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突然下起来的。
陈妄记得清楚，上一秒还看见夕阳把外卖箱上的反光条染成橘红色，下一秒铅灰色的云层就像打翻的墨汁淹没了整片天空。
雨滴砸在头盔上发出爆豆般的脆响，他不得不把电动车骑成S型来避开路面突然涨起的急流。
"最后一单。
"他抹了把护目镜上的水雾，订单地址在导航地图上闪烁猩红的光——青峦殡仪馆，海渊市唯一使用上世纪蒸汽动力制冷系统的老建筑。
后座的外卖箱突然传来撞击声。
陈妄猛地捏紧刹车，轮胎在湿滑的沥青路上划出蛇形轨迹。
隔着加厚保温层，他清晰听见箱子里传出指甲抓挠塑料内壁的响动，像是有什么活物在蛋糕盒里挣扎。
"见鬼了..."他摘下手套掀开箱盖，黑天鹅绒蛋糕盒安静地躺在防水布上，缎带在雨水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没有裂痕，没有血迹，只有附在盒盖内侧的订单小票被雨水晕染出诡异的纹路：客户留言：请于23:59前将蛋糕放在7号冰柜第三层（请骑手先生亲自放置，否则后果自负）电子表显示19:47。
陈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作为连续三个月蝉联"极速达"榜首的金牌骑手，他见过要送去手术室的病危通知书、绑在情人节气球上的钻戒，甚至凌晨三点送往刑警大队的碎尸块证物。
但殡仪馆的蛋糕订单，是头一遭。
后颈突然掠过一丝凉意。
这不是雨水的触感，更像是有人用冰锥沿着脊椎缓缓划动。
陈妄触电般转身，后视镜里映出一双惨白的手——孩童大小的手掌正扒着后座边缘，青紫色的指甲缝里嵌着某种暗红色组织。
轮胎在积水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当他再次回头时，后座除了被雨水打湿的防尘罩，什么都没有。
但皮质坐垫上清晰凹陷着两个手掌印，边缘凝结着细小的血珠。
"去他妈的绩效扣款。
"他掏出手机准备取消订单，却发现接单界面变成一片血红。
原本显示佣金的位置，此刻正在倒计时：剩余时间 04:12:56违约惩罚：立即执行手机突然震动，妹妹陈萱三个月前发送的最后一条信息诡异地出现在屏幕上：哥哥，不要看镜子的第西层。
紧接着是持续十秒的尖锐耳鸣，等他重新聚焦视线时，取消按钮己经消失。
青峦殡仪馆的轮廓从雨幕中浮现时，陈妄确信自己正在坠入某个荒诞的噩梦。
铸铁栅栏门上缠满枯萎的藤蔓，本该写着"肃静"的牌匾只剩下半个"静"字，缺口处滋生出蜂窝状的黑色菌斑。
更诡异的是，整个建筑外墙爬满手指粗的电缆，它们像具有生命般在有规律地脉动，将雨水蒸腾成淡绿色的雾气。
值班室窗内亮着暗绿色的灯。
"有人吗？
"陈妄的呼喊被雨声吞没。
他注意到窗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却有两个新鲜的手印——成年人手掌大小，但每根手指都有正常人两倍长。
蛋糕盒突然开始渗血。
暗红色的液体从盒盖缝隙溢出，顺着"生日快乐"的烫金字迹蜿蜒而下。
陈妄下意识后退半步，左眼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这是两周前移植角膜后留下的后遗症，但此刻的痛感像是有人把烙铁按在虹膜上。
当他勉强睁开流泪的左眼时，世界变成了底片般的负像。
灰白色的雨幕中，无数半透明的人形正从殡仪馆地底爬出。
它们脖颈上都系着褪色的红领巾，残缺的躯体被电缆贯穿，如同被操纵的木偶朝着陈妄的方向蠕动。
最前排的男孩抬起腐烂的脸——那是2013年失踪的实验小学学生，寻人启事至今贴在地铁站公告栏。
剧痛戛然而止，幻象随之消失。
陈妄冲进殡仪馆主楼，防滑靴在黑白棋盘格地砖上踩出带血的水痕。
走廊两侧的遗体告别厅全都敞着门，每间灵堂的遗照都是同一张面孔：七窍流血的他自己。
"7号...7号..."他喘着粗气找到停尸间，低温让呼吸凝成絮状白雾。
排列整齐的不锈钢冰柜像巨型管风琴的金属键，第三层抽屉把手上挂着的木牌让他瞳孔收缩——暂存编号：013死亡时间：23:13备注：虹膜采集完成抽屉滑出的瞬间，腐臭味混着铃兰花香扑面而来。
空的。
陈妄长舒一口气，准备放下蛋糕盒时突然僵住。
移植过角膜的左眼再次发烫，这一次他看清蛋糕盒表面浮动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它们正顺着缎带爬上自己的手腕。
指尖触碰到冰柜内壁的刹那，诡瞳能力不受控地发动。
黑暗如潮水退去，他看见穿酒红色格子裙的女人坐在梳妆台前。
她哼着走调的《笼目歌》，鲜红指甲划过蛋糕盒丝带，突然用匕首刺入自己脖颈。
喷溅的血珠在镜面留下放射状痕迹，陈妄在血腥味中闻到熟悉的铃兰香——和此刻停尸间的气味完全相同。
这是三天前的记忆。
蛋糕盒坠地的闷响在停尸间回荡。
陈妄颤抖着打开手机电筒，光束照亮抽屉内侧用血绘制的诡异符号：∞符号中央嵌套着十三芒星。
而在冰柜最深处，蜷缩着一具穿着外卖制服的尸体。
尸体右手紧攥着半枚银哨——正是陈萱失踪当天戴的那只。
当光束移到尸体面部时，陈妄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的咔哒声。
那张脸正在融化，像高温下的蜡像般塌陷重组，最终定格成自己的模样。
尸体的喉咙被利刃割开，伤口处嵌着半块金属铭牌，借着手电反光可以看到刻着：Project Theseus-13手机突然震动，通体漆黑的APP自动弹出提示框：认知污染指数：99%记忆锚点剩余：1/3倒计时00:04:33后进入不可逆阶段冰柜表面开始渗出粘稠的血浆，陈妄的倒影在血幕中扭曲成穿红裙的女人。
她染血的指尖穿透镜面，在陈妄左眼位置轻轻一戳。
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跌跌撞撞逃出殡仪馆时，陈妄发现电动车的仪表盘异常闪烁。
时速表、电量表和里程表全部定格在13，后视镜里所有车窗都在流淌血红色的"13"。
当他拧动油门把手时，车身突然响起陈萱的声音："哥哥，你答应过要找到我的..."暴雨中，殡仪馆顶楼的钟表盘开始逆向旋转。
陈妄没有看见，7号冰柜的温度显示屏正在跳出一串新代码：纬度：32°1313"N经度：118°1313"E深度：-13000m
陈妄记得清楚，上一秒还看见夕阳把外卖箱上的反光条染成橘红色，下一秒铅灰色的云层就像打翻的墨汁淹没了整片天空。
雨滴砸在头盔上发出爆豆般的脆响，他不得不把电动车骑成S型来避开路面突然涨起的急流。
"最后一单。
"他抹了把护目镜上的水雾，订单地址在导航地图上闪烁猩红的光——青峦殡仪馆，海渊市唯一使用上世纪蒸汽动力制冷系统的老建筑。
后座的外卖箱突然传来撞击声。
陈妄猛地捏紧刹车，轮胎在湿滑的沥青路上划出蛇形轨迹。
隔着加厚保温层，他清晰听见箱子里传出指甲抓挠塑料内壁的响动，像是有什么活物在蛋糕盒里挣扎。
"见鬼了..."他摘下手套掀开箱盖，黑天鹅绒蛋糕盒安静地躺在防水布上，缎带在雨水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没有裂痕，没有血迹，只有附在盒盖内侧的订单小票被雨水晕染出诡异的纹路：客户留言：请于23:59前将蛋糕放在7号冰柜第三层（请骑手先生亲自放置，否则后果自负）电子表显示19:47。
陈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作为连续三个月蝉联"极速达"榜首的金牌骑手，他见过要送去手术室的病危通知书、绑在情人节气球上的钻戒，甚至凌晨三点送往刑警大队的碎尸块证物。
但殡仪馆的蛋糕订单，是头一遭。
后颈突然掠过一丝凉意。
这不是雨水的触感，更像是有人用冰锥沿着脊椎缓缓划动。
陈妄触电般转身，后视镜里映出一双惨白的手——孩童大小的手掌正扒着后座边缘，青紫色的指甲缝里嵌着某种暗红色组织。
轮胎在积水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当他再次回头时，后座除了被雨水打湿的防尘罩，什么都没有。
但皮质坐垫上清晰凹陷着两个手掌印，边缘凝结着细小的血珠。
"去他妈的绩效扣款。
"他掏出手机准备取消订单，却发现接单界面变成一片血红。
原本显示佣金的位置，此刻正在倒计时：剩余时间 04:12:56违约惩罚：立即执行手机突然震动，妹妹陈萱三个月前发送的最后一条信息诡异地出现在屏幕上：哥哥，不要看镜子的第西层。
紧接着是持续十秒的尖锐耳鸣，等他重新聚焦视线时，取消按钮己经消失。
青峦殡仪馆的轮廓从雨幕中浮现时，陈妄确信自己正在坠入某个荒诞的噩梦。
铸铁栅栏门上缠满枯萎的藤蔓，本该写着"肃静"的牌匾只剩下半个"静"字，缺口处滋生出蜂窝状的黑色菌斑。
更诡异的是，整个建筑外墙爬满手指粗的电缆，它们像具有生命般在有规律地脉动，将雨水蒸腾成淡绿色的雾气。
值班室窗内亮着暗绿色的灯。
"有人吗？
"陈妄的呼喊被雨声吞没。
他注意到窗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却有两个新鲜的手印——成年人手掌大小，但每根手指都有正常人两倍长。
蛋糕盒突然开始渗血。
暗红色的液体从盒盖缝隙溢出，顺着"生日快乐"的烫金字迹蜿蜒而下。
陈妄下意识后退半步，左眼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这是两周前移植角膜后留下的后遗症，但此刻的痛感像是有人把烙铁按在虹膜上。
当他勉强睁开流泪的左眼时，世界变成了底片般的负像。
灰白色的雨幕中，无数半透明的人形正从殡仪馆地底爬出。
它们脖颈上都系着褪色的红领巾，残缺的躯体被电缆贯穿，如同被操纵的木偶朝着陈妄的方向蠕动。
最前排的男孩抬起腐烂的脸——那是2013年失踪的实验小学学生，寻人启事至今贴在地铁站公告栏。
剧痛戛然而止，幻象随之消失。
陈妄冲进殡仪馆主楼，防滑靴在黑白棋盘格地砖上踩出带血的水痕。
走廊两侧的遗体告别厅全都敞着门，每间灵堂的遗照都是同一张面孔：七窍流血的他自己。
"7号...7号..."他喘着粗气找到停尸间，低温让呼吸凝成絮状白雾。
排列整齐的不锈钢冰柜像巨型管风琴的金属键，第三层抽屉把手上挂着的木牌让他瞳孔收缩——暂存编号：013死亡时间：23:13备注：虹膜采集完成抽屉滑出的瞬间，腐臭味混着铃兰花香扑面而来。
空的。
陈妄长舒一口气，准备放下蛋糕盒时突然僵住。
移植过角膜的左眼再次发烫，这一次他看清蛋糕盒表面浮动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它们正顺着缎带爬上自己的手腕。
指尖触碰到冰柜内壁的刹那，诡瞳能力不受控地发动。
黑暗如潮水退去，他看见穿酒红色格子裙的女人坐在梳妆台前。
她哼着走调的《笼目歌》，鲜红指甲划过蛋糕盒丝带，突然用匕首刺入自己脖颈。
喷溅的血珠在镜面留下放射状痕迹，陈妄在血腥味中闻到熟悉的铃兰香——和此刻停尸间的气味完全相同。
这是三天前的记忆。
蛋糕盒坠地的闷响在停尸间回荡。
陈妄颤抖着打开手机电筒，光束照亮抽屉内侧用血绘制的诡异符号：∞符号中央嵌套着十三芒星。
而在冰柜最深处，蜷缩着一具穿着外卖制服的尸体。
尸体右手紧攥着半枚银哨——正是陈萱失踪当天戴的那只。
当光束移到尸体面部时，陈妄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的咔哒声。
那张脸正在融化，像高温下的蜡像般塌陷重组，最终定格成自己的模样。
尸体的喉咙被利刃割开，伤口处嵌着半块金属铭牌，借着手电反光可以看到刻着：Project Theseus-13手机突然震动，通体漆黑的APP自动弹出提示框：认知污染指数：99%记忆锚点剩余：1/3倒计时00:04:33后进入不可逆阶段冰柜表面开始渗出粘稠的血浆，陈妄的倒影在血幕中扭曲成穿红裙的女人。
她染血的指尖穿透镜面，在陈妄左眼位置轻轻一戳。
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跌跌撞撞逃出殡仪馆时，陈妄发现电动车的仪表盘异常闪烁。
时速表、电量表和里程表全部定格在13，后视镜里所有车窗都在流淌血红色的"13"。
当他拧动油门把手时，车身突然响起陈萱的声音："哥哥，你答应过要找到我的..."暴雨中，殡仪馆顶楼的钟表盘开始逆向旋转。
陈妄没有看见，7号冰柜的温度显示屏正在跳出一串新代码：纬度：32°1313"N经度：118°1313"E深度：-13000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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