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归来绿腰舞鹤顶红

沈清璃，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认错。柳氏尖细的嗓音穿透青州沈氏宗祠的雕花木窗，

混着蝉鸣在夏日午后凝成实质。我跪在青石板刑台上，

脖颈处烙着继母亲手刺下的荆棘纹——那是沈家处置"罪女"的惯例，用银针蘸取南疆火漆，

刺入皮肤后燃起幽蓝火焰，痛如万蚁噬心。火刑架四周挤满看热闹的族人。

我看见父亲沈振东紫袍玉带的颀长身影后移半步，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他始终没有抬头，

就像七年前我坠入荷花池那日，他任由继妹踩碎我的手腕，只说："孽障，早该死了。

"啪！柳氏的檀木戒尺裹着劲风劈向刑台，新抽的槐树枝条应声而断。

我死死攥住胸前褪色的红绸带，布料撕裂声混着皮肉焦糊的气味在鼻尖炸开。

这是生母临终前塞给我的唯一遗物，此刻正被火焰舔舐成灰烬。

母亲这是要拆了我的书房不成？沈振东的低喝自月洞门传来。

我看见他身后转出个戴帷帽的女子，月光透过帷纱在她脸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那分明是生母的轮廓，可她手中握着的分明是把沾血的匕首！

记忆如溃堤的江水般汹涌而至——三日前深夜，我偷偷潜入母亲房中。

案头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母亲正将某种暗红色液体倒入瓷瓶。她转身时，

我瞥见她腕间闪烁的海棠纹身，那图案与继妹沈玉茹昨日在花园里展露的一模一样！"清璃，

你来看这个。"母亲将瓷瓶塞进我手中，指尖残留的温度烫得惊人，

"这是......"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撞开。沈玉茹提着灯笼闯进来，

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娘亲，父亲说今晚要带你去北邙王宫议亲呢！

"母亲手中的瓷瓶"当啷"落地。暗红色液体渗入青砖缝隙，我弯腰去捡时，

看见瓶底刻着"涅槃蛊"三个朱砂小字。继妹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姐姐连蛊虫都怕，

怎么配当北邙王的王妃？"沈清璃！你若再偷吃我的燕窝，我便把你扔去柴房！

此刻柳氏的呵斥穿透幻象。我猛地睁开眼，火焰正吞噬着我的裙摆。

刑台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有人尖叫着捂住口鼻——浓烟中飘散的并非焦糊味，

而是某种甜腻的腥气。原来如此......我忽然笑起来。

这具身体腐烂的剧痛远不及记忆中的千分之一，

但足够让我看清真相：继妹腕间的海棠纹身在火光下泛着诡异青芒，那根本不是什么花纹，

而是南疆蛊女的刺青！沈家与巫族勾结的证据。我死死盯着刑台边缘，

那里散落着母亲生前的翡翠耳钉。火焰舔舐珠玉的瞬间，

我看见耳钉内部刻着"巫祭"二字——这才是父亲要将我活埋的根本原因！

沈家先祖为夺取巫族圣物，用嫡女之血祭祀，而今轮到我了！玄——

行刑官的惊呼声刺破浓烟。我转头看见他腰牌上烙着的"玄"字，北邙王暗卫独有的标记。

原来三日前父亲在祠堂见的根本不是什么商讨婚事，而是与北邙王密谋剿灭沈家！

涅槃蛊......胸前的红绸带突然燃起幽蓝火焰。这不是普通的自焚，

是生母临终前种下的蛊虫在苏醒！我望着自己迅速碳化的指尖，

忽然想起母亲塞给我的瓷瓶——那里面装的根本不是毒药，而是激活蛊虫的媒介！

三日后未时......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

我清晰记起记忆碎片：父亲与北邙王将在三日后未时，在祠堂密室签署血契。而此刻，

距离那个时辰还有......阿姊怎么又偷吃我的桂花糖？

沈玉茹甜腻的嗓音穿透佛堂镂花窗，我蜷缩在蒲团上，看着她葱白指尖捻着块玛瑙佛珠。

檀香混着蜜饯的甜腻涌进鼻腔，恍惚间又回到那个暴雨夜——十五岁生辰，

继妹踩碎我手腕时，也是这样用着哄人的语气。这糖是我用冰酪熬的，阿姊吃了会头疼。

沈玉茹忽然欺近，绣着海棠的裙裾扫过我的绣鞋。我垂眸避开她审视的目光，

余光瞥见供桌上叠着的猩红嫁衣。那是为我准备的及笄礼服，

此刻却像具苍白的尸体般躺在锦缎堆里，袖口还沾着前日她撕扯时留下的指甲油。

妹妹好心。我忽然抓住她皓腕，指甲深深掐进嫩肉。前世就是这双看似无害的手，

将我推入荷花池的。沈玉茹吃痛松手，佛珠噼里啪啦砸在青砖地上。要死啊！

她撞向供桌的刹那，我翻身跃起。烛火摇曳中，

我看见她后颈浮现的蛛网状红斑——那不是胎记，是南疆蛊女施蛊时的印记！

前世到死我都以为这只是块红痣，此刻却清晰得令人作呕。沈家的女儿都爱装神弄鬼？

我故意提高声音，引得外面守夜的婆子探头探脑。沈玉茹脸色煞白地捂住脖颈，

慌乱中打翻了供桌上的琉璃灯。油灯坠地时，

我瞥见她藏在袖中的碧玉镯——正是母亲遗物中缺失的那只！阿姊的嫁衣着火了！

我尖叫着扑向堆满绸缎的角落。火舌舔舐衣料的瞬间，我摸到内衬夹层里的硬物。

那是张泛黄的信笺，母亲用蝇头小楷写着："玉茹非沈氏血脉，其母为巫族圣女。

涅槃蛊需嫡女心头血为引......"疯子！你是想咒沈府新年走背运吗？

沈玉茹的尖叫引来父亲沈振东。我匍匐在焦黑的嫁衣堆里，任由滚烫的烟灰灼烧脸颊。

前世就是这道伤疤，让所有人相信我体弱多病——却没人知道，这是涅槃蛊复苏的印记。

父亲明鉴，这丫头又犯癔症了。柳氏尖着嗓子叫道，手中还端着药碗。

我看见她眼底闪过异色，突然明白那碗安神汤里淬了见血封喉。若不是及时用舌尖抵住上颚，

怕是早就......清璃近日确实有些奇怪。沈振东踱步到我面前，

皂靴碾过烧焦的佛珠。他俯身时，

我捕捉到他袖口露出的半枚虎符——北邙王麾下将领的信物！前世到死我都以为，

是他为了家族利益与我交易，却不知......阿姊怕冷得厉害。沈玉茹忽然示弱，

裹着素锦披帛的肩头微微发抖。我顺势打了个寒颤，任由冷汗浸透中衣。

这具身体对温度的感知比前世敏感百倍，方才在佛堂偷换玉镯时，指尖的灼痛都清晰得可怕。

春桃，取我的鹤氅来。我裹紧绣着并蒂莲的斗篷起身，故意让沈玉茹撞上我的手肘。

她踉跄后退时，腕间的碧玉镯滑落在地——那本该是母亲留给我的另一只！

妹妹的镯子......我蹲身捡起玉镯，指尖抚过内壁细微的刻痕。

那是母亲独有的凤尾蝶纹，与父亲书房密匣里的玉佩纹路完全吻合！

前世我以为这是继妹的私人物品，如今才知，沈家从老夫人到庶女，都是巫族养蛊的容器！

夜深了，都随我去祠堂。沈振东的铜锣声惊起檐角铜铃。我走在最后，

借着月光观察每个人的反应：春桃低头绞帕，

指节发白；柳氏频频望向西厢房；沈明璋腰间佩剑的穗子，竟是用我烧焦的嫁衣金线编成！

阿姊怎么不唱曲子了？沈玉茹突然开口，声音甜得像裹了蜜。我这才发现，

方才在佛堂下药时，她袖口的熏香里混进了曼陀罗花粉——难怪那些守夜奴婢都昏昏欲睡！

妹妹想听什么？我故作天真地眨眼，指甲悄悄掐进掌心的毒药囊。

前世就是这首《忘忧谣》，让病榻前的沈明璋放松了警惕。如今歌词里藏着改良的巫族咒语，

只等合适的时机......清璃师妹的剑气，倒是比去年更凌厉了。

师尊玄霄真人拂动雪白道袍，鹤发间垂落的紫玉流苏微微颤动。我低头避开他审视的目光，

剑锋划过的青石地面发出细碎的哀鸣——这柄名为"孤鸿"的木剑，

三日前刚劈断了沈玉茹的翡翠镯子。丹房火光冲天。子夜时分，我蹲在炼丹炉前，

看着炉内翻滚的血红色液体逐渐凝结成块。这是第七次尝试复原母亲留下的"续命丹"方子，

前几次总会在关键时刻失败——直到昨天在沈家密室找到那本残缺的《百草蛊录》。"啪！

"丹炉突然炸裂，火舌顺着地砖缝隙窜向藏书阁。我抓起案头《青州剑宗弟子守则》，

借着火光疾速翻阅。在"禁术篇"第三条的朱砂批注里，赫然写着："凡私自炼制丹药者，

皆视为勾结巫族之罪！"清璃！你在干什么？玄霄真人的声音穿透浓烟。我转身时，

看见他手中的青铜罗盘正在剧烈震颤——那是我用沈家祖传玉佩磨制而成的法器。

前世到死我都不知道，玉佩背面刻着的"离火印"，竟是北邙王安插在江湖的眼线标记！

师尊明鉴，弟子在......话未说完，胸口突然传来灼痛。

涅槃蛊复苏的迹象越来越明显，皮肤下浮现的金色纹路如同活过来的电路。

我踉跄着扶住丹炉，

余光瞥见墙角阴影里站着个白衣女子——正是昨日在演武场赠我玉佩的师姐云裳！

师妹快看窗外！云裳忽然扯着我冲出丹房。夜风裹挟着草木腥气扑面而来，

我看见后山方向腾起七彩光晕——那竟是《百草蛊录》记载的"噬魂灯"！母亲临终前说过，

这是巫族祭祀大典才用的法器，而此刻它正在剑宗后山缓缓转动！

原来如此......”我突然明白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幅《青州地形图》的秘密。

沈家祖坟的位置，正好与剑宗后山地脉形成"龙虎交汇"之势。那些被屠戮的嫡女，

或许都是用来镇压地脉的祭品！抓住她！玄霄真人的怒吼划破夜空。

数十名弟子将我围住，剑锋对准我的咽喉。云裳突然拔出佩剑，

剑锋挽出九朵梨花："师尊莫要冲动！清璃师妹可是......云裳师姐，

你可还记得这个？我掏出褪色的红绸带，系成母亲教过的"缚龙结"。

这是巫族同契的印记，更是生死相托的信物。云裳瞳孔骤缩，

手中长剑"当啷"落地——她腕间露出的海棠纹身，此刻正在月下泛着诡异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