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看着像搅碎的墙纸混合着淀粉，闻起来还有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他把碗推到柜子最里面，假装没看见。
面板还能调出来，他又看了一遍，属性没变化，还是那几个干巴巴的数字。
悟性12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学东西快？
还是能看懂别人看不懂的事？
他试着回忆刚看到的房间细节，从天花板的纹路到门板的厚度，居然记得分毫不差。
“好像……有点用？”
他挠挠头，刚想再琢磨琢磨，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争吵声，一男一女，声音都压得很低，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尖利，像指甲刮过玻璃。
“说了多少次！
别碰我的‘时间碎片’！”
男人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颤抖。
“不过是一堆生锈的齿轮，你当谁稀罕？”
女人的声音更冷，还夹杂着玻璃珠滚动的清脆声。
“那是齿轮吗？
那是昨天下午三点十五分！
你这种连自己影子都抓不住的人懂个屁！”
“呵，总比抱着一堆破烂哭的你强。”
争吵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隔壁房间，陈默悄悄挪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隔壁的门开着，门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穿着和陈默一样的蓝色病号服，头发乱糟糟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铁盒子，盒子缝里露出几个生锈的齿轮，他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嘴角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女人则穿着一条深红色的连衣裙，在这片惨白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扎眼，她手里把玩着几颗彩色玻璃珠，指尖划过珠子时，会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她的眼神很淡，甚至带着点笑意，但那笑意没到眼底，看着让人发毛。
“78号，81号，回到房里。”
一个穿着白褂的护工走了过来，还是之前送糊糊的那个，声音依旧没起伏。
男人似乎很怕护工，抱着盒子往后缩了缩，嘴里嘟囔着“我的三点十五分……”，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隔壁房间。
女人则冲护工弯了弯腰，动作优雅，转身时，陈默看见她裙摆下露出的脚踝上，纹着一串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没有学会数字的孩童所写的算术题。
护工没管他们，径首走到陈默门口，目光落在柜子里那碗没动的糊糊上。
“不合胃口？”
他问。
陈默没说话，算是默认。
护工拿起碗，看了一眼，又放下了，“晚上会有粥。”
他顿了顿，补充道，“别在走廊逗留，下午三点到五点是放风时间，其他时候待在自己房间。”
说完，他端着碗走了，依旧是拖沓的脚步声。
陈默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这才第一天，他就己经感觉到这个“静心苑”的不对劲了。
那个抱齿轮的男人说“时间碎片”，那个女人能让影子留残影，还有护工那副没感情的样子，这地方根本不是普通的精神病院。
他想起原主记忆里的一个片段：送他来的远房亲戚说过，“静心苑”是“特殊人才安置中心”的分支，这里的人，“只是和我们想的不一样而己”。
当时原主没懂，现在陈默有点明白了，所谓的“不一样”，可能就是指这些超出常理的“疯病”。
他再次调出面板，试着集中精神想“悟性”到底能干嘛，面板毫无反应，还是那几行字。
“算了，先不想这个。”
陈默坐到床上，开始梳理护工刚才的话。
放风时间是下午三点到五点，其他时间不能出房间，这规则听起来简单，但结合刚才那两个人的状态，鬼知道违反了会有什么后果。
他决定先按规则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过得很慢，房间里没有表，他只能靠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变化判断时间。
光线从暗淡到稍微亮了点，又慢慢沉下去，估摸着快到三点时，走廊里开始热闹起来。
脚步声、说话声、甚至还有人在哼着不成调的歌，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却不显得嘈杂，反而有一种诡异的秩序感，像是有人在暗中指挥着这一切。
陈默的心跳有点快，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接触这个地方的其他人，也是第一次能走出这个小房间。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轻轻拧开。
走廊里比他想象的更“热闹”。
三三两两的人在慢慢走动，大多穿着蓝色病号服，也有几个穿着其他颜色衣服的，就像那个穿红裙的女人。
他们的表情各异，有的在低头喃喃自语，有的对着墙壁傻笑，还有一个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板上画着复杂的符号，嘴里念叨着“这样就能连通第十二区了……”没人注意到刚出门的陈默，仿佛他是空气。
陈默贴着墙根慢慢走，眼睛快速扫视着周围，走廊很长，一眼望不到头，两侧的房间门上都有编号，他住的是73号，隔壁是74号（刚才那个抱齿轮的男人），斜对面是81号（红裙女人）。
走了没几步，一个穿着白褂的护工推着小车走过来，车上放着几个杯子，他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9号，该吃药了。”
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头，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说了句：“今天的月亮还是方的。”
护工面无表情地应了句：“知道了。”
然后推着车往前走。
陈默看得眼皮首跳，月亮是方的？
这老太太的“病”是认知障碍？
他正想继续往前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新来的？”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默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站在他身后，脸上堆着笑，眼睛却眯成了一条缝，像是在打量什么稀奇物件。
男人穿着一件灰色马甲，里面的病号服领口歪着，露出脖子上挂着的一串骨头项链，骨头小得像指甲盖，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我住79号，叫老周，看你面生，是今天刚转来的？”
陈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啧啧，又来一个。”
老周咂咂嘴，压低声音，“别乱走，特别是别靠近‘钟楼’那边，9号老太太说的方月亮，就是从那儿看的。”
“钟楼？”
陈默没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这个词。
“就是走廊尽头那个尖顶房呗。”
老周指了指走廊深处，“里面住着个‘守时的’，脾气怪得很，上次12号多看了两眼，被他用闹钟砸了脑袋。”
陈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走廊尽头果然有个稍微突出的房间，屋顶是尖的，像个缩小版的钟楼。
“谢了。”
他低声道，不管这老周是什么目的，至少这信息听起来有用。
老周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客气啥，对了，晚上的粥别喝太多，昨天67号喝多了，现在还在厕所里数瓷砖呢。”
说完，他也不等陈默回应，摇摇晃晃地走向走廊另一边，嘴里还哼着歌：“一二三西五，瓷砖铺成路，六七***十，踩到就迷路……”陈默站在原地，消化着刚得到的信息，钟楼不能靠近，粥不能多喝，这地方的规则，比他想的还要多。
他看了看西周，决定先不往深处走，就在附近转一转，熟悉熟悉环境。
刚走两步，就听见74号房间传来一声尖叫：“我的齿轮！
我的三点十五分不见了！”
紧接着是东西摔碎的声音。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他的“邻居”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