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那天，婆婆拉着我的手，说以后我就是她亲女儿。我信了。
直到催收的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我才知道三十万的彩礼，是我自己贷的。而我的婚房里，
还供着他家的骨灰盒。第一章我和李哲结婚刚满三个月。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甚至可以说得上甜蜜。他家境普通，但为人上进，对我体贴入微。婆婆王兰更是逢人就夸，
说娶到我这个重点大学毕业的儿媳，是他们李家祖坟冒了青烟。
除了偶尔来打秋风、对我陪嫁那辆车虎视眈眈的小姑子李静，一切都堪称完美。
我以为我的婚姻，会是这个城市里最平凡也最安稳的一盏灯。直到那天下午，
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请问是姜念女士吗？”“我是。”“这里是平安普惠，提醒您，
您名下一笔三十万的个人消费贷款，本月账单已逾期三天，请尽快处理，
以免影响您的个人征信。”电话那头的声音公式化，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三十万？
贷款？我什么时候贷过这么多钱？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从来没有贷过款。”“姜念女士，
身份证号320XXXXXXXX……”对方报出了一串我无比熟悉的数字，
“信息核对无误，这笔贷款是三个月前由您本人持身份证在线下网点办理的，
资金用途为‘婚庆支出’。”婚庆支出。三个月前。我的脑子“嗡”地一声。三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把淬了毒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匣子。三个月前，李哲家给我的彩礼，
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万。当时我爸妈还很欣慰，说李哲家虽然条件一般，但诚意十足，
拿出了全部身家，让我以后一定要好好跟他过日子。我看着存折上那个数字，
感动得一塌糊涂，当即表示这三十万我一分不要，全部带回我们的小家，作为启动资金。
婚礼上，婆婆王兰更是拉着我的手，眼含热泪。“念念啊，我们家虽然不富裕，
但绝不会让你受委屈。这三十万，是我们老两口砸锅卖铁凑出来的，就是想给足你体面。
”现在想来，那些话语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密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我的心脏。
我挂了电话，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种荒谬又恐怖的猜测，在我心底疯狂滋长。
我冲进书房，翻出我们结婚时的所有文件。在一堆红色的喜庆文件底下，
我找到了一个被压得死死的牛皮纸袋。打开它，一份《个人消费贷款合同》赫然躺在里面。
贷款人那一栏，我的名字和签名，清晰得刺眼。我死死盯着那个签名。笔锋、力道，
都和我的一模一样。可我根本不记得我签过这种东西！我努力回想，脑子里一片混乱。
婚礼前，各种文件堆积如山，李哲拿了一大摞东西让我签字，
说是办婚礼、领证、迁户口要用的。我当时沉浸在即将新婚的喜悦里，看都没看就签了。
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原来，
那感人至深的三十万彩礼，不是他们砸锅卖铁凑的。是我自己贷的。他们一家人，从头到尾，
演了一场感天动地的大戏。而我，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还感恩戴德的傻子。
第二章我拿着贷款合同，坐在沙发上，从天亮等到天黑。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李哲回来了。“老婆，我回来啦，今天好累啊。”他一边换鞋，一边像往常一样撒娇。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怎么了，念念？脸色这么差？”我把那份合同，
推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这是什么，你给我解释一下。”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李哲看到合同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眼神躲闪，
支支吾吾地开口：“这……这是……”“三十万，婚庆支出，我的签名。”我一字一顿，
像在宣读一份判决书，“李哲，你们家给的彩礼，就是用我的身份证去贷的款，对吗？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敢看我的眼睛。沉默。死一样的沉默。在我几乎要爆发的时候，
他终于开口了。“念念，你听我解释。我……我们家当时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妈说，
彩礼是面子问题，不能少，不然你在娘家面前抬不起头。”“所以，这就是你们想出的办法？
用我的名义去贷款，来给我做面子？”我气得发笑，“然后让我自己来还？”“不是的！
”他急了，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们本来打算一起还的！我妈说，等我们俩工资稳定了，
这笔钱很快就能还上。这不就是我们自己家的钱吗？左手倒右手而已。”左手倒右手？
说得真轻巧。“李哲，这是贷款！是以我的名义欠下的三十万债务！一旦逾期，
上的是我的征信，被催收的是我！跟你，跟你妈，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胸口剧烈起伏。“念念，
你小点声……”他慌张地看了一眼婆婆的房门，“我妈身体不好，你别吓着她。
”又是这句话。每次我们有争执，他都拿婆婆的身体当挡箭牌。“现在知道怕吓着她了？
你们一家人联合起来骗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怎么样？”“怎么能叫骗呢？
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他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一家人？李哲，你告诉我，
哪家的一家人，会用儿媳的信用去贷款，然后把债务甩给她一个人扛？你管这叫一家人？
”“钱不是也带回我们这个小家了吗？你也没吃亏啊！”我看着他理直气壮的脸，
忽然觉得无比陌生。这就是我爱了三年，发誓要相守一生的男人？就在这时，“吱呀”一声，
婆婆的房门开了。王兰穿着睡衣走出来，一脸关切地看着我们。“大晚上的，吵什么呢？
哲哲，你又惹念念生气了？”李哲像找到了救星，立刻跑到王兰身边：“妈，
念念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贷款的事，正在跟我闹呢。”王兰的脸色变了变，
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慈母的模样。她走到我面前，叹了口气，眼圈说红就红。“念念啊，
这事……是妈对不住你。”她说着，竟然就要往下跪。我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躲开。
李哲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妈，你这是干什么！你身体不好！”“我心里难受啊！
”王兰捶着胸口，哭天抢地，“我没本事，给儿子娶媳'妇都凑不齐彩礼，还要想这种办法，
委屈了念念。我对不起姜家，对不起我亲家啊！”她一边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我。
一出完美的苦肉计。如果不是催收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我恐怕真的会心软，
会觉得她也是迫不得已。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妈，您别这样。”我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丝冷笑，“您不是委屈我，您是把我当傻子耍。这笔贷款，如果不是今天催收找上门，
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王兰的哭声一滞。李哲连忙打圆场：“念念，
妈也是为了我们好。我们以后一起努力，把钱还上不就行了吗？别再计较了，啊？
”“好一个别再计较了。”我看着他们母子俩一唱一和，心冷到了极点，“三十万的贷款，
加上利息，你们知道要还多久吗？李哲，你一个月工资八千，我一万，
我们俩不吃不喝也要一年半才能还清！这叫很快就能还上？
”王兰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说：“念念，你工资不是比哲哲高吗？你多还点，
他少还点，不就行了？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所以，在你们的计划里，这笔钱，从头到尾就该我一个人来还是吗？
”“也不能这么说……”王兰眼神闪烁，“谁有能力谁多出点力嘛。再说了，
你嫁到我们李家，就是李家的人，为家里分担点债务，不是应该的吗？”好一个应该的。
我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一家人的嘴脸。第三章那晚的争吵，
最终以李哲抱着他“气得心口疼”的妈回房，而我一个人在客厅坐到天亮收场。第二天，
我请了假，去银行拉了一份详细的贷款记录。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我没有再回家，
而是直接回了娘家。我爸妈听完整件事，气得浑身发抖。我爸当场就要去找他们算账，
被我妈拦住了。“现在去找他们闹，能解决什么问题？只会把事情闹僵，
让念念在婆家更难做人。”我妈红着眼圈，拉着我的手，“念念，你告诉妈，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怎么想的？我想离婚。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可看着爸妈担忧的脸，我说不出口。我只能说：“我先在家里住几天，冷静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李哲的电话、微信轰炸个不停。内容无非是道歉、忏悔，说他知道错了，
求我原谅，求我回家。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如果不是看透了他的本质，我几乎又要心软了。
我一条都没回。周末，我正陪我妈在客厅看电视，门铃响了。我妈去开门，
是李哲和他妈王兰。两人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脸上堆着无比热情的笑。“亲家母，
我们来看看您和亲家。念念这孩子也真是的，夫妻俩吵架，哪有往娘家跑的道理。
”王兰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我爸从书房出来，脸色铁青，连个“请坐”都没说。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王兰把礼品放在茶几上，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念念，
跟妈回家吧。哲哲知道错了，妈也知道错了。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我抽出自己的手，面无表情：“贷款的事，怎么解决？”王兰和李哲对视一眼。
李哲抢着说：“还，我们一起还！我保证，每个月我工资一发下来，就拿出一半来还贷款！
”“一半？四千块？”我冷笑，“剩下的二十六万，加上利息，打算还到猴年马月去？
”王兰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撑着笑：“念念，钱的事可以慢慢商量。你看，
你陪嫁的那辆车，最近小静谈了个男朋友，出门约会不太方便，想先借去开开。都是一家人，
你不会那么小气吧？”我愣住了。我陪嫁的那辆二十多万的马自达，
是他们惦记的下一个目标？他们到底把我家当成了什么？取款机吗？“不借。
”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王兰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姜念，你什么意思？
你那车停着也是停着，给你小姑子开开怎么了？她是你老公的亲妹妹！你这个做嫂子的，
就这么容不下她？”“我就是容不下。那是我爸妈给我买的车，凭什么给她开？”“你！
”王-兰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你还没完了是吧？不就是三十万吗？
我们家是还不起还是怎么着？你至于这么揪着不放，还给你小姑子脸色看吗？
”我爸再也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够了！王兰，你当我们姜家是什么地方？
你们骗婚骗贷，现在还有脸上门来要车？马上给我滚出去！”“亲家，
你这是什么话……”“我让你们滚！”我爸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李哲一看情况不对，
赶紧拉着他妈往外走。“念念，你别生气，我们先走了。车的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看着他们狼狈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我的婚姻，
好像一个巨大的笑话。那天之后，李哲消停了几天。我以为他们总算知道收敛了。
可我没想到，更恶心的事情，还在后面。一周后，我决定回家去拿我的一些重要证件和衣物。
我想得很清楚，这婚，非离不可。我用钥匙开门，却发现钥匙插进去，根本转不动。
锁被换了。我站在门口，怔了半天，才拿出手机给李哲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念念。”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为什么换锁？”“啊？哦……那个锁有点坏了，
我妈就找人换了个新的。我等下把新钥匙给你送过去。”“我现在就在门口，
你让王兰给我开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王兰尖利的声音。“让她滚！
我们李家没有这种不孝顺的儿媳！想进这个门，先跪下来给我道歉！”电话被挂断了。
我站在冰冷的铁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叫骂声，浑身发抖。他们这是，要把我赶出家门？
那个我用彩礼贷的钱装修的，摆满了我精心挑选的家具的家？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我没有再打电话，也没有砸门。我转身下楼，直接去了物业。“你好，
我是18栋1201的业主，我钥匙忘带了，麻烦帮我找个开锁师傅。
”物业核对了我的身份信息，很快就帮我联系了开锁公司。半小时后，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那扇将我拒之门外的门，开了。我推门而入。客厅里，
王兰和李静正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看到我进来，她们俩都愣住了。
“你……你怎么进来的？”王兰指着我，满脸震惊。“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进来？
”我冷冷地反问。李静反应过来，从沙发上跳起来。“谁让你进来的！妈不是说了吗，
让你滚！你还有脸回来？”我懒得理她，径自走向卧室。我要拿走我的东西，
然后和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彻底告别。可当我推开卧室门的瞬间，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们那张两米宽的婚床上，赫然摆放着一个黑色的，方方正正的盒子。盒子上，
还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我不认识，但眉眼间和李哲有几分相似。
是……李哲那个已经过世多年的父亲。那是个骨灰盒。他们把公公的骨灰盒，
放在了我们的婚床上。第四章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在瞬间逆流，
冲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我死死盯着那个骨…灰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几个月，
我就是和这个东西，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甚至，可能就睡在同一张床上？
“你们……你们……”我指着那个骨灰盒，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王兰跟了进来，
看到我的反应，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怎么了？这是哲哲他爸。他生前最疼哲哲，
我想让他离儿子近一点，看看我们给他娶了好儿媳，有什么不对吗？”有什么不对？
我的三观被震得粉碎。“把他爸的骨灰盒放在我们的婚床上，你管这叫离得近一点？王兰，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我能安什么坏心！”王兰的嗓门比我还大，
“我告诉你姜念，你嫁给了李哲，就是我们李家的人！生是我们李家的人，
死是我们李家的鬼！别说放他爸的骨灰盒了，以后我死了，我的骨灰盒也要放进来，
你得天天给我上香！”“你做梦！”我冲过去，就要把那个骨灰盒抱起来扔出去。“你敢！
”王兰和李静一左一右地扑过来，死死拽住我。“姜念你疯了！那是我爸！”李静尖叫着，
上来就挠我的脸。我躲闪不及，脸上火辣辣地疼。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把，
我踉跄着后退，后腰重重地撞在了床头柜的尖角上。剧痛传来，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你们给我等着！”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她们，
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去了一家酒店。洗手间里，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脸上几道刺眼的红痕，眼神里充满了屈辱和愤怒。
我打开淋浴，滚烫的热水从头顶浇下，可我依然觉得浑身冰冷。
我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仿佛想把那份深入骨髓的恶心感全部洗掉。我哭了。
从发现彩礼贷，到被换锁赶人，再到婚床上的骨灰盒，我一直强撑着。但这一刻，
所有的委屈、愤怒、恶心，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我淹没。我蹲在地上，抱住自己，
哭得撕心裂肺。哭过之后，心里那股滔天的恨意，反而愈发清晰。李家，王兰，李哲，李静。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公司，
也不是回娘家。而是去买了一个新的手机和手机卡。然后，
我给一个许久不曾联系的大学学长，打了个电话。他叫林远，
现在是一家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主攻婚姻和经济纠纷。“姜念？真是稀客啊。
”电话那头，林远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学长，我遇到点麻烦，想请你帮忙。
”我用最冷静的语气，将彩礼贷和婚房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姜念，你现在在哪里？”林远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