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霜降的异常霜降那天，北京刮了场干冷的风，把树梢最后几片黄叶子卷得漫天飞。
林晚裹紧米色风衣，手里拎着给母亲熬的南瓜小米粥——保温桶是陈默早上出门前灌满的，
特意叮嘱她“路上别晃，妈现在只能吃流质”。母亲卧病在床两年了。
中风后左边身子动不了，话也说不出，只能靠眼神和轻微的手势回应。
继父张建军以前还会跟林晚聊几句母亲的病情，这半年却越来越沉默，
总坐在客厅的老藤椅上抽烟，烟蒂扔得满烟灰缸都是，
空气里飘着股陈旧的烟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林晚用钥匙开门时，
听见屋里有动静——不是母亲常用的呼叫铃，是抽屉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她顿了顿，
推门进去，客厅没开灯，只有阳台漏进来的一点天光，把张建军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正站在母亲卧室门口，手里攥着个蓝色布包。“叔，我来了。
”林晚把保温桶放在玄关柜上，伸手去开客厅的灯。“别开！”张建军的声音突然拔高，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林晚的手停在开关上，心里莫名一紧。她转头看过去，
张建军已经把布包藏到了身后，脸上的皱纹在昏暗里显得格外深，“你妈刚睡着，别吵醒她。
”林晚没多想，点了点头，走过去想把粥倒进小碗：“我先把粥热一下，等妈醒了就能吃。
”“不用忙。”张建军突然拦住她，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力道大得有点疼。
林晚皱着眉想挣开，却看见他眼睛里的光很奇怪——不是平时照顾母亲的疲惫，
是种混杂着急切和偏执的亮，“小晚，叔跟你说个事。”“您说。”林晚往后退了半步，
拉开一点距离。保温桶的温度透过手心传来，却压不住心里升起的寒意。张建军咽了口唾沫，
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她的肚子，又飞快移开，
像是在鼓足勇气：“你妈这样……怕是好不了了。咱们林家，不能断了根。”林晚没接话，
只觉得纳闷。她和陈默计划备孕的事，只跟母亲提过一次，张建军怎么会突然说这个？
“你跟陈默不是还没孩子吗？”张建军往前凑了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却字字清晰地砸在林晚耳朵里，“小晚，你给叔生个孩子吧。叔会养他，
以后老了也不用你们操心，就当……就当是替你妈留个后。”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
像是被人用钝器砸了一下。保温桶从手里滑下去，“咚”地撞在玄关柜上，
里面的粥晃出来一点，溅在米色风衣下摆，留下一小片黄渍。她盯着张建军，嘴唇哆嗦着，
半天说不出话：“叔，您……您说什么？”“我知道这委屈你，但你想想，”张建军还在说，
语气急切起来，甚至想去拉林晚的手，“叔照顾你妈两年，没功劳也有苦劳。
你现在是林家唯一的后人，你不帮叔，谁帮？”“你疯了！”林晚终于反应过来，
猛地推开他，后退到门边，手紧紧攥着门把手，指节都泛了白，“我是你继女！我有丈夫！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继女怎么了？”张建军的脸色沉下来，刚才的急切变成了恼怒，
“要不是我，你妈早没人管了！你现在日子过好了，就不认人了？”林晚看着他扭曲的脸，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不敢再跟他多说一个字，拉开门就往外跑，冷风灌进衣领，
冻得她眼泪都出来了。跑了两条街，她才停下来，靠在一棵光秃秃的槐树上，掏出手机，
手指抖得连号码都按不准。第一个拨通的，是陈默的电话。第二章 午夜的坦白陈默回来时，
客厅的灯还亮着。林晚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靠枕，米色风衣扔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下摆的粥渍还没洗。茶几上放着一杯凉了的水，她没动过。“怎么没开灯？”陈默换了鞋，
走过去把客厅的主灯打开，暖黄色的光洒下来，照亮林晚通红的眼睛。他心里一紧，
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妈那边出什么事了？”林晚没说话，
只是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肩膀开始发抖。
陈默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渗进自己的毛衣里，温温的，却带着刺骨的凉。他没催，
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时候受了委屈的她——他们是高中同学，林晚第一次跟他哭，
是因为考试没考好，也是这样，埋在他肩窝里，不说话，只掉眼泪。过了好一会儿，
林晚的哭声才小下来。她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声音还有点哑：“陈默，
张建军……他跟我说了个特别荒唐的事。”陈默拿出纸巾，仔细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渍，
指尖碰到她冰凉的耳垂，顺手捏了捏：“慢慢说，不急。”林晚深吸一口气，
把下午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张建军藏在身后的布包，昏暗的客厅，
还有那句“你给叔生个孩子吧”。她说得很细，连张建军的语气、眼神都没落下，
像是要把那些让她恶心的画面，全部从脑子里倒出去。陈默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他平时脾气好，说话总是温温和和的，连跟人吵架都很少，可现在，
林晚能看见他下颌线绷得很紧，眼底的温柔被一种冷硬的情绪取代。但他没立刻发火，
只是伸手把她拉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声音很稳：“别怕。”就这两个字，
林晚突然就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刚才在回家的路上，
她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张建军会不会再找她？母亲怎么办？
别人要是知道了会怎么说？可现在靠在陈默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那些混乱的念头好像都被压下去了。“他还说，要是我不帮他，就不管我妈了。
”林晚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有点闷，“妈现在离不开人，护工我们只请了白天的，
晚上还是得靠他。”陈默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护工的事明天我来解决，
晚上也请一个。以后你别单独去那边了，要去我陪你一起。”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
他说的那些话，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跟你说第二遍。”林晚抬起头看他。
陈默的眼睛在灯光下很亮，没有一丝犹豫，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她知道陈默不是冲动的人，
他说“不会让他有机会”，就一定有办法。“陈默，”林晚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别做太极端的事。”陈默笑了笑，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放心，我有分寸。
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受委屈。”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了个吻，“饿不饿？我给你煮点面条，
加个荷包蛋。”林晚点了点头。看着陈默走进厨房的背影，她心里的石头慢慢落了地。
厨房传来水流声和抽油烟机的声音，很平常的居家声响，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她拿起沙发上的风衣，走进卫生间，开始洗下摆的粥渍——黄色的印记泡在温水里，
慢慢淡下去，就像那些糟糕的事，总会过去的。陈默煮面条的时候，
在口袋里摸了摸——那里放着个小小的录音笔，是上次去采访时借的，还没还。
他原本想明天还给同事，现在却改变了主意。他把面条端出来时，
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只有眼底深处，还藏着一丝没散的冷意。
第三章 无声的布局第二天是周六，陈默没去公司。他早上起来先给林晚做了早餐，
然后坐在电脑前，查了半天资料——关于人身安全保护令的申请条件，关于婚前财产的界定，
还有长期卧病患者的监护权变更流程。“我今天去趟妈那边，把她的病历和医保卡拿回来。
”陈默把资料打印出来，整理好放进文件夹，“顺便跟张建军聊聊。
”林晚有点担心：“我跟你一起去。”“不用。”陈默按住她的手，“你在家歇着，
我很快就回来。要是他敢跟我耍花样，我正好录下来。”他晃了晃口袋里的录音笔，“放心，
我不会跟他吵。”林晚还是不放心，直到陈默保证“有情况立刻给你打电话”，
她才点了点头。陈默到的时候，张建军正在客厅看电视，是个老掉牙的抗战剧，
声音开得很大。母亲的卧室门关着，里面没动静。“来了。”张建军看见他，没起身，
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陈默没坐，走到母亲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然后推门进去。母亲醒着，靠在枕头上，看见他，眼睛亮了亮，轻轻动了动右手。
陈默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皮肤松弛，不像以前那样有劲儿了。“妈，
我来拿您的病历，下周要去复查。”陈默凑到她耳边，声音放轻，“您好好歇着，
有事叫护工。”母亲眨了眨眼，算是回应。陈默把病历和医保卡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来，
放进文件夹里，又看了看房间里的情况——护工应该刚来过，床头柜上放着没喝完的水，
床单也铺得整整齐齐。他走出卧室，关上门，才在张建军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张建军已经把电视关了，手里拿着个烟盒，却没抽。“小晚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张建军先开口，语气有点试探。“她昨天受了点惊吓，在家歇着。”陈默靠在沙发上，
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语气很平静，“叔，昨天小晚跟我说的事，我想跟您聊聊。
”张建军的脸色变了变，避开他的目光，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
却没点：“她跟你说什么了？小孩子家家，就会瞎传话。”“她说您让她给您生个孩子。
”陈默的声音没提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叔，我没记错的话，小晚是您的继女，
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您说这话，不合适吧？”张建军的手顿了顿，把烟又塞回烟盒里，
抬起头看着陈默，眼神有点凶：“我跟我继女说话，轮得到你管？”“她是我妻子，
我就管得着。”陈默拿出录音笔，按下开关，“叔，您要是觉得我管不着，
咱们可以把昨天的话再说说清楚。或者，我把录音给亲戚们听听，让他们评评理？
”张建军的脸一下子白了。他没想到陈默会来这一手，愣了半天，
才咬牙说：“我就是随口说说，跟她开玩笑的。”“开玩笑？”陈默笑了笑，眼神却很冷，
“拿这种事开玩笑？叔，您要是觉得照顾我妈累了，或者有什么困难，您可以跟我说，
我能帮的肯定帮。但您要是打小晚的主意，别怪我不客气。”他顿了顿，继续说：“还有，
以后我妈这边的开销，我会直接跟医院和护工对接，就不麻烦您了。您要是想继续住在这儿，
就好好照顾我妈，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要是不想住，我可以帮您找个地方。
”张建军坐在那里，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陈默是来真的——陈默看着温和，其实骨子里比谁都硬，真要闹起来，
他占不到半点便宜。陈默没再跟他多说，起身拿起文件夹：“我先走了，
下周复查我会来接我妈。”走出楼门，陈默才把录音笔关掉。他拿出手机，
给林晚打了个电话：“我完事了，马上回家。”电话里传来林晚的声音，
带着点担心：“他没为难你吧？”“没有。”陈默笑了笑，“他不敢。”挂了电话，
陈默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社区居委会。他找到负责居家养老的王主任，
把母亲的情况说了说，顺便提了一句“我继父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有时候会说些胡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