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里的相遇初夏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林晚星抱着怀里的设计稿，
在梧桐树下狼狈地躲闪。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风裹挟着湿气钻进衣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机屏幕亮着，
是甲方刚刚发来的消息：“明早九点带终稿来公司，不合格就换团队。
”胃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看表，晚上八点半，从下午两点到现在，
她只啃了半块干硬的面包。雨幕里突然飘来一股浓郁的香气，混着奶油的甜和微辛的辣，
像只无形的手，勾着她的脚步往巷口走。巷子里藏着家不起眼的小店，木质招牌被雨水打湿，
“暖食”两个字晕开墨色的边。推拉门半掩着，暖黄的灯光漏出来，
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投下一块光斑。林晚星犹豫了三秒，还是推门走了进去。风铃叮当作响。
店里只有三张小桌，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正低头专注地看着笔记本电脑。
空气里弥漫着咖喱的香气，带着熨帖的暖意，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气。“欢迎光临。
”吧台后传来清朗的男声。林晚星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男人穿着浅灰色针织衫，
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干净利落的手腕。他的头发微湿，额前几缕碎发垂着，鼻梁高挺，
嘴唇的线条很柔和，笑起来时眼角有浅浅的纹路。“请问想吃点什么？
”他指了指墙上的菜单，声音像刚沏好的茶，温温润润的。菜单很简单，只有寥寥几样。
林晚星的目光落在最上面一行：“招牌咖喱鸡排饭，三十八元。”她摸了摸口袋，
早上出门急，钱包里只剩四十块现金。“就这个吧。”她小声说，
找了个离男人最远的角落坐下。男人转身进了后厨，很快传来滋滋的油炸声。
林晚星拿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未完成的设计图上，甲方要求的“高级感”像座大山，
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深吸一口气，试图集中精神，鼻尖却总萦绕着那股诱人的香气，
胃又开始不争气地叫。“久等了。”她抬起头，男人正端着托盘走过来。白瓷盘里，
金黄的鸡排占据了大半位置，外皮炸得蓬松，边缘泛着焦香，旁边是颗圆润的太阳蛋，
蛋黄微微颤动，下面铺着晶莹的米饭，淋着橙黄的咖喱汁，还点缀着焯水的西兰花和小番茄，
配色鲜亮得让人心情都明媚起来。“小心烫。”他把筷子和勺子放在盘边，指节修长，
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林晚星道了声谢，拿起勺子挖了一口。咖喱汁浓稠地裹着米粒，
微辣中带着奶香味，咽下去时，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又切了块鸡排，
外皮咔嚓一声裂开，里面的鸡肉嫩得能滴出汁来，混着咖喱的醇厚在舌尖炸开。太好吃了。
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好像在这一刻突然松懈下来。
设计稿的烦恼、甲方的刁难、生活的压力，都暂时被抛到了脑后。她吃得很专注，
连带着那颗太阳蛋也戳破，让流心的蛋黄混着咖喱汁，每一口都成了绝妙的享受。
对面的男人不知何时合上了电脑，正看着窗外的雨，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林晚星偷偷打量他，发现他的手指在桌沿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打某种节拍。吃到一半，
她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甲方的电话。林晚星深吸一口气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
那边就传来劈头盖脸的训斥：“林晚星你什么意思？我让你改的方案呢？
现在都几点了还没发过来？不想干了是吧！”尖锐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格外刺耳。
林晚星的脸瞬间涨红，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小声解释：“对不起张总，我这边有点事，
马上就发……”“马上是多久？我告诉你，明早要是看不到满意的方案，
你就直接卷铺盖滚蛋！”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忙音。林晚星握着手机，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委屈和疲惫像潮水般涌上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失态，赶紧低下头，假装继续吃饭，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需要热水吗？”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晚星抬头，男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手里拿着个马克杯，正往里面倒热水。他把杯子放在她面前，杯壁上印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
“谢谢。”她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某个地方好像也跟着软了下来。
“刚才听你说，是做设计的？”他没追问，只是随口问道，目光落在她放在桌上的设计稿上。
“嗯，平面设计。”林晚星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点哽咽。“挺厉害的。”他笑了笑，
“我以前也认识做设计的朋友，说最烦改方案，改到最后都忘了最初的想法。
”林晚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大多数人听到她的工作，
只会说“不就是坐在电脑前画画图吗”，很少有人能理解那种反复修改的煎熬。“是啊，
有时候觉得自己像台打印机。”她忍不住苦笑。“但好的设计，都带着人的温度。
”他指了指她的稿子，“你画的这个咖啡馆logo，线条很软，
看得出来你想表达温暖的感觉。”林晚星惊讶地抬头。那是她私下画的草稿，
还没给任何人看过。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诧异，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笑着说：“我眼神还不错。”他转身回了吧台，“慢慢吃，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林晚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暖意。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温热的水滑过喉咙，好像连带着刚才的委屈也冲淡了不少。她重新拿起勺子，
把剩下的饭一点点吃完。这次，她尝到的不仅是咖喱的醇厚，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第二章 留到最后的客人那碗咖喱鸡排饭，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
在林晚星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第二天她准时交了方案，甲方虽然还是挑了不少毛病，
但总算没再说“滚蛋”的话。下班时，天空放晴了，夕阳把云染成了橘粉色。
林晚星鬼使神差地，又绕到了那条巷子。“暖食”的招牌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推拉门开着，男人正坐在吧台后看书，侧脸的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
林晚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还是推门走了进去。风铃再次响起。男人抬起头，看到是她，
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又来啦？今天想吃点什么？”“还是咖喱鸡排饭，谢谢。
”林晚星在昨天的位置坐下，感觉自在了不少。这次她没急着看手机，而是打量起这家小店。
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照，拍的都是些寻常巷陌，色调温暖。角落里放着个老式唱片机，
正缓缓转着，流淌出舒缓的爵士乐。吧台后面的架子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
还有几盆长势很好的多肉。“这些照片是你拍的吗？”她忍不住问。“嗯，随便拍的。
”男人点点头，“以前总喜欢背着相机到处晃。”“拍得很好看。”林晚星真心实意地说。
照片里的光影很特别，明明是熟悉的街景，却透着一种安静的诗意。男人笑了笑，没说话，
转身进了后厨。很快，熟悉的香气又弥漫开来。等餐的间隙，林晚星打开电脑，
开始修改方案。这次她的心态平和了不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思路也顺畅了许多。
“你的饭。”她抬起头，鸡排饭已经放在桌上，还是一样的精致诱人。男人放下盘子时，
目光在她的屏幕上停留了一瞬：“改得差不多了？”“嗯，感觉顺畅多了。”林晚星笑了笑，
“谢谢你昨天的水。”“举手之劳。”他靠在吧台上，抱着手臂看着她，“我叫顾言，
这家店的老板。”“林晚星，做设计的。”她也报上名字，觉得这样直呼其名，
好像拉近了些距离。那天林晚星吃得很慢，顾言也没催她。店里没什么客人，
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偶尔有几句闲聊，像温水煮茶，慢慢悠悠的。
她知道了顾言以前是做建筑设计的，半年前辞了职，开了这家小店。“以前总加班，
觉得生活像被按下了快进键。”他说，“现在每天慢慢做饭，听客人聊聊天，挺好的。
”林晚星想起自己永远赶不完的deadline，心里有些羡慕。从那天起，
林晚星成了“暖食”的常客。有时候是加班晚了，
来吃一碗热乎的咖喱鸡排饭；有时候是周末下午，带着电脑来这里工作，
点一杯柠檬水就能坐一下午。她渐渐摸清了顾言的规律：他每天早上十点开门，
下午三点会休息半小时，泡一杯手冲咖啡，坐在窗边看书；晚上七点准时关店，
说要去附近的公园跑步。他做的咖喱鸡排饭，似乎每次吃都有细微的不同。
有时咖喱会更辣一点，有时鸡排会炸得更酥一些。顾言说，是根据每天的心情调整的。
“做饭跟做设计一样，得有灵感。”林晚星觉得，顾言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他温和，
却不显得疏离；话不多，却总能恰到好处地让人感到舒服。他从不过问她的私事，
但每次她皱着眉改方案时，总会默默给她换一杯热饮；她偶尔抱怨工作累，
他会讲些以前做建筑设计时遇到的趣事，逗得她笑出声。有一次，
她因为一个方案被甲方折磨得快要崩溃，在店里改到晚上九点多，直到顾言要关门了才发现。
“不好意思，耽误你下班了。”林晚星慌忙收拾东西，满脸歉意。“没事。
”顾言正在擦吧台，“我今晚不用跑步，不急。”他看了看她的电脑屏幕，“还没改好？
”林晚星叹了口气：“甲方说要‘既现代又复古，既活泼又沉稳’，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弄了。”顾言笑了笑，拿过她的草稿看了看：“你试试把线条加粗一点，
用复古的配色，但加些几何元素，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效果。”林晚星愣了一下，
按照他说的试了试，果然感觉顺眼多了。“你怎么懂这个？”“以前做建筑设计，
也常遇到这种矛盾的要求。”他耸耸肩，“本质上是没找到平衡点。
”那天顾言陪着她改完了方案，关店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巷子里很安静，
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我送你到路口吧。”顾言说。“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
”林晚星摆摆手。顾言没坚持，只是说：“路上小心。”林晚星走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
小店的灯已经关了，顾言正站在门口锁门，月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她突然觉得，这个总是留到最后的客人，好像也没那么孤单了。
第三章 咖喱里的秘密夏末的一个傍晚，林晚星又来店里吃饭。刚坐下，
就看到顾言从后厨端着一碗咖喱出来，脸色不太好，额头上还冒着冷汗。“你没事吧？
”她关切地问。“没事，老毛病了，有点低血糖。”顾言笑了笑，把碗放在吧台上，
里面是咖喱拌米饭，他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林晚星看着他，
突然想起自己包里还有块巧克力，是上次参加活动发的，一直没吃。
她赶紧拿出来递过去：“这个给你，补充点糖分。”顾言愣了一下，接过巧克力：“谢谢。
”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闭了闭眼，脸色果然好看了些。“怎么不准备点甜食放在店里？
”林晚星问。“以前店里有位常客，总喜欢带些小蛋糕来，说我做的咖喱太辣，
需要甜的中和一下。”顾言的声音低了些，“后来她搬走了，就没人提醒我了。
”林晚星没再追问，能感觉到那是他不想多提的往事。她低头吃饭，突然发现今天的咖喱里，
多了些切成小块的苹果。“今天的咖喱有点甜。”她抬起头说。“嗯，加了点苹果泥。
”顾言点点头，“那位常客以前总说，咖喱里加苹果会更清爽，适合夏天吃。
”林晚星尝了尝，果然比平时多了些果香，辣度也减轻了，吃起来更爽口。“她很懂吃啊。
”“她是个甜点师，对味道很敏感。”顾言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说，
食物里藏着人的心意，吃的人是能感觉到的。”林晚星的心轻轻动了一下。
她想起每次来店里，顾言总会根据她的状态调整咖喱的味道——她压力大的时候，
咖喱会做得更浓郁些，好像能给她充能；她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加些蔬菜，让口感更丰富。
原来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藏着他的心意。那天晚上，林晚星回去后，做了个决定。
她查了很多资料，买了食材，在自己狭小的出租屋里，笨拙地学着做咖喱鸡排饭。
第一次炸鸡排，油溅得她手忙脚乱，外皮炸焦了，里面的肉却还没熟。咖喱汁熬得太稀，
味道也怪怪的。她看着那盘失败的作品，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起顾言每次端出完美的鸡排饭时，应该也下了不少功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