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姐，林墨，市高考状元，死了。警察说，她是自己从教学楼顶上跳下去的。
因为长期备考，压力过大，导致了产后，哦不，是考后抑郁。
我看着盖着白布的担架被抬上救护车，周围是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
和闻讯赶来的记者们闪烁不停的镁光灯。只有我没哭。我死死地盯着我姐的男朋友，江哲。
他站在人群外围，英俊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伤，眼眶红红的，却没有一滴眼泪。
他甚至还有闲心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领带。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朝我走来，
声音沙哑：“乔乔，节哀。小墨她……太累了。”我没理他，
径直走到负责这案子的李警官面前。“李警官，我不相信我姐是自杀。”我的声音不大，
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她昨天还跟我打电话，说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就带我去马尔代夫。
一个计划着未来的人，怎么会突然自杀？”李警官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同情：“林小姐，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现场没有搏斗痕迹，天台的门是反锁的，
监控也显示只有你姐姐一个人上去了。我们还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抗抑郁的药物。”药物？
我心头一震。我姐确实有失眠的毛病，但什么时候严重到需要吃药了？“不可能，
”我斩钉截铁，“我姐从不吃那些东西，她有自己的调节方式。”李警官还想说什么，
我妈已经哭着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拉开：“乔乔！你别闹了！让你姐安安静静地走吧！
还嫌不够丢人吗？”“妈！姐不是自杀的！”我试图挣脱。“够了！”我爸一声怒喝，
他双眼通红，强撑着身体，“警察已经有结论了！回家！”我被父母强行拖回了家。家里，
姐姐的房间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书桌上，
摊开的笔记本上写着一行清秀的字：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这是她的座右铭。
一个把这句话当座右铭的人，会选择在终点线前放弃？我开始疯狂地翻找她的遗物，
企图找到一丝线索。警察说找到了抗抑郁药，可我翻遍了她所有的抽屉，
连个药盒子都没看见。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在她枕头底下，
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是一个手机。不是她常用的那部。这是一部很旧的杂牌智能机，
连指纹解锁都没有。我划开屏幕，背景是漆黑的夜空。没有应用，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
命名为“深渊”。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我点开文件夹，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段录音。
照片是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拍的，一个男人的侧脸，下颌线紧绷，眼神阴鸷。我认得他。
是我姐的班主任，那个在所有老师和家长口中，温文尔雅、尽职尽责的陈老师。我颤抖着手，
点开了那段录音。里面先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然后，传来我姐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我的一切！”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林墨，别天真了。在这个世界上，过程不重要，谁笑到最后才重要。
”“你这是偷！是抢！”“随便你怎么说。状元头衔已经是你的了，你还想怎么样？
做人不能太贪心。”“我会去举报你！我一定会！”“举报？”男人笑了，“你拿什么举报？
谁会信你？一个精神有点问题的学生，还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师？”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精神有点问题……抗抑郁药……原来，
他们早就为她准备好了“自杀”的理由。我攥紧手机，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这不是自杀。
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2我拿着手机，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报警。
录音里陈老师的话提醒了我。我只是一个学生，对方是德高望重的名师。
单凭一段没有露脸的录音和一张模糊的侧脸照，警察凭什么相信我？
他们只会觉得我丧姐心疯，在胡闹。我必须找到更确凿的证据。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重新听了一遍录音。“状元头衔已经是你的了，你还想怎么样？”这句话信息量巨大。
说明我姐和陈老师的矛盾，发生在高考出分之后，状元头衔公布之后。而矛盾的核心，
是我姐的“一切”。对我姐来说，比高考状元更重要的“一切”，会是什么？
我立刻想到了那场她准备了整整一年的“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
那是国内含金量最高的比赛之一，一等奖得主可以直接被国内顶尖学府的王牌专业破格录取。
我姐为了这个比赛，熬了无数个通宵，查阅的资料堆起来比她人都高。她跟我说过，
她的目标不只是高考状天，更是这个比赛的一等奖。我立刻上网，
查询今年“科创大赛”的获奖名单。一等奖的名单上，
一个陌生的名字刺痛了我的眼睛——王浩。
获奖项目：《基于边缘计算的城市交通流智能疏导系统》。这个项目名称，我无比熟悉。
去年冬天，我姐为了验证算法，拉着我在凌晨三点的街头，
用无人机记录不同路口的车辆数据。当时她兴奋地跟我描述的，就是这个系统。王浩是谁？
我用我姐的账号，登上了学校的内部论坛。很快，我就找到了王浩的名字。
高三1班的学生，成绩中等偏上，平时在学校里毫不起眼。唯一的标签是，
他爸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给学校捐过一栋实验楼。而他的指导老师，
赫然写着三个字：陈立文。我姐的班主任。一切都串联起来了。陈立文，利用职务之便，
窃取了我姐的科研成果，把它安在了王浩的头上，帮助他拿到了直通名校的门票。而我姐，
在得知真相后，想要去举报，最终……被他们灭了口。
愤怒和冰冷的恨意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我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第二天，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了学校，找到了陈立文。他正在办公室里，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奖杯，看到我，脸上露出惊讶又悲痛的表情。“是林乔啊。
你姐姐的事……唉，你要想开点。”“陈老师，我就是想来拿回我姐的一些东西。
”我低着头，声音哽咽，“她有些参加比赛的资料，我想留个念想。
”陈立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哦，你说那个科创大赛啊。
林墨确实很努力，可惜……最后还是差了一点。她的那些资料，可能在整理的时候，
被当做废纸处理掉了。”处理掉了？我心中冷笑，
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样啊……那太可惜了。对了老师，我姐的男朋友江哲，
今天好像也来学校了，您看见他了吗？”我故意提起江哲。陈立文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瞬。
“江哲？他来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来怀念我姐吧。”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他们感情那么好，我姐出事，他一定也很难过。”陈立文没说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我转身离开办公室，没有回家，而是绕到了教学楼的后面，
躲在了一棵大树后。大约十分钟后，我看到陈立文行色匆匆地从楼里走了出来，
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他走得很快，神情警惕，完全没有了刚才温文尔雅的样子。
我悄悄地跟了上去。他没有走远，而是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高档咖啡馆。我隔着玻璃窗，
看到他坐在一个卡座里。很快，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他对面坐下。是王浩的父亲，王建国。
我在学校的捐赠墙上见过他的照片。他们低声交谈着，神情都十分凝重。
我看不清他们的口型，但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在商量如何应对我这个“麻烦”。就在这时，
咖啡馆的门又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江哲。
他径直走向了陈立文和王建国那一桌，然后，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三个人，像三个密谋者，
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那一刻，我如坠冰窟。我一直以为，江哲只是个冷漠的旁观者。
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同谋。3我感觉自己像个溺水的人，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按在水底，
无法呼吸。我姐用生命去爱的男人，竟然是害死她的凶手之一。这个认知，
比得知她被老师剽窃成果，更让我感到锥心刺骨的痛。我没有冲进去质问他们，
我知道那无异于自投罗网。我悄悄退开，回到了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我需要重新梳理一切。陈立文是主谋，王浩是受益者，王建国是帮凶。那么江哲呢？
他在这场阴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打开电脑，开始疯狂搜索关于江哲的一切信息。
他是学生会主席，品学兼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和我姐是公认的金童玉女。
他的社交平台，充满了和我姐秀恩爱的照片和动态，最后一条，停留在我姐出事的前一天，
配文是：愿我的女孩，前程似锦。多么讽刺。我往下翻，一条不起眼的评论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在半年前，江哲发的一张个人照下面，一个叫“Susu”的账号评论道：学长真帅，
可惜名草有主了。江哲回复了一个笑脸。这个“Susu”的头像，
是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女孩的背影。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她的主页。最新的动态，
是一张录取通知书的照片，和我姐报考的同一所大学，但是是艺术学院的舞蹈系。
配文是：得偿所愿。我往下翻，看到了大量她跳舞的照片。其中一张，
她和一个男人在舞蹈室里拥抱，男人虽然只露出了一个背影，但他手腕上那块表，我认得。
是我姐去年生日，送给江哲的。照片的发布时间，是我姐出事后的第二天。
这个“Susu”，就是高三艺术班的苏晴。那个在我姐出事后，哭得比谁都伤心，
还主动来安慰我的“好闺蜜”。原来，一切都是演戏。江哲早就出轨了苏晴。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姐出事那天，苏晴也在现场。她抱着我，哭着说：“乔乔，
你别怪江哲，他也很难过。小墨姐出事前，还跟他大吵了一架，
说他根本不理解她……”当时我沉浸在悲痛中，没有细想。现在想来，
她分明是在不动声色地将所有嫌疑，都引向我姐和江哲的感情矛盾，掩盖真正的杀人动机。
好一招贼喊捉贼。我感到一阵反胃的恶心。我姐的真心，到底错付给了多少人？我关掉电脑，
拿出那部旧手机，找到了里面的通讯录。只有一个联系人，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字母“Z”。
我猜，这可能是我姐在发现真相后，准备求助的人。我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男人的声音，
带着几分警惕：“喂，哪位？”“您好，”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请问您认识林墨吗？”对面沉默了片刻。“你是谁？”“我是她妹妹，林乔。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你姐姐……她出事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 chiffres的颤抖。“她死了。”我一字一句地说，
“警察说是自杀，但我不信。我找到了一些东西，我需要您的帮助。”“……来南门巷，
38号，‘忘归’茶馆。不要告诉任何人。”挂了电话，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出了门。
南门巷是老城区的一条旧巷子，青石板路，两边是斑驳的木门。我找到了38号，
那是一家看起来很有年头的茶馆，门口挂着“今日歇业”的牌子。我推开虚掩的门，
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柜台后擦拭着茶具。他抬起头，看到我，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是林乔？”“是我。”“把你找到的东西，
给我看看。”我把那部旧手机递给了他。他戴上老花镜，点开那段录音，仔细地听着。越听，
他的脸色越沉。听完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手机还给我。“孩子，你姐姐是个好孩子。
可惜，太刚烈了。”“您到底是谁？”我忍不住问。“我姓张，以前也是个老师。
”他看着我，缓缓说道，“陈立文，曾经是我的学生。”4张老师的话，
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了千层浪。“您的学生？”“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