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越国最受宠的公主昭阳,为了多瞧一眼清冷画师墨衡,我装病十日,
喝光太医院所有黄连。御花园扑蝶,我故意碰瓷:“墨大家,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御书房偷吃点心噎住,是他拍着我的背无奈叹息:“殿下,慢些。”直到那日,
我看见他站在敌国阵营……1 装病装病的第十日,我嘴里那股子苦味,
已经附在舌头上生根发芽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子黄莲的余韵。“殿下……”屏风外,
张院判那把老骨头还在跪着,声音颤抖着,“您的脉象洪大有力,
您……确定还体乏气短、头晕目眩吗?”隔着那层薄薄的苏绣屏风,
我躺在层层叠叠的青纱帐里,
有气无力地哼哼:“哎哟……张院判……你这医术……怕不是跟御膳房王师傅学的吧?
专治饿病?本宫……本宫分明是虚不受补,
内里掏空……掏空得厉害啊……”我一边拿腔捏调,一边努力把身子往床榻外侧蠕动,
好让视线能透过帐幔的缝隙,精准落到帐外人的身上。墨衡。
他此刻就跪在离张院判三步远的地方,同样匍匐在地。一旁支着个画案,
上面铺着几张雪白的宣纸。父皇不知抽了哪门子风,说我这场“怪病”来得凶猛,
非得让画师画下我这“病容”,遍寻天下名医不可。这旨意一下,
墨衡就成了我每日“病榻”前的固定人偶。日光透过木格子窗,照在他的身上。他没有抬头,
却快要将我装病的意志力击溃了。屏风外,张院判还在絮叨,嗡嗡嗡的,令人头大:“殿下,
您这『虚症』……老臣实在……实在束手无策。要不……您试着下榻走动走动?
或许活动开了,血脉一通,这『虚症』也就……”“走动?”我猛地起身坐起,
裹紧了身上的锦被,“张院判!
本宫头重脚轻、眼冒金星、体丰怯寒、弱不禁风……你让本宫走动?
你是想本宫一头栽进荷花池里,好让你提前告老还乡是不是?”屏风外瞬间鸦雀无声,
才令我心满意足地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继续贪婪地享受着墨衡的美色,
咋还不抬头呢?张院判悻悻地走了,墨衡终于起身,继续跪坐案前,执笔蘸墨。
那握着笔的手十分白皙,骨节分明,令我垂涎欲滴。笔稳稳当当地悬在纸上,没有一丝晃动。
啧,定力真好。不像我,为了多看两眼,连灌十天黄连水,
现在舌根底下还在往外冒着苦气儿。不过这苦,吃得值!又熬了约莫个把时辰,
墨衡终于搁下了笔。他微微躬身,声音低沉、满是磁性,虽没什么温度,
倒也算干净:“陛下,殿下,『病容』小像已成,请过目。”我爹,
这位永远吹胡子瞪眼的中原皇帝,此刻正捋着他那几根宝贝胡须,凑过去看画。
我再次往前蠕动了几下,将脑袋伸出了帐子,侧耳倾听。“嗯……墨大家这画技,果真高超,
惟妙惟肖。”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满意,“瞧瞧画中这眉心微蹙、奄奄一息的样子,传神!
太传神了!”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看向了我,“就是这脸色!颇为红润呐!墨衡,
下笔……能不能再『虚』一点?苍白一点?最好带点那种命不久矣的死感?
”我:……墨衡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陛下恕罪。臣……只画所见。”这话说得,
简直是把脑袋挂在腰带上了。果然,龙颜大怒:“所见?
所见就是她一顿能吃两根水晶肘子、三碗驼蹄羹外加一只莲子葫芦鸭?”他回头的瞬间,
我把脑袋也缩回了帐子。“朕看她就是闲得发慌!再装!
再装朕就把你送去河西吃黄沙、喝西北风!看你还虚不虚!”他怒气冲冲地走了,帐子里,
我努力地憋住笑,肩膀忍不住地耸动。心里狂呼:墨衡,干得漂亮!墨衡的“只画所见”,
在某种程度上,倒是成了我的保命符。父皇再气,也拿不出我装病的“铁证”。
毕竟墨大家笔下的公主,除了气色好得过分,那病西施的姿态可是分毫不差。
这场来势汹汹的“怪病”,终于在第十一日,随着我“奇迹般”地下床,
偷偷喝了一坛鹤年贡而宣告结束。装病是装不下去了,可我这颗想招惹墨衡的心,
却不减反增。御花园就是个好地方。2 扑蝶初春时节,千鲤池畔的花争奇斗艳,迷人眼,
尤其是那几株杜鹃,枝繁叶茂,如火如荼。我穿着新裁的百蝶穿花云锦裙,
带着几个装模作样捧着团扇的宫女,目标明确地在池边“扑蝶”。“哎呀!那只金翅蝶!快!
给本宫扑住它!”我提着裙角,咋咋呼呼,追着一只根本不存在的大蝴蝶,
脚步“慌乱”地在光滑的池边石头上挪着。眼角余光,
早已锁定了不远处凉亭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墨衡正支着画板,埋头挥毫,
大概又在画他那永远也画不完的宫廷花鸟。悄然来到他的身后,见他没有察觉,
我便知机会来了!我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向前扑去,发出惊呼:“啊!”“公主小心!
”宫女们惊慌失措的呼喊让他回过了身。成了!我心里的小人儿叉腰狂笑。
我稳稳地扑进一个瘦弱的怀抱,他的领口还有几点墨渍。巨大的惯性让他一个踉跄,
坐回了石凳上。我趁机用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腰,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抓着他的衣襟,
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春衫,依稀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周围是宫女们惊魂未定的抽气声和脚步声。我抬起头,对上墨衡低垂下来的目光。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了几分,薄唇紧抿,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
此刻清晰地映着我得意忘形的脸。“殿下……”他开口了,
依旧是低沉、磁性的声音:“安全了,您可以松手了。”安全?不不不,好戏才刚开始呢!
我非但没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些,仰着脸,冲他笑着:“墨大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紧绷,才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
“唯有……以身相许啦!”话音刚落,四周寂静一片。几个小宫女偷笑着退了出去。
千鲤池里的锦鲤或许也听得欢快,跳出水面又潜回水中。墨衡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双眼微微睁大,眼神中满是错愕。他脸颊泛起红晕,嘴唇张了张,
最终还是避开了我灼灼的目光,只将视线落在我紧箍着他腰身的手臂上。“殿下……慎言,
臣惶恐。”他用了点巧劲,试图掰开我缠得紧紧的手。我哪里肯放?正打算使出浑身解数,
远处却传来内侍尖细的通传:“陛下驾到!”完蛋!我爹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这老头天天这么闲吗?趁着墨衡分神的刹那,我赶紧将他松开,与他拉开距离,
迅速地整理自己乱掉的衣裙和发髻。而墨衡也立刻退开两步,垂手肃立,
恢复了那副清冷自持的画师模样,只是耳根处,还残留着绯红。“怎么回事?
”父皇的声音不怒自威,吓得刚刚那几个退到一旁的宫女纷纷跪下。
“回……回陛下……公主殿下……方才扑蝶,险些失足跌倒,
多亏……多亏墨大家及时相救……”“哦?”他的怒意锐减,声音拖长了调子,
目光在我和墨衡之间来回扫视,“扑蝶?失足?”他冷哼一声,显然半个字都不信,“墨衡,
是这样的?”墨衡微微躬身,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清:“回陛下,确实如此。
臣恰在亭中作画,见殿下遇险,情急之下出手,幸未酿成大祸。冲撞殿下之处,
还请陛下责罚。”他避重就轻,只字不提我那句“以身相许”。
我赶紧配合地做出心有余悸的模样,捧着心口,“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哼!
”我爹重重一甩袖,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昭阳!回你宫里去!抄《女诫》十遍!
抄不完不许出门!”“父皇……”我试图撒娇。“二十遍!”他的胡子翘得更高了。
我瞬间蔫了,只得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临走前,偷偷瞄了一眼墨衡。他依旧垂头立正,
默不作声。不过搂到了!值二十遍《女诫》!3 噎食御书房偷吃,
是我夜间最有意义的活动,尤其是在被罚抄书这种苦闷的时刻。父皇御案旁的那张紫檀木几,
是我打小就觊觎的宝藏之地。上面永远会放着几碟御膳房最新研制的精美点心,
不过大多时候都仅供陛下“御览”。父皇总说我贪嘴,可他哪里懂得,偷来的点心,
滋味才格外香甜。这日夜间,父皇被几位老臣缠住,在偏殿议事,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偌大的御书房里,只有角落里两个当值的小内侍,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天赐良机!
我猫着腰,做贼似的溜到小几旁。碟子里,新出炉的芙蓉糕还带着温热的香气,
顶上一点嫣红的花酱,诱人极了。旁边还有几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龙凤糕。
我飞快地左右瞄了一眼,那两个小内侍睡得正香。索性对它们伸出了魔爪,抓起一块芙蓉糕,
整个塞进嘴里!甜糯的糕体,带着清雅的芙蓉花香,瞬间在口中化开,
顷刻抚慰了被《女诫》荼毒的心灵。幸福来得猝不及防,一块又一块。或许是我太得意忘形,
亦或是我低估了龙凤糕的黏糯,更或是老天爷也看不惯我这种“屡教不改”的偷吃行径。
那块甜蜜的负担,它……卡住了!我惊恐地瞪大眼,双手徒劳地扼住自己的脖子,
想咽咽不下,想吐吐不出,渐渐的,眼前阵阵发黑。完了完了!
我不会要成为史书上第一个因偷吃父皇两块点心而噎死的公主吧?就在我的手无力垂下,
开始放弃挣扎时,一道青影奔向了我。是墨衡!“殿下!”他此刻没有再提什么君臣礼仪,
一只手迅速从我背后环过,手掌抵住我的腹部上方,另一只手握拳,猛地用力向内上方冲击。
一下、两下……“咳!咳!”第三下时,那块龙凤糕终于从我喉咙里冲了出来,
“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新鲜空气涌入肺腑,呛得我猛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狼狈不堪。墨衡一只手紧紧地扶住了我的胳膊,他的手心很暖。
另一只手则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帮我顺气。“殿下,慢些。”两个字,恰似春风拂过杨柳,
在我心上荡起涟漪。我渐渐喘匀了气,眼泪汪汪地抬起头看他。他微微蹙着眉,垂眸看着我,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我此刻狼狈的模样。“谢谢你……墨衡……”我嗓子还有点哑,
带着哭腔,一半是吓的,一半是咳的,
“我……我以为我要死了……”他拍着我背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动作更轻缓了些,
声音也放得柔和:“不会的,殿下吉人天相。”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案上的糕点,
脸上浮现似有若无的笑:“只是殿下下次吃……点心时,或许可以配一盏茶?
”我的脸烧得更厉害了,偷吃被抓现行,还差点把自己噎死,
最后被“受害者”出手相救并委婉提醒吃相……我这辈子的脸,大概都在墨衡面前丢尽了。
偏偏这时,那两个打瞌睡的小内侍终于被我的咳嗽声惊醒,揉着眼睛看过来,
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扑倒在地:“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墨大家……这……”墨衡已经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扶着我胳膊的手,后退一步,
恢复了那副清冷疏离的样子。“无事,殿下只是……被糕点香气呛了一下,你们先退下吧。
”他再次替我解了围。小内侍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垂着头,默默地退到了门外。
御书房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人,我看着他恢复平静的侧脸,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喂,墨衡。
”我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场子,指着地上那块糕,
“本宫这块龙凤糕……可是为了帮你才牺牲的!”他闻言,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
带着一丝疑惑。我理直气壮地瞎掰:“你看啊!要不是它英勇献身,卡住本宫的喉咙,
你怎么有机会上演这出『英雄救美』?它可是你的大功臣!”我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
于是抬起了下巴,“所以,你得赔我!”墨衡定定地看着我,那双漆黑的眸子里,
浮现着不可思议。“殿下高论,臣……叹服。”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尾音却藏着笑意,
“只是……臣身无长物,唯有画笔一支。殿下若不嫌弃……”“不嫌弃不嫌弃!
”我立刻接口,眼睛亮了起来,“就画我!画我刚才……呃……英勇就义……不对,
是劫后余生的英姿!”我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裙,思索着要摆个什么好看的造型。
他却微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小几上那碟完好的芙蓉糕上。“臣以为……”他缓缓跪在地上,
将画具逐一排开,拿起笔,蘸了墨,目光落回我身上,“殿下此刻,眉眼生动,神采奕然,
远胜刻意矫饰之姿。”他不再看我,垂下眼,笔尖落在宣纸上。我愣在原地,
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跳不禁加速。他说……我此刻好看?芙蓉糕的甜香还在鼻尖萦绕,
可心里涌起的滋味,却比那糕点还要甜上千百倍。我乖乖地站在原地,甚至忘了坐下,
只感觉脸颊发烫,连耳朵尖都热乎乎的。完了。他大概也不知道,他不经意间的一句话,
比那芙蓉糕更让人上瘾,更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溺。
4 夜探日子就这么在我不懈的“骚扰”和墨衡日渐习惯的无奈中悄然流逝,
给我十六年来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抹颜色。父皇开始频繁地召见一些年轻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