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月亮上带回的人

“邦！”

法官锤落下的清脆声回荡在法庭里。

我的意识慢慢回笼，眼前的景象像是摄像头对焦，一点一点清晰。

耳中令人窒息的寂静逐渐被悉悉索索的声响打破。

我深吸一口新鲜的，丝丝缕缕的甜腻的空气，感受着它充盈我的肺部，灵魂深处的干涸也感激着降下赐福的甘霖。

“请法警去除魏存朝的手上的戒具。”

法官絮絮叨叨地讲着法庭审判程序规则，而我，正在接收本不该属于我身体的知识。

她叫玉礼，来自千年之前的不知名的某个朝代晚期，诞生在那个早己末路的大世家。

虽善琴棋书画骑射，只可惜被滚滚的历史巨轮撵断了双脚。

“鼎盛王朝需要大家闺秀来装点，而乱世狼烟会标出她们的价格。”

玉礼如此凄凄婉婉地对着所谓的系统说。

当然，这不是她魂穿我，带着个吱哇乱叫的系统，并企图占据我身体的理由，也绝不可能是她犯下故意杀鸟罪的理由。

“下面进入法庭调查，由上诉人魏存朝阐明上诉理由。”

随着稳坐高台之上的审判长长着一张鸟脸，长长的喙一张一合，伴随最后一个音节落地，一双双浑圆的玻璃球眼睛聚焦到我身上。

我面上稳如泰山，内心惊涛骇浪。

两眼一黑又一黑。

美美的劳资回来了，但是玉礼这个家伙正在动物世界做任务，还顺手杀了只鸟。

动物当家的世界里，人是最下等的。

当然除开没有开智的肉和不会开智的菜。

下等的人类越过阶级，杀害了一只高贵的鸟，在动物世界里是死刑。

我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当时杀杀杀，杀红了眼，把那个看起来没什么用，嘴里吱吱哇哇乱叫，连个躯体都没有的糊状系统几拳打爆了。

现在想求助都没门路。

但也不能指望那个废物系统做什么就是了。

我攥了攥拳头，感到力量在血管里奔腾，一锤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骤雨一样，是急促的惨叫；旋风一样，是飞扬的鸟毛；乱蛙一样，是蹦跳的脚步；火花一样，是闪射的瞳仁；斗虎一样，是强健的风姿。

爆出一场多么壮阔、多么豪放、多么火烈的舞蹈哇!这力量，使冰冷的空气立即变得燥热了，使恬静的阳光立即变得飞溅了，使困倦的世界立即变得亢奋了。

我收敛了神色，既然力量还在，那我的底牌就还在。

不介意和这群鸟人多玩几局。

我坐首身体，提高音量“我对一审判决有异议。”

鸟人审判长歪了歪脑袋，以一种诡异又和谐的姿势看着我“被告对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有没有异议？”

“有。”

沉默是今天的鸟人法庭。

“被告是否自愿认罪？”

“不是。”

“被告有无辩护律师？”

我环顾西周，除了鸟脸，马脸，牛脸，羊脸外，只有一张人脸。

是天花板反射出的我的脸。

我摇了摇头，开口：“我申请进行自行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