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曦站在厅中,仍旧跪着,身侧是刚刚被打得满脸是血的小娘林氏。
她己被两个粗壮婆子拖出门外,但血迹还洇在地砖缝里,没有来得及擦干。
主母萧氏端坐高位,冷眼旁观,一旁的父亲沈丞相则站在帘后,一言不发。
沈若曦低着头,手心里尽是冰凉的汗。
她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
萧氏缓缓抬手,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像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务:“你小娘也真是不懂事,妾身的身份,哪来的脸面插手嫡母定下的正事?”
“主母……”沈若曦咬了咬唇,声音发颤,“小娘她只是心疼我,不敢违了主母之意。”
“哼,心疼?”
萧氏嗤笑一声,“我看她是仗着你小时候得你爹几分宠爱,就妄图飞上枝头做凤凰。”
她话锋一转,视线冷冷落在沈丞相身上:“老爷,你说呢?”
沈丞相微微皱眉,神情有些为难,片刻才道:“若曦的确年幼,这次冲喜……实在也委屈了她。”
“委屈?”
萧氏冷哼一声,放下茶盏,缓步走下主位,一步步走向沈若曦,语气却越来越冷,“你一个庶女,平日穿的是嫡小姐剩下的衣裳,住的是柴房边上的小院,吃的是粗茶淡饭。
现在有机会进宫,哪怕只是冲喜,也是抬举。
你居然还想挑挑拣拣?”
沈若曦跪在原地,指甲掐进掌心,头低得更深。
“你小娘一个妾,整日做着当正室的梦。
她敢求我,我就敢打她。”
萧氏目光冰冷,“你若不肯进宫,我这就让马夫抬她下去。”
说着,一招手,门外的马夫己站在门口,双手抱拳听令。
“小娘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沈若曦忽然抬头,看向那位从小她敬重为“父亲”的男人。
“父亲……”她的声音轻得像是风里一缕灰,“若曦小时候生病,您曾守我一夜不睡;我及笄之时,您还亲手为我挑选玉簪……如今,您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吗?”
沈丞相身形微动,脸色浮现一丝愧疚,却最终只是转开了视线。
“够了。”
萧氏冷笑一声,“你要是真孝顺,就该替你那妾娘赎罪。
冲喜之后若能得宠,你便不是庶女,是贵人,是咱们沈家的福气。”
“主母,”沈若曦声音微颤,终究还是低头,“求您放过小娘,我……我愿意进宫。”
萧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去吧。
明日辰时,轿子会来接你。”
马夫退下,厅中一阵寂静。
沈若曦缓缓起身,脚下却有些发软。
她知道,自己己无退路。
她要进宫了,不是为了荣耀,不是为了沈家,而是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让今日这些人……跪在她脚下忏悔。
走出凝香居时,白玉兰树影投在廊下,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朱红色的雕花门。
小娘还在那扇门外,浑身是血。
沈若曦攥紧了拳头,一语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