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少爷笑眯眯:你真是投了个好胎,凭着一个八字就能白吃白喝,像条蛀虫似的。
我满脸通红:我会干活的!我年纪虽小,但我会纳鞋底,做酱菜,绣花裁衣服……十年下来,忙得脚不沾地。
牙婆拿着身契上门,说少爷把我卖了。
我东西不多,不消片刻就收拾好。
管家急得跺脚:少爷只是开玩笑,姑娘怎么可能只值二个铜板。
你要是真走了,少爷回来问罪该怎么办?我想了想:你就跟他说,我去别的地方当蛀虫了。
反正他只把我当奴婢,在哪不是当呢?吉祥慌慌张张跑进厨房时,我正蹲在灶台前煎药。
火苗一跳一跳的,我眼睛盯得发酸。
小满姑娘……吉祥搓着手,声音越来越小,牙行来人,说、说少爷昨天……卖了你。
我手里的蒲扇顿了顿,药汁噗噗地溢出来,烫在我虎口的疤上。
那是去年给柳子稷煎药时,不小心烫到的。
身契转卖,牙婆来带我过新户。
牙婆递来身契,我虽不识字,但认得程小满三个字。
卖了两个铜板。
药罐咕嘟咕嘟冒着泡,苦气直往我鼻子里钻。
这些年柳子稷喝的每一贴药,我都要先尝,嘴巴常年发苦。
如今不用尝,心里已经苦透了。
柳子稷是县里有钱士绅的公子,从小体弱多病,批命活不过十五岁。
我是穷苦人家的女儿,但有个好命格。
十两银子,爹娘将我卖进了柳家当童养媳,给他挡灾消煞。
走了十里山路来到柳家时,我又累又饿,蹲在灶台边,一口吃着白面馒头,一口喝着酸梅汤,狼吞虎咽。
心想,不愧是有钱人家,真大方。
好吃吗?少年倚在门边,声音轻轻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我点点头,高兴地露出两个小虎牙。
他笑眯眯地说:这馒头是用最好的白面做的,又香又软,要两个铜板呢。
你真是投了个好胎,凭着一个八字就能白吃白喝,还白得个少夫人名号。
他勾起嘴角,笑容让人看着好不舒服。
馒头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能来我家吃香喝辣,住大房子,享清福,是不是特别高兴?这天下竟还有比乞儿更舒服的活计,像条蛀虫似的。
嗓音绵软得跟棉絮似的,吐出的话却像烙铁般灼人。
原来不是所有的有钱人家都大方。
一个馒头也要计较。
我知道自己身份,不敢真拿自己是少夫人。
但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穷人也有骨气,我满脸通红:我会干活的!我年纪虽小,但我会很多,会纳鞋底,会做酱菜,会绣花……我得让他知道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