸上挤出为难的表情。
“掌柜的……我……我身上没那么多银子……”
“没钱？”老鼠须掌柜脸色一沉，不耐烦地挥挥手，“没钱看什么病？买什么药？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说着就要把那包“气血散”收回去。
“等等！”陆仁甲按住柜台，眼珠一转，“掌柜的，您说这药加了‘血参须’，效果奇佳……那……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开开眼？”
“见识？”掌柜的狐疑地看着他，“怎么见识？”
陆仁甲神秘一笑。
压低声音。
“实不相瞒，小子祖上……也传下一点炼丹的皮毛手艺。对这药材药性，略懂一二。”
他挺直了腰板。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哦？”老鼠须掌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成浓浓的怀疑和讥诮，“就你？”
“掌柜的不信？”陆仁甲也不恼，目光扫过柜台，“借您地方和几样东西用用？小子给您露一手！若是小子炼出的东西，比不上您这‘气血散’，小子立马掏钱买十包！若是……”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哼！若是你炼出的东西比我济世堂的秘药还强！老子这包‘气血散’白送你！”掌柜的被他激起了火气，一拍柜台。
“一言为定！”陆仁甲立刻接口。
日常位面-乐子人B：“来了来了！主播又要开始忽悠了！”
科技位面-老李：“……宿主，你确定？”
“掌柜的，麻烦借个干净的空碗，再要点清水。”陆仁甲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老鼠须掌柜冷笑一声。
示意旁边一个打杂的小伙计去拿。
很快。
一个粗瓷碗和半瓢清水摆在陆仁甲面前。
陆仁甲煞有介事地洗了洗手。
然后。
在掌柜的、小伙计、还有门口被动静吸引过来的几个探头探脑的镇民注视下。
他慢悠悠地从怀里……
掏出了两个小小的油纸包。
一包是昨天忽悠药铺剩下的半包小苏打（碳酸氢钠）。
另一包……
是他今早路过镇口那家面摊时，顺手“借”来的一小包醋精（高浓度乙酸）。
他小心翼翼地把半包小苏倒进粗瓷碗里。
白色的粉末在碗底铺了一层。
科技位面-老李：“……宿主，你确定要这样？”
修仙位面-丹童：“此乃何物？白粉？石灰？”
陆仁甲不理弹幕。
他拿起水瓢。
往碗里倒了小半碗清水。
清水迅速溶解了小苏打。
变成一碗浑浊的白色液体。
“此为‘地脉石髓’，乃炼丹基础之物。”陆仁甲面不改色地胡诌。
掌柜的捻着胡子。
皱着眉。
没说话。
似乎在努力回忆有没有这么一味药材。
陆仁甲又拿起那包醋精。
解开。
一股刺鼻的酸味瞬间弥漫开来。
日常位面-乐子人C：“醋？主播你要炼丹还是拌凉菜？”
科技位面-老李：“警告！高浓度乙酸！具有腐蚀性！”
陆仁甲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将醋精倒进那碗“地脉石髓”溶液里。
滋啦——！！！
白色的液体瞬间剧烈反应！
冒出大量细密的气泡！
如同沸腾！
一股更加强烈的、带着刺鼻酸味的白烟升腾而起！
粗瓷碗里的液体。
颜色迅速由浑浊的白色。
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带着点粉红色的液体！
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此为‘沸腾散’！”陆仁甲指着那碗冒着泡的液体，声音拔高，“乃我祖传秘方所炼！活血化瘀！立竿见影！”
他看向老鼠须掌柜，眼神带着挑衅。
“掌柜的，敢不敢比比？看看是你加了‘血参须’的气血散厉害，还是我这祖传的‘沸腾散’霸道？”
掌柜的看着那碗还在冒泡的粉红色液体。
眼皮直跳。
那刺鼻的味道。
那诡异的反应。
让他心里有点发毛。
但众目睽睽之下。
他不能怂！
“比就比！”他一咬牙，把自己那包暗红色的“气血散”拍在柜台上，“怎么比？”
“简单！”陆仁甲一指门外，“劳烦哪位乡亲，去铁匠铺借个铁锅来！再打一桶水！”
门口看热闹的立刻有好事者跑去。
很快。
一口半新不旧、黑乎乎的铁锅。
和一桶清水。
摆在了济世堂门口的空地上。
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里三层外三层。
把小小的十字街口堵得水泄不通。
陆仁甲在众目睽睽之下。
提起水桶。
哗啦！
把大半桶清水倒进铁锅里。
然后。
他拿起那碗还在冒泡的粉红色“沸腾散”。
在无数道好奇、怀疑、看热闹的目光注视下。
手腕一翻！
咕咚！
整碗液体倒进了铁锅里！
滋啦——！！！
更加剧烈的反应爆发了！
铁锅里瞬间腾起一大片浓烈的白烟！
带着刺鼻的酸味！
锅里的水剧烈地翻滚、冒泡！
颜色迅速变成了浑浊的粉红色！
并且！
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像是滚烫的油在煎着什么东西！
科技位面-老李：“PH值急剧下降！酸性溶液腐蚀铁锅！目标铁锅主要成分为铁（Fe）和碳（C），在酸性环境下发生氧化还原反应！生成氢气（H₂）和亚铁离子（Fe²⁺）！反应方程式：Fe + 2CH₃COOH → Fe(CH₃COO)₂ + H₂↑！”
日常位面-乐子人A：“***！说人话！”
科技位面-老李：“……锅要穿了。”
仿佛为了印证老李的话。
铁锅里那浑浊的粉红色液体翻滚得更加剧烈！
滋啦声越来越响！
越来越密集！
像无数只虫子在疯狂啃噬金属！
锅底中心的位置。
颜色开始迅速变深！
由黑转红！
一股淡淡的、铁锈般的腥气混杂在刺鼻的酸味里飘散出来！
“快看！锅底！！”人群中有人眼尖，失声尖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只见那厚实的锅底中心！
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变薄！
变红！
然后！
噗嗤！
一个黄豆大小的孔洞！
赫然出现！
浑浊的粉红色液体！
带着气泡！
滋滋作响地从孔洞里喷射而出！
浇在下面的泥地上！
冒起一股白烟！
腐蚀出一个小坑！
噗嗤！
噗嗤！
像是点燃了导火索！
锅底的孔洞迅速扩大！
一个！两个！三个！
密密麻麻！
如同被强酸蛀空的朽木！
转眼间！
厚实的锅底！
变得如同破烂的渔网！
千疮百孔！
浑浊滚烫的药液如同喷泉！
从无数孔洞中激射而出！
铁锅发出不堪重负的***！
滋滋声连成一片！
浓烈的白烟滚滚升腾！
带着刺鼻的铁腥和酸腐味！
笼罩了小半个街口！
“我的锅——！！”借锅的铁匠铺伙计惨叫一声，差点晕过去。
围观的镇民们全都傻了！
目瞪口呆！
看着那口在浓烟中迅速瓦解的铁锅！
看着那如同被无形怪兽啃噬出的恐怖孔洞！
看着地上被药液腐蚀出的一个个小坑！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比化尸水还恐怖？！
陆仁甲适时地后退一步。
指着那口还在“滋滋”冒烟、迅速瓦解的铁锅。
声音洪亮。
带着一丝悲愤。
“大家都看到了！”
“济世堂的‘气血散’！连铁锅都能腐蚀穿！”
“这样的东西！吃进肚子里！”
“会怎么样？！”
他猛地转向柜台后面。
脸色煞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的老鼠须掌柜！
厉声质问！
“掌柜的！这就是你加了‘血参须’的秘药？！”
“你这是卖药？！”
“还是卖穿肠毒药？！！”
轰——！！！
人群彻底炸了！
恐惧！
后怕！
被愚弄的愤怒！
瞬间点燃！
“黑心！太他妈黑心了！”
“我的天！我……我上个月还给我爹买过这气血散！”
“呕……我想吐……我吃过！”
“赔钱！黑心掌柜赔钱！”
“砸了他的黑店！”
群情激愤！
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红着眼。
就要往店里冲！
“不！不是！那……那是他的药！是他的‘沸腾散’！不关我的事！”老鼠须掌柜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陆仁甲尖叫。
“放你娘的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怒吼，“老子亲眼看着你卖给他那包红粉粉！一包就要一钱银子！心肝都黑透了！”
“对！就是他的药！”
“黑店！砸了它！”
愤怒的人群如同潮水。
瞬间冲垮了济世堂的门槛！
药柜被推倒！
小抽屉翻飞！
各色药材撒了一地！
老鼠须掌柜被几个愤怒的汉子揪着领子拖了出来。
绸褂被撕破。
老鼠须被揪掉几根。
脸上多了几个通红的巴掌印。
哭爹喊娘。
“饶命！饶命啊！我退钱！我赔钱！”
他杀猪般地嚎叫着。
小伙计早就吓得钻到柜台底下。
瑟瑟发抖。
混乱中。
陆仁甲眼疾手快。
一把抓起柜台上那包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暗红色“气血散”。
塞进怀里。
然后。
拉着同样看呆了、小嘴微张的阿箐。
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混乱的人群。
日常位面-乐子人A：“666666！主播牛逼！教科书级打假！”
科技位面-老李：“……反应剧烈程度超出预期，铁锅报废率100%。建议下次降低醋精浓度。”
修仙位面-丹童：“哼，凡铁不堪，若用丹炉……”
打赏提示：观众“日常位面-乐子人A”投喂“欢乐豆”×3！
打赏提示：观众“科技位面-老李”投喂“微弱能量包”×1！
打赏提示：观众“江湖百晓生（新）”投喂“毒抗性碎片”×1！
一股股热流涌入身体。
冲刷着疲惫。
内力值+0.2！当前内力值：2.5（武徒二重巅峰）
陆仁甲拉着阿箐刚挤出人群。
一个穿着青色劲装、袖口绣着一轮小小金色烈阳图案的年轻人。
脸色铁青地拨开混乱的人群。
挤到了瘫在地上哭嚎的掌柜面前。
他蹲下身。
声音冰冷。
带着压抑的怒火。
“怎么回事？谁干的？”
掌柜的看到来人。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指着陆仁甲和阿箐消失的方向。
哭嚎着。
“赵……赵爷！是……是一个穿灰衣服的小子！带着个哑巴丫头！是他！是他搞的鬼！砸了咱们的店啊！”
青衫年轻人顺着掌柜指的方向望去。
只看到街角消失的一抹灰色衣角。
他眼神阴鸷。
像淬了毒的刀子。
缓缓站起身。
看着被砸得一片狼藉的济世堂。
还有周围群情激愤、指指点点的镇民。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袖口那轮小小的金色烈阳。
似乎也染上了一层血色。
而此刻。
陆仁甲已经拉着阿箐。
拐进了另一条小巷。
怀里揣着那包“战利品”。
还有一块不知道被谁塞进手里的、皱巴巴的粗布。
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两个大字：
“义士”。
他低头看了看。
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喧嚣的街口。
和那滚滚升腾、尚未散尽的白烟。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警告：检测到微量同源能量波动，来源：烈阳（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