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聿结婚三年,是众人眼中的神仙眷侣。我急性肺炎烧到三十九度八,
意识模糊间拨通他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姐姐,
阿聿在教我滑雪呢,你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沈聿不耐烦的呵斥:苏晚,
你能不能懂事点?后来,我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落款日期,
是我入院抢救的那一天。1.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被用脏了的抹布,透不进半点光。
我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块被扔进高炉的铁,从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着滚烫的热气。
体温计上的红色汞柱倔强地停在39.8℃,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再烧下去,
我这颗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恐怕要被烧成一锅浆糊了。我摸过手机,
凭着肌肉记忆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响了很久,在我以为要自动挂断的时候,
电话通了。但传来的不是沈聿那熟悉又低沉的嗓音,而是一道娇俏又带着几分天真的女声。
喂?是苏晚姐姐吗?是林清清。我烧得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三分。林清清,
沈聿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前段时间刚从国外回来,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初恋脸,
干的却全是专撬墙角的事。我咳得撕心裂肺,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能发出些难听的、破风箱似的音节。姐姐,你怎么了?听起来不太舒服呀。
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关切,但我却能轻易勾勒出她此刻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哎呀,
真不巧,阿聿正在教我滑雪呢,北海道的雪景可真漂亮,就是信号不太好。北海道?
我记得,我们上个月的结婚纪念日,我随口提了一句想去看雪,沈聿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公司项目忙,走不开。原来不是走不开,只是不想和我一起走。
我的心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从里到外都凉透了。让他……接电话。我用尽力气,
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然后是林清清娇柔的抱怨:阿聿,是姐姐的电话,她好像生病了呢。紧接着,
我听见了沈聿的声音,隔着遥远的电波,带着浓浓的不耐烦。苏晚,你又在闹什么?
能不能懂事一点?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懂事?
我懂事地在他创业初期陪他吃了一年的泡面,懂事地在他应酬喝到胃出血时整夜守在医院,
懂事地在他那个挑剔的妈面前扮演着二十四孝好儿媳。现在,
在他和青梅竹马于雪场上你侬我侬的时候,我连生病的权利都没有了,生病,
都成了一种不懂事的无理取闹。我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手机从手里滑落,
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失去意识前,我最后的念头是,这日子,真他妈的过够了。
2.再次睁开眼,是医院消毒水那熟悉的、冷冽的气味。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床单,目之所及,一片惨白,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护士小姐姐进来给我换药,
见我醒了,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苏小姐,你可算醒了。急性肺炎,高烧快四十度,
再晚送来一会儿就危险了。你家人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家?我扯了扯嘴角,
想笑一下,却发现比哭还难看。我家人……出差了。护士叹了口气,没再多问。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输液管里药水滴落的声音,一滴,一滴,像是时间的脚步,缓慢又沉重。
我侧过头,看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忽然想起了三年前的冬天。
那也是一个很冷的日子,我刚跟了沈聿没多久,俩人穷得叮当响,
住在城中村一间不通风的破旧出租屋里。我发烧,也是这么高的温度,整个人烧得胡言乱语。
沈聿当时急疯了,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跑了二里地,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在医院里,他跑前跑后,给我买药,喂我喝水,用温水一遍遍地擦我的手心脚心。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他通红的眼眶,还傻乎乎地问他:你哭啦?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当着我的面,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都哽咽了:苏晚,
你吓死我了。那时候的眼泪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可人怎么就变了呢?我正想着,
病房门被推开了。我以为是沈聿回来了,心里莫名地一紧。可进来的人,是我的闺蜜,姜淼。
她提着一个保温桶,看见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沈聿那个王八蛋呢?你都这样了,他人呢?又去陪他那个林妹妹了?姜淼是个暴脾气,
说话像机关枪,突突突地往外冒。我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沙哑:他去北海道出差了。
出差?我呸!姜淼把保温桶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
老娘刚在朋友圈刷到林清清那个绿茶发的动态,九宫格雪景自拍,
配文是‘谢谢阿聿哥哥带我看雪’,恶不恶心!说着,她把手机怼到我面前。照片上,
林清清穿着一身粉色的滑雪服,笑得灿烂又甜美,背景是皑皑白雪和湛蓝的天空。其中一张,
她和一个穿着黑色滑雪服的男人靠在一起,虽然男人只露出了一个侧脸,
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沈聿。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带掩饰的。我看着那张照片,
心里最后一点念想,也跟着窗外的枯叶一起,碎了。3.我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沈聿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仿佛我这个人,从他的世界里彻底蒸发了。
也好,落得个清净。姜淼每天都来陪我,给我带各种好吃的,变着法地骂沈聿,
试图把我从悲伤的情绪里拽出来。晚晚,这种男人你还留着过年吗?赶紧离!
离了姐给你介绍一打小奶狗小狼狗,保证个个比他会疼人!我喝着她炖的鸡汤,
慢悠悠地说:离,肯定要离。但不是现在。为什么?你还舍不得他?
姜淼恨铁不成钢。我放下汤碗,看着她,很认真地说:淼淼,结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不是说离就离的。我要让他,净身出户。沈聿的公司,能有今天的规模,有我一半的功劳。
当年为了支持他创业,我卖掉了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房子。这些年,我陪着他一路从无到有,
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我自己知道。现在他功成名就了,想一脚把我踹开,
和他的白月光双宿双飞?门都没有。出院那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来,
暖洋洋的。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姜淼开车带我去了市中心最贵的商场。
我走进一家高定时装店,导购小姐看见我身上皱巴巴的病号服,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轻视,
但还是维持着职业的微笑。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我没理她,
径直走到一排挂着最新款的衣架前,指着其中一件红色丝绒连衣裙。这件,拿我的码。
那是一件设计极为大胆的裙子,深V领口,高开衩的裙摆,布料紧紧地包裹着身体,
对身材的要求极高。换上裙子,我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还有些苍白,
但那身火红的颜色,却衬得她肌肤胜雪,唇不点而朱。长发被我随意地挽起,
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裙子的剪裁恰到好处,
将我腰身的纤细和臀部的丰满勾勒得淋漓尽致,开衩的裙摆下,一双长腿若隐若现。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些年,为了扮演好沈聿妻子的角色,
我总是穿着得体又保守的套装,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像个没有感情的假人。我差点都忘了,
在遇到沈聿之前,我也是个爱穿吊带短裙,会对着帅哥吹口哨的姑娘啊。包起来。
我拿出沈聿给我的那张没有额度上限的副卡,递给导购。
导购小姐的态度瞬间热情了三百六十度。接下来,我做了一套最贵的头发护理,
化了一个精致又明艳的妆容。当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出商场大门时,
我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苏晚了。我是钮祜禄·苏晚,回来索命的。
4.我回到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别墅时,沈聿也刚回来。他风尘仆仆,
脸上带着几分旅途的疲惫,正弯腰在玄关换鞋。听见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他抬起头。
在看见我的那一刻,他的动作停住了。我能看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艳,随即,
那惊艳又变成了几分探究和不悦。你去哪了?他开口,语气带着质问。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露出裙摆下一截白皙的小腿。
我慢条斯理地摘下墨镜,冲他笑了笑。怎么?沈总这是查岗吗?我记得我去北海道之前,
没跟你报备过行程啊。我故意把北海道三个字咬得很重。沈聿的脸色变了变。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身上还带着外面世界的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是林清清最喜欢的那款,
叫纯真之水。我心里冷笑,好一个纯真之水。苏晚,你什么意思?他皱着眉,
我这几天在国外忙得脚不沾地,你倒好,还有心情出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我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卷发,指甲上新做的蔻丹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没办法呀,
我懒洋洋地开口,老公不在家,我总得找点乐子吧。不然,漫漫长夜,多难熬啊。
我的语气轻佻,带着几分暧昧的暗示。沈聿的脸彻底黑了。他大概是没想到,
一向对他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妻子,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苏晚!他加重了语气,
带着警告的意味,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我当然记得,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是你法律上的妻子,
是那个在你和你的小青梅去北海道滑雪的时候,
一个人躺在医院里发高烧差点死掉的……苏晚啊。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我满意地退后一步,欣赏着他脸上那副精彩的表情。从震惊,到心虚,再到恼羞成怒。
你……他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什么?我歪着头,笑得像个妖精,
我跟踪你了?沈聿,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和林清清小姐在朋友圈里秀恩爱秀得那么人尽皆知,我想不知道都难啊。我拿出手机,
点开姜淼发给我的那张截图,在他面前晃了晃。喏,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知道的,
还以为你们俩才是夫妻呢。5.沈聿的脸色,由黑转青,由青转白,堪比川剧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