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个偏远的山村里,村后的那座山上,有棵千年古槐,自打老祖宗那时候起,
就扎根在那儿了。那古槐的树皮皱皱巴巴,沟壑纵横,恰似百岁老头脸上密密麻麻的褶子,
透着岁月的沧桑。树干粗壮得惊人,得好几条大汉手拉手,用尽全身力气,
才能勉强将它围拢。守这片林子的,是李老三。这李老三,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
胆子大得能吞下整个天。平日里,他总爱叼着个烟袋,优哉游哉地在林子里晃悠,
对这片林子的一草一木,熟悉得就如同熟悉自家炕头的每一道纹路。可最近些日子,
李老三心里总觉着有些邪乎。每到半夜,后山就会传来一阵怪声,“嘎吱嘎吱”的,
好似有人拿尖锐的指甲,死命地挠着古槐的树皮,那声音如同一根根细针,
直直钻进人的耳朵,扎得人心头发毛。今晚,这动静格外清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
吓得李老三“噌”地一下,像被弹簧弹起一般,从炕上猛地弹起来,
连放在炕边的搪瓷缸子都被碰翻,里头他爷爷传下来的镇宅铜钱,“哗啦啦”地滚了一地,
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仿佛这些铜钱也被某种神秘力量唤醒。李老三哆哆嗦嗦地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旧棉衣,
慌乱中差点把袖子套反。他颤抖着抄起手电筒,那手电筒的光本就昏黄,此刻在他手中摇晃,
更是显得微弱而不稳定,像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奔去,
每一步都踏在枯枝败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仿佛是在打破某种禁忌。到了古槐底下,借着那手电筒微弱的光,他瞧见古槐的一根树枝上,
挂着块破布,颜色红不红黑不黑的,像是被鲜血浸过又历经岁月沉淀。
那破布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像是腐烂的槐花香气,混合着铁锈味,
又似乎夹杂着一丝腐肉的恶臭,熏得李老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正当他满心疑惑,皱着眉头想凑近看个究竟时,突然,树洞里传出一阵声音,
那声音似小孩啼哭,又像有人在阴森地笑,笑声中透着无尽的怨毒与凄凉,
听得李老三头皮瞬间炸开,头发根根竖起,仿佛每一根都感受到了那股来自黑暗深处的恐惧。
他壮着胆子,用手电筒往树洞里照去,只见里头影影绰绰,好像有个影子在蠕动,
那影子形状怪异,扭曲得如同被恶魔攥在手中肆意揉捏的玩偶。李老三刚想努力看清,
那影子却“嗖”地一下,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速度之快,
让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看到过。李老三吓得腿肚子转筋,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转身撒腿就想往家跑。可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闷响,
那声音仿佛重锤敲击在他的心坎上。他扭头一照,只见一个红衣女子站在那儿。
这女子身着一身老式旗袍,那旗袍的下摆沾满了泥浆,像是在泥沼中挣扎过许久。
头发乱蓬蓬的,如同一团杂草,遮住了大半边脸,只能瞧见一双眼睛,
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老三,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怨毒,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生吞活剥。
“大哥,救救我……”女子的声音像是从十八层地狱深处冒出来的,又冷又颤,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地府的冰寒之气,顺着李老三的耳朵钻进他的身体,
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李老三刚想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觉得脖子一凉,
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惊恐地伸手一摸,竟是三根冰冷的手指,
那手指仿佛千年寒冰所铸,指甲又长又弯,如同鹰爪一般,死死地扣进他的肉里,
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李老三拼命挣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双脚乱蹬,
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可那三根手指却如同铁铸的钳子一般,不仅没有丝毫松动,
反而越掐越紧。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像是被一块千斤巨石压住,
眼前也开始发黑,意识逐渐模糊,仿佛正坠入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
就在他快要彻底昏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鸡鸣,那鸡鸣声划破夜空,
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随着这声鸡鸣,那三根手指一下子松开了。李老三“扑通”一声,
像个破麻袋一样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与死神抢夺生命的气息。等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
那红衣女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他挣扎着站起来,双腿发软,
差点又摔倒在地。借着月光,他发现柴房门口有一双绣鞋。这绣鞋青缎面,上头绣着并蒂莲,
针法细腻至极,那并蒂莲栩栩如生,仿佛要从鞋面上绽放开来。
可鞋跟处的珍珠串都有些发黑了,像是被岁月侵蚀,又像是沾染了某种邪恶的气息。
整个鞋像是在血里泡过一样,红得刺眼,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仿佛这双绣鞋本身就是一个邪恶的诅咒。李老三哆哆嗦嗦地捡起绣鞋,刚想仔细看看,
就听见身后传来“环佩叮当”的声音。那声音清脆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他回头一看,那红衣女子正端着个铜盆站在那儿,
盆里的水面上,浮着几缕乌黑的头发,那头发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水波轻轻扭动。
“公爹当年说要给我打一副金锁……”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腻的,可听在李老三耳中,
却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钩子,勾得他心里直发慌,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的心脏上轻轻拉扯。她葱白的手指在铜盆里划了一下,
水面上就浮现出一幅画面:李家老宅的雕花窗棂下,一个穿长衫的青年正拿着眉笔,
给坐在梳妆台前的新娘描眉,眉笔尖还坠着颗翡翠珠子,那珠子绿得深邃,
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又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女子说着,
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铜盆里的水泛起层层涟漪。李老三低头一瞧,
水面上映出的竟然是自己扭曲的脸,双眼圆睁,满脸惊恐,五官都因恐惧而变形,
就像见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他吓得手一松,绣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仿佛那绣鞋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会给他带来无尽的灾祸。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可李老三心里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少。每到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
那红衣女子怨毒的眼神、阴森的声音,就会如同噩梦一般,不停地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开始害怕夜晚的来临,甚至不敢独自待在屋里,总是点着灯,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很快,
就到了七月半。这天晚上,月亮又大又圆,可在李老三眼里,却像个发霉的月饼,
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月光洒在地上,泛着一层惨白的光,
仿佛给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村子里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也显得格外凄凉,仿佛连狗都感受到了这夜晚的不寻常。
李老三早早地就把门窗都关得死死的,用木板顶住,还在门口撒了一圈石灰,据说这能辟邪。
他躲在屋里,缩在炕角,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大气都不敢出。
他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响亮,“咚咚咚”,仿佛要冲破胸膛。可到了半夜,
他突然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声音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那鞭炮声不像是喜庆的声音,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丧钟。
他透过窗户缝往外一瞧,只见一队人马正抬着花轿,朝着他家走来。花轿上挂着红灯笼,
可那灯光却是绿莹莹的,透着股阴森劲儿,就像来自地狱的鬼火,在黑暗中摇曳闪烁,
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抬花轿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那衣服像是用最纯粹的黑暗织成,
没有一丝光泽。他们脸上戴着白色的面具,面具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窟窿,
看上去格外诡异,仿佛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队伍里还有人吹着唢呐,那声音尖锐又凄凉,
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哀号,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李老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地看着花轿在他家门口停了下来。接着,
就见那红衣女子从花轿里走了出来。她今天打扮得格外艳丽,头上戴着凤冠,
凤冠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可这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
却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死神的低语。身上穿着红嫁衣,红得像火,又像凝固的鲜血,
仿佛那嫁衣是用无数冤魂的鲜血染成。手里还拿着一把团扇,扇面上画着一幅美人图,
可那美人的眼睛却好像在动,直勾勾地盯着李老三,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魅惑。
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李家祠堂。李老三好奇,又害怕,犹豫了半天,
还是悄悄地跟了过去。一路上,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每走一步都要鼓起莫大的勇气。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却没有给他带来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