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创业的第三年,办公室接连出怪事。打印机深夜自动启动,打印出空白纸。
实习生蹲在茶水间哭,说总看到穿红衣的女人。最邪门的是,
签好的合同第二天总会多出几行莫名其妙的条款。朋友给我推了个微信,
头像是只懒洋洋的橘猫,备注是苏大师。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加了好友,
对方秒通过,发来一句:明早九点带包桂花糕来,过时不候。1我叫林舟,二十九岁,
在科技园开了家小软件公司。最近三个月,公司跟中了邪似的,
先是技术总监喝咖啡呛进医院,接着投标文件在评审前神秘消失,上周连消防栓都自己爆了,
淹了半层楼。员工们人心惶惶,说这办公室风水不好。我向来不信这些,直到昨天深夜,
监控拍到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椅子自己挪动了位置。林总,要不还是请人看看吧?
助理小陈顶着俩黑眼圈,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名片,我妈认识个大师,据说特别灵。
名片上印着苏清鸢三个字,字迹清隽,底下是个地址,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我正犹豫,
手机震动,是那个苏大师通过了好友申请。她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头像那只橘猫倒是胖乎乎的,看着挺吉利。明早九点,青果巷37号。她又发来一条,
紧跟着补充,要城西那家『桂香斋』的桂花糕,热乎的。我挑眉,
现在的骗子都这么讲究?但事到如今,只能走一趟。第二天一早,我提着还冒热气的桂花糕,
七拐八绕才找到青果巷。37号是个老院子,木门虚掩着,门口挂着两串干辣椒,
倒像寻常人家。进来。院里传来个清冽的女声。我推门进去,院里种着棵石榴树,
树下摆着张竹椅,一个女生正歪在上面看书。她穿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头发松松挽着,
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脸上,睫毛很长。苏大师?我有点发愣,这看着比我还小。她抬眼,
眸子很亮,扫了我一眼,指了指石桌:桂花糕放下。我把糕点搁桌上,她没动,
反而问:你公司坐南朝北,大门正对电梯口,对吧?我心里一惊。这事除了公司内部人,
外人很少知道。她拿起块桂花糕,慢条斯理地吃着:电梯口煞气重,
川流不息的人带了杂气,聚在你办公室不散。再加上海水蓝的隔断,水克火,
你们做软件开发的,属火,能好才怪。那……怎么破?我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
她舔了舔唇角的糖霜,忽然笑了:你印堂发暗,不是办公室的事,是你自己惹上麻烦了。
2我能有什么麻烦?我皱眉,最近除了公司的事,没别的糟心事。苏清鸢放下桂花糕,
从竹椅旁摸出个旧罗盘,指针疯狂打转。她指尖在盘面上点了点,
抬头看我:你上周是不是去过城南的烂尾楼?我心头一震。上周确实去过,
为了拍公司宣传片,找了个废弃工地当背景。那地方荒了好几年,据说当年盖到一半,
老板卷款跑路了。那里出过事。她指尖敲着桌面,五年前,
有个包工头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死在那里。你身上沾了他的怨气。我后背一阵发凉。
拍宣传片那天,我确实在工地角落看到过一件破夹克,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
那夹克上好像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那怎么办?我咽了口唾沫,第一次觉得头皮发麻。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碎屑:跟我来。里屋更简陋,一张木桌,两把椅子,
墙上挂着幅山水画,画的是泰山日出。苏清鸢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布包,倒出三枚铜钱,
在桌上摆了个三角形。你公司的问题好解决,换个米白色隔断,门口放两盆铁树。
她盯着铜钱,语速轻快,但这包工头的怨气,得去一趟烂尾楼才能化解。现在?
不然等他晚上找你聊天?她斜睨我一眼,从墙角拎起个帆布包,走吧,早点完事,
我下午还得去喂猫。她的帆布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走出巷子时,阳光正好,
她走在前面,棉布裙裙摆扫过青石板路,倒像幅水墨画。对了,她忽然回头,
你身上这件灰西装,换了吧。穿了三年,袖口都磨破了,聚不起财气。我愣住,
这西装确实是三年前创业时买的,她怎么知道?3烂尾楼在城南郊区,荒草丛生,
玻璃碎片遍地都是。刚走到门口,我就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苏清鸢从包里掏出个黄纸包,
打开,里面是些糯米和朱砂。她抓了一把,往门槛上一撒,嗤的一声,像有白烟冒出来。
站我身后,别乱碰东西。她嘱咐道,从包里摸出一把桃木小剑,剑身泛着红光。
我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地往里走。楼里阴森森的,风一吹,窗户哐当作响。走到三楼时,
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墙角:就在那儿。墙角堆着些废弃的钢筋,
上面挂着件褪色的蓝色夹克。正是我上周看到的那件。他死前穿的就是这件。
苏清鸢轻声说,从包里拿出三炷香,不知从哪儿摸出个打火机点燃,插在地上,张建军,
四十七岁,江苏人,2018年6月17号从这儿掉下去的。家里还有个女儿在上高中,
对吧?空气里好像有股叹息声。我看着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墙角说话,后背直冒冷汗。
你女儿去年考上大学了,在师范学院。她继续说,声音很轻,
你老婆把赔偿款存起来了,够她读完大学。你该放心了。香灰簌簌落下,
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苏清鸢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牌位,上面没写字,
她用朱砂笔在背面画了个符,然后把牌位和那件夹克一起装进一个红布袋子里。走吧。
她拎起袋子,转身往外走。这就完了?我跟在后面,觉得不可思议。不然呢?
她回头,他就是放不下家里,留着点念想。你正好撞上来,他借你的气看看外面的事而已。
走出烂尾楼,阳光洒在身上,我才感觉活过来了。苏清鸢把红布袋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拍了拍手:好了,你身上的怨气散了。公司的事照我说的做,三天内必有转机。
我掏出钱包,想问问多少钱。她却摆摆手:桂花糕挺好吃,抵账了。那怎么行?
我赶紧拿出手机,我转你微信吧。她已经走到巷子口,闻言回头笑了笑:下次有事,
还带桂花糕来。4回到公司,我半信半疑地让小陈换了米白色隔断,
又买了两盆铁树放门口。同事们都觉得我魔怔了,但没人敢多问。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公司,
就接到个陌生电话。是林舟先生吗?我是启明科技的,上次你们投标的那个项目,
我们觉得很有潜力,能不能再聊聊?我愣住。启明科技是行业龙头,
上次投标我们根本没入围,怎么突然……挂了电话,技术总监推门进来,一脸激动:林总,
昨天那个卡了半个月的bug,凌晨自己好了!测试通过率100%!小陈也跑进来,
手里拿着份快递:林总,这是昨天寄到的,说是之前丢失的那份投标文件,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保安室角落找到了。我看着手里的文件,
又看了看办公室里生机勃勃的铁树,忽然想起苏清鸢那双清亮的眼睛。小陈,
我拿起外套,城西『桂香斋』,去买两盒桂花糕。青果巷的门还是虚掩着,
院里的石榴树开花了,红彤彤的。苏清鸢不在,只有那只橘猫趴在竹椅上打盹。她出去了?
我戳了戳猫的屁股,它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找我?苏清鸢从巷口走进来,
手里提着个菜篮子,装着些青菜和一条鱼。上次的事,多谢你。我把桂花糕递过去,
这点心意。她挑眉,接过糕点打开,拿出一块递给橘猫。那猫居然真的凑过来,
小口小口地吃起来。你公司今天是不是有好事?她咬着桂花糕,含糊不清地说,
印堂亮得很。我把启明科技的事说了,她点点头:正常,煞气散了,财气自然来。
对了,我想起个事,你怎么知道我西装穿了三年?她指了指我的鞋:你这双鞋,
跟西装是一套的,鞋底磨损程度差不多。而且你领带夹上刻着日期,2020年5月18号,
应该是创业那天买的吧?我低头看了看领带夹,还真有个小得几乎看不见的日期。
这观察力,也太吓人了。5从那以后,我成了桂香斋的常客。有时是公司遇到点小麻烦,
有时就是单纯想找个借口去看看。苏清鸢好像什么都知道。她能说出我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能猜到我接下来要谈的客户喜欢喝什么茶,甚至能算出我妈下周要来看我。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这天下午,我看着她精准地说出小陈暗恋前台小妹,忍不住问。
她正在给橘猫梳毛,闻言头也没抬:算卦的。就这么简单?不然呢?
她放下梳子,看着我,我爷爷是算命的,我奶奶是看相的,我爸妈开了家风水馆,
我从小耳濡目染,就会了这些。那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干?
她指了指院里的石榴树:我喜欢清静。正说着,她手机响了。接起电话,她听了几句,
眉头皱起来: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怎么了?我问。朋友家出了点事。
她拿起帆布包,你要是没事,跟我去趟医院?6医院里消毒水味很重。
苏清鸢的朋友是个叫周彤的女生,坐在走廊里哭,眼睛红肿。清鸢,你可来了。
周彤抓住她的手,我弟弟……他突然就昏迷了,医生查不出原因。什么时候的事?
苏清鸢问。昨天晚上,他说去公园散步,回来就说头疼,今天早上就不醒了。
周彤泣不成声,医生说各项指标都正常,就是醒不过来。我们跟着周彤去了病房。
床上躺着个十八九岁的男生,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苏清鸢走到床边,伸出手指,
搭在男生的手腕上,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他不是生病。过了一会儿,她开口,
是撞邪了。周彤吓了一跳:撞邪?怎么会?苏清鸢环顾四周,
目光落在窗台上的一个小摆件上。那是个挺旧的铜制小人,面目模糊。这东西哪来的?
她拿起铜人,眉头皱得更紧。是我弟弟昨天从公园捡的,说看着好玩。周彤说。
苏清鸢掏出张黄纸,裹住铜人,又拿出朱砂笔在上面画了个符:这是个阴物,被人下了咒,
专门吸年轻人的精气。你弟弟阳气弱,被缠上了。她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瓷瓶,
倒出三粒黑色的药丸,撬开男生的嘴喂了进去。今晚子时,他会醒。
她把裹着黄纸的铜人放进帆布包,这东西我带走处理,你们别碰。周彤千恩万谢,
要给她钱,她摆摆手:等你弟弟醒了,送只烤鸭来就行。走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