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一直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他拥有一个完美的妻子，许念。
今天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傍晚六点，顾辰推开家门，
温暖的、混合着白松露和烤羊排的香气便扑面而来。许念系着一条素色的围裙，
从开放式厨房里探出头来，
脸上是那种顾辰最熟悉的、能瞬间抚平他所有工作疲惫的温柔笑容。“回来了？洗手，
最后一道汤。”她的声音清澈，带着一丝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顾辰走过去，
从背后环抱住她。这是一个维持了五年的习惯。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她身上独有的、清冷的木质香调。“辛苦了，太太。”“油嘴滑舌。
”许念笑着轻拍他的手背，“今天是你我大喜的日子，不说点好听的，
怎么对得起我这一下午的忙碌。”顾辰轻笑。他的妻子许念，几乎是完美的。
她毕业于一所海外名校的艺术史专业，谈吐优雅，见识不凡。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将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却又从不显得世俗。她像是从古代画卷里走出来的仕女，
带着现代的智慧和古典的温婉。五年前，他们在一家画廊的雨天相遇，仿佛是命中注定。
五年婚姻，他们相敬如宾，恩爱有加，是朋友圈里所有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顾辰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创始人，事业有成，而许念，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是他心灵的港湾。
餐桌上，烛光摇曳。许念为他切开威灵顿牛排，酥皮发出轻微的碎裂声。“阿辰，
”许念抬起眼，她的眼睛很美，是标准的杏眼，黑白分明，总是带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明天，是我一个老师的画展，在城西，我可能要晚点回来。”“好。”顾辰点头，
将一块最嫩的肉放进她盘中，“需要我派司机去接你吗？”“不用，我自己开车就好。
”她笑得得体，“对了，妈妈前几天打电话，说她周末要办一个家庭茶会，
让我们务必早点到。”提到“妈妈”，顾辰的表情有片刻的不自然，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
“知道了。你不用管她，她那个人，总是喜欢小题大做。”许念只是温柔地笑着，不再多言，
低头小口地吃着牛排。她的吃相很好，安静，矜持，仿佛受过最严格的训练。
顾辰凝视着妻子完美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满足感。他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持续到永远。
他以为，他了解这个睡在他枕边的女人，如同了解自己的掌纹。他不知道，
这张完美的面孔之下，隐藏着一个怎样的深渊。他更不知道，
他所珍视的这一切——他的爱情，他的婚姻，他自以为是的幸福——从一开始，
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今晚的烛光，摇曳得如同一个即将被戳破的、华丽的泡沫。
2. 老宅里的幽灵第二天是周六，顾辰独自回了顾家老宅。他母亲沈玉茹的“家庭茶会”，
一如既往地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沉香和母亲身上那股强势的香水味。
客厅里坐着几个他不熟悉的、珠光宝气的贵妇，正围着母亲，恭维着她新得的一串翡翠珠链。
“阿辰来了。”沈玉茹抬了抬下巴，语气中带着一丝惯常的挑剔，“许念呢？
又有什么‘艺术展’，忙得连婆婆的茶会都不能参加了？”“她老师的画展，早就定好的。
”顾辰淡淡地回应，在离母亲最远的沙发上坐下。“哼，小门小户出身，就是上不得台面。
”沈玉茹轻蔑地撇了撇嘴，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这五年来，
她也挑不出许念在礼节上任何一丝错处。许念的完美，反而让她这个强势的婆婆，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顾辰懒得理会母亲的刻薄，借口去书房找父亲，
离开了这个压抑的客厅。父亲顾明德不在书房。顾辰百无聊赖，便拉开了书桌最底层的抽屉，
想找找自己小时候的画册。抽屉里很乱，堆满了各种旧物。
他翻出了一本厚重的、封面是深红色天鹅绒的旧相册。这是顾家几十年的家庭相册。
顾辰随手翻开，看到了自己年幼时的照片，穿着小西装，骑在木马上，一脸的不情愿。
他笑着，继续往后翻。翻到某一页时，他的手指，突然僵住了。
那是一张摄于顾家老宅花园的照片。照片上，是十岁左右的自己，而站在自己身后的，
是一个穿着蓝布佣人服的年轻女孩。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
脸上没有表情，正低着头，似乎在躲避镜头。但那张侧脸……顾辰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张侧脸，那双杏眼，那个鼻梁的弧度，
那个小巧的、带着一点倔强弧度的下巴……这……这不是许念吗？不，不可能。
许念比自己小一岁，这张照片是二十年前拍的，那时候的许念，应该和他一样，还是个孩子。
而且，许念是艺术史硕士，怎么可能是顾家的保姆？可是，太像了。像到让他心脏发冷，
血液倒流。他颤抖着手，将那张照片从相册的塑料膜中抽了出来。照片已经有些泛黄，
但女孩的面容依旧清晰。他像被魔怔了一般，
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个陌生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女孩。“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沈玉茹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顾辰吓了一跳，手一抖，照片掉在了地上。
沈玉茹走了进来，捡起照片，看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了极度厌恶和鄙夷的神情。“呵，
原来是她。”顾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强装镇定地问：“妈，这个人……是谁？
”沈玉茹冷哼一声，仿佛提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个保姆。手脚不干净，
二十年前就因为偷东西，被我赶走了。”偷东西……被赶走了……顾辰的脑子“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她叫什么名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干。“谁还记得这种人的名字。
好像……是叫什么晓晚，林晓晚，还是王晓晚的。”沈玉茹不耐烦地将照片扔回桌上，
仿佛多碰一下都嫌脏。“一个贼罢了。”她下了最后的结论，转身去整理她的翡翠，“阿辰，
别看这些晦气的东西了。你那个白家的小阿姨，白薇薇，下周就从国外回来了，
你到时候……”母亲后面的话，顾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林晓晚。
他的妻子许念，在嫁给他之前，用的那个几乎没人知道的本名，就叫……林许念。不。
这一定是巧合。顾辰抓起那张照片，冲出了书房，冲出了老宅。他必须马上回家，
他必须马上见到许念，他必须亲口问她！这个他爱了五年的女人，这个他以为完美的妻子，
到底是谁？3. 二十年的罪印回程的路上，
顾辰把那辆黑色的G63开得像一艘快要散架的船。他脑子里一片混乱，那张泛黄的照片，
和他妻子许念的脸，在他眼前疯狂地交叠、重影。不可能。
许念的左边眉骨有一颗很小很淡的痣，他亲吻过无数次。照片上的女孩没有。
许念的谈吐、学识、她对17世纪巴洛克艺术的精辟见解，
她弹奏的巴赫……这些是一个二十年前的、因为偷窃而被开除的保姆能拥有的吗？可是，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藏着的东西，那种超越了年龄的、近乎死寂的平静，顾辰猛然发现，
和许念在某些时刻的眼神，一模一样。他一直以为那是她艺术家的“疏离感”。
他现在才惊恐地意识到，那可能是一种……他从未读懂过的，冰冷的恨意。“砰！
”车子因为一个急刹，轮胎在柏油马路上划出了刺耳的尖叫。顾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认知在崩塌。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在“林晓晚”这个名字面前，碎得七零八落。
他爱了五年的女人，是他家二十年前的贼？这个认知，比任何背叛都让他感到荒谬和战栗。
他终于回到了家。那个充满了他和许念五年温馨回忆的家。此刻，这个家在他眼中，
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华丽的陷阱。许念不在家。她的画展还没结束。顾辰像一头困兽，
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试图找到证据，来推翻自己的荒谬猜想。他冲进了他们的卧室，
拉开了许念的梳妆台。里面是她常用的护肤品和香水，一切都井井有条。不对。
顾辰猛地拉开最底下的一个抽屉，那里放着她的首饰盒。他打开盒子，
里面是他送给她的各种珠宝。他疯狂地翻找着，他的手在发抖。他找到了。
在首饰盒的最底层，压着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这个盒子他从未见过。他打开它。
里面没有珠宝，只有一张小小的、折叠起来的便签。顾辰打开便签，上面是一串地址，
一个他从未听过的、位于城市另一端旧城区的地址。而在地址下面，写着两个字：“勿忘。
”那笔迹，是许念的。顾辰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拿起手机，颤抖着输入了那个地址。
导航显示，那是一个……公共墓园。他来不及思考，抓起车钥匙，再次冲了出门。
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本该在城西看画展的许念，开着她的车，停在了公寓的地下车库。
她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从副驾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微型的、正在闪烁着红点的信号屏蔽器。
她看着顾辰那辆车在GPS定位上疯狂地冲向城郊墓园，嘴角，
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微笑。猎物，终于踩进了她埋藏了二十年的陷阱。
4. 她没有过去顾辰在黄昏时分赶到了那座墓园。这是一座很老旧的公墓，
石碑在夕阳下投下长短不一的影子，显得格外萧瑟。顾辰按照那张便签上的地址，
在墓碑间穿行。他的心脏跳得像要爆炸。他不知道自己期待找到什么，或者说，
害怕找到什么。终于，他停在了C区3排14号。那是一块很小、很不起眼的墓碑，
上面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名字：林晚。卒于二十年前。顾辰的大脑一片空白。林晚？
不是林晓晚？这又是谁？和许念有什么关系？他蹲下身，墓碑前很干净，显然经常有人打理。
在石碑的底座，放着一束已经有些干枯的、白色的雏菊。他认得那种包装纸，
和许念书房里用的一模一样。顾辰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迷宫的傻子，每找到一条线索，
都会引出十个新的谜团。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车上。天色已经全黑了。他拿出那张老照片，
和手机里许念的照片放在一起。二十年的岁月，一个人的容貌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照片上的女孩“林晓晚”，和现在的妻子“许念”，在五官的细节上，
其实已经有了很多不同。许念的鼻子更挺，下巴更尖，那颗眉骨的痣，
照片上的女孩也确实没有。也许……也许真的只是长得像？这个念头刚一升起，
就被顾辰自己掐灭了。不。他想起了许念的一个习惯。她从不在他面前卸妆。五年了，
无论多晚，她都会把自己锁在浴室里，等他睡着了才出来。
他一直以为这是她的“夫妻情趣”，一种保持神秘感的方式。他还想起，有一次他半夜醒来，
看到许念背对着他，在月光下，往自己的脸上涂抹着什么东西。
还有她那颗痣……顾CSS辰猛地打开车载电脑，输入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词条：“医美。
整容。疤痕覆盖。”他看着那些关于“仿生皮肤”和“半永久遮瑕”的词条，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冲上了天灵盖。他爱了五年的妻子，她的脸，她的一切，
可能都是假的。她声称自己是孤儿，在海外长大。他从未怀疑过。因为她的学识和气质，
完全符合一个海归精英的形象。顾辰颤抖着手，
拨通了他一个在出入境管理局工作的朋友的电话。“老张，帮我查个人。”他的声音嘶哑，
“许念。对，我妻子。我要她过去十年，所有的出入境记录。所有的。”挂断电话，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他打开了家里的监控APP。客厅里，许念已经回来了。
她换上了家居服，正坐在沙发上，优雅地翻阅着一本艺术杂志，岁月静好。
顾辰看着监控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冷。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顶着一张酷似“林晓晚”的脸，嫁给他，五年。她到底图什么？图钱？
顾辰的公司虽然市值不菲，但以许念的条件，她完全可以找到更有钱的。图爱？
顾辰想起了许念看他时，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睛。
如果这一切都是演的……顾辰不敢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疯。5. 雨夜的画廊朋友的电话，
在半小时后打了回来，语气里充满了困惑。“阿辰，你确定是你老婆？许念？”“确定。
”“那就怪了。”老张说，“这个许念，她的身份信息……太‘干净’了。
”“干净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她的护照是十年前在英国补办的，理由是遗失。
而她第一次的入境记录，也是十年前。在那之前，这个叫‘许念’的人，
在国内的户籍系统里，是一片空白。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凭空冒出来。
顾辰挂了电话，手脚冰凉。他想起了五年前，他“偶遇”许念的那个下午。那也是一个雨天。
他因为一个项目失败，心情极差，翘了会议，独自跑到一家冷门的私人画廊。
画廊里没什么人。他站在一幅描绘风暴的油画前，站了很久。然后，
一个撑着透明雨伞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收起伞，水珠顺着她的风衣滑落。她没有看画，
而是走到了他身边。“这幅画，用的是‘厚涂法’。”她轻声开口，声音像雨水一样好听，
“画家在试图用颜料的堆叠，来表现一种无法挣脱的、宿命般的绝望。你……似乎也很绝望。
”顾辰转过头，看到了许念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他愣住了。在那个瞬间，他觉得这个女人，
是唯一能看懂他内心风暴的人。他们的相遇，如此的“灵魂契合”，如此的“命中注定”。
顾辰一直将此奉为他人生中最浪漫的奇遇。而现在，这个奇遇，在他眼前，
碎成了一个冰冷的笑话。顾辰猛地发动了汽车，调转车头，开向了那家画廊。那家画廊，
是顾家旗下的一个子公司，
专门用来“艺术投资”——其实就是他母亲沈玉茹用来洗钱和社交的工具。
他当年为什么会去那里？因为那离他的公司很近。那许念呢？一个刚回国不久的“孤儿”，
一个艺术史硕士，为什么会“恰巧”出现在那家，
连业内人士都未必知道的、他母亲名下的私人画廊里？顾辰冲进画廊。管理员已经下班了。
他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了门。他直奔监控室，调出了五年前，那个雨天的全部录像。
监控画面是黑白的，有些模糊。他看到自己失魂落魄地走进画廊。
而在他进来前的前一个小时……顾辰死死地盯着屏幕。许念的身影，出现了。
她撑着那把透明的雨伞，走进了画廊。她没有看画，而是径直走到了前台，
和管理员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她就坐在角落的休息区，安静地开始看书。
她等了一个小时。直到他的车，停在了画廊门口。在她看到他下车的那一瞬间，她放下了书，
走到了那幅“风暴”油画前，背对着门口，摆出了一个完美的、等待“偶遇”的姿态。
顾辰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抽干了。这不是偶遇。这是一场长达一个小时的，精密的，
针对他一个人的，“伏击”。他所珍视的、一见钟情的浪漫开头，
是她处心积虑的、恶毒的剧本。这五年的婚姻……顾辰捂住了脸，
发出了野兽般的、压抑的低吼。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不，
是冲着“顾家”来的。她顶着一张酷似“林晓晚”的脸，用“许念”这个名字，
潜伏到了他身边。她到底要干什么？！顾辰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想到了母亲口中的那个词——贼。6. 归来的“白月光”顾辰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他没有开灯，客厅里一片漆黑。许念不在客厅。他一步步走上二楼，卧室的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许念均匀的呼吸声。她似乎已经睡熟了。顾辰站在卧室门口，
看着黑暗中那个模糊的轮廓。这个他同床共枕了五年的女人，此刻，
像一个蛰伏在他身边的、致命的毒物。他没有进去。他转身去了客房。他需要冷静。
他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只是“猜想”。他需要一个能将这一切串联起来的、确凿的动机。
如果许念就是林晓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母亲说，她是因为“偷窃”。她要报复？
报复顾家？顾辰的脑海中，闪过了母亲那张刻薄的脸。沈玉茹为人强势霸道，
年轻时在商场上更是心狠手辣。她“赶走”一个保姆，也许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就在顾辰的思绪陷入僵局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来自国外的号码。
顾辰皱着眉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嗲的、仿佛带着笑意的女声：“阿辰哥哥？
你猜猜我是谁？”这个声音，瞬间勾起了顾辰童年时一些模糊的、并不愉快的回忆。
“白薇薇？”“哎呀！你还记得我！”电话那头的白薇薇笑得更开心了，“我下周就回国了！
顾阿姨都跟我说了，你结婚了？真是可惜，我还以为……我们才是一对呢。
”顾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白薇薇，他母亲的生意伙伴白家的女儿，
一个从小就娇纵跋扈、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公主”。“阿辰哥哥，你还记得林晓晚吗？
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手脚却不干净的小保姆。”白薇薇的语气，
突然变得像是在分享一个有趣的秘密。顾辰的心猛地一紧。“你提她干什么？”“没什么呀。
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了。当年……要不是我‘机智’，帮你妈妈抓住了她偷东西，
顾阿姨那条价值连城的‘海洋之心’项链可就没啦。”白薇薇娇笑着：“说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