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舍不得让我去选秀,阿爹命人四处传谣,说我爱慕那个病秧子九王爷,如痴如狂,
誓要与他生不同衾死同穴。皇上与九王爷最亲近,听闻此事,果然免了我的选秀资格。
一个月后,我正在南风馆里拉着肌肉男美美把玩。官府扫黄的就来了。九王爷坐在轮椅上,
冷冰冰地看着我。其他人按律处置,这一个,罪加一等。1三月初一,
皇上下旨大选秀女,阿爹愁得整宿睡不着觉。咱家宝珠这么漂亮,肯定会选上的,天杀的,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他思来想去,一拍大腿:做皇帝嘛,最看重的无非忠贞二字,
要是知道宝珠心里有别人,他肯定不乐意!说干就干,他当即命阿兄四处传谣,
说我喜欢那个病秧子九王爷。皇上与九王爷最亲近,若知道我心仪九王爷,定然不愿强求。
阿兄问他:老爹老爹,那要是九王爷知道了,真要娶咱宝珠怎么办呢?
阿爹嘿嘿一笑:这你放心,九王爷是何等人物?他又不认识咱们宝珠,
京中爱慕他的少女不可胜数,难道个个都要娶回家?有理有理!还是老爹聪明!
阿兄立即出门传谣去了。谣言传出去十来天,宫里确定了秀女名单,皇上果然把我踢掉了。
阿爹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但保险起见,还是把我在家里拘了两个月,不许我抛头露面。
等风头过了,才准我出门。谁知道出门第一日,就遇见了容垣……其他人按律处置,
这一个……容垣目光落在我身上,冷冷道:罪加一等。天杀的,凭什么我就罪加一等?
我噌地一下站起来。对上容垣冷冽的眸子,又轻轻跪了下去。王爷,我,
我就摸了一下他的肚子,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呢……哦?若是来得及,你想干什么?
容垣盯着我,眼底寒气森森。我一时哽住。阿兄喜欢一个女捕快,让我接近她,
打探她的喜好。今日跟着跟着,她就进了南风馆。我怕跟丢,也钻了进来。
谁知官府的人竟来了。她跳窗逃了,留下我一个人傻了眼。这几年官府严禁风月买卖,
我是知道的。奈何这里的男仆实在貌美,我年纪小禁不住诱惑,被哄骗着摸了一把。
谁知道……王爷,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还没成家呢……阿爹还说等风头过了,
就给我招个美貌赘婿呢,我要是留了案底,还有哪个清白男儿愿意赘给我呀?我惨惨抬眸,
容垣表情却没有丝毫松动。押入王府地牢,等候听审。真真是观音面,蛇蝎心!
我没辙了。垂下脑袋,接受法律的制裁。官兵们三下五除二把我给绑了。却没碰旁边的男仆,
甚至有说有笑地拍他肩膀。我一下急了。你们怎么不抓那个男妓?是他勾引的我啊!
他刚才还说加十两银子就给我看他的大宝贝,你们怎么不抓他?容垣顿了顿,面色不虞,
扫了那男仆一眼。那男仆急忙掏出令牌:休得胡言!我是奉王爷之命前来卧底查案的,
可不是什么男妓!他他他是容垣的护卫!大爷的,被容垣做局了!2出门前,
官兵往我头上套了个黑布袋。我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似乎是被押上了囚车。不知道为什么,
这囚车坐着怪软乎的。我坐了会儿,想开了。左右不过是逛南风馆,关两天也就放出来了,
容垣总不能杀了我。只是一想到他的可恶行径,心里就愤愤不平。好你个容垣,钓鱼执法,
等我出去了,我一定……我正嘀咕,身前却传来容垣淡淡的声音:一定如何?
我吓得浑身一震。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本王亲自押送重犯,有何不妥?
你还没告诉本王,你刚刚想说什么?没,没说话呀……嗯?
囚车里一下冷到让人发抖。说了说了!我说等我出去了,一定……一定改邪归正,
好好做人……我脑袋越垂越低,像有把刀悬在头顶。容垣静默片刻,冷笑一声:那便好。
再没有说话。我松了口气,又暗暗叫苦。我不过是犯了许多女人都会犯的错,
怎么就成重犯了?竟犯得着让容垣亲自押送?难道我摸的那个侍卫是他的……细思鼻孔!
3马车颠了一会儿,总算到王府了。我被人押着跟在容垣后面,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见他轮椅咕噜咕噜地响。没走两步,一个女子跑了过来,脆生生地喊道:垣哥哥!
容垣停了停。静和郡主?许久不曾见过你了。正是呢!在外面游历了三个月,
越发觉得没意思,还是垣哥哥这里好,书也多,花草又漂亮!所以我一回京,
就立刻来找你啦!静和郡主笑着,又问道:咦?那是什么人?这问的大约是我。
我认得她,与她曾发生过口角,如今玩男人被抓了,被她撞见,实在不光彩,
不由得把头低了两分。一低头,想起我穿的是我阿兄的衣裳,她应该认不出我,
于是又自信地抬起了头。容垣回头瞧了我一眼:一个嫌犯,没什么要紧的。
他似乎不是很想搭理静和郡主,说完这话,便自顾自向王府里面去。静和郡主急忙跟上。
对了,我来的路上,听了个笑话。说是有个叫宋宝珠的女子,四处宣扬,说她爱慕你,
如痴如狂,要与你生不同寝死同穴……容垣忽地停下,空气死一般地寂静。我头皮一紧,
尴尬得脚趾抓地。得亏容垣他不认识我,不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静和自顾自说道:真是可笑!这女子我是知道的,她自幼没了母亲,被父兄宠得无法无天,
今儿掏鸟窝,明儿炸牛粪的,粗鄙不堪,竟敢肖想你。要我说,她那样轻浮的女子,
才不会有什么真心,不过是见色起意……容垣忍耐良久,终于打断了她。说够了吗?
静和这才发觉不对劲,小心道:垣哥哥,你怎么了?本王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我还要审理犯人,慢走不送。垣哥哥……静和一时摸不着头脑,有些委屈,
却又不敢再惹他不快。匆匆施了一礼,红着眼跑了。容垣看向我,心情似乎更不好了。
把她关入地牢,等候听审。4地牢挺干净,就是有点黑。还只有我一个人。
容垣把我往这儿一扔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我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有人端了饭菜来。
正是白天那个骗我摸腹肌的侍卫刎风。好小子!是你!刎风一笑。姑娘自己见色起意,
如何能怪我?明明是你引诱我!你还说加钱就给我看大宝贝!我可没说是什么宝贝。
我哽住了。大爷的,又被男人骗了!他放下饭菜,悠悠道:吃吧,吃饱了好受审。
我气不打一处来,饭菜又实在太香,不争气地吃了起来。他蹲在外面瞧着我笑。慢点,
又不是断头饭。搞这么丰盛,谁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顿了。我含糊不清道。
狠狠吞了一口饭,问他:这地牢里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也许你的罪比较重吧。啊?他又笑了。骗你的。放心吧,我会为你作证,
你除了摸了我一把,什么也没干,关几天就出去了。你,你还怪好的嘞。
我咬了一口鸡腿。这牢饭还怪好吃的,比老爹做的饭好吃。门口传来轮椅的声音。
刎风神色一正,忙起身行礼。王爷。不远处,容垣被人推着缓缓进来了。他看了看我,
扯唇笑了笑。其他被抓的人,个个惊惧惶恐,茶饭不思,你胃口倒是很好。
我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心里挣扎了一下,丢下碗:那我不吃了。容垣一哽。
刎风见状,忙把碗塞回我手里:没说不让你吃,快吃。呐呐呐,
这可是他手下非让我吃的。我埋头就是干饭。外面的侍卫们摆好笔墨纸砚,便出去了,
只剩下容垣和刎风。刎风握着笔,问道:叫什么名字?我僵了僵,偷瞄了一眼容垣。
反正他又不认识我。嚼嚼嚼,心虚道:……翠花。……刎风沉默了。
容垣幽幽看向我:你可知,欺瞒官府是什么下场?救命,感觉被他看穿了。……宋,
宋贝珠。别逼我把大理寺审人那一套用你身上。宋宝珠!我叫宋宝珠!
就是那个到处宣扬爱慕你,要与你生不同衾死同穴的宋宝珠!满意了吗?
你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了!我吃不下了,抱着碗生气。刎风却笑起来,
摇摇头,提笔写下我的名字。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我是谁。这是第几次逛南风馆了?
刎风又问。……第一次。……刎风细细审问,刨根问底,
几乎把我这辈子干过的坏事都审出来了。十二岁那年,打烂了赵参军家的房顶,
赔了十两银。十岁那年,因为周屠夫卖我家坏肉,偷偷往他家井里投了三斤狗屎。
你还挺厉害,还有呢?刎风一一记下。没了呀!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我使劲想了半天。还有……对了,七岁那年,我跟我爹进宫,因为从没见过太监,
拦住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太监,求他给我看一眼吉吉。小太监不肯,急哭了,
我怕他把人招来,只好亲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出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越亲他越哭,
我只好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塞给他道歉。结果因为连长命锁也给人了,回去以后,
被我爹胖揍了一顿……除了这些,我真没干过什么坏事了!一直安静旁听的容垣,
眼皮子忽然颤了颤。我察觉气氛有些不对,一时不敢说话。沉默良久,他轻吸一口气,
问道:你可还记得他的模样?我摇头:自然不记得了,这都多少年了。话说完,
容垣眸子暗了暗。刎风瞅了瞅他,咳了咳,问我:你这小丫头怎么随便亲人呢?那我问你,
你是经常亲小男孩,还是只亲过……是啊!我小时候经常亲别人,男孩女孩都亲,
见到好看的就亲,我家周围的都被我亲了个遍,那些被我亲的小孩都挺高兴的,
就那个小太监,不知道为什么哭了。我没注意到容垣脸色越来越差,
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会儿小,不懂事,我娘又走得早,没人告诉我这样不好,
现在想想,确实挺……够了。嘎吱一声,像是木头被什么捏爆了。今日到此为止,
不必再审了。他冷着脸,死死抓着扶手。话刚说完,便立刻有人进来,推着他出去了。
我一头雾水。他咋生气了?刎风看了看容垣的背影,摇头笑笑:你猜。
5刎风叫我猜,我琢磨了半宿,觉得容垣大约是有些讨厌我。毕竟我曾四处宣扬爱慕他,
又玩弄了他的侍卫,方才又知晓我曾干过那么多坏事,他那样正直的人,
对我自然没有好印象。想着想着,担心起明日的早饭来,怕他不给我饭吃。好在第二日一早,
香香的饭还是按时送到了,我总算放心了。只是地牢实在阴暗无聊,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越躺越难受。刎风再次出现时,我连忙求他:给我换个有人的牢房行吗,
或者再抓个人进来跟我唠唠嗑吧!再不济,你们再审审我也行啊,两天没人跟我说话了,
我快憋死了!他挑眉:那我把你交给大理寺可好?那儿有百人一间的大牢房。
大通铺吗?我咬了咬牙:……也行!刎风有些无语:好,我现在就送你去。
话音刚落,黑布袋已经套我头上了。马车颠簸许久,刎风一把扯下布袋。我眨眨眼,
却发现快到我家了。嘿?我家!前面是我家!大理寺在我家附近也有牢房么?
我怎么从未听说?刎风只是解开我的绳索,道:趁没人看见,赶紧回家吧,
宋大人等你许久了。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有点懵圈了。回家?这就给我放了?
他哂笑:王爷本就没打算关你多久。我更不解了。不是说罪加一等?刎风叉着腰,
摇头叹气:你还不明白么?王爷那是在帮你,那日若不把你带回王府,你就要进大理寺了,
进了那儿,不脱一层皮是出不来的。他把你关进地牢,不过是小惩大诫,让你长个记性罢了。
容垣帮我?我看着刎风,只觉得他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让人一句也听不懂。可是,
他为什么要……快回家吧,以后别再去那种地方了。他轻轻推了我一下。我走了两步,
回头:真就把我放了?不会我走着走着,突然从背后射我一箭吧?
……如果你需要的话。告辞!我摆摆手,拔腿就跑。阿爹和阿兄果然已经在等候,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连忙开了个门缝,把我拉了进去。6宝儿,你快把爹给急死了!
进了门,爷仨抱头痛哭了半晌。阿爹告诉我,原来我被抓当日,容垣就给家里传了信,
叫他们在家等着。而其他被抓进大理寺的人,至今还没有半点音讯呢。我听人说,
是因为南风馆里藏了逆贼,所以官府才出手抓人的,这次若不是正好碰见九王爷,
宝儿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老爹擦擦泪花,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我一时无言。
原来容垣真的在帮我。细想想,这几日在地牢里吃得好睡得好,除了审过我一回,
他的确没把我怎么着。可他为何要这样做呢?阿爹也想不明白,
只道:许是九王爷宅心仁厚,知道你年轻不知事,不会勾结逆贼,这才出手相助。
有机会我一定得好好谢谢他!这样……似乎也说得通。虽然讨厌我,却没有公报私仇,
反倒出手相助。容垣人还是很好的。难怪那么多女子爱慕他。7这件事之后,
阿爹怕再生枝节,越发不许我再出门了。大概想着我若成了亲,便能安分一些,
于是四处搜罗年轻男子的画像,让我挑选。我拗不过他,随手挑了几个相貌端正的。
可还没来得及见面,宫里竟来了圣旨,半个月后春神祭,陛下点名要我送青词。每年春神祭,
陛下都会率百官及官眷在岐山设祭台,拜祭春神。祭祀那日,宫里会选几个女子扮作青鸟,
将钦天监拟好的青词送上祭台,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从前宫里选的女子,
大多是声名显赫的贵女,我实在不知,今年这差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太监走后,我慌了神。
老爹!陛下该不会知道咱们是故意不去选秀了吧?阿爹亦是冷汗涔涔。想了想,
道:莫慌莫慌,若真是那事败露了,陛下大可直接降罪,何必大费周章搞这么一出?
说的也是,可……他选我,究竟意欲何为呢?圣心难测,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若陛下当真因选秀之事问罪,大不了……我就说是因为我倾慕于他,这才出于嫉妒,
阻拦你入宫选秀!阿爹颇有几分视死如归。……老爹,那你的牺牲会不会太大了?
他摆摆手:无妨,我一个鳏夫,就是名声尽毁,又有何妨?我咬牙点了点头。只希望,
这次陛下选我,只是个巧合。8春神祭前,钦天监派了车马,
将我接去与其他三名女子一起学习礼仪。出宫时,恰巧遇见容垣。自地牢一别,
我已有半月未见过他了,突然撞见,竟然有些心虚。好在他并未注意到我,
正与几名大臣说着什么,神色淡漠,贵不可言。那张脸实在太漂亮,
之前在地牢里光顾着害怕了,还没这样细看过。像是有所感应,他忽然朝我看来。
我连忙低下头,快步跟着老太监朝宫外走去。吓死了。幸好没被他发现我色眯眯的眼神。
身后有大臣低声嘀咕:方才走过去的,似乎是宋大人家的幺女?容垣语气淡淡的。
是么。准没错!微臣家的房顶曾被她砸烂过,因此记得十分清楚!对了,
殿下可听过最近的传言?坊间都说,此女对您十分仰慕呢。容垣沉默了一下。不曾听说,
本王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学了七日礼仪,终于到春神祭这日了。岐山脚下,
祭台早已搭好,百官及家眷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只等皇上驾临。我来得早,暂无事可做,
与另外三名女子聚在一辆马车后练习礼仪。有人忽然道:我方才瞧见九王爷身边的刎风了。
是么?那九王爷呢?他……说到一半,那女使瞧了瞧我,忍住了八卦的嘴巴。
我在一旁听着,不觉渗出些冷汗。没想到容垣也来了。若皇上把我跟他拉到一处对账,
那不完了么?正焦头烂额,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嗤笑。这不是宋宝珠吗?她怎会在此?
却是静和郡主,领着一群女子,悠闲逛到此处。哦,我忘了,她是陛下钦点的女使,
自然该在此处。她捂唇笑笑,瞧了瞧我身上的羽衣,目光讥讽:插上两片羽毛,
就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我身旁的女使不懂她的意思,好心提醒:什么凤凰?是青鸟,
郡主连这也不知?静和冷了脸:我跟她说话,与你有何相干?你……女使忍了忍,
懒得和她吵,牵着另外两个女使走了。我顿了顿,淡淡施礼,问道:郡主有何贵干?
贵干谈不上,就是来看看你。她笑得阴阳怪气。
身旁的女伴跟着揶揄道:原来这就是传闻中那位爱慕九王爷,爱得死去活来的宋姑娘吗?
我今儿可算见着了呢。这女儿心事,旁人藏还来不及,她倒闹得人尽皆知的,
真是不知羞。你们都错了,宋姑娘这才叫厉害呢!原本以宋姑娘的出身,
这辈子也跟九王爷攀不上关系,经她这么一闹,反倒逼得九王爷不得不留意她了,啧啧啧,
此等手段,咱们可学不来呢!那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当真是把我给惹毛了。我顾不得许多,
冷笑一声。不错,我就是爱慕九王爷,那又如何?至少我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哪像你们……我一一扫过她们。赵姑娘,你手中团扇的花样,是拓的九王爷的画作吧?
陈小姐,你腰间的荷包,是九王爷同款吧?还有静和郡主,你日日跑去九王爷府上,
就算吃了闭门羹也不肯走,难道是因为王府风水养人?静和脸一红,
跺脚道:你胡说什么!我与垣哥哥青梅竹马,岂容你这般污蔑?她气急败坏,
撸起袖子就要过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我正要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斥。
闹够了吗?众人皆吓了一跳,抬眸望去,却见一旁的马车上,
刎风推着容垣缓缓走了出来。我愣住了。这马车里……不是空的吗?静和脸色一白,
有些慌乱:垣哥哥,你怎么……容垣按了按太阳穴,目光烦躁:本王在此休息片刻,
不想,竟被你们吵得不得安宁。我,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今日是春神祭,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还不退下?静和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辩,涨红着脸跑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空气一下变得好安静。他居然一直在这里。
那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岂不是全都听见了?我上个月才因为玩男人被他抓过,
今日又说自己爱慕他,这叫他怎么想我啊!我尴尬得想死,干笑一声:……王爷。
他看了看我,神色平淡,只道:春神祭是一年之中最要紧的祭祀,万不可出半点差池。
是。我点点头,要走,又实在没忍住,回头解释道:王爷,
我刚才就是被她们架在那儿了,这才口不择言,从前传言种种,实在是有难处,
并非对您有非分之想……你不必惶恐。他打断了我,淡淡道:我明白,
你当初当初那些话,只是因为不想去选秀。他居然连这都知道,
却没有揭发我……我既感激,又觉得对不起他。垂眸道:您放心,
我今后绝不会再给您惹麻烦。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我抬眸,
才紧紧攥着扶手,平静道:嗯,去吧。8半个时辰后,祭祀大典开始。
容钰被人簇拥着来到祭台下。我垂着眸子,不敢直视龙颜,只是余光依稀看到,
他似乎很年轻。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祭祀仪式的最后,我托着青词走上祭台,交到容钰手中。
正庆幸他没找我麻烦。就听见他悠悠问道:你就是宋宝珠?我怔了怔,眸子垂得更低了。
……是。朕总算见到你了。他一边烧着纸,一边轻声笑了笑:朕总听人说,
京中有个叫宋宝珠的女子,对老九用情至深,如痴如狂,心中便十分好奇,今日一见,
果然不凡。我摸不准他是褒是贬,正想着如何接话。
便又听他道:不过……朕刚才派人去请老九,不慎听到了一些话,似乎是说,
某个人四处宣扬爱慕老九,是因为不想选秀呢。你说,朕,有这么可怕么?
我脊背一僵,忽觉后背发寒,心跳几乎停滞。遭了。他都知道了!慌乱间,
什么东西忽然擦过耳朵,嗖的一声,钉在我身侧的木桩上。容钰惊了惊,赫然转身。
却被另一支箭射穿右肩,坠下了祭台。有刺客!保护陛下!周遭突然大乱,
山林中源源不断冲出许多黑甲士兵,朝人群冲来。我木然站了片刻,才想起来要逃命,
急忙冲下祭台,想要去找阿爹。却被容垣一把拉到身旁。小心!无数黑甲兵冲了过来,
刎风护着我和容垣、容钰边战边退。不远处,许多逃窜的大臣都被捉住了,
黑甲军似乎没有杀他们的打算,全都赶到了一处。我不解,却也想不了太多,
只知道跟着刎风跑。岐山险峻,我们很快就被逼到绝处,刎风即便能以一当十,
也拦不住数百黑甲兵,不多时,几人齐齐坠入了河谷。9我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身上被河水浸湿的衣裳已经半干。山洞里天光幽暗,寒冷刺骨,不时传来几声虫鸣,
十分骇人。我吃力地坐起来,却发现身旁还躺了一个人。是容钰。他仍昏迷着,
右肩已被人包扎过。谁包的?我环顾了一圈,实在害怕,使劲摇他,摇了许久,
终于把他给摇醒了。他缓缓睁眼,脸色苍白。这是何处?我也不知道!
您还能站起来吗?不知道那些刺客还在不在附近,咱们得赶紧逃命啊!我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缓缓坐起。山洞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和容钰惊弓之鸟一般,
慌张转头。却见容垣抱着一堆草药,出现在洞口。我揉了揉眼睛。我看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