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突然抖落满纸星轨图，石墨粉扑簌簌落在她脚背，像群慌不择路的黑蚂蚁。
"别动。
"陆沉舟发烫的素描本的尺规卡住她脚踝，"你在破坏我的费马螺旋线。
"苏晚盯着他后颈渗入白衬衫的汗渍，忽然将冰镇柠檬罐贴上去。
少年触电般弹起，撞翻的画架让石膏像喀戎的箭矢精准刺穿《星空》画布，梵高的漩涡正好吞没她昨夜偷藏的素描本。
"赔我的期末作业！
"陆沉舟掰开石膏碎块，指尖突然触到牛皮纸边缘——翻开的速写页上，他仰头喝水的喉结旁标注着[甲状软骨倾斜角32.7°]，空白处还画了只抱着松果的松鼠。
阁楼窗外的悬铃木适时投下光斑，苏晚看着那道跳动的金斑爬上少年发红的耳尖，像给烧红的铁器淬火。
她抓起融化的冰淇淋刀抹在画布破洞上，奶油顺着《星月夜》的笔触流淌："现在它是《银河甜品店》了。
"陆沉舟的冷笑卡在喉咙里，突然夺过她手中的樱桃果酱，在画布边缘画了道赫罗图。
当苏晚踮脚去够最亮的参宿西时，少年手中的油画刮刀忽然转向，冰凉的金属面贴上她后颈："你知道红超巨星死亡时会形成什么？
"他呼出的热气在刮刀表面凝成雾，苏晚看着自己的眼睛在金属倒影里碎成星云："...黑洞？
""是二氧化硅结晶。
"刀尖在她锁骨处画出六边形，"也就是宇宙级冰糖。
"阁楼突然震颤起来，十八只机械甲虫扛着画框从暗门列队而出。
苏晚认出这是陆沉舟改造的自动布展装置，最末端的甲虫却突然偏离轨道，撞翻了她藏着秘密的铁盒。
彩色玻璃珠滚落地板的瞬间，陆沉舟瞳孔骤缩——那是他母亲梳妆台上的威尼斯古董珠，此刻正卡在苏晚手绘的《萤火虫电路图》中央。
"解释。
"少年用画刷抬起她下巴，松节油滴在她锁骨窝里蓄成琥珀。
"如果我说是捡到的呢？
"苏晚指尖轻弹，玻璃珠精准落入墙缝的捕鼠夹。
生锈的铁齿闭合刹那，阁楼暗门应声而开，露出陆母精心布置的茶歇会——林绾绾正戴着那串遗失的项链，在钢琴上弹奏《致爱丽丝》。
陆沉舟的素描本突然开始冒烟，苏晚这才发现他夹在画纸间的热电偶正发红。
少年撕下燃烧的《喉结观测笔记》塞进柠檬罐，碳酸泡沫裹着灰烬升腾成小型蘑菇云。
"今晚十点，验证卡西米尔效应。
"他残留烟渍的手指在窗玻璃写下公式，水痕正好框住楼下花房里的陆母和林绾绾。
当苏晚抱着自制的负离子发生器溜进花房时，薄荷味臭氧中飘着惊人的对话残片："...沉舟必须去MIT...那丫头留着始终是祸害..."她后退撞倒三色堇盆栽，腐殖土里露出半张烧焦的机票——日期是七年前的明天，乘客姓名处赫然印着[陆沉舟]。
负离子数值突然疯狂攀升，苏晚看着检测仪屏幕上的闪电符号，这才发现陆沉舟把整个花房改造成了巨型莱顿瓶。
林绾绾的尖叫声中，她扑向即将相碰的金属球，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
陆沉舟的西装外套裹住她时，十万伏特的蓝光在玻璃穹顶炸开。
苏晚在焦糊味中数清他衬衫裂口的经纬度，少年却掰开她紧攥的掌心，将机票碎片拼成残缺的二维码："扫出来的东西，等我去波士顿再发你。
"午夜，苏晚蹲在洗衣机旁烘干染血的衬衫。
当蒸汽模糊镜面时，她突然用染料的pH值在镜面列方程，解出的坐标指向后院的银杏树。
树洞里的铁盒装着一台老式诺基亚，开机瞬间涌入的短信让屏幕闪烁不止：[2009/8/15 23:59:47 我在机场厕所拆了登机牌][2009/8/16 00:00:13 用电磁铁让航班显示屏瘫痪][2009/8/16 00:07:29 现在母亲认为不宜出行]最新短信来自五分钟前：[验证通过，卡西米尔效应证明我们之间存在的量子涨落——陆]苏晚把手机埋回树洞时，一根银杏枝突然折断。
她仰头看见陆沉舟倒挂在枝桠间，手持改装过的盖革计数器对准她心口："你的心跳辐射超标了287倍。
"少年松手坠落时，苏晚的素描本再次翻开。
最新一页画着两个量子纠缠的光子，标注潦草得像是某种诅咒：[若观测即坍缩，我宁愿永远藏在你的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