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青丘狐影引子·血月惊变天景三年，七月初七，朱雀大街的红绸还在风中荡着喜气，
礼部尚书府的花轿却在半途僵成了雕塑。抬轿的壮汉双目浑浊，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喜婆颤抖着掀开轿帘，
一股甜腻到发齁的香气扑面而来——那是京城贵女最爱的“醉春颜”胭脂，
此刻却混着血腥味，缠在新娘林嫣的颈间。凤冠上的珍珠还在颤，
林嫣的头颅却以不自然的角度歪着，一条雪白狐尾死死勒住她的脖颈，
尾尖的血珠正顺着嫁衣的金线往下淌。而那狐尾的绒毛间，沾着几粒细碎的胭脂渣，
正是“醉春颜”独有的玫瑰色。第一章·冷面捉妖师天机阁的漏刻滴答作响，
将三更天的寂静撕成碎片。沈无咎站在案前，指尖捏着那截从林府取回的狐尾，
雪白绒毛间的胭脂渣被碾成淡红粉末，簌簌落在黑檀木案上。案角的铜炉里燃着雷击桃木碎，
本该驱邪的烟气却被狐尾散出的甜腻异香压制，在半空凝成诡异的粉紫色雾团。“第九个。
”他的声音压得比穿堂风还低，目光扫过案上堆叠的卷宗。最上面那册的封皮已被朱砂浸透，
“礼部尚书之女林嫣”七个字周围，圈着八道暗红指痕，
每道指痕旁都标注着日期——从六月初一到七月初七，恰好间隔七日，“生辰全在寅时，
死前都用过‘醉春颜’。”副使捧着账册的手突然发颤，
纸页上“凝香阁”的朱印洇着诡异的红光。他数了数七月初三后的订单，
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唾沫：“大人，买过‘醉春颜’的贵女共九位，生辰全是寅时！
且每位死者的首次购买日期，
都距身亡之日恰好二十一天——这是有人按生辰和时辰筛选目标，用胭脂慢性下毒！
”沈无咎抓起那截狐尾，尾尖的齿痕在烛火下愈发清晰。他将狐尾凑到鼻前，
甜腻香气中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涩味——那是南疆摄魂草特有的气息。
“青丘九尾狐的‘摄魂香’，混了狐涎和摄魂草汁。”他屈指弹向烛芯，火星溅在狐尾上，
竟燃起幽蓝火苗，“寻常人闻三刻便心神失守，寅时出生的女子，魂魄不稳，半刻就会被迷。
二十一天，正好够香气温养出依附魂魄的妖丝。”副使突然捂住心口，
脸色发白：“方才属下竟想……买一盒给家中小妹……”沈无咎指尖凝起淡金雷光，
点向他眉心。副使打了个寒颤，冷汗瞬间浸透官服：“这胭脂不仅能摄魂，还能引动心魔？
”“不止。”沈无咎从袖中取出块墨玉，在狐尾上擦拭，玉面浮现出九个扭曲的符咒，
“每个符咒对应一个死者的生辰八字，是用她们的头发灰画的。你看这符咒排列，
正好是‘九阴极煞阵’的阵眼分布。”他指尖点向玉面中央，“这里缺的正是林嫣的符咒，
说明她是最后一个祭品。”窗外的风突然变急，卷起檐角铜铃乱响。沈无咎抓起惊蛰剑，
剑鞘上的雷纹银线骤然发亮：“查凝香阁的进货渠道，
尤其是上月初三、十三、二十三这三天的采买记录。”副使一愣：“这三个日子有何不同？
”“月缺之日，妖气最盛。”沈无咎的目光落在账册角落，
那里记着“醉春颜”的秘方——玫瑰脂、珍珠粉、龙涎香，“龙涎香是祭天专用，
寻常胭脂铺怎会用？且这剂量配比，与三年前狐妖巢穴里搜出的香方完全一致。
”副使猛地想起三年前的卷宗，那只被沈无咎斩杀的九尾狐，巢穴里确实藏着类似的香方，
只是当时没查到源头。“大人是说，凝香阁背后是……”“未必是狐妖亲自动手。
”沈无咎打断他，指尖划过账册上的“掌柜张三”，“这个名字是假的。你看这笔账，
采买珍珠粉的商号归镇国公府所有，而镇国公的儿媳，正是青丘逃出来的狐女。
”副使倒吸冷气：“您是说人妖勾结？”沈无咎没接话，转身走向兵器架。
他取下一面青铜镜，镜面映出狐尾上的绒毛——在镜光下，那些绒毛根根倒竖，
根部缠着极细的红线，线端沾着硫磺粉末。“是被强行扯断的。”他声音发冷，
“有人用捆妖索绑住狐妖，逼它伤人，再用硫磺粉掩盖妖气。”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镇妖司的探员捧着个锦盒进来：“大人，林府送来的验尸初报，
还有这个——从林嫣凤冠里找到的。”锦盒里是半枚断裂的玉佩，玉面刻着“轩”字，
正是镇国公府公子赵轩的贴身之物。玉佩裂缝里卡着些胭脂渣，与狐尾上的粉末一模一样。
“林嫣与赵轩自幼定亲，前日还同游城外。”沈无咎捏着玉佩，指腹摩挲着裂缝处的划痕，
“是被信任的人下的手。”探员补充道：“林尚书说，他请了苏昭夫人去验尸，
说她或许能看出些门道。”沈无咎的动作猛地一顿。
铜镜里映出他骤然沉下去的脸色——苏昭自沈惊鸿过世后便闭门不出，连药汤都要丫鬟喂，
此刻竟要去碰沾了九尾狐妖气的尸体？副使看出他的顾虑，低声道：“苏夫人毕竟是女子，
且……传闻她父亲曾因‘私通妖物’被革职，让她验尸怕是不妥。”沈无咎将玉佩扔回锦盒，
玄色衣袍扫过案几，带起的风让烛火剧烈摇晃：“备车。”“大人要去阻止她？”“去林府。
”沈无咎的手按在惊蛰剑上，剑鞘上的雷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林尚书不会做无用之事。
苏昭的父亲曾是太医院院判，藏过一本《百妖图》，或许她真能看出我们漏过的线索。
”他想起三年前沈惊鸿临终前的样子，兄长攥着他的手反复说：“阿昭懂辨妖纹，
别让她沾妖气……但若遇狐患，或许只有她能解。”当时只当是胡话，此刻却忽然明白，
那本《百妖图》里，说不定就有“九阴极煞阵”的解法。马车碾过青石板路，
沈无咎掀开轿帘，望见林府方向飘着的白幡。他忽然想起昨日路过沈家别院，
苏昭窗台上的茉莉开得正好，花瓣上还沾着晨露——能将花草照料得如此精心的人，
怎会真的弱不禁风？“加快速度。”他低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上的雷纹。
不管苏昭藏着什么秘密，至少此刻，她是解开这连环命案的关键。而他必须确保，
在她找出真相前，不会被这弥漫京城的胭脂香所伤。
第二章·寡妇与妖林府灵堂的白烛燃到第三根时，烛芯爆出一串火星，
将苏昭素白的身影投在棺木上，忽明忽暗。她跪在蒲团上，
指尖捏着的银簪正挑起一粒玫瑰色胭脂渣，
在月光下对着光线细看——粉末里藏着极细的银色纤维，像被碾碎的星子，
那是银狐尾尖的绒毛。“夫人，歇会儿吧。”老嬷嬷端着参汤的手微微发颤，
灵堂里的胭脂香混着纸钱味，熏得人头晕，“沈大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
哪能让您亲自做这些。”苏昭没接参汤，只是用帕子细细擦拭棺旁瓷盘里的狐尾。
雪白的绒毛被拭去浮尘，露出根部那些倒竖的毛尖，每根毛尖上都缠着根极细的红线，
红线末端沾着点黄褐色的粉末。“这是硫磺。”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指尖捻起一点粉末凑到鼻前，“混着狐妖的涎水，能暂时压制妖气。”老嬷嬷吓得手一抖，
参汤洒在地上，溅起的水珠里竟浮出细小的粉色雾丝。苏昭眼疾手快地撒出一把艾草灰，
雾丝碰到灰末立刻蜷缩成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是摄魂香凝结的妖丝。”她解释道，
“沾到皮肤就会钻进血脉，三刻后便会让人如坠幻境。”话音未落，
灵堂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带着玄铁剑鞘特有的寒意。苏昭的指尖猛地一顿，
那根缠着红线的狐尾突然微微颤动，绒毛间的胭脂渣泛起淡淡的红光。她回头时，
正撞进沈无咎的目光里。他比沈惊鸿更高些，玄色衣袍的阴影落下来，将她整个人罩住，
袖口的雷纹银线在烛光下闪着冷光，像要将她身上的妖气都劈碎。
他手里攥着半枚断裂的玉佩，玉面刻着的“轩”字沾着些胭脂渣，与狐尾上的粉末一模一样。
“嫂嫂倒是懂行。”沈无咎的声音里带着审视，目光落在她沾着硫磺粉的指尖。
苏昭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情绪：“亡夫生前教过些辨识妖气的法子。
”她将那粒胭脂渣收进帕子，帕角绣着的白泽纹样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沈大人请看，
这狐尾的绒毛根根倒竖，是被强行扯断的——不是狐妖主动缠上死者，是有人逼它这么做。
”沈无咎俯身细看，果然在狐尾断裂处发现几缕红线，与镇妖司特制的捆妖索材质一致。
他先前只看出是九尾狐作祟，竟漏了这关键细节。“红线浸过摄魂草汁。
”他指尖捏住红线轻轻一扯，线端立刻渗出粉色液珠，“妖物碰到就会浑身麻痹，任人摆布。
”苏昭点点头，忽然指向林嫣颈间的勒痕：“这勒痕边缘有细小的齿印，
与狐尾上的齿痕吻合。是有人捏着狐尾的尾尖，逼着它勒死林小姐的。”她顿了顿，
目光扫过棺中林嫣紧握的双手，“您看她的指甲缝，嵌着点碎玉屑，
与您手里的玉佩材质相同。”沈无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将玉佩凑近勒痕比对，
玉屑的形状竟与齿印旁的缺口完全吻合！“赵轩当时就在轿子里？”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不一定是他亲自动手。”苏昭摇头，从林嫣的发髻里取出个锦囊，
里面装着些晒干的艾草，“这是防妖的，她早有防备，却还是中了招。”她忽然咳嗽起来，
手帕上沾了点淡金色的血，“胭脂里有狐妖的内丹粉末，遇血会显形。
您看林小姐耳垂后的胭脂，是不是比别处更红些？”沈无咎凑近细看，
果然在林嫣耳垂后发现个极小的狐狸印记，印记的眼睛处嵌着点银粉——是银狐毛！
他猛地想起三年前从狐妖巢穴里搜出的药瓶，里面也有这种银粉，当时没查出来历，
此刻却与林嫣的胭脂对上了。“你用了‘显形术’？”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秘术需以精血为引，耗损极大，寻常人用一次就要卧床半月。苏昭没直接回答，
只是将那枚银簪递给他：“簪头的迷药，与三年前狐妖用的‘锁魂散’成分相同。
但这剂量很轻，只能让人短暂失神，真正致命的是随后抹上的胭脂。
”她的指尖在银簪上轻轻一划，簪身立刻浮现出淡红色的符咒，“这上面缠着锁魂咒，
能锁住死者的魂魄，不让她们转世超生。”沈无咎接过银簪，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
像碰到初融的雪。他忽然想起沈惊鸿的札记里写着：“阿昭的血能安抚妖魂，
却也会被妖力反噬。”此刻看着她苍白的脸，
他忽然明白兄长临终前反复叮嘱“别让她沾妖气”的深意。“你该早些告诉我。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伸手想扶她起身，却在半空中停住。苏昭自己站了起来，
脚步有些踉跄，却还是挺直了背。灵堂的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脚踝那道银色的妖纹，
纹路蜿蜒如蛇，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微光，竟与棺中林嫣颈间的狐尾隐隐相斥。
“凝香阁的掌柜，戴银狐面具，左手无名指有胎记。”她顿了顿，补充道，
“与三年前那只狐妖化形时一样。”沈无咎握紧了银簪，簪头的胭脂渣在他掌心发烫。
他忽然注意到，苏昭的帕子上除了胭脂渣，
还沾着些极细的龙涎香粉末——那是国师府特有的香料。
“这香……”“是从狐尾根部找到的。”苏昭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摄魂香里掺了龙涎香，
是人与妖的暗号。每月初三，他们会在凝香阁后院交易，用白狐换取掺了摄魂草的胭脂。
”沈无咎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忽然想起沈惊鸿生前常说的话：“阿昭看着软，心却比谁都硬。
”他收剑入鞘，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手腕，
发现她的脉搏比常人快了半拍——是妖气侵体的征兆。“我让人送你回府。”他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忽然顿住，“镇妖司的安神香对妖气侵体有效，我让人给你送去。
”苏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轻轻叹了口气。她低头看向棺中林嫣的尸体，
指尖在那道狐尾勒痕上轻轻一点，死者的眼睑竟缓缓睁开，
瞳孔深处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戴银狐面具的人，
正将一盒“醉春颜”递给个穿国公府服饰的少年。灵堂的白烛突然“噼啪”爆响，
烛火变成诡异的粉色。苏昭将那方沾着金血的手帕按在林嫣眉心，轻声道：“放心，
不会让你白死的。”手帕上的白泽纹样亮起微光，将那些缠绕在尸体上的粉色妖丝，
一点点吸进布料里。第三章·画皮新娘子时的乱葬岗弥漫着腐土与尸臭混合的气息，
磷火在坟头跳着诡异的舞步，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像无数只垂落的鬼手。
沈无咎握着惊蛰剑的手微微用力，剑鞘上的雷纹银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劈开挡路的荆棘时，
剑气所及之处，
那些沾着露水的野草竟瞬间枯黄——空气中的妖气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就是这座新坟。
”他侧身避开苏昭，将她护在身后，剑尖指向那座孤零零的土坟。
坟头的白幡上“林氏嫣之墓”五个字墨迹未干，风一吹便哗啦啦作响，
幡角缠着的红绸却崭新得刺眼，与周遭的破败格格不入，“探员说昨夜见这里妖气冲天，
坟头还摆着新娘的红盖头，盖头绣的并蒂莲，针脚与林府嫁衣上的一模一样。
”苏昭从袖中取出个艾草囊，塞进他手心时指尖微微发颤：“拿着，能防幻术。
这附近的胭脂香比林府浓十倍，是用新鲜狐尾熬的，还加了人血做药引，
闻多了会被妖力反噬。”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掌心的薄茧蹭过他的指腹，
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沈无咎捏紧艾草囊，指尖传来草木的清苦气息。
他忽然想起灵堂时苏昭手帕上的淡金血迹，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你的伤……”“不碍事。
”苏昭打断他，目光落在坟前那堆烧尽的纸钱上，纸灰里混着些玫瑰色的粉末，
“是‘醉春颜’的胭脂渣。有人在这里烧过胭脂，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沈无咎不再多言，
举起惊蛰剑。一道淡金色的雷光劈开夜空，新坟的封土瞬间炸开，
泥土飞溅中露出漆黑的棺木。棺盖“哐当”落地时，一股浓烈的甜腻香气扑面而来，
像是无数朵腐烂的玫瑰在瞬间绽放，熏得人几乎窒息。棺中躺着的“林嫣”穿着大红嫁衣，
凤冠歪斜地挂在发髻上，珍珠流苏垂落，沾着些湿润的泥土。她的面色青紫如茄，
心口插着半截雪白狐尾，尾尖的齿痕与林府那截狐尾上的痕迹分毫不差。
最诡异的是她锁骨处，一道淡红色的符咒蜿蜒如蛇，边缘还沾着些玫瑰色的胭脂渣，
符咒的纹路在月光下微微发亮，竟与沈无咎剑鞘上的雷纹隐隐相斥。“是‘锁魂咒’。
”沈无咎的声音冷得像冰，剑尖挑起一缕飘在棺上的粉色雾丝，“用朱砂混着处子血画的，
能把魂魄封在躯壳里，任妖物摆布。但这符咒的画法……比三年前狐妖用的更精细，
显然出自人手，而非妖法。”苏昭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悬在符咒上方，
距离皮肤不过寸许。符咒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着，
她的指尖渗出细密的冷汗：“是双料的。先用摄魂香迷了她的神，
让魂魄与肉身剥离；再用锁魂咒封了她的魄，
让魂魄无法离体；最后让狐妖附在这具躯壳上……造出个‘画皮新娘’。
”沈无咎的剑猛地出鞘，剑刃直指棺中尸体：“什么意思？这不是林嫣？
”“真正的林嫣早就死了。”苏昭的指尖终于落在符咒上，
那道淡红纹路竟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在她手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她像是毫无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