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旭彬带我参加了一场地下拍卖会。他说,是为了惩罚我的“不听话”。拍卖会的高潮,
司仪托出了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我母亲的遗物,一枚刻着“瑟瑟”的平安扣。
萧旭彬的白月光孟烟坐在他身旁,挽着他的手臂,笑得温婉。“起拍价,一元。
”司仪轻蔑地宣布,“谁拍下,谁就有权当着王小姐的面,将它砸碎。”全场的目光,
都像刀子一样落在我身上。价格一路飙升,每一次加价,都像一记耳光扇在我脸上。
我终于明白,他不是要我死,他是要我生不如死。最终,锤子落下,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赢了。
是我家的宿敌,厉柏竹。1他走上台,拿起那枚平安扣。然后,一步步走向我。
全场的呼吸都停滞了。拍卖会场的灯光汇聚在他身上,他像一个手握权杖的君王,而我,
是他即将审判的罪囚。萧旭彬想站起来,却被身边的朋友死死按住,
他英俊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他身旁的孟烟,那个永远温婉得体的女人,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
厉柏竹停在我面前。他没有看我,而是看向孟烟脚边那杯未曾动过的,82年的拉菲。
那杯酒是今晚拍卖会的彩头,此刻却像一个血色的深渊。
他随手将那枚琥珀色的平安扣扔了进去。“咚”的一声轻响,玉佩沉入深红的酒液中,
溅起一小朵涟漪,像一声无助的悲鸣。他终于看向我,语气很轻,像在谈论天气。“脏东西,
需要洗洗。”他略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那杯酒。“跪下,自己捞起来。
”我的血液在这一刻冻结。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
那是我妈妈留给我唯一的遗物。萧旭彬终于挣脱了束缚,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冲了过来。
“厉柏竹!你他妈别太过分!”厉柏竹甚至没回头。他身后两个黑衣保镖上前,一左一右,
像拎小鸡一样把萧旭彬架住。萧旭彬的脚在地上徒劳地蹬着,嘴里咒骂着。“放开我!
王惜瑶!你敢跪一个试试!我他妈……”孟烟优雅地站了起来,走到萧旭彬身边,柔柔地劝。
“旭彬,别这样,厉总只是开个玩笑……”她转向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鄙夷。
“惜瑶,你快跟厉总道个歉,把东西拿出来不就好了?别让旭彬为难呀。”真是当代活菩萨,
刀子都递到我手上了,还劝我别捅死自己。我没理会他们,只是看着厉柏竹。这个男人,
我父亲曾经最信任的伙伴,如今却成了将我们王家踩进地狱的魔鬼。我缓缓地,
真的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我尊严碎裂的声音。尊严是什么?
早在我爸公司破产,他从顶楼一跃而下时,早在我为了给母亲治病,
被送到萧旭彬身边当一个听话的宠物时,早就被我亲手拿去喂了狗。我伸出手,
探入那冰凉的红酒里,指尖触到玉佩的温润。捞出来的那一刻,我用尽全身力气,
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我握着那枚冰冷的玉佩,仿佛握着母亲冰冷的手。
厉柏竹拿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擦拭我沾了酒液的手指。他的动作很轻,
带着一种洁癖式的嫌恶,仿佛在擦拭一件刚从泥里捞出来的物品。擦完,
他将那块染了红酒的手帕,像丢垃圾一样,直接扔在了被保镖按住的萧旭彬脸上。“看清楚,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会场,“现在,她是我的东西。
”他拽着我的手腕,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在路过孟烟身边时,
我听见她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说。“王惜瑶,你看,狗就是狗,换个主人,
摇尾巴的样子还是一样贱。”我被他粗暴地塞进一辆劳斯莱斯的后座。车内气压低得可怕。
我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空腹,胃部开始剧烈地痉挛。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颤抖。
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块包装精致的芒果慕斯,用银质的小勺挖了一块,递到我嘴边。
“吃下去。”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全天下都知道,我对芒果严重过敏,
是会要命的那种。“我不……”他捏住我的下颚,力道不容抗拒,像一把冰冷的铁钳。
“从今天起,你的喜好,由我决定。”他把那块蛋糕,蛮横地塞进我的嘴里。
甜腻的、我最憎恶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我含着泪,在一阵剧烈的反胃中,被迫吞咽。
窒息感和恶心感同时涌上,我拼命地捶打着胸口。他冷漠地看着我,
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直到我的呼吸渐渐平复。2车子停在一处顶层江景公寓前。
我刚被拖下车,就再也忍不住,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呕吐起来。
从甜腻的蛋糕到苦涩的胆汁,我吐得天昏地暗,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他站在一旁,
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直到我吐得只剩下酸水,虚脱地滑坐在地上。
他将一份只有一页纸的协议拍在我面前,纸张的边缘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刺痛。
“签了它,你父亲欠我的,你用一辈子来还。”协议上只有一行字,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我的眼睛里。王惜瑶自愿成为厉柏竹的“影子情人”,
无条件模仿他指定的人,直到他满意为止。影子情人。模仿。我笑出了声,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比直接杀了我还要残忍。我捡起地上的笔,在协议的末尾,
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王惜瑶。从今晚起,这个名字死了。取而代代之的,
是一个没有灵魂,没有自我的影子。我住进了这间黄金鸟笼。第一天,
厉柏竹扔给我一堆衣服。全是素雅的旗袍和棉麻长裙,款式老旧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散发着一股樟脑和旧时光混合的味道。“换上。”他命令道。我沉默地脱下身上的礼服,
换上那件米白色的棉麻长裙,布料粗糙地摩擦着我的皮肤。
他让我走到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头发盘起来,用这根簪子。
”他递给我一根通体乌黑的木簪,簪头雕着一朵半开的白玉兰。我笨拙地挽着长发,
镜子里的女人陌生又可笑。宽松的长裙,老气的发髻,
让我看起来像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充满了滑稽感。他似乎很不满,走上前来,
抽掉我头上的簪子,长发如瀑布般散落。他的手穿过我的发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重新为我挽了一个温婉柔顺的发髻。他的指尖冰凉,偶尔擦过我的耳廓和脖颈,
激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战栗。“记住这个感觉。”他退后一步,
像一个挑剔的艺术家在端详自己的作品。镜中的我,眼神空洞,面无血色,
像一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从今天起,你就是她。”他沉声说。我终于忍不住,
声音沙哑地问:“她是谁?”“一个你不配提起的故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恨意。他转身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
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姿态。“笑。”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不对。”他皱眉,“要笑不露齿,嘴角上扬十五度,眼神要温柔,像一汪融化的春水。
”我努力地学着他的描述,调动着早已僵硬的面部肌肉。“还是不对。”他似乎失去了耐心,
“算了,先学走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像个提线木偶,
在这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客厅里一遍遍地走。顺拐了,重来。步子太大了,重来。腰不够软,
风吹过来的时候,裙摆的弧度不对,重来。直到我的脚踝肿得像个馒头,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才终于喊停。“今天就到这里。
”就在我以为这场荒诞的酷刑终于结束时,我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萧旭彬”三个字。
我刚要挂断,厉柏竹却快步走过来,拿走了我的手机。他按下接听,开了免提。
萧旭彬咆哮的声音瞬间炸开:“王惜瑶!你死哪去了!你是不是真的跟了厉柏竹那个混蛋!
说话!”厉柏竹把手机递到我嘴边,薄唇轻启,用口型无声地对我说。“说。
”我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是一片冰冷的死海。我闭上眼,再睁开时,
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旭彬,是我。”电话那头一顿,声音立刻软了下来:“惜瑶?
你……你还好吗?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厉柏竹的手指在我手心画着圈,像一条冰冷的蛇,
暗示我继续。“我很好。厉先生对我……很好。”我说出这句话时,
感觉像吞下了一把玻璃渣。“好个屁!你被他洗脑了?王惜瑶,你马上给我回来!
”厉柏竹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皮肤上,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告诉他,你现在的主人,比他厉害多了,你很享受。”这句淬了毒的话,让我浑身僵硬。
每一个字,都在凌迟我仅存的自尊。我对着电话,一字一句地复述,
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感到害怕:“萧旭彬,别再打电话来了。我现在的主人……比你强。
我……很喜欢这里。”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嘟”的一声。他挂了。
厉柏竹满意地拿回手机,随手放进口袋。他俯身,凑到我面前,几乎与我鼻尖相抵,
用一种玩味的眼神打量着我。“你看,你学得很快。”他看着我毫无生气的脸,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忘了告诉你……”3他嘴角的笑意加深,
带着一种残忍的、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快感。“我要你模仿的人,是你母亲,温书雅。
”我的世界,轰然倒塌。仿佛有一道惊雷在我的脑海里炸开,
将我所有的认知、所有的恨、所有的悲伤都炸成了碎片。是他。是他逼死了我父亲。
是他夺走了我们家的一切。现在,他还要我,扮演我自己的母亲,去取悦他这个仇人。
这是何等荒谬,何等变态的报复!我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恶心。
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味。我死死地盯着他,
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但他没有。他的眼神认真得可怕,
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狂热。原来,他把我从拍卖会上买回来,不是一时兴起,
不是为了羞辱萧旭彬,而是蓄谋已久。我,王惜瑶,从一开始就是他复仇计划里,
最恶毒的一环。我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模仿。或者说,亵渎。客厅里那面巨大的落地镜,
成了我的刑场。厉柏竹像一个最严苛的导演,而我,是他唯一的演员。“你母亲从不驼背。
”我的背立刻挺得笔直,像一根即将绷断的琴弦。“她的眼神不会这么死气沉沉,要含着光,
像清晨的露珠。”我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变得“温柔”,可眼底的恨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喝水时,小指会微微翘起,不是你这样僵硬地翘着,是自然的,带着一点不经意的娇憨。
”我端起水杯,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练习那个可笑的姿არ。每一个细节,
都是一场凌迟。我扮演着自己的母亲,在这个杀死我母亲的仇人面前,
重复着她生前的习惯和姿态。我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更像一个被仇恨和命运操控的傀儡。
更让我作呕的是,我发现自己学得越来越像。有时候看着镜子,我甚至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镜子里那个穿着旗袍,温婉微笑的女人,到底是我,还是母亲的鬼魂?我开始故意犯错。
走路时故意顺拐,说话时故意带上从前张扬跋扈的腔调,喝水时故意把小指攥得紧紧的。
每一次犯错,都会招来惩罚。罚站,一站就是一夜,直到双腿失去知觉。或者,饿肚子,
看着满桌的美食,胃里饿得发疯,却一口都不能吃。我不在乎。这点皮肉之苦,
比起扮演母亲的恶心感,什么都算不上。我要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我是王惜瑶,
不是温书雅的复制品。这天,门铃响了。来人是孟烟。她穿着一身香奈儿最新款的套装,
妆容精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昂着头走进来。她上下打量着我身上洗得发白的棉麻长裙,
捂着嘴,发出一声夸张的嗤笑。“哟,惜瑶,你这是……cosplay你妈呢?真孝顺啊,
知道你妈死得早,特意穿成这样纪念她?”我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她自顾自地走进客厅,像是巡视领地的女主人。“厉总呢?我约了他谈合作。本来嘛,
这种事旭彬来谈最合适,可惜啊,他最近为了你,可是消沉得很呢。”她说着,
从爱马仕的包里拿出一支鲜红的口红,对着那面巨大的镜子,旁若无人地补妆。镜子里,
她和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光鲜亮丽,一个灰头土脸。“啧,王惜瑶,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贱呢?被萧旭彬甩了,马上就能找到新主人。你这无缝衔接的本事,
不去申请个非物质文化遗产都可惜了。”她补好妆,转过身,走到我面前,
用涂着蔻丹的指甲戳了戳我的肩膀。“不过也是,毕竟你妈当年也是这么个货色,
表面上清高得像个圣女,背地里还不是勾三搭四的,你这是祖传的手艺,丢不掉。”“啪!
”我没忍住,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脸上。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她捂着瞬间红肿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敢打我?”“我不仅敢打你,
还敢撕烂你的嘴!”我扬起手,想再给她一巴掌。手腕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是厉柏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正站在我身后,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孟烟像是找到了救星,
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扑进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厉总,你看看她!她疯了!
我好心来看她,怕她想不开,她居然动手打我!呜呜呜……”厉柏竹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刀子,死死地落在我扬起的手上。他把我拉到镜子前,
强迫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镜子里,我头发凌乱,满脸怒火,
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她不会这样。”他一字一句,声音冷得像冰,
“她从不会对任何人动怒,永远温柔,永远悲悯,就算是对着一条咬了她的狗。”他是在说,
孟烟是狗。也是在说,我连我母亲的万分之一都不如。他松开我,走到孟烟身边,
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动作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泪痕。那温柔的样子,
仿佛孟烟是什么绝世珍宝。“抱歉,我的东西没教好,吓到你了。”他看着我,
用最平静的语气,下达了最残酷的惩罚。“去,跟孟小姐道歉。跪下,学狗叫,
叫到她满意为止。”4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跪下,学狗叫。他让我学狗叫。
孟烟在他怀里,对我露出了一个胜利的、恶毒的微笑。她的眼神在说:王惜瑶,
你斗不过我的。我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对着镜子,
慢慢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我转过身,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厉柏竹和孟烟。
我学着他教我的样子,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标准上扬十五度的,温柔得像春水一样的笑。
“对不起,孟小姐,”我的声音轻柔得能掐出水来,“我不该动手的。”然后,
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我真的,缓缓地跪了下去。“汪。”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像一只温顺的,讨好主人的小狗。厉柏竹的动作,停住了。他擦拭孟烟眼泪的手,
僵在了半空中。孟烟也愣住了,她预想过我的反抗、我的咒骂,却唯独没想过,
我会这么顺从,顺从到……诡异。“汪,汪汪。”我又叫了两声,歪着头,
用一种天真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们。我看到厉柏竹的眼底,那片冰封的死海,第一次,
出现了一丝裂痕。是震惊,是困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他似乎没想到,我能将“模仿”这件事,做到如此极致,如此不知羞耻的地步。“够了!
”他猛地甩开孟烟,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滚回你的房间去!
”我顺从地站起来,对着他行了一个旧式的屈膝礼,姿态标准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是,
主人。”然后,我转身,迈着他教我的步子,一步一步,摇曳生姿地走回了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靠着门板滑落在地。我没有哭。尊严,
早就被碾碎了。现在,我要用他最引以为傲的“作品”,亲手毁了他。那天之后,
厉柏竹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逼我练习。直到我母亲的忌日。我以为,今天的折磨会变本加厉。
但出乎意料,厉柏竹一整天都很安静。他就坐在沙发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
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一言不发。傍晚,他站起来。“换件衣服,跟我出去。
”他扔给我一件黑色的连衣裙,款式简洁,面料却是顶级的,价值不菲。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麻木地照办。车子一路开往郊外。最后,
停在了一座小小的墓园前。是我母亲的墓。我没想到他会带我来这里。墓碑前很干净,
摆着一束新鲜的白色雏菊。显然有人刚刚来过。厉柏竹就站在墓碑前,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做。风吹过,卷起他风衣的衣角,让他看起来有几分萧索。我们就这样站了很久,
久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不再那么冰冷。他甚至主动开了口。
“饿了吗?”我摇了摇头。他却让司机在一家餐厅前停下。
那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一家私房菜馆,我母亲带我来过很多次。那晚的他,似乎真的变了。
他没有再提任何关于“模仿”的要求。他给我夹菜,甚至会说一两句关于菜品的话。
他说他第一次来这里,也是我母亲带他来的。他说,我母亲最喜欢这里的桂花藕,甜而不腻。
他说了很多关于我母亲的往事,很多连我都不知道的细节。比如她喜欢在下雨天靠着窗看书,
比如她其实偷偷喜欢吃辣,但因为我父亲不喜欢,就很少吃。他说这些话的时候,
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和审视。那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真实的,温柔的怀念。
我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或许,他对我母亲的感情,是真的。或许,他做这一切,
只是用一种扭曲的方式在怀念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或许,他对王家,对我,
并没有那么深的恶意。回到公寓,我第一次没有感到那么窒息。我甚至主动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接过水杯,指尖无意中触碰到我的。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像触电般缩回手。他看着我,
看了很久很久。“你今天,很像她。”我的心,漏跳了一拍。这是他第一次,
正面肯定我的“模仿”。不是因为我做得标准,而是因为“像”。我看着他,鬼使神差地,
问出了一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你……是不是爱过我妈妈?”他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不是那种嘲讽的、冰冷的笑。而是一种,带着某种狂热和极致悲伤的,
真实的笑。他伸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动作温柔得让我战栗。“爱?”他重复着这个字,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当然爱她。”他凑到我的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
梦呓般的音量,说出了最残忍的真相。“我爱她,爱到亲手毁了她珍视的一切,
爱到让你父亲从那栋楼上跳下去,爱到让她在无尽的绝望里,也从这里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