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悦己经被同一个梦缠了一周了。
雪花落在睫毛上，化得又轻又凉。
她总站在首尔街头，韩文招牌在雪夜里浮成模糊的光斑，霓虹灯把雪染成橘色、紫色，影子被拉得忽长忽短，像被风揉皱的纸。
不远处的路灯下立着个穿黑大衣的男人，背影挺得像株松，可她刚要抬脚，梦就碎了，每次都这样，碎在靠近他的前一秒。
醒来时枕头总洇着片湿，那股莫名的悲伤像浸了水的棉絮，堵在喉咙口，闷得人喘不过气。
她劝自己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可梦里的雪太真实了，落在手背上的凉，霓虹灯刺进眼里的疼，连男人大衣下摆扫过雪地的弧度，都清晰得让人心慌。
周六本该是她的宅家日，窝在沙发里刷短视频，等外卖小哥叩门。
但今早醒来时，枕头上的湿痕又深了些，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抓起羽绒服决定出门，至少买点热饮，暖暖发紧的胸口。
沈阳的冬天是淬了冰的刀。
寒风卷着雪沫子往骨头缝里钻，黎悦把羽绒服拉链抵着下巴，围巾绕了三圈才敢抬头，每一步踩在积雪里，都陷出个深窝，“咯吱”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脆。
她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攥成拳，昨晚梦里的画面又漫上来：男人转身时扬起的大衣角，路灯在他发梢投下的阴影……“这人谁啊……”她无意识地呢喃，脚步慢得像拖着铅块。
沈阳中街便利店的玻璃门被北风撞得“哐当”响，她刚要推门，冷风就灌了满脸。
关东煮的热气扑在冻僵的脸上，她把手指贴在纸杯壁上，暖得指尖发麻。
竹签戳着第五块鱼饼沉进琥珀色汤底时，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冰柜，玻璃上的霜花突然化开，倒映出CU便利店的韩文招牌，红底白字刺得人眼疼。
“CU……”她话音刚落，指尖触到冰柜的瞬间，像被烧红的铁丝烫了下，尖锐的疼窜上手臂。
货架上的薯片包装突然扭曲，韩文像活过来的蚯蚓爬满袋子，收银台方向飘来陌生的语调：“이분 계산해요.”（这位顾客结账）慌乱中她撞翻了热饮柜，滚烫的玉米须茶泼在羽绒服下摆，热意还没散开，刺骨的冷就卷了过来。
她踉跄着撞开门，耳边突然炸开青铜钟声，江南区教堂的轮廓在雪幕里浮现。
零下二十度的寒风裹着雪粒灌进领口，黑色羽绒服下，病号服的蓝白条纹被风掀开，青灰色的住院手环在雪光里闪了下。
“죄송합니다……”（对不起）她蜷缩在教堂台阶上，韩语词汇磕磕绊绊从齿间滚出来，像碎冰碴割着舌尖。
远处写字楼的霓虹灯在雪雾里晕成色块，最亮的那处是COMFO的标志，和韩剧《高校处世王》里女主郑秀英待的公司一模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攥紧拳头，努力制止眼眶中的泪水，指甲嵌入掌心，身体的疼痛却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这不是梦。
“我……穿越了？”
她脑子里闪过这个荒谬的念头，可是眼前的景象让她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目光急切地西处游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渴望能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痕迹，可周遭的一切，却如此陌生，每一处细节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未知气息。
这确实不是沈阳。
她摸遍口袋，手机、钱包都没了，只有冻的红肿的手在发疼。
雪花落在脸上，凉得像针，她用力眨掉睫毛上的冰，才看清圣诞树装饰牌上的字是“2016年”，数字边缘结着薄冰，在雪光里泛着冷意，首首扎进眼里。
“2016年……韩国？
还是韩剧里的世界？”
她捂住嘴，指缝间漏出的气瞬间凝成白汽。
天色暗得很快，雪越下越密，把街道埋成白茫茫一片。
她坐在台阶上，后背抵着冰凉的石柱，浑身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不敢动，怕错过任何回去的迹象，可时间走得悄无声息，只有风雪在耳边呼啸，把希望一点点刮成碎片。
“第一个冻死在异国街头的穿越者，说出去还挺酷。”
冻裂的嘴唇扯了扯，笑声被风撕成碎片，落寞得像教堂顶端的孤灯。
她抱紧膝盖，却觉得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冒，首到指腹摸到住院手环，2016年12月21日的日期结着冰碴，住院编号LPY0925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碾碎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黎悦正用冻僵的手指，机械地抠着手上手环的字迹，指节红得发肿。
“이주혁선생님”（李柱赫先生？
）韩语脱口而出，尾音奇怪地上扬，像初学外语的人在模仿，连她自己都愣了下。
眼前的男人穿黑大衣，内里是挺括的深灰西装，纯黑衬得肤色像上好的羊脂玉。
额前几缕碎发被雪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眉骨很高，桃花眼深得像浸在寒潭里，冷冽中却藏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欧巴……sign here.” 牙齿打着颤，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她费力地抬起胳膊，用羽绒服袖子擦掉睫毛上的冰晶，冻得通红的手指在雪地上缓缓移动，却执拗地画出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指尖的疼让她清醒的认识到，这不是梦。
刘振宇的目光在她病号服领口停了三秒，解围巾的动作克制得像按程序执行，“당신 집이 어디예요?”（你家在哪里）他的发音标准得像新闻播报。
后槽牙咬破舌尖，铁锈味混着寒气涌上来：“I...am lost.”（我迷路了）他叹了口气，大衣纽扣解开的声音很轻。
就在这时，教堂钟声突然轰鸣，耳膜震颤的频率猛地和某个遥远的午后重合——2000年的晨光里，便利店门铃叮咚作响，穿白连衣裙的少女叉着腰，把霸凌者吓退，“再欺负人就把监控寄到教育厅！”
刘振宇用大衣裹住她发抖的肩膀，残留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木质香。
“Come home with me.”（先跟我回家吧）他说话时避开了她的眼睛，像十六年前那个清晨，不敢看救命恩人消失在晨雾里的背影。
雪落在他发梢，瞬间化了，像谁悄悄落了滴泪。
第一章完。
雪花落在睫毛上，化得又轻又凉。
她总站在首尔街头，韩文招牌在雪夜里浮成模糊的光斑，霓虹灯把雪染成橘色、紫色，影子被拉得忽长忽短，像被风揉皱的纸。
不远处的路灯下立着个穿黑大衣的男人，背影挺得像株松，可她刚要抬脚，梦就碎了，每次都这样，碎在靠近他的前一秒。
醒来时枕头总洇着片湿，那股莫名的悲伤像浸了水的棉絮，堵在喉咙口，闷得人喘不过气。
她劝自己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可梦里的雪太真实了，落在手背上的凉，霓虹灯刺进眼里的疼，连男人大衣下摆扫过雪地的弧度，都清晰得让人心慌。
周六本该是她的宅家日，窝在沙发里刷短视频，等外卖小哥叩门。
但今早醒来时，枕头上的湿痕又深了些，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抓起羽绒服决定出门，至少买点热饮，暖暖发紧的胸口。
沈阳的冬天是淬了冰的刀。
寒风卷着雪沫子往骨头缝里钻，黎悦把羽绒服拉链抵着下巴，围巾绕了三圈才敢抬头，每一步踩在积雪里，都陷出个深窝，“咯吱”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脆。
她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攥成拳，昨晚梦里的画面又漫上来：男人转身时扬起的大衣角，路灯在他发梢投下的阴影……“这人谁啊……”她无意识地呢喃，脚步慢得像拖着铅块。
沈阳中街便利店的玻璃门被北风撞得“哐当”响，她刚要推门，冷风就灌了满脸。
关东煮的热气扑在冻僵的脸上，她把手指贴在纸杯壁上，暖得指尖发麻。
竹签戳着第五块鱼饼沉进琥珀色汤底时，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冰柜，玻璃上的霜花突然化开，倒映出CU便利店的韩文招牌，红底白字刺得人眼疼。
“CU……”她话音刚落，指尖触到冰柜的瞬间，像被烧红的铁丝烫了下，尖锐的疼窜上手臂。
货架上的薯片包装突然扭曲，韩文像活过来的蚯蚓爬满袋子，收银台方向飘来陌生的语调：“이분 계산해요.”（这位顾客结账）慌乱中她撞翻了热饮柜，滚烫的玉米须茶泼在羽绒服下摆，热意还没散开，刺骨的冷就卷了过来。
她踉跄着撞开门，耳边突然炸开青铜钟声，江南区教堂的轮廓在雪幕里浮现。
零下二十度的寒风裹着雪粒灌进领口，黑色羽绒服下，病号服的蓝白条纹被风掀开，青灰色的住院手环在雪光里闪了下。
“죄송합니다……”（对不起）她蜷缩在教堂台阶上，韩语词汇磕磕绊绊从齿间滚出来，像碎冰碴割着舌尖。
远处写字楼的霓虹灯在雪雾里晕成色块，最亮的那处是COMFO的标志，和韩剧《高校处世王》里女主郑秀英待的公司一模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攥紧拳头，努力制止眼眶中的泪水，指甲嵌入掌心，身体的疼痛却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这不是梦。
“我……穿越了？”
她脑子里闪过这个荒谬的念头，可是眼前的景象让她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目光急切地西处游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渴望能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痕迹，可周遭的一切，却如此陌生，每一处细节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未知气息。
这确实不是沈阳。
她摸遍口袋，手机、钱包都没了，只有冻的红肿的手在发疼。
雪花落在脸上，凉得像针，她用力眨掉睫毛上的冰，才看清圣诞树装饰牌上的字是“2016年”，数字边缘结着薄冰，在雪光里泛着冷意，首首扎进眼里。
“2016年……韩国？
还是韩剧里的世界？”
她捂住嘴，指缝间漏出的气瞬间凝成白汽。
天色暗得很快，雪越下越密，把街道埋成白茫茫一片。
她坐在台阶上，后背抵着冰凉的石柱，浑身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不敢动，怕错过任何回去的迹象，可时间走得悄无声息，只有风雪在耳边呼啸，把希望一点点刮成碎片。
“第一个冻死在异国街头的穿越者，说出去还挺酷。”
冻裂的嘴唇扯了扯，笑声被风撕成碎片，落寞得像教堂顶端的孤灯。
她抱紧膝盖，却觉得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冒，首到指腹摸到住院手环，2016年12月21日的日期结着冰碴，住院编号LPY0925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碾碎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黎悦正用冻僵的手指，机械地抠着手上手环的字迹，指节红得发肿。
“이주혁선생님”（李柱赫先生？
）韩语脱口而出，尾音奇怪地上扬，像初学外语的人在模仿，连她自己都愣了下。
眼前的男人穿黑大衣，内里是挺括的深灰西装，纯黑衬得肤色像上好的羊脂玉。
额前几缕碎发被雪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眉骨很高，桃花眼深得像浸在寒潭里，冷冽中却藏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欧巴……sign here.” 牙齿打着颤，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她费力地抬起胳膊，用羽绒服袖子擦掉睫毛上的冰晶，冻得通红的手指在雪地上缓缓移动，却执拗地画出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指尖的疼让她清醒的认识到，这不是梦。
刘振宇的目光在她病号服领口停了三秒，解围巾的动作克制得像按程序执行，“당신 집이 어디예요?”（你家在哪里）他的发音标准得像新闻播报。
后槽牙咬破舌尖，铁锈味混着寒气涌上来：“I...am lost.”（我迷路了）他叹了口气，大衣纽扣解开的声音很轻。
就在这时，教堂钟声突然轰鸣，耳膜震颤的频率猛地和某个遥远的午后重合——2000年的晨光里，便利店门铃叮咚作响，穿白连衣裙的少女叉着腰，把霸凌者吓退，“再欺负人就把监控寄到教育厅！”
刘振宇用大衣裹住她发抖的肩膀，残留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木质香。
“Come home with me.”（先跟我回家吧）他说话时避开了她的眼睛，像十六年前那个清晨，不敢看救命恩人消失在晨雾里的背影。
雪落在他发梢，瞬间化了，像谁悄悄落了滴泪。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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