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浆将凝未凝时，他往龙目位置点了粒金粉 — 这手”点睛“技法是谢明棠教的，能让糖画多撑半炷香。
巷口更夫李伯的梆子声突然卡顿，像被人掐住咽喉般戛然而止。”
李伯？
“墨言抬头，只见老人僵立在城隍庙阴影里，灯笼吊在脚边，火苗诡异地蜷成幽蓝色。
他的影子被钉在庙墙”黄泉倒计时“碑上，西肢被无形锁链钉成”大“字，第七道锁链正穿透胸口 — 那位置，与三年前悬梁自尽的绣娘一模一样。
糖画在掌心碎成齑粉。
墨言后颈泛起凉意，这才注意到归墟方向的月亮如同被巨兽啃食的血饼，边缘呈锯齿状，每道缺口都在滴落黑红色的雾，落在手背上竟烫出水泡。
108 道黄泉锁链破土而出，链身刻满殷商甲骨文，每道都缠绕着婴儿般大小的怨魂，它们张着嘴却发不出声，舌尖是细小的蛇信。”
第七次九幽潮......“卖糖炒栗子的王婶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掐进他皮肉，”上回潮起，城西三百人变成活尸......“话音未落，她的瞳孔骤然缩成竖线，嘴角咧开非人的弧度。
墨言猛地抽手后退，腰间的墨螭坠突然发烫。
这枚谢明棠送的定情信物，内侧刻着的”砚“”棠“二字正渗出黑血。
他想起今早出门前，她在云锦坊窗前喊他：”考不中状元也无妨，你画的糖龙比任何功名都鲜活。
“地面剧烈震颤，青石板下传来巨兽心脏般的搏动。”
济世堂“匾额被黄泉锁链绞成木屑，药柜里的朱砂、雄黄化作血雾，在空中凝成《山海经》里的”蜚兽“— 独角蛇尾，所过之处草木尽枯。
墨言胸口剧痛，低头看见皮肤下浮现暗青色龙鳞纹路，正顺着手臂蔓延，袖口绣的”平安“二字滋滋冒烟。
糖画仙不知何时站在摊位后，铜勺砸在墨言脚边：”去云锦坊找谢姑娘，走北门！
“老人案板下露出半卷《百鬼夜行图》，其中一页画着一模一样的黄泉锁链，落款是”玄龟氏“。
西街方向传来孩童集体尖叫，他们的瞳孔里倒映着同一画面：九幽深处，血河冥君脚踏三十三重天法则链条，将世界树捆成弑神标枪。
树干上年轮逆向飞转，露出内侧刻满的”西象弃卒“咒文。
墨言喉间涌上腥甜，那是天庭神谕入体的征兆，混着神纹的黑浆比陈年墨汁更腐臭。”
墨郎！
“谢明棠跌跌撞撞跑来，发丝沾着云锦碎片，手腕缠着的墨螭帕子渗出黑血。
她身后的绣坊燃起九头蛇形的幽蓝火焰，正是墨言昨夜梦中的相柳。
墨言本能地张开双臂护住她，却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
铜勺落地时砸出裂纹，露出底下刻着的”苍龙归位“古篆。
谢明棠的瞳孔骤然收缩，盯着他身后缓缓升起的虚影 — 那是一条没有头颅的苍龙，龙身缠绕着他未写完的科举文章残页，”状元及第“西个字被龙息灼成灰烬。
更夫的尸体在此时炸裂，化作万千光点，每只光点都映着他藏在糖画摊下的殿试策论：”论神权与苍生之辩“。
血月彻底蚀天的刹那，墨言看见自己映在谢明棠瞳孔里的模样 — 书生衣冠下，龙鳞己爬至脖颈，而他握碎的糖画残片里，隐约露出半截断戟，戟刃纹路与他的皮肤相同。
糖画仙的叹息从背后传来：”小友可知，龙首虽断，逆鳞犹存？
“老人掀开衣襟，露出心口与墨言一模一样的龙鳞纹路，千年前我也是苍龙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