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在命运里痴妄挣扎的人,却甘愿为了你放下执念,做一世凡人于人海浮沉。
“能以命换你自由,便是我为自己想过最好的结局...”残宵余梦星沉泪,苒苒春寒月敛眉。
若这世间没了你,哪怕重回那九天之上,也再无意义...———————————————刚下过雨的八月底,空气里满是青草混合泥土的气息。
天空灰蒙蒙的,一束微光从云彩的缝隙挤过,仿佛要将那厚重的乌云撕裂,重新展露出太阳的光辉。
陆苒深深吸了口气,微微仰起的侧脸不自觉地颤抖着,半遮双眼的手指在光线的映照下变得几乎透明。
只愣神了一刻,陆苒便从这阴天的低沉中回过神来,左胸膛被憧憬填满,比那乌云背后若隐若现的阳光还要温暖。
乘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陆苒终于抵达了清霜跟自己描述过许多次的临南。
顾不上四处逛逛,按着定位上的地点,她马不停蹄地坐上了通往公寓的地铁。
地铁的新闻播报不停循环——据丙市警方通报,7月15日接群众举报称,某居民区存在非法邪教组织活动。
经侦查,该组织以“驱邪祈福”为名散布封建迷信思想,通过精神控制手段对成员实施洗脑。
8月16日,警方突击查处该窝点并控制头目张某。
然而,行动前已有十余名重要成员相继在家中自缢身亡,拒绝配合警方调查,案件性质极其恶劣。
目前,张某因涉嫌利用迷信破坏法律实施罪被刑事拘留,案件仍在深挖中。
警方重申,邪教组织严重危害社会安全与公民身心健康,提醒公众切勿轻信“改命消灾”“超自然力量”等话术。
若发现可疑集会,请立即拨打110举报——陆苒盯视着屏幕上的字幕,惊觉已然到达了目的地,匆匆收好行囊奔赴出站。
到达公寓小区时,已是傍晚六点。
公寓坐落在城市四环外的一个封闭小区,紧邻临南的大学城,街上随处可见朝气蓬勃、三五成群的大学生,还有外出约会的小情侣。
各类饭店、小吃摊、网吧、宾馆星罗棋布,陆苒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校园,心里满当当的,对清霜的感激又添了几分。
“这种地方工作肯定不会难找了。”
陆苒暗暗感叹着。
公寓的外观还很新,二十几层高,小区里,零零散散的白领模样的青年正提着餐食下班回家,还有大学生拖着行李向里走,大概是刚刚开学准备返校的模样。
陆苒一路打听着找到了自己的单元,用清霜提前给自己邮到的门禁卡刷了电梯,走到了1201的门前。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一定!”陆苒小声为自己打着气,努力克制着慌乱而雀跃的心跳,按下以自己生日为密码的门锁。
“滴滴滴”。
陆苒站在入口玄关,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子,像是生怕惊动屋内的主人一样,轻手轻脚的开了灯,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一眼便能望尽的方形公寓,紧挨着玄关的是卫生间,有简单可移动的镂空隔断将卧室和客厅划分开来,角落里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厨房。
灰色调为主的简约装修,虽然是久无人居的样子,桌面、地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空气里弥漫着潮气的味道,但日常用品都摆放的分门别类、整整齐齐。
打开衣柜,里面板板正正的挂着几件男孩子的衣物,下方几个没有盖子的集装箱,装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角落里还立着一个画板,却没有看到画纸和画具。
床上的被子平铺着,也已经积了一层灰。
整个屋子充满了生活气息,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的尘埃,陆苒简直要怀疑自己是非法入室了。
“这个人离开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不会再回来了吗?真是奇怪。”
陆苒拿出手机,把半年的房租转到了清霜给的银行卡号里,点开了和清霜的聊天界面,“我到了,房租转给你了,注意查收。
吐舌”。
没有回复。
“这次真的特别感谢!虽然一直都很感谢你。
前主人的东西我不会乱丢的,我会帮他收好。
还是那句话,如果有机会,我想跟你见面。”
等了很久,依然没有回复。
“大概又消失了吧。”
陆苒撇撇嘴,对于这样的沟通方式,她早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放下多年的羁绊,离开了不愿再回去的地方,终于在“老友”的鼓励下,鼓足勇气,远赴他乡,为自己的人生做了一次选择。
陆苒出神了许久,晃了晃脑袋,将思绪拉回,只觉得肚子空空,便去厨房烧了水,给自己泡了碗热乎乎的泡面。
吃饱喝足后,她打开客厅的窗户,拿起清洁工具开始打扫起来。
等大体清理完灰尘,已经是夜里十点。
黑白格子的床单、被罩、枕套都统统扒掉,连同前主人换洗用的、却也被灰尘笼罩了的另一套,一起丢进了洗衣机。
“今天只能先这么睡了。”
打开手机,清霜依旧没有回复,却又跳出了一连串消息提醒。
“喂,你到底去哪儿了?真不回家了吗?”“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再不回我,我可当真了!”“离家出走也不拉黑我...你不会真喜欢我???”“陆苒!!!你回个话会死啊??”“你不会被坏人绑走了吧???”“喂喂喂???”.......以及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和语音通话。
陆苒真庆幸自己开了静音,不然肯定会被这个“烦人精”吵得不得安宁。
“活着呢。”
陆苒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便随手把手机丢在一边,只觉得浑身疲累,开始纠结还要不要洗个澡再睡觉。
她提起自己的衣服领子闻了闻,终究是一脸嫌弃地将浸满汗水的衣服脱了个精光,无奈地向浴室走去。
洗澡这件事,洗之前总是觉得又累又麻烦,但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的那一刻,所有的疲惫都顺着泡沫流向了地面,氤氲到空气中消失不见。
陆苒闭着眼睛,感受着热水将自己紧绷的肌肉慢慢泡开,逐渐松软,舒服得哼起了歌来,“脱下长日的假面,奔向梦幻的疆界,南瓜马车的午夜,换上童话的玻璃鞋,让我享受这感觉,我是孤傲的蔷薇,让我品尝这滋味,纷乱世界的不了解...”快洗完的时候,陆苒突然感觉双脚发沉,低头才发现下水堵塞,积水已经微微漫过了脚面。
她清理了漏塞上面缠绕的头发,情况却并没有好转,只好伸手去掀开漏塞的盖子。
“嘶...”陆苒的指尖被划破了一个小口,小血滴瞬间融进了积水中扩散开去。
陆苒这才发现,漏塞盖子的缝隙里,插着一片极不起眼的透明玻璃碎片。
她没有理会那个小伤口,把盖子掀起来,积水的问题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善。
陆苒包好头发,换上睡衣,去厨房找了根积灰已久的筷子,淌着水打开了浴室地漏的盖子,竟然在下水口掏出了一枚戒指一样的东西。
陆苒用纸巾擦拭干净,仔细打量起来。
那是一个不知用什么木质精心雕刻出来的戒指,浓墨一样的黑色,油光发亮,形状像是些许藤条交错缠绕,无规则亦无边界,戴在她的大拇指上还大了一圈。
触碰的瞬间,她的心里竟莫名生出了些许亲切之感,但陆苒坚信自己过去二十几年中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物件。
本想给清霜发个消息问问,但觉得或许这是那个消失了的租客的东西,清霜应该不会知道太多。
双眼沉重,困意袭来,陆苒走去窗台前拉好了窗帘,随手把戒指放在了窗台边沿,回到卧室,一头扎进了光秃秃的被窝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