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战锋的指尖划过柜台下的恒温槽，十二枚泛着冷蓝荧光的记忆晶体正安静悬浮。
每一枚都裹着一层极薄的能量膜，
痛苦碎片：车祸瞬间扭曲的金属、手术台上刺眼的无影灯、爱人转身时风衣下摆扬起的弧度。
“编号734，痛苦类型‘战争创伤’，纯度92%，可兑换三个月寿命或五万信用点。
”他对着光脑报出数据，声音平稳得像设定好的程序。作为“忘忧当铺”第17号柜员，
他已经处理过三千两百起记忆典当，早该对这些痛苦免疫。直到柜台前的男人摘下兜帽。
男人的左脸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像是被某种能量武器灼伤。
他将一个暗银色的盒子推过来，盒盖打开的瞬间，
连战锋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枚记忆晶体是罕见的赤红色，
表面缠绕着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仿佛还在微微搏动。“扫描结果异常。
”光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红色的警告灯在柜台上方闪烁。连战锋皱起眉，
手动调出扫描界面，屏幕上的数据流却在疯狂跳跃，
最终定格在一行让他血液冻结的文字：“记忆关联对象：连战锋，关联度100%”。
“这不可能。”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按照当铺规定，
柜员的记忆会定期进行“脱敏处理”，确保不会与客人的记忆产生任何关联，
这是保护柜员免受精神污染的基本准则。男人发出一声低沉的笑，疤痕扭曲着，
显得格外狰狞：“连警官，不，现在该叫你连柜员了吧？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按下盒子侧面的按钮，赤红色晶体突然投射出一道全息影像，
画面里的场景瞬间将连战锋拖进了深渊。硝烟弥漫的街道，倒塌的建筑残骸压着残缺的肢体，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血腥味。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士兵正举着能量枪，
枪口对准了蜷缩在墙角的一家人。孩子的哭声、母亲的哀求声，还有士兵冷漠的声音，
像淬了毒的针，扎进连战锋的耳膜：“执行命令，清除所有反抗者。”当士兵转过身时，
连战锋看到了那张脸——那是十年前的自己，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不耐烦。而那个被士兵用枪托砸倒在地的男人，左脸上正流着血，
和眼前柜台前的男人一模一样。“星历3047年，奥尔蓝星球大屠杀。
”男人的声音像冰锥，“你带领的‘净化小队’，一天之内杀了三百二十七个平民，
其中包括我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你说，这枚记忆，够不够换你的命？
”连战锋的大脑一片空白，
蓝色天空、孩子们手里的水晶花、还有他在作战报告上签下“连战锋”三个字时的毫不犹豫。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和平守护者”，是在对抗“外星叛乱者”，
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侵略者。“为什么现在才来？”他的声音沙哑，
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因为我花了十年时间，才找到能提取‘集体记忆’的方法。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能量匕首，放在柜台上，“要么，你把这枚记忆公之于众，
承认自己的罪行；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和那些被你杀害的人一起下地狱。
”连战锋看着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又看了看赤红色的记忆晶体，
内心的挣扎几乎要将他撕裂。如果公开记忆，他将身败名裂，不仅会失去工作，
还会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最严厉的惩罚；如果销毁记忆，他可以继续伪装成“无辜者”，
过着平静的生活，但那些惨死的人，还有眼前这个失去一切的男人，将永远得不到正义。
就在这时，当铺的后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
是当铺的“记忆整理师”艾可儿。她看到柜台前的男人和闪烁的警告灯，
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悄悄按下了口袋里的紧急呼叫器。“连哥，发生什么事了？
”艾可儿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警惕。她注意到连战锋苍白的脸色和男人手里的匕首，
慢慢靠近柜台，“这位先生，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男人转过头，看到艾可儿，
眼神里的杀意稍微收敛了一些：“你是他的同事？那你最好离远点，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艾可儿却没有后退，她看向连战锋，眼神里充满了疑惑：“连哥，
光脑显示这枚记忆和你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战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眼神里多了一丝决绝。他拿起赤红色晶体，放在光脑的传输端口：“艾可儿，
帮我把这枚记忆上传到公共数据库，设置为‘全员可见’。”“你疯了？
”男人和艾可儿同时惊呼。“我没疯。”连战锋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十年前，我犯了错，
现在，该付出代价了。”他看向男人，“我知道，就算我公开记忆，也换不回你的家人，
但我能做的，只有让更多人知道真相，不让这样的悲剧再发生。”男人愣住了，
他看着连战锋，眼神复杂。过了很久，他拿起柜台上的能量匕首，
转身走向门口：“如果不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奥尔蓝星球的真相，我今天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他推开门，消失在夜色中。艾可儿看着连战锋，眼眶泛红：“连哥，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连战锋点了点头，他看着光脑屏幕上正在上传的记忆数据，
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我知道，但我不能再伪装下去了。那些被我杀害的人，
他们的痛苦，不该被永远遗忘。”就在这时，当铺的玻璃门突然被撞碎，
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能量枪，对准了连战锋：“连战锋，
你涉嫌泄露军事机密，现在被捕了。”连战锋没有反抗，他被戴上手铐，押着走出当铺时，
看到了天空中正在播放的全息新闻——奥尔蓝星球大屠杀的画面正在全网传播，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他知道，一场关于“正义与真相”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在当铺的柜台下，那枚赤红色的记忆晶体还在微微搏动，
像是在诉说着那些不该被遗忘的痛苦，也像是在见证着一个“恶人”的救赎。
赤红色晶体的搏动越来越微弱，像濒死者最后几次心跳。艾可儿蹲在柜台下，
指尖刚触到恒温槽的玻璃壁，
窜出的微光烫了一下——那光芒里裹着一段细碎的画面：奥尔蓝星球的水晶花在战火中碎裂，
一个小女孩举着花，朝十年前的连战锋露出笑脸，而年轻的士兵正扣动能量枪的扳机。
她猛地收回手，指腹残留着灼烧般的痛感，就像那段记忆正透过晶体，
将十年前的血腥烙在她身上。光脑还在循环播放全网沸腾的新闻，
军事法庭的通缉令已经覆盖了所有公共屏幕，标题用刺眼的红色写着“战犯连战锋，
涉嫌泄露军事机密”，可评论区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追问“奥尔蓝星球的真相”，
有人晒出祖辈留下的旧照片，照片里的蓝色星球曾满是水晶花，
而非新闻里宣称的“叛乱者巢穴”。“原来脱敏处理不是清除记忆，是把它藏在了最深处。
”艾可儿喃喃自语，她想起过去三年里，连战锋总会在深夜值班时盯着恒温槽发呆，
有时会突然惊醒，手里攥着一块没有温度的普通晶体，说“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那时她以为是柜员的职业病，现在才明白，是那些被强行压制的罪恶，
在一次次试图冲破伪装。突然，晶体的红光剧烈闪烁起来，
恒温槽的玻璃壁上浮现出一行模糊的文字，是连战锋的笔迹——“如果有人看到这个，
帮我把剩下的记忆找回来”。艾可儿瞳孔骤缩，她快速调出当铺的后台数据，
发现连战锋在上传公开记忆前，曾秘密备份了另一部分数据，标注为“未脱敏核心记忆”，
而解锁密码，是“水晶花的花语”。她立刻想起男人离开前掉落的一张旧照片，
照片背面画着一朵水晶花，旁边写着“奥尔蓝的花，代表‘永不遗忘’”。输入密码的瞬间，
光脑屏幕上弹出一段新的全息影像：不是战火，
而是十年前的连战锋跪在奥尔蓝星球的废墟上，手里抱着那个死去的小女孩，
他的作战服被鲜血浸透，嘴里反复说着“我错了”。影像的最后，
是他被两个士兵架走的画面，其中一个士兵的肩章，和现在当铺老板的肩章一模一样。
“原来老板早就知道。”艾可儿的后背渗出冷汗，她突然明白，
当铺的“脱敏处理”根本不是保护柜员，而是为了掩盖当年参与大屠杀的士兵身份。
连战锋不是第一个“被脱敏”的柜员，或许那些看似平静处理痛苦记忆的同事，
都藏着和他一样的罪恶。就在这时，柜台下的晶体突然停止了搏动，红光渐渐褪去，
变成了透明的白色，就像洗去了所有血腥。但艾可儿知道，那些痛苦没有消失，
它们只是以另一种方式，等待着被更多人看见。她握紧手里的旧照片，
点开了光脑里的通讯软件，收件人是全网最大的独立新闻平台，附件里，
是连战锋备份的所有未脱敏记忆。窗外，警笛声越来越近，显然是冲着当铺来的。
艾可儿看着白色的晶体，轻轻将它放进怀里——这不仅是连战锋的救赎，
也是揭开更多真相的钥匙。她推开门，走向警灯闪烁的方向，
怀里的晶体传来一丝微弱的温度，像一颗正在重新跳动的心脏，在告诉她：有些痛苦，
永远不该被遗忘；有些真相，就算要面对危险，也必须被说出来。警灯的红光在雨幕里炸开，
把艾可儿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贴在地面上的伤口。
她怀里的白色晶体还带着恒温槽的余温，隔着薄薄的连衣裙，
能清晰感觉到那丝微弱的震颤——不是机械的电流声，更像某种有生命的律动，
正随着她的心跳慢慢同步。“站住！”刺耳的呵斥声从警车旁传来，
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举着能量枪逼近，枪身的冷光在雨水中泛着寒。艾可儿停下脚步，
没有抬手，只是轻轻按住怀里的晶体，指尖能触到晶体表面若隐若现的纹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