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握着门把手。门内，传来蒋旭对我订婚的讥讽。原来在他眼中，
我不是将近十七年青梅竹马的妹妹。更不是可以相伴一生的妻子。
我仅仅是他从小养大的‘宠物’。一个用来逗趣、打发时间的玩物。
或者只是放在身边好看的点缀。“妹妹，你别听他乱说！”身后的赵县急忙捂住我的耳朵，
试图隔绝那些刺耳的真相。可已经晚了。蒋旭那句轻蔑的‘宠物’，像一把钝刀，
在我心口反复研磨。我扯住赵县的袖子，摇了摇头。我叫了他将近17年哥哥。
曾以为我们总归要结婚，为什么不能是我呢？现在我终于知道答案了。不是我不够优秀，
也不是我不够漂亮。而是他，从未将我视作一个平等的‘人’。赵县还想说什么，
包厢的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陈元良的脸出现在门后，他看见我，愣了一下，
随即强行抓住我的手腕。一股大力将我拽了进去。我一个踉跄，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包厢里烟雾缭绕，气氛凝滞。蒋旭坐在沙发中央，手里握着一杯酒，甚至没有抬头看我。
他握杯子的手背已泛起青筋。“苏宪冉，”他声音低沉，带着不耐烦的警告，
“你怎么就不听我话呢？”“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在我爷爷和爸妈改变主意之前，
我们先别见面了。”“你怎么这么任性？”我垂着头，心如刀绞，说不出任何话。
上一次蒋旭这么生气，还是一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学长向我表白的时候。赵县叹了口气，
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他招呼包厢内几个兄弟出去，想让我和蒋旭单独说话。门关上了。
只剩下我和他。蒋旭烦躁地喝了一口酒，声音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妹妹，
你能不能有点自尊心？”“我说过我对你没有兴趣，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一个女人来看。
”“有粘着我的时间，能不能去提升一下你自己？”“整天就知道围着男人转，你是不是贱？
”那一刻，我整个人坠入冰冷的海底。浑身冰冷，没了半点说话的力气。原来这么多年，
他是这么看我的。我所有天真的爱慕，在他眼中竟是如此不堪。“我以后完全接手公司，
经常出差开会，总不能也把你带在身边。”他最后的话，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你乖乖地离我远点儿，估计老爷子也快放弃让我们订婚了。”“我知道了。
”我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以后不闹了。
”“不闹着赵县他们帮你找我了。”“再也不闹了。”我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2我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盯着天花板，一遍遍回想蒋旭的话。贱。宠物。不是女人。这些词像烙印，
烫在我的灵魂上。第四天，我打开房门。我爸妈坐在客厅，满脸憔ें悴。看见我，
他们立刻站了起来，眼神里是担忧和小心翼翼。“冉冉，你……”“爸，妈。
”我打断他们的话，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想出国。”他们愣住了。“我想申请交换生，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我爸皱起眉头：“是因为蒋旭吗？那个混小子……”“不是。
”我摇头，“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换个环境。”我妈的眼圈红了，她走过来抱住我。
“好，冉冉想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准备材料，
申请学校，办理签证。我拉黑了蒋旭所有的联系方式。也包括赵县他们。我要彻底斩断过去。
心理医生是我妈给我找的。一个温和的中年女人。她听完我的叙述，只是递给我一杯温水。
“长期处于被忽视和贬低的环境，你的自我认知出现了偏差。”“你渴望被关注，
渴望被需要，甚至渴望被掌控，这都是正常的应激反应。”“出国换个环境，
对你来说是好事。”“学会独立，学会只为自己而活。”我点点头，把她的话记在心里。
离开的那天，天气晴朗。机场里人来人往。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向安检口。
没有一个人来送我。这是我要求的。我需要一场彻底的告别。飞机起飞，巨大的轰鸣声里，
我看着脚下的城市越来越小。那些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包括承载我十七年爱慕和绝望的蒋家别墅。再见了，蒋旭。再见了，那个卑微的苏宪冉。
飞机穿过云层，阳光刺眼。我闭上眼睛。一场漫长的自我救赎，开始了。3异国的生活，
比想象中更艰难。语言不通，文化隔阂。我租住的公寓在一个老旧的街区，治安并不好。
第一个月，我的钱包就被偷了。所有的现金和证件，一夜之间消失。我站在陌生的街头，
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无助和恐惧。我没有哭。我只是走进警察局，用蹩脚的英语报了警。
然后去大使馆补办证件。再然后，去餐厅打黑工，洗盘子，赚取生活费。那段时间，
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人也瘦了一大圈。但我的眼神，
却一天比一天坚定。第二次意外，发生在一个雨夜。我打工结束，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一个喝醉的流浪汉拦住了我，嘴里说着污言秽语，手动手动脚。我尖叫，挣扎。
周围空无一人。绝望中，我想起了蒋旭。如果他在，他一定会保护我。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我掐灭。我不能再依赖任何人。我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一脚踹向他的要害。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我趁机拔腿就跑，一路狂奔回公寓。
锁上门，我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狂跳不止。从那天起，我报名了格斗俱乐部。
我学拳击，学巴西柔术。我把所有的课余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训练中。汗水浸透衣服，
肌肉酸痛不堪。但我从不叫苦。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过肩摔，
都像是在和过去那个软弱的自己告别。我变得沉默，也变得强大。赵县的电话，
是在半年后打来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新号码。“冉冉，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很好。”我回答，语气平淡。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蒋哥他……他其实挺后悔的。”“你走后，他喝了好几次大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谁也不见。”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县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对了，你小心点蒋旭身边那个林秘书。
”“我总觉得那女人不对劲，一直在蒋哥耳边吹风，说你的坏话。”“还有，你猜怎么着？
你走后，蒋哥把你拉黑了，但又偷偷帮你把航空公司取消的机票给恢复了。
你说他这是不是犯贱？”林秘书？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妆容精致，永远带着得体微笑的女人。
她是蒋旭父亲的秘书，后来调到了蒋旭身边。原来，背后还有人作梗。至于蒋旭的口是心非，
我只觉得可笑。“说完了吗？我还有事，先挂了。”我干脆地挂断了电话。过去的一切，
都与我无关了。我苏宪冉，只想为自己而活。4孟和玉的出现，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那天，我刚从格斗俱乐部出来，浑身是汗。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
露出一张温文尔雅的脸。“苏宪冉小姐？”他微笑着问，声音像大提琴一样悦耳。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是？”“我叫孟和玉，是蒋旭的朋友。”蒋旭。这个名字像一根刺，
扎得我心里一疼。我面无表情：“我不认识你。”说完，我转身就走。“请等一下。
”他下了车，快步跟上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受人之托，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他的目光很真诚，没有一丝杂质。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轻易相信别人的小女孩了。
“我过得很好，不劳费心。”我继续往前走。他没有再追，只是站在原地，声音温和地传来。
“你小时候很喜欢吃城南那家店的桂花糕，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我的脚步顿住了。
那家桂花糕店，是我和妈妈的秘密。连蒋旭都不知道。我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他。
“你到底是谁？”他笑了，眉眼弯弯，像春日里的暖阳。“我说过，我是蒋旭的朋友。
”“也是……一个一直关注着你的人。”那天，他请我吃了一顿饭。
在一家很高档的法国餐厅。他为我拉开椅子，为我切好牛排，为我倒上红酒。
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体，充满了尊重。和蒋旭的轻蔑、不耐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好像变了很多。”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人总是会变的。”我淡淡地说。
“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他说，“像一朵带刺的玫瑰，独立又坚韧。”这是我第一次，
从一个男人嘴里，听到对我的欣赏。不是玩物，不是宠物。而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的心，
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那顿饭后，孟和玉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他会给我送来亲手做的早餐。会在我打工的餐厅门口等我下班。会陪我去格斗俱乐部，
在我累的时候递上毛巾和水。他从不问我和蒋旭的过去。也从不提任何越界的要求。
他只是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渗透进我的生活。给予我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尊重。
我冰封的心，开始出现一丝裂缝。我开始期待他的出现。开始在他温柔的目光中，
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心。我以为，我终于遇到了我的救赎。5我和孟和玉的关系，
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近。他像一个完美的恋人，满足了我对爱情所有的幻想。
他会记得我所有不经意间说过的话。我随口提了一句想看极光，
第二周他就安排好了去挪威的全部行程。我抱怨公寓的邻居太吵，第三天那个邻居就搬走了。
他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我沉溺在这种极致的宠爱里，
几乎忘了过去的伤痛。我甚至开始相信，我可以拥有正常的、健康的亲密关系。
直到我无意中发现了他的秘密。那天是他的生日。我提前结束了打工，想给他一个惊喜。
我用他给我的备用钥匙，打开了他别墅的门。房子里很安静。我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我找遍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看到他。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
我注意到了书房里的一幅画。画的后面，似乎有一个隐藏的门。鬼使神差地，
我推开了那幅画。一条幽暗的楼梯，通往地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我的心猛地一沉。我扶着墙，
一步步走下楼梯。地下室的门没有锁。我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血液倒流。
孟和玉赤裸着上身，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痕。
有些伤口还在渗着血。他手里握着一条沾满血的皮鞭。听到开门声，他猛地回头。
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惊慌、脆弱和……偏执的疯狂。
“冉冉……”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乞求，“你怎么会在这里？”“出去，快出去！
”他想站起来，却因为脱力，重重地摔在地上。我冲过去，扶住他。他的身体滚烫，
像在发烧。“你在做什么？”我声音颤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他避开我的目光，
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我看到墙上挂着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
和他有几分相似，眼神却充满了忧郁。旁边还有一个日历，今天的日期被红笔圈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