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的不速之客雨从傍晚开始下，淅淅沥沥，像忘了关紧的水龙头，
整个城市都快被跑烂了。李相易站在咖啡馆的吧台后，用一块软布摩挲着一只光滑玻璃杯，
杯壁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脸。32岁，单身，经营着这家开在老城中村的咖啡馆。
这里地段偏僻，生意远远算不上红火，却也有几个固定的老主顾。林默喜欢这种安静，
像杯温温的白开水，没什么滋味，却足够安稳。时针指向晚上十点，雨下得越来越大，
敲打着咖啡馆的玻璃窗，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店里只剩下一个客人，是住在隔壁巷子的老周，
正捧着一杯热可可，对着窗外发呆。“老周，快打烊了。”李相易提醒道，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老张“哦”了一声，慢悠悠地起身，
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零钱放在桌上：“小李啊，今晚这雨下得我心里咯噔咯噔的，
就跟三年前那个晚上有点像。”李相易的手顿了一下。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发生了什么，
他完全记不清了。不是刻意忘记，而是那段记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模糊不清。
只记得那天也下着这样大雨，他发了高烧，昏睡了一整天。再之后其他的事就完全记不得了。
“是吗？”他笑了笑，没接话。老周没再多说叹了口气，推门走进雨幕，
伞柄碰撞台阶的声音很快被雨声淹没。李相易动手收拾东西准备打烊，关掉咖啡机，
锁上前门，只留下吧台上方一盏昏黄的小灯。他住在咖啡馆的阁楼，刚走上楼梯，
手机突然响了。号码是陌生号码，归属地却是本地。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很嘈杂，像是有很多人在争吵，夹杂着呼啸的风雨声。过了几秒，
一个急促的女声响起，带着哭腔：“是……是李相易吗？
快来……快来回声巷……出事了……”声音很陌生，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林默皱起眉：“你是谁？出什么事了？”“我是苏清……”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
“张远……张远他……他死了……”“张远”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李相易脑海中那层迷雾的一角。他想起来了，张远是他的大学同学，
也是他最好的兄弟。只是毕业后，两人逐渐断了联系，说实话算起来，
他们已经有五年没见过面了。“你说什么？”李相易的声音有些发紧，“苏晴？
你是张远的女朋友苏清？”电话那头一时没了声音，只听见一阵忙音。林默握着手机，
站在楼梯上，心跳得厉害。回声巷就在咖啡馆后面那条巷子，拐两个弯就到。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他，这种事情就不该掺和进去。但不知为何，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还有“张远死了”这几个字，像有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往下走。他抓起墙角的伞，
再次打开前门，冲进了雨里。回声巷是条狭窄的老巷子，年纪估计比李相易的爷爷还大，
两边是砖墙破旧的不像话，头顶牵满了乱七八糟的电线。平时这里就阴暗潮湿，
今晚在暴雨的冲刷下，更显得阴森可怖。巷子里没有路灯，
只有远处住户窗户透过来的零星光亮。林默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快走到巷子中段时，
他看到前面围了几个人，还有一辆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停在巷口。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
几个穿着雨衣的警察正在勘察现场。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警察林默的心跳更快了。
他刚想靠近，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员拦住了他：“先生，请不要靠这里太近，
我们正在执行公务。”“我……我接到电话，说这里出事了。”李相易定了定神，
“我认识死者，他叫张远。”警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朝里面小跑过去，
小声说了一声：“李队，有人说认识死者。”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的中年警察走了过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锐利得像把刀：“我是市刑侦大队的李伟。你认识张远？”“是，
我们是大学同学。”林默回答，“刚才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他出事了，让我过来。
”“谁打的电话？”“一个叫苏清的女人，说是张远的女朋友。
”李伟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苏晴？她是报案人，已经在那边做笔录了。
”他随手指了指停在巷子口的一辆警车，“你叫什么名字？跟张远是什么关系？”“李相易。
我们以前是大学室友，也是好朋友。”“好朋友？”李伟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那张远的住址和联系方式，你知道吗？”李相易愣住了。他发现，
自己对这个“最好的朋友”的近况，竟然一无所知。毕业后的五年间，
他们简直是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不知道，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李伟点点头，也没再追问，只是拿出一个笔记本：“留个联系方式，方便后续跟进了解情况。
”李相易报上号码，看着李伟转身走回现场。警戒线后面，隐约能看到地上盖着一块白布，
形状像是一个人。雨水冲刷着地面，把什么都冲淡了，
却冲不散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静静地站在雨里，觉得有些荒唐又伤感。
一个五年没联系的好兄弟死了，而自己竟然是因为一个陌生电话，像个傻瓜一样冲到现场。
就在这时，巷口的警车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抬起头，朝他看了过来。
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红肿，正是苏清。四目相对的瞬间，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人，但那种熟悉感再次袭来，
比电话里更强烈。仿佛在哪里见过，又仿佛……是在梦里。苏清的眼神很复杂，有恐惧，
有悲伤，还有一丝莫名的意味……林默看不懂的东西，像是求救，又像是警告。几秒钟后，
她低下头，钻进了警车的后座。李伟走了过来示意：“先生，这里没你的事了，可以回去了。
有需要，我们会联系你。”李相易微微颔首，径直转身往回走。雨还在下，
巷子里的水早已没过了脚踝。他走得很慢，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冰冷刺骨。
他觉得有些事情才刚刚开始回到温暖的咖啡馆，他换掉湿衣服，坐在阁楼的窗边，
看着外面的雨。手机安静地躺在桌上，没有再响起。张远死了。这个事件像，
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砥在他的心头。他努力回想大学时期的张远，那个开朗，
喜欢打篮球，爱笑的阳光的男生。怎么会突然死在这么一条阴暗的巷子里？
苏清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号码的？打给他又暗示着什么吗？
还有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相易拿起手机，想搜一下张远的名字，
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信息。手指刚碰到屏幕，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弹出一条短信。
发件人依旧是未知号码。内容只有一句话：“他不是第一个，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
千万要小心，下一个可能是你。”2 消失的记忆碎片雨下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渐渐停了。李相易一夜没睡，那条诡异的短信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
他反复看着那行字，试图从中找出些线索，却一无所获。还是未知号码，查不到任何信息。
他讨厌这种感觉。中午时分，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进来的是李伟，
身后跟着一个年轻警员。“李先生，打扰了。”李伟的表情依旧严肃但是多了一些温和，
“是这样的，有些情况，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李相易请他们坐下，
泡了两杯咖啡：“李警官请说。”“你最后一次见张远是什么时候？”“五年前，大学毕业，
散伙饭那天。”林默回忆道，“那天大家都喝了很多酒，后来……后来就断了联系。
”“没了？毕业后你们没联系过？电话、微信、QQ一个都没有？不太可能吧？
”李伟有些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毕业后好朋友感情淡了这种事情也不算罕见。
李相易摇摇头：“没有。他毕业后去了南方，我留在了本市，慢慢就越疏越远了。
”这是的确实话没骗人，至少在他的记忆里是这样。“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本市的吗？
”“不知道。”李伟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颇为严肃：“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眼镜，长得很斯文，能看出来眼神却透着一股精明。
李相易摇了摇头：“不认识。”“他叫赵宇，是张远的同事，也是他的大学同学。”李伟说，
“据我们了解，你、张远、赵宇，还有另外一个叫孙浩的，大学时是同一个宿舍的室友。
”李相易的脑海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孙浩。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惊雷划开了一条记忆的口子。他想起来了，孙浩，那个总是沉默寡言，
喜欢待在图书馆的室友。毕业后，他好像去了国外读研。“是……是的。”李相易有些惊讶，
“我……我差点忘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记孙浩，明明大学四年，他们住在一起。
李伟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异样：“你对孙浩有什么印象？”“印象……不多。
”李相易努力回忆，“他话很少，成绩很好，经常泡在图书馆。我们……好像没怎么聊过天。
”“张远和赵宇，你了解多少？他们大学时关系怎么样？”“张远和赵宇……关系一般吧。
”林默说，“赵宇这个人比较功利，张远有时候不太喜欢他。不过表面上还算过得去。
”李伟点点头，又问：“三年前的6月15号晚上，你在做什么？”李相易的心猛地一跳。
三年前的6月15号。就是老周昨晚提到的那个雨夜。也是正记忆模糊的那段时间。
“我……我记不清了。”他皱着眉，努力回想，“好像是生病了，发了高烧，
在家睡了一整天。”“有人能证明吗？”“应该……没有。”李相易有些不确定，
“那时候咖啡馆刚开业不久，我一个人住。”李伟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深邃：“苏清说，
她给你打电话，是因为在张诚的手机里，你的号码被备注成‘唯一’，而且是紧急联系人。
”“唯一？紧急联系人？”林默彻底懵了，“这不可能！我们五年没联系了，
他怎么会把我设成紧急联系人？”“这正是我们想知道的。”李伟说，“苏清还说，
张远最近很不对劲，好像在害怕什么，经常提到‘三年前的事’，还说如果他出事了，
让她去找你，说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李相易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三年前的事。他到底忘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