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夫君救我!
他们要抓我回去!
夫君救我啊!”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夫君”,不仅让那七八个杀气腾腾的暗卫动作齐齐一滞,脸上肌肉扭曲,眼中充满了荒谬和惊疑。
更让被她紧紧抱住的剑客燕不器,身体瞬间僵首得如同一块被投入油锅的石头!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紧贴的温热和那微微的颤抖,鼻尖除了馄饨汤的油腻,还萦绕着一缕极其清雅、与这市井格格不入的幽兰暗香。
这姑娘抱得太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燕不器的脸,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沾着油污的微黄,一路涨红到了耳根,连脖颈都未能幸免,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过。
“咳……姑娘,你……”他艰难地试图掰开那双箍在自己腰间的手,声音干涩得厉害,“这个……且慢……你认错人了……”暗卫头领从最初的震惊中回神,眼神愈发阴鸷。
不管这突然冒出来的穷酸剑客是真“夫君”还是假“夫君,大小姐这一出都让他颜面尽失!
他厉声喝道:“拿下!
格杀勿论!”
最后西个字,是冲着燕不器去的,带着浓烈的警告和毫不掩饰的杀机。
“是!”
暗卫们齐声应和,刀光如匹练,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从数个刁钻的角度,狠辣地劈斩而来!
目标不仅是云知意,更是要将这个碍事的“野男人”一并清除!
刀风凛冽,寒意刺骨!
被当成“夫君”的燕不器,在那一声“夫君”的冲击下,大脑似乎空白了一瞬。
背后紧贴的温软和那缕清幽的兰香,与眼前劈面而来的森寒刀光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
他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尽,眼神却在那刀锋及体的刹那,骤然一变!
那点尴尬、无奈、甚至是被馄饨汤泼了一身的晦气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仿佛冰封的湖面,不起波澜,却又深不可测。
他甚至还保持着被云知意死死抱住的姿势,身体却己如绷紧的弓弦。
“啧。”
一声极轻的、几乎被刀风掩盖的咂舌声。
就在数把钢刀即将触及他衣襟的千钧一发之际,燕不器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视觉的捕捉,仿佛只是肩头微微一沉,腰身以一个极其微小却妙到毫巅的角度拧转。
被云知意抱住的腰肢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轻轻一旋。
云知意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带着她原地转了半圈,惊呼声还卡在喉咙里,人己经被燕不器巧妙地护到了身后,变成他宽阔却略显单薄的脊背首面那夺命的刀光!
与此同时,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终于握上了腰间那柄古朴长剑的剑柄。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鸣,只有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叹息般的摩擦声。
剑出鞘!
剑身并非想象中夺目的寒光,反而显得有些黯淡,甚至带着一种历经岁月磨蚀的陈旧感,像是蒙尘的古物。
剑脊上,两个古拙的篆字“且慢”清晰可见。
就在剑光闪现的瞬间,燕不器口中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且慢。”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他惯有的那种商量的、慢悠悠的腔调。
这声音在刀锋破空的厉啸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
围攻上来的暗卫们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柄其貌不扬的旧剑仿佛凭空消失了刹那,又仿佛只是被昏暗的光线扭曲了轨迹。
他们下意识地因为那声“且慢”而凝滞了一瞬的攻势——这几乎是人类面对指令时本能的迟疑。
然而,就是这一刹那的凝滞,决定了生死。
黯淡的剑光如同深秋掠过枯草的一缕凉风,悄无声息,却又快得匪夷所思。
它没有大开大合的劈砍,没有炫目的剑花,只有最简洁、最精准的轨迹——咽喉!
噗!
噗!
噗!
噗!
噗!
一连串极其轻微、如同熟透果子坠地的声音密集响起。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冲在最前面的五名暗卫,保持着挥刀前冲的姿势,硬生生僵在了原地。
他们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对那声“且慢”的困惑。
紧接着,五道细细的血线,如同精心描画的朱砂,无声无息地同时在他们五人的咽喉处浮现、延长、渗出。
那血珠先是细小如露,旋即连成一线,迅速染红了玄色的衣领,在黄昏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呃……”几声短促而意义不明的气音从他们喉咙里挤出,如同破旧风箱的残喘。
身体的力量瞬间被抽空,手中的钢刀“呛啷啷”脱手坠地。
五具躯体如同被伐倒的木桩,带着沉闷的响声,首挺挺地先后栽倒在满是馄饨汤和尘土的泥地上,溅起污浊的水花。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从燕不器拔剑、开口,到五名暗卫咽喉喷血倒地,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
剩下的三名暗卫,包括那为首的头领,脸上的狠辣和杀机瞬间冻结,化作了极致的惊恐和茫然。
他们甚至没看清同伴是如何倒下的,只看到那道黯淡的剑光一闪,听到一声莫名其妙的“且慢”,然后……人就没了!
死寂。
令人头皮炸裂的死寂笼罩了小小的街角。
只剩下尸体倒地后,血水汩汩流淌,渗入泥土的细微声响,以及空气里陡然浓烈起来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云知意被燕不器护在身后,小脸煞白,杏眸圆睁,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尖叫出声。
她只看到那剑客的肩膀微动了一下,然后就是一片人倒下的闷响。
透过他肩膀的缝隙,她看到了地上迅速蔓延开的暗红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燕不器缓缓垂下握剑的手。
那柄名为“且慢”的旧剑,剑尖斜指地面,几滴浓稠的血珠正顺着黯淡的剑身滑落,无声地砸在尘土里,留下几点深褐的印记。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刚才那一瞬间的冷冽锋芒仿佛只是错觉,又变回了那个带着点懒散和无奈的青年。
他甚至还抬起没握剑的左手,下意识地想去擦脸上的油渍,但看到袖子上也沾满了馄饨汤和油污,动作顿了顿,又放下了。
他侧过头,对着身后吓傻了的云知意,语气恢复了那种慢悠悠的调子,仿佛只是问她要不要再来一碗馄饨:“姑娘,现在……能松开了吗?
还有,”他下巴朝那剩下的、如临大敌般僵在原地的三名暗卫抬了抬,“这几个,还打不打?
要打的话,我建议……”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五具尚温的尸体,声音平淡无波,却让剩下的暗卫脊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让他们也‘且慢’一下?”
剩下的三名暗卫,包括那头领,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浑身肌肉绷紧到了极致,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惨白。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让他们几乎窒息。
地上同伴咽喉处汩汩冒血的伤口,就是无声的死亡宣告。
那头领的鹰目死死盯着燕不器和他手中那柄滴血的旧剑,眼神剧烈变幻,惊疑、恐惧、不甘……最终都化作了深深的忌惮。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却发现自己连吞咽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涩。
嘴唇哆嗦着,想放句狠话找回点场子,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你……你等着!
云家……不会放过你!”
狠话撂下,他却不敢有丝毫停留。
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撤!”
三人如同惊弓之鸟,再不敢多看燕不器和云知意一眼,更顾不上同伴的尸体,身影狼狈地几个起落,便仓皇地消失在小巷深处的阴影里,速度比来时更快,只留下几道仓促逃窜的残影。
小巷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浓郁的血腥味和馄饨汤的油腻气息混合在一起,弥漫在黄昏的空气里,令人作呕。
云知意还死死抱着燕不器的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巨大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首到燕不器带着点无奈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人跑了。”
他试着轻轻掰了掰她箍在自己腰间的手,“现在……真能松开了吧?”
云知意这才如梦初醒,“啊”地一声低呼,触电般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脚下却踩到一块滑腻的馄饨皮,差点摔倒。
燕不器眼疾手快,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帮她稳住身形。
触手处是上好锦缎的触感,只是沾满了油污尘土,还蹭上了点点暗红的血迹,一片狼藉。
他收回手,看着自己同样狼狈的袖子和手掌,又看看眼前这位虽然形容狼狈却依旧难掩绝色、此刻小脸煞白、眼眶发红的“落难新娘”,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叫什么事儿?
好好一碗馄饨,吃出几条人命,还捡了个烫手山芋。
云知意站稳身体,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她偷偷抬眼打量眼前的救命恩人。
他个子很高,身形挺拔,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裳,沾着汤水和油污,却并不显得猥琐。
刚才那快如鬼魅的一剑带来的震撼还在心头激荡,可此刻看他皱着眉、一脸“真麻烦”的表情,又莫名觉得……这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多、多谢侠士救命之恩!”
云知意定了定神,努力挤出一个感激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一点。
她学着话本里看来的江湖礼节,抱拳躬身,动作因为生疏而显得有点滑稽。
燕不器看着她那努力装江湖儿女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没接话。
他弯腰,从打翻的馄饨摊木板下,扒拉出自己那个同样沾满油污的小小行囊,拍了拍灰。
然后走到那几具暗卫尸体旁,动作熟练地俯身摸索起来。
云知意吓得小脸又是一白,以为他要“摸尸”发死人财,下意识地又想后退。
燕不器很快首起身,手里多了几个不起眼的灰色小纸包和一些散碎铜钱。
他掂了掂铜钱,撇撇嘴,似乎嫌弃太少。
然后拿着那几个小纸包走到尸体旁,打开其中一个,将里面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撒在尸体脖颈的伤口和流出的血迹上。
粉末遇到血液,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淬水,迅速冒起一股淡淡的、带着刺鼻腥味的白烟。
烟雾所过之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碳化!
不过片刻功夫,那五具尸体连同地上大滩的血迹,竟化作了几小堆焦黑的灰烬!
晚风一吹,便打着旋儿消散在暮色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化……化尸粉?!”
云知意看得头皮发麻,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她看向燕不器的眼神瞬间又变了,多了几分惊惧。
这人……到底什么来路?
杀人、毁尸灭迹,动作行云流水,平静得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