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栅栏外的狼烟,和第一把趁手的“刀”
瞎眼老太把他挪到了伙房旁边的小土屋,说是“免得半夜被柴火压死,没人烧粥”。
土屋小得只能蜷着腿睡,但至少能挡风——这己经是部落里“有手艺的人”才有的待遇。
他现在的活计,除了烧火煮粥,又多了一样:管水。
按照他说的“卯时井水晒阳气”,部落里每天天不亮就派两个半大孩子去挑水,晒够一个时辰再煮。
这七天里,拉肚子的人果然少了大半,连之前总骂他“妖言惑众”的巫祝,看他的眼神都缓和了些。
“林小子,” 这天早上,缺门牙的壮汉(他后来知道这人叫“石”,是部落的“勇夫”)扛着根粗木头走进伙房,“帮我看看,这玩意儿能烧不?”
木头是黑褐色的,沉甸甸的,表面还带着油脂。
林砚摸了摸,又闻了闻——是松木,油脂多,易燃,还耐烧。
“能烧,” 他点头,“这木头‘火气重’,劈成小块当引火的,比燧石好用。”
他没说“含油量高”,改用“火气重”这种部落能懂的词。
石咧嘴笑了,漏着风:“我就知道!
昨天在山坳里砍的,他们都说这木头硬,劈不动,我看你能用,就扛回来了。”
他把松木往地上一扔,“对了,今天听见西边有马蹄声,好像是‘西秦公’的人在巡山。”
林砚手里的火石顿了顿:“西秦公?
李世民?”
“你也知道?”
石有些惊讶,“听说那人年纪轻轻,带的兵个个跟狼似的,上个月刚吞了北边的‘白狼部’,抢了不少马。”
他往地上啐了口,“咱们这种小部落,在他们眼里跟蚂蚁似的,说踩死就踩死。”
林砚没接话,心里却敲起了警钟。
李世民的扩张速度比他记忆里的“历史”快得多,看来这群大佬挤在同一个乱世,连吞并都变得更急了。
正劈着松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放哨的孩子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哭喊着:“来了!
来了!
东边来了好多人!
举着‘刘’字旗!”
石手里的斧头“哐当”掉在地上。
林砚心里一沉——刘邦的人?
部落里瞬间乱成一锅粥。
男人抄起石斧、木棍往栅栏边跑,女人抱着孩子往山洞里钻,巫祝举着骨杖在空地上跳,嘴里念叨着没人听懂的咒语。
林砚跟着石跑到栅栏边,扒着木头缝往外看。
远处的土路上,黑压压的一片人正往这边挪,少说有几百号,大多穿着破烂的布衣,手里拿着锄头、镰刀,甚至还有人扛着根扁担。
只有最前面的几十人有刀剑,穿着还算整齐的皮甲。
“是流民军,” 石的声音发紧,“沛公刘邦的人……听说他们走到哪抢到哪,不给粮就杀人。”
林砚皱眉。
这和他印象里“约法三章”的刘邦不一样,更像一群饿疯了的蝗虫。
“他们要什么?”
林砚问。
“还能要什么?
粮食,女人,” 石咬着牙,“咱们这点存粮,够他们塞牙缝的?”
部落的栅栏是用粗木头扎的,一人多高,看着唬人,其实一撞就散。
林砚看着那些流民军越走越近,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骑着匹瘦马,用马鞭指着栅栏,不知道在喊什么。
“完了,” 旁边一个老兵瘫坐在地上,“去年北边的黑风部落,就是被沛公的人拆了栅栏,男人全杀了……”林砚没听他说下去,眼睛盯着栅栏脚下——那里堆着些前几天下雨冲来的淤泥,还有不少枯枝败叶。
“石大哥,” 他拽了拽壮汉的胳膊,“有办法,能让他们进不来。”
石瞪着他:“啥办法?
你能变出城墙?”
“不用城墙,用泥,” 林砚指着那些淤泥,“把淤泥和稻草混在一起,糊在栅栏缝里,再泼点水——冻上之后,比石头还硬!”
现在是深秋,夜里气温能降到冰点,淤泥混稻草加水,冻实了就是天然的“混凝土”。
这是他老家农村冬天糊猪圈的法子,没想到在这用上了。
石愣了愣,好像没听懂。
“快!
没时间了!”
林砚急了,首接拽着他往伙房跑,“叫人!
多叫点人!
把稻草垛拆开,去挖泥!”
他的声音够大,又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石居然真的没反驳,扯开嗓子喊:“都愣着干啥?
林小子说的,挖泥!
抱稻草!”
部落里的人懵了,但看着越来越近的流民军,也顾不上多想,男人们扛着锄头去挖泥,女人们抱来一捆捆稻草。
林砚指挥着他们把稻草剁碎,混进淤泥里,再用木锨往栅栏缝里塞,塞满了就泼井水。
冰凉的井水混着淤泥,溅在手上像针扎一样疼,但没人敢停。
林砚自己也拎着水桶往栅栏上泼,溅了一身泥,活像个泥猴。
栅栏外,络腮胡大汉己经带人冲到了近前,看到他们在糊栅栏,哈哈大笑:“一群土包子!
想用泥巴挡老子?
给我撞!”
几个流民扛着粗木头,“嘿哟”喊着往栅栏上撞。
“咚!”
一声闷响,栅栏晃了晃,糊在缝里的泥块掉下来几块,但整体没散。
络腮胡的笑僵在脸上。
“再撞!”
又是几声闷响,栅栏还是没散。
刚才还松松垮垮的木头缝,被冻得半硬的泥块堵得死死的,木头和泥冻在一起,居然真的硬得像块整体。
林砚喘着气,心里松了半口气——幸好够冷,幸好稻草够多。
“射箭!”
络腮胡气急败坏地喊。
几十支箭射过来,大多扎在栅栏上,没伤到里面的人。
部落里的弓箭手也回射,但他们的箭少得可怜,射了几轮就没了。
僵持了半个时辰,太阳升得老高,冻住的泥开始有点化了,栅栏缝里渗出泥水。
络腮胡看着硬邦邦的栅栏,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骂了句脏话:“晦气!
走!
去下一个部落!”
流民军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扬起的尘土半天没散。
部落里的人愣了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石冲过来,一把抱住林砚,差点把他勒断气:“林小子!
你他娘的是个神仙!”
瞎眼老太摸着走到栅栏边,用手敲了敲糊着泥的木头,咧嘴笑了,露出没牙的牙床。
林砚被他们围着,脸上发烫。
他知道这不算什么,不过是借了点现代农村的经验,撞上了好天气,但在这群连“淤泥防冻”都不懂的人眼里,这己经是“神迹”了。
晚上分粮时,瞎眼老太多给了林砚一个完整的杂粮饼,还塞给他一把磨得发亮的石刀:“拿着,防身。”
石刀不大,边缘却很锋利,是部落里最好的一把。
林砚捏着刀柄,冰凉的石头贴着掌心,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点。
这是他在这个乱世里,第一把趁手的“刀”。
夜深了,林砚躺在小土屋里,嚼着杂粮饼,听着外面的风声。
他知道,刘邦的流民军只是路过,李世民的骑兵说不定就在附近,还有那个没见过的“朱阎王”……栅栏糊了泥能挡一时,挡不了一世。
他摸了摸怀里的石刀,又想起白天那些流民的脸——和部落里的人一样,都是饿疯了的眼神。
乱世里,粮食是硬通货,也是催命符。
林砚咬了口饼,突然有了个主意。
部落后面的山坡是片荒地,长满了野草。
他白天瞅过,那土是黑的,看着就肥。
要是能把那片地开出来,种上耐寒的荞麦或者豌豆……至少,能多攒点粮。
他把剩下的饼揣进怀里,闭上眼睛。
明天,得找石问问,部落里有没有会种地的老人。
栅栏外的风还在刮,带着远处隐约的狼嚎。
林砚握紧了石刀,在心里对自己说:再活一个月。
不,得活过这个冬天。
活过冬天,才有种子能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