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宫宴上，我穿着绚丽的宫装跪在地上。听着他册封别人为后的圣旨。一切结束后，
淑妃冲着我挑挑眉，神情是掩不住的嘲讽。“妹妹不是陪了陛下十年，怎的，
这皇后的位子却许给了她人。”“我都得了淑妃的位子，妹妹却到现在，还是一个嫔。
”“我要是妹妹，早就待不下去了。”冰冷的话穿过我的耳朵，也刺痛了我的心。
看向上面陪伴二十年的男人。我只是默默的扯了扯嘴角，语气格外平静。“的确，
我也该离开了。”1宫宴上众人觥筹交错，向着新后贺喜。那一声声恭维好似一把把利剑，
插在我的心口。我带着贴身宫女悄无声息从偏门出去，想回宫理理思绪。
“妹妹这是待不下去了，准备回宫？”淑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伴随着的是她将茶水泼过来的声音。“呦，对不起阿妹妹，昨日里陛下来我宫中歇息，
这手累了一夜呢。”“一时之间没有握住，妹妹想必不会和我计较吧。”淑妃脸上笑容满面。
娇艳的脸上，写满了得意。我目光复杂的看向她，“身为将军府的嫡小姐，觉得这是恩赐？
”二品官家小姐，马背上长大，却为了男人将自己放的这般卑微。
被怼了的淑妃面色有些僵硬。她上前两步，伸出纤纤玉指。
“啪~”一巴掌打在了贴身宫女蓉儿的脸上。淑妃涂着丹蔻的手指毫不留情划过蓉儿的脸颊，
划出三道血迹。虽是打着蓉儿，眼睛却盯着我。“怎么，这贱婢刚才对我无礼，
宸嫔这是想以下犯上？”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开口。而蓉儿却捂着脸颊跪在地上求饶。
“娘娘明鉴，奴婢绝对没有想要冒犯娘娘。”这是第几回了，我嗤笑两声。
淑妃不满我的反应，上前扣住蓉儿的脸颊，见状又想扇上去。“娘娘既然对我的宫女有兴趣，
那我就送给娘娘。”随后忽视掉蓉儿瞪大的双眼，快速往宫里走去。2宫中挂满了红布绸，
用来庆祝陛下与新后，欢喜宫殿门上也如此。可我脑袋里似乎又想到了我入宫的那日。
“意儿，委屈你了，以后我一定会封你为后，将你从正门迎进来，做我堂堂正正的妻子。
”妻子，呵，一个连四妃都没入的妻子。我扯了扯嘴，自嘲的笑笑。欢喜宫里寂静一片，
无人应我，我只好提了桶凉水进屋。进屋后刚换掉衣服，就听到外面仪仗声响起。“意儿，
怎么回事，朕听淑妃说你又和她吵了，朕不是说了，淑妃的父亲驻守边关，
朕还要靠他震慑敌国，意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慕容渊进来便是一顿数落，
丝毫没有注意到头发还滴着水的我。“陛下请用茶。”我没理他，
而是望向突然冒出的宫女太监。“为何我刚才唤你们，你们为何没出现？
”我走到敬茶的宫女面前，仔细端详了几下。“你是灵嫔的人？还是贤妃哪里的。
”我的话一出，那宫女就开始浑身发抖。我扯了扯嘴角，又被我猜对了。“意儿，
你疑心病又犯了。”“朕不是说了，来你这里的人都是朕亲自挑选的。
”“况且灵嫔平日里胆子那么小，而贤妃素日里闭门不出。”“她们怎么会往你宫里安插人。
”“况且朕在问你话呢，跪下。”我赤着脚跪在地上，头发上的水珠滴到地上。
慕容渊皱着眉头一脸不悦。“朕不是说了让你离淑妃远一点，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抬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多少年了。十八年，还是二十八年。
之前他是怎么样的呢？好吧，时间太久远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之前他温情的模样。
“这次就先扣你三月奉例，不然朕没法向大将军交代。”慕容渊沉思片刻，
好似奖赏的开口道。“今日是陛下封后的日子，陛下来我宫中，不怕朝臣上鉴。”我仰起头，
语气淡淡的开口。此话一出，殿中一片寂静。慕容渊脸上先是震惊，
震惊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接着又开始发怒。“你又在无理取闹些什么，
皇后的父亲是三朝元老，如今还担任丞相，朕初登皇位，免不了要仰仗他。
”“你忘了之前我们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了吗？”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咳嗽一声，放缓了态度转而道。“朕保证，
等封后大典结束就封你为贵妃，你不是一直觉得欢喜宫太小了，朕给你挪个大点的宫殿。
”此话一出，殿中的宫女纷纷跪在地上贺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我低下头望向他，
赤金色的衣袍上挂着各样的玉饰，却唯独没有了红穗子。嫌弃欢喜宫小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而欢喜宫是他为我特意建造的。说是外面不能给我妻子的名分。那就关起宫来做寻常夫妻。
“你好好休息，朕去淑妃那边坐坐，你放心，朕答应你的，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陛下，
既然已立新后，也是时候放我出去了。”3他的脚步一顿，随后转过头脸上全是怒气。
“朕不过是说了你两句。”“淑妃位处四妃，你以下犯上已经是大不敬，朕没处罚你，
还许诺日后让你晋位，这般开恩，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开恩？我自嘲的笑笑。
当年穿越前我们早就商议好了婚事。一朝穿越到这吃人的古代。两人在这深宫相依为命，
微末时许我后位。登上皇位却只用嫔打发了我。说什么根基不稳，过几年就封后。
一年又一年。后宫中一个接一个的新人抬进来。四妃中占了两位，而我却一直屈于嫔位。
慕容渊为了安我的心，亲自写下圣旨。若是有一日新后是她人，必放我自由。
可笑的是我一直守着这份誓言。从新人入宫，到别人封妃，对他从未有过怨言。
我敛了敛思绪，淡声道：“没有不满，陛下一言既出。”“如今新后已立，我这般待在宫中，
便是抗旨。”慕容渊皱着的眉头松开几分。上前攥住我的手，语气温柔了些许。
“意儿可是在吃醋，这件事是朕不好，你放心，等你诞下我们的孩儿，朕必定封他为太子，
到时候你与皇后……”“不必。”在这后宫中我连自己都保不住。又怎么忍心连累我的孩儿。
我抽出双手，从内屋取出一个盒子。“这是皇后的印章，还有陛下昔日赠与的玉佩。
”“新后已立，日后管理宫务免不了要用，你拿去给她。”“还有你的玉佩，
我出宫后这种皇室的东西不便放在身边，也一并交与你。”慕容渊伸手将盒子打翻。
昔日象征恩爱两不疑的玉佩碎了一地。“裴意，你莫要逼朕。”“朕看在之前的情分上，
不与你计较，这几日你待在宫中好生反省。”轰的一声。欢喜宫的大门被锁起，殿中殿外，
被隔出了两个世界。宫女纷纷以要干活为由离开寝殿。无人发现我从刚才到如今赤着脚。
“娘娘，陛下都要封你为贵妃了，你怎的……？”不知何时回来的蓉儿一脸不理解的道。
“淑妃和你的戏演完了？”“奴婢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蓉儿一脸惶恐的垂下头。
我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找到当年那个小姑娘的模样。她骄傲于自己炉火纯青的研究。
全忘了这演技是我教与她，让她免于被宫中高位嫔妃为难。当年还是先皇的时候我们相识，
她发着高烧求我救她一命。磕着头发誓：“婢子这命是姑娘救得，日后必定对姑娘忠心耿耿，
若有人欺负姑娘，婢子必当拼命。”当时周围人不离不弃，倒让我生出了错觉。
皇权之下也亦有温情。屋里的蜡烛摇摇晃晃，最终还是灭了。4“你去吧，我这庙小，
容不下你了。”明日便要离开，我也不想和她再纠扯这些琐事。次日清晨，我脱下宫装，
身着素衣往宫外走去。而匆匆忙忙乘着步辇的太后，却绊住了我的步子。她如先皇时期那般，
眼中含着泪水，握住我的手。“意儿啊，渊儿和你都这么多年了，他离不开你啊。
”“当初你们那般艰难的日子都熬下来了，怎么现在渊儿都成皇帝了，
有什么事忍忍就过去了。”“你说了那么多，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忍？”太后愣了一瞬。
急匆匆带着宫女侍卫赶来的新后打断了她接下来的劝说。一个端庄贤淑，
衣着简朴的女子走上前来。她先是对太后行了一礼。随后让人将我压着跪在地上。
“身为宫妃，不穿宫服，却穿着民间女子衣裳，这是一错。”“以下犯上，不敬太后，
此为而错。”“面见皇后，不行宫礼，此为三错。”她上前来，开始摆着皇后的架子教训我。
“辰嫔，本宫从宫外便听说你桀骜不驯，如今本宫不日便会入宫，不管你有什么心思，
最后都给我放在肚子里，记住，本宫是皇后。”我被侍卫压着跪在地上，
黑黢黢的眼神望向太后。“这就是您让我忍的？”新后见此抿着唇继续说教。“你一届宫女，
能伴陛下多年已是恩典。”“再别说陛下许你嫔位，这无论对你还是对你家族都是莫大荣耀，
你这般哭哭啼啼，拉拉扯扯的样子，是在怨恨本宫还是陛下。”“吵着要离开？呵，
不过是对陛下和太后有些恩泽，本宫看你是想借此让陛下心软，给你晋位。”我愣了愣神。
我自穿过来便在当时还是贵人的太后宫中。慕容渊和太后被皇后忌惮打入后宫。
是我偷偷跑出去偷食物带回去，这才没让我们三人死在冷宫。
当时出冷宫后所有人都等着慕容复和太后会将我抛下。毕竟贵人们窘迫的样子，
怎能被别人看到。可太后却拉着我的手。一脸温情。“意儿放心，你是我认定的唯一儿媳妇，
日后必不会让你受委屈。”那时我怎么会想到。冷宫里相伴的五六年，
却成了别人口中的挟恩图报。太后此时也冷下脸，“你当真放弃一切，决定出宫。
”我盯着她，一脸坚定：“我不愿意违背我的诺言，为一个不守承诺的人留在这皇宫。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我脸上。“卑贱的东西，竟然敢说陛下忘恩负义。
”“当初不过是得了好运气伴了陛下几年，就有了如今这般光景，你不知感恩，
还在这胡搅蛮缠。”好运气。在她人眼里，我那省吃俭用，每天耗费脑汁，
躲避挨打的日子是好运气。在她们眼里。我侍奉慕容渊是运气好，
慕容渊肯给我个位子是他心善，是天大的恩赐。即是他背弃自己的誓言，一个接一个纳妃子，
将后位拱手赠与她人。我也该对慕容渊感恩戴德。在第二个巴掌落下去的时候，
我挣脱侍卫起身握住新后的手。“我在冷宫中陪了陛下和太后七年，如今当了七年嫔妃，
也算是两不相欠。”“姑娘还未举行封后大典，也莫要摆皇后的架子。”当嫔妃的这七年来，
我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力气不寻常，也忘记了他这皇位，是我亲手送上去的。这七年，
我无愧他人，唯一愧对的，是我自己。太后挡住被气的气急败坏的新后，拉着她离开这里。
我转身继续往宫门走去。5却在宫门旁，看见了身着一袭玄衣的慕容渊。他盯着我向前走来，
脸上一脸平静。平静的像是我朝着走去的不是宫门，而是寝殿。他手里把玩着玉扳指，
漫不经心的道。“裴意，你该知道朕的耐心不好，今日你若是出了这宫门，
朕绝不会给你回头的机会。”“我命人将淑妃禁足宫里，等你气消了，再让她出来。
”“你若是还觉不够，朕今日就下旨封你为贵妃，和新后的大典一起举行。”在慕容渊眼里，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我就应该欢欢喜喜的跟着他回宫了。和新后一起举办庆典，
这不就是和陛下举行新婚大典。做一个没有名分，实际上和皇后相差无几的贵妃。可我倦了。
“淑妃才德兼具，陛下封她吧，我要走了。”“你若是今日离开，往日的誓言便都不作数，
朕绝不会为你一个人守身如玉。”他的眼眸一片一黑，盯着我道。我冲他笑笑，
不知在笑他还是在笑我。守身如玉？是指和那些嫔妃没有发生实质性行为，
却任由她们伺候他吗？灵嫔肿着的嘴唇，淑妃颤抖的手腕。
我认真的看向这个和我相伴几十年的男人。“你果真为我守身如玉过？
”“我与她们不过是逢场作戏，到现在都没碰过别人，裴意，你应该理解朕对你的一片心意。
”我看着他如今依旧没认识问题所在，还在给我许着空头支票。叹了口气。
慕容渊和我在现代从高中相识，大学恋爱四年，毕业不久后准备结婚，到这边又相伴十四年。
他住冷宫，我便照顾他和他的母亲。他要夺嫡，我便助他一臂之力。这么些年，
都捂不热他那颗心。“有些事，有些人，都已经迟了。”在他盛怒的表情下，
我用力射出怀中的穿云箭。当年助他夺嫡后，我手上的人皆在我进宫后散落在市井小巷。
一辆马车从宫外缓缓驶进来停在我面前。登上马车后我掀起帘子，望着远处的宫殿。
正如我进宫那日，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我知道，或许他和皇后会举案齐眉。
或许史书不会有我的痕迹。可都不所谓了，这一切，都成了过往烟云。不属于这里的人，
总归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就在下属驾着马车驶出皇宫的时候。慕容渊的下属手持利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