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时,客厅里传来电视新闻的声音,
夹杂着丈夫周明轩不耐烦的催促:“磨磨蹭蹭干什么?子昂都饿坏了。
”她解下围裙的手顿了顿,指尖划过布料上洗得发白的花纹。结婚二十年,
这条围裙从崭新到褪色,就像她的青春,在日复一日的琐碎里被磨成了模糊的影子。“来了。
”她应了一声,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餐桌上,十七岁的儿子周子昂头也不抬地刷着手机,
屏幕的光映在他年轻却带着几分刻薄的脸上。周明轩则翘着腿,一边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
一边抱怨:“又是这些家常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子昂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多买点海鲜和牛肉,你就是舍不得花钱。”林晚星坐下,
拿起筷子的手气的微微颤抖:“昨天刚买了排骨,冰箱里还有……”“那能一样吗?
”周子昂突然抬头,皱着眉打断她,“我们班同学妈妈天天换着花样做,
要么就直接去外面吃,就你总做这些,我都吃腻了。”周明轩立刻附和:“听见没?
子昂都这么说了。你就是太节省,搞得家里一点生活品质都没有。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
不是让你这么委屈自己和孩子的。”林晚星低下头,将涌到眼眶的湿意逼回去。
她想起早上整理周明轩西装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那张高档餐厅的消费单,日期是昨天晚上,
金额足够买半个月的菜。而他昨晚说的是,公司加班。这样的谎言,她已经听了多少年?
从最初的震惊、质问,到后来的麻木、沉默,她像一只被温水慢慢煮着的青蛙,
早已失去了跳出去的力气。吃完饭,周明轩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周子昂回了房间打游戏,
林晚星一个人收拾碗筷,在厨房水池前站了很久。冰冷的自来水流过指尖,
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打开手机,点开那个匿名发来的邮件。里面是几张照片,
周明轩搂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酒店门口笑得刺眼,女人无名指上的钻戒,
款式和他上个月说“公司发的纪念品”、随手丢给她的那枚一模一样。还有一张,
是周子昂和那个女人的合照,两人站在奢侈品店门口,周子昂手里提着好几个购物袋,
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谄媚笑容,对着女人喊“李阿姨”。原来,他们都知道。只有她,
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二十年来,她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留给他们父子。
周明轩创业初期,她打三份工给他凑启动资金;周子昂从小上最好的学校,请最贵的家教,
她自己一件衣服穿了五年都舍不得换。她以为,付出总能换来珍惜,可到头来,
只换来一句“没有生活品质”和“吃腻了家常菜”。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但这一次,眼泪没有掉下来。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以及一丝微弱却决绝的火苗。她关掉手机,
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轻声对自己说:“林晚星,够了。真的够了。
”周明轩这几天总是很晚回家,身上的香水味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从不避讳。
他大概是笃定了林晚星不敢怎么样,这个在家里逆来顺受了二十年的女人,在他眼里,
不过是个免费的保姆和摆设。周子昂也越来越过分,不仅对林晚星颐指气使,
还开始明目张胆地向她要钱,
理由是“同学都有最新款的手机”“李阿姨说这个牌子的球鞋很适合我”。林晚星一一满足,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的光,一天比一天冷。她在暗中做着准备,整理家里的财产,
收集周明轩出轨的证据,联系律师咨询离婚事宜。这天是周明轩的生日,
林晚星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还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蛋糕。周明轩回来时,
带着一身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看到桌上的菜,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怎么?
今天转性了?”周子昂也跟着阴阳怪气:“妈,你这蛋糕也太小了吧?
李阿姨上次给王叔叔过生日,买的是进口的慕斯蛋糕,比这个大两倍。”林晚星没理他们,
平静地说:“坐下吃饭吧,有件事想跟你们说。”周明轩不耐烦地坐下,
拿起筷子:“什么事?赶紧说,我等会儿还有事。”“我们离婚吧。”林晚星的声音很轻,
却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炸开。周明轩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晚星:“你说什么?离婚?林晚星,你发什么疯?
”周子昂也猛地站起来:“妈!你闹够了没有?好好的离什么婚?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安心学习了?”林晚星抬眼,第一次直视着他们,
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顺从和卑微,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我没发疯,我是认真的。周明轩,
我们分居吧,财产我会请律师和你谈,儿子已经十七岁了,他可以自己选择跟谁。”“选择?
我当然跟我爸!”周子昂想都没想就喊道,“妈,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们,离了我爸,
你什么都不是!到时候有你哭的!”周明轩也冷静下来,他打量着林晚星,
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林晚星,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谣言?我跟你说,那些都是假的,
是别人嫉妒我们家……”“我看到照片了。”林晚星打断他,将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
放在桌上,“周明轩,你和李曼丽,还有子昂和她的合照,你还要解释吗?
”周明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周子昂也慌了,
他没想到林晚星会知道这些。“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李阿姨只是我爸的朋友,
她……”“够了。”林晚星收回手机,“我不想听任何解释。从今天起,我会搬到客房去住,
在离婚手续办完之前,我们互不干涉。”说完,她站起身,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径直走向客房。关门的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底某种枷锁碎裂的声音。
门外传来周明轩气急败坏的咒骂和周子昂的抱怨,但林晚星只是靠在门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疼吗?当然疼。但比起这些年日复一日的煎熬,这点疼,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林晚星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搬到了客房。周明轩和周子昂以为她只是一时冲动,
闹几天就会乖乖回来,没想到她真的像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每天按时上下班,
对他们父子俩视而不见。周明轩开始慌了,他试图用冷战逼林晚星妥协,
却发现她根本不受影响。他又想用钱收买,给她买了个名牌包,林晚星直接退了回去,
还附上一张纸条:“折现吧,算在共同财产里。”周子昂也没闲着,
他故意在客厅里大声跟周明轩说李阿姨多好多好,给她买了什么礼物,想刺激林晚星,
可林晚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就回了房间。周明轩终于忍不住了,
他找到林晚星的律师,想在财产分割上占点便宜,却发现林晚星早已把所有证据都准备好了。
他偷偷转移的财产,他给小三买的房子和车子,甚至他虚报公司亏损的账目,
林晚星都查得一清二楚。原来,这个在家里看起来傻乎乎、什么都不管的女人,
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他拿捏的软柿子了。
周明轩气急败坏地回家质问林晚星:“你早就开始算计我了?”林晚星正在收拾东西,
准备搬出去住,她头也没抬地说:“不是算计,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周明轩,
这些年我为这个家付出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你付出什么了?
不就是做做饭、洗洗衣服吗?这个家都是我撑起来的!”周明轩怒吼道。“是吗?
”林晚星放下手里的东西,冷冷地看着他,“你创业的启动资金,
是我爸妈给我的嫁妆;你公司第一次危机,是我求着我哥借的钱;你应酬喝得烂醉如泥,
是我半夜起来给你收拾残局,照顾你;子昂从小到大,吃穿用度,上学看病,
哪一样不是我操心?”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一把把尖刀,刺向周明轩的心脏。
“你以为你现在的成功都是你自己挣来的?没有我在背后给你当牛做马,你能有今天?
”周明轩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这时候,
周子昂从外面回来,听到他们的争吵,立刻冲过来帮周明轩:“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爸?
我爸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你说这些话良心不会痛吗?”林晚星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
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消失殆尽:“子昂,在你眼里,只有钱是吗?那好,以后你就跟着你爸,
好好享受他用背叛和谎言换来的生活吧。”说完,她拉着行李箱,
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家。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晚星眯了眯眼睛,
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没有了厨房的油烟味,没有了周明轩的烟味,
也没有了周子昂的抱怨声,只有自由的味道。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
但她不会再回头了。林晚星租了一个小公寓,虽然不大,但阳光充足,干净整洁。
这是她第一次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却觉得无比安心。
她找了一份新工作,在一家设计公司做行政。虽然薪水不高,但同事们都很友善,
工作氛围也很好。她开始重新拾起年轻时的爱好,画画、看书、学英语,
日子过得充实而忙碌。偶尔,她也会想起周明轩和周子昂,但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
周明轩打过几次电话,威胁她说如果她不放弃分割财产,就不会让她好过。
周子昂也发过信息,说她如果不回来,以后就别认他这个儿子。
林晚星只是平静地拉黑了他们的号码。有些人,有些事,该放下的时候,就必须放下。
几个月后,离婚官司开庭了。法庭上,林晚星提交了所有证据,周明轩的谎言被一一戳穿,
他不仅要分割一半的财产给林晚星,还要因为转移财产而支付额外的赔偿金。
周明轩气急败坏,在法庭上大喊大叫,甚至试图动手打林晚星,被法警拦住了。
周子昂坐在旁听席上,看着林晚星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和不解,他大概到现在都不明白,
为什么那个一向对他们百依百顺的妈妈,会变得如此“狠心”。官司结束后,
林晚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财产。她用这笔钱,加上自己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每天和鲜花为伴,看着顾客们脸上的笑容,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也像这些花儿一样,
重新绽放了。有一天,花店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周子昂。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嚣张。“妈……”他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林晚星正在整理花束,
她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说:“有事吗?”“我爸……他破产了。”周子昂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个李阿姨卷走了他所有的钱,公司也倒闭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他现在天天喝酒,
骂人……”林晚星没有说话,继续整理着手里的花。“妈,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们?
”周子昂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只要你肯回去,跟我爸复婚,他一定会改的。
林晚星放下手里的花,认真地看着他:“子昂,路是自己选的,后果也要自己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