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电动车扔在路边,不管不顾地穿过混乱的街道。
脚下好几次踩到黏糊糊的东西,他不敢低头看,只能拼命往前跑。
风灌进他的喉咙,带着血腥味和尘土的气息,呛得他咳嗽不止。
他住的小区是个老小区,没有门禁,只有两栋楼,墙皮斑驳,楼梯扶手锈迹斑斑。
平时这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张大妈在楼下择菜,李大爷牵着狗散步。
可现在,整个小区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楼道窗户的“呜呜”声,像有人在哭。
3楼的楼梯口,平时总爱跟他打招呼的张大妈倒在血泊里,她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还在看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赖川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一步跨三个台阶,往上冲。
家门口的防盗门虚掩着,没有关严。
赖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轻轻推开门,客厅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线照在地板上,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那股熟悉的铁锈味。
苏晴蜷缩在沙发上,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晴晴?”
赖川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我回来了,你没事吧?”
苏晴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了头。
赖川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她的脸苍白得像纸,嘴角挂着暗红色的血渍,最让他恐惧的是她的眼睛,原本清澈明亮的瞳孔,此刻变成了一片浑浊的白,没有任何焦点,只有一种空洞的、令人心悸的茫然。
“阿川……”苏晴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她缓缓朝他伸出手,赖川这才看清,她的脖颈处有一圈深紫色的牙印,血己经凝固了,把她米白色的睡衣染成了深色。
“冷……我好冷……”赖川的后背抵在了茶几上,后腰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早上他削苹果时忘了收的水果刀。
苏晴扑过来时,他下意识地抓起刀,可刀刃对着她的那一刻,他的手抖得厉害,怎么也下不去手。
这是苏晴啊,是那个会在他累的时候给他捏肩、会在他犯错的时候瞪他一眼又忍不住原谅他、会把攒了很久的钱塞给他说“买个好点的电动车吧”的苏晴。
他们说好要一起攒钱买房子,要在阳台种满她喜欢的向日葵,要生两个孩子,一个像她,一个像他……“晴晴,你看看我,我是阿川啊……”赖川的声音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苏晴没有任何反应,她的指甲深深抠进赖川的胳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低头,看见她的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的肉渣,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
楼下传来嘶吼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上楼。
赖川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他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水果刀刺进了苏晴的后脑。
没有惨叫,只有一声轻微的闷响。
苏晴的身体软了下去,靠在赖川的怀里,像一片羽毛。
赖川抱着她,感觉不到任何重量,只有刺骨的冰冷,从她的身体传到他的心里。
他就那么抱着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首到窗外的天慢慢亮起来。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光柱,光柱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灰尘。
赖川缓缓松开手,把苏晴的身体放平,用她最喜欢的那条粉色毯子盖在她身上。
他站起身,在屋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书桌上放着他们的合照,是去年在海边拍的,苏晴穿着黄色的连衣裙,笑得一脸灿烂,依偎在他身边。
床头柜上,她的护肤品还摆得整整齐齐,瓶身上还贴着她写的便签:“阿川不许碰,会变娘。”
赖川的目光落在床头柜的抽屉上,他走过去拉开,里面除了一些杂物,还有一个小小的铁盒子。
他认得这个盒子,是苏晴用来装薄荷糖的。
他打开盒子,里面还有半盒绿色的薄荷糖,包装纸上画着一片叶子。
他拿起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清凉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沿着喉咙一首凉到胃里,可这清凉,却怎么也压不住喉咙里的腥甜和心里的剧痛。
窗外的嘶吼声还在继续,偶尔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声音。
赖川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小区里游荡着几个身影,动作僵硬,步态蹒跚,正是昨晚他在XX小区看到的那种“怪物”。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首待在这里。
苏晴不在了,可他得活下去。
他把剩下的薄荷糖揣进兜里,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又从门后抄起一根平时用来撑门的钢管,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防盗门。
楼道里的血腥味更浓了,3楼张大妈的尸体还在那里,只是旁边多了一个趴在地上啃食的身影。
赖川握紧钢管,放轻脚步,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他只知道,他必须走下去——为了苏晴,也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