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话说北宋仁宗年间，开封郊区有个小康之家，主人叫郭柏，家有几十亩水田，
日子过的还算富裕。郭柏生有一子，名叫郭泥鳅。都说这小子有福，是背着金饭碗出生的，
一辈子吃喝不愁。谁知在郭泥鳅三岁那年，郭柏一场大病，驾鹤西去。父亲一死，孤儿寡母，
孩子还小，日子拮据起来。郭泥鳅自幼顽皮，又缺少父亲管教，再加上郭母溺爱娇惯，
长大后好逸恶劳，吃喝嫖赌，偷鸡摸狗，散泼耍赖，很快就把个大大的家业败完了。
眼看郭泥鳅都30多岁了，郭母到处托人说媒，却因家中生活艰难，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人家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晃过了成家的年龄，郭泥鳅仍然光棍一条。
邻居冯家有个姑娘叫玉莲，二十二岁时远嫁，很有几分姿色，且通情达理，温柔敦厚，
手工针织，样样精通。新近死了丈夫，回到娘家闲住。郭泥鳅一见喜从天降，
恨不得立即把她娶过来，成其好事。郭母也十分中意，几次托人为郭泥鳅说和，
但都被婉言谢绝。郭泥鳅十分不解，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晚上，他在狐朋狗友家喝了个烂醉，
一晃一晃回到家里。一抬头，见四周的灯都熄灭了，
只有冯玉莲红色的窗口上贴着纸剪的窗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馨。他不由淫心荡漾，
再也按捺不住了。郭泥鳅悄悄翻墙越脊，来到门口隔缝一瞧，
只见冯玉莲独自一人仰卧在床上睡着了。上半个身子露在外边，红色兜肚包着白嫩的玉体。
花容月貌，秀色可餐。郭泥鳅欲火难摁，就悄悄把房门拨开，来到冯玉莲身边。
冯玉莲可能太累了，依然酣睡不醒。郭泥鳅心燥如焚，忘乎所以，一个饿虎扑食趴了上去，
紧紧抱住冯玉莲，张着大嘴就往她脸上亲吻。冯玉莲在睡梦中被突然惊醒，
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拼命地挣扎，抡臂反抗，可哪里还动得了？
郭泥鳅像泰山似的压在她身上，胳膊腿连动一下都不能。冯玉莲想大声喊叫，可一张嘴，
却被那张大嘴死死堵住，接着一个软绵绵的肉蛋蛋塞到她嘴里，在她嘴里吸吮着、狂舔着。
郭泥鳅一边亲吻，一边解冯玉莲的衣服。冯玉莲只觉一股恶臭、酒气直冲脑际，强烈呕心，
却吐不出来，便来回摆动着脑袋。此刻她突然心生一计，用力吸吮伸到嘴里的舌头，
然后把上下牙一合，猛一用力，只听“啊”的一声，便把那个肉蛋蛋咬了下来，
再一使劲吞到了肚子里。郭泥鳅疼得几乎晕了过去，满口流血，“哇哇”乱叫。他松开手，
蹦起来，心头怒火一冲千丈，随后又扑上去，借着酒劲，用双手紧紧掐住冯玉莲的脖子。
冯玉莲抡胳膊蹬腿，咬牙切齿，用力挣扎着，但力不从心，不一会，两条腿一挺不动了。
郭泥鳅一见冯玉莲死了，吓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倒吸一口冷气。杀了人，闯了祸，
这可如何是好？他连忙从墙头爬回去，跑到母亲房间。郭母从睡梦中惊醒，不知怎么回事？
郭泥鳅“噗嗵”跪倒在地，两手比划着，一个劲地“哇哇”。郭母看了半天才弄明白，
浑身瘫软，不能自已，
过了半天才颤抖着问：“你……你把冯玉莲弄死了……”郭泥鳅把那满脸是血的头点了点。
郭母吓得真魂出窍，向后一仰，昏了过去。郭泥鳅此时再也顾不得母亲了，
找了几件干净衣服一裹，撒丫子奔走它乡。郭母醒来一看，郭泥鳅跑了，更不知如何是好？
当时朝廷法律规定，杀人犯逃跑要实行连坐，直系亲属必须到狱中服刑直至杀人者归案。
郭母想到自己一生操劳，含辛茹苦，现在70多岁了，却败在一个不孝子身上，
临老还要替儿子受牢狱之苦。她伤心之至，泣不成声。哭着哭着一狠心，
拿起五尺白绫悬梁自尽。此时正好进来一人，谁呀？郭母的养子郭五更。二十几年前，
郭柏夫妇早起外出，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突然听到路边有个婴儿的哭声，撕心裂肺，
痛穿肝肠。郭母连忙寻声找去，发现一个婴儿被遗弃在路边，冻得浑身发紫，奄奄一息。
他们就把这个孩子带了回去，请郎中诊疗好后，抚养在身边。因是五更时分发现的，
就取名叫郭五更。郭五更比郭泥鳅小两岁，虽是同一个家庭，同一对父母，
可两个孩子的性格却格格不同。郭五更忠厚老实，敬老爱幼，少言寡语，埋头苦干，
不同于郭泥鳅刁顽滑头，好吃懒做。转眼间两个孩子都长大了，郭泥鳅仗着自己大两岁，
常常欺负郭五更，处处占他的便宜。郭母看在眼里，不忍心郭五更受气，
就把远处的几亩地分给了他，让他分门另过。郭五更勤勤恳恳，一身土一身泥地日夜劳作，
日子蒸蒸日上。他眼见得母亲家一日不如一日，败落下去，便把自己的资财拿出来送给母亲，
时时接济，帮他们度日。郭五更和邻居冯玉莲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
暗生情愫，早就相爱了，只是瞒着双方家人。再说郭五更没有亲生父母，无家无业，
无人操办婚事。眼看着冯玉莲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嫁他人，只能珠泪暗撒，悲痛欲绝，
只怪自己命运不济。此后冯玉莲家只剩一个老母，生活常靠郭五更暗暗接济。
冯玉莲丈夫死后归家，郭五更喜出望外，连忙跑到冯家和玉莲约会。两人相见，默默含泪，
相会恨晚，山盟海誓，终身相守，并抱定一个决心，非他她不嫁娶。这天，
郭五更又带着送给养母的粮食过来，想趁机再和冯玉莲相会一番。一推门，
他发现养母吊在房梁上，不由魂飞天外，两步蹿上前去把养母抱住，解救下来，
放到床上窝把了半天，母亲才缓过气来。郭母一见是郭五更，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抱着他放声大哭。“娘，有什么过不去的难事，值得你走这条短道呀？
”郭母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泪流满面，呜咽着说：“泥鳅这个不争气的孩子，
竟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他要是让人抓住了，少不了砍头，我无依无靠还怎么活呀？
他要是跑了，我就得到监牢里替他受苦，到最后也是个死。别人养儿为防老，
可我养儿害已身。泥鳅就是来讨债的呀。我还不如早点死了呢，省得活受罪，
再让人戳脊梁骨。”郭母说完又要去死。郭五更紧紧把她抱住，忙问：“你说什么？
玉莲死啦？”“她让你哥哥给掐死啦。”郭五更“啊”地叫了一声，潸然泪下，
说一声“我去看看。”放下养母飞快跑到冯玉莲家。这时冯玉莲的母亲发现女儿被害，
嚎啕大哭，急急穿了件衣服，悲悲切切，前去报官。2郭五更来到冯家，见家中无人。
他想起和冯玉莲两人相处的日子，情投意合，心心相映，就等着告知家长，挑选良辰吉日了。
便抱住冯玉莲的尸体，放声痛哭。嘴里喃喃着：“玉莲呀，
我们不是说好虽不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吗？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呐？
”郭五更怒火中烧，愤不可遏，他恨死郭泥鳅了：你平时游手好闲，胡作非为也就罢了，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死冯玉莲，她可是我的命呀！郭五更大哭一场，
又想起郭母正在寻死觅活，情况未卜。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呐，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他又急急忙忙跑回来，好言安慰母亲。告诉她说，郭泥鳅自作自受，应受到法律的严惩，
为郭母养老送终全由自己负责。且说冯母来到开封大堂，开封府尹包拯一听大惊，如此大案，
惊世骇俗，立刻带着师爷公孙策和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位手下，到现场勘查。
冯玉莲死在东屋，屋内东西并不杂乱。尸体仰卧在床上，身上有打斗的痕迹，
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看来是在睡觉时被人掐压气管窒息而死。死者怒目圆睁，牙关紧咬，
双手向外伸着，做打斗状。公孙策在冯玉莲身上搜集到两个人的指纹。房外向东是一道围墙，
与郭家为邻。窗户大开，显然凶手自窗而入，窗口留有印迹。经调查得知，
冯玉莲家只有一个老母，其丈夫死后就一直在娘家居住。近几个月说媒的很多，
特别是邻居郭家，一直托人为其长子郭泥鳅说合，但冯玉莲母女一直未允。据知情人说，
冯玉莲实际上看中了郭家养子郭五更，俩人心心相映，只等着媒人搓合了。
到底是谁掐死的冯玉莲？是仇杀，还是情杀？作案动机是什么？给包拯留下了一连串问号。
且说郭五更见冯玉莲已死，心如死恢，万念如尘，想自己孤苦伶仃，再无亲人，
便想随她而去。一天到晚浑浑噩噩，醉生梦死。郭母风烛残年，欲寻死路，整日以泪洗面。
郭五更看到老态龙钟的养母，突然一愣，他想到郭母从小把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
为给自己看病还卖掉了二亩地。大丈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救命、养育的莫大恩情如何报答？郭泥鳅跑了，母亲就得坐牢，干脆自己替她坐牢得了。
可又一想，坐牢受罪还不如死了呢。再说冯玉莲和自己情深义厚，俩人说好生不同衾死同穴，
现在自己心爱的人已死，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想来想去，
郭五更想出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我应当挺身而出，舍生取义，替郭泥鳅去死。
这样一可报郭家对我的救命、养育之恩；二可还与冯玉莲的夫妻之情。
”郭五更来到母亲身边，双腿跪倒，抱着母亲泣不成声地说：“娘呀，哥哥走了就让他走吧。
我从小被你们从雪地里捡回来，不然早就冻死了，是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有恩不报枉为人，就让我替哥哥去认罪吧。你老好好保重身体。”郭母一听坚决不从，
拉着郭五更的手，颤抖着说：“孩子，你真傻呀，泥鳅是他罪有应得，你怎么能替他去死呢！
”郭五更眼含热泪：“我投案之后，哥哥就可以回来了。你一定要他答应一件事，
就是要为你老和冯玉莲的母亲养老送终。不然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郭母泣不成声，
死死拉住不放手，说什么也不让郭五更投案。郭五更郑重地给母亲磕了三个头，一甩手而去。
郭五更来到冯玉莲房里，再次抱着玉莲放声痛哭，然后一狠心，用力把自己的舌头咬下，
吐到一边。鲜血顺着嘴巴流了下来，疼得他几乎晕了过去。冯玉莲的母亲听到动静跑过来。
她早就怀疑女儿之死是郭家弟兄所为，一见郭五更在此痛哭，上前一把抓住质问。
郭五更没了舌头，话也说不清，“哇哇”了半天，冯母明白过来了，抓着他来到开封大堂。
包拯也怀疑到了郭家弟兄，见郭五更前来投案，立即升堂。他见堂下跪着俩人，
一个青年人面色苍白，口中滴血。一问，他张着嘴“哇哇哇哇”什么也说不清楚。
包拯就让他把犯罪经过写下来。郭五更忍着断舌的剧疼，写了一张自首状，呈了上去。
包拯接过自首状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小人名叫郭五更，因仰慕邻居冯玉莲的姿色，
大前天夜深人静，翻越围墙，私自潜入冯玉莲屋内，欲行不轨，遭到冯玉莲反抗。
在我和她亲吻时，冯玉莲把我的舌头咬断。我疼痛难忍，几乎气绝，一气之下，
将冯玉莲掐死。小人罪该万死，愿以死谢罪冯玉莲全家，惩戒后人。望大人明断，
早日将小人正法。”包拯看看郭五更，眉清目秀，一脸哀愁，
心想：“此人面像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怎做出此事？敢做敢当，倒有几分骨气。
不过手段残忍，天地难容。”他一拍惊堂木，怒吼道：“大胆刁民，你可知强奸杀人，
罪不可赦。所供之词是非属实？”郭五更连连点头，泪如雨下，头一歪昏倒在堂上。
包拯又问冯母是怎么抓到郭五更的？冯母说：“我女儿玉莲娴静淑女，勤劳貌美，
郭母曾为亲儿子郭泥鳅提亲，我们没有答应。如果提的是郭五更，我们也就答应了。
谁知郭五更心存怨恨，对玉莲不满。我亲眼看到他爬在玉莲身上，口口声声说‘我对不起你，
你怎么就死了呢？’可见我女儿就是郭五更杀害的。我就把他抓了来。
请包大人为女儿冯玉莲报仇申冤。”据郭五更所述，冯玉莲把他的舌头咬下后，吐到了屋内。
包拯立即让张龙、赵虎到冯家查找那半截舌头。不一会儿，张龙、赵虎带着一个已腐烂发臭，
爬满蚂蚁的肉蛋蛋回来。公孙策拿起来检验一番，说：“是半截舌头。
”马汉也已找到翻越墙头的痕迹，和他们判断的完全吻合。公孙策经验证，
冯玉莲身上的指纹与郭五更指纹一致。
包拯心里有了底数：“看来是郭家弟兄都想娶冯玉莲为妻，而郭母却去为亲生子郭泥鳅说和，
郭五更对此事不满，想先下手为强，生米做成熟饭，结果被咬掉了半个舌头。他疼痛难忍，
便将冯玉莲活活掐死。”包拯当即把郭五更收监，让冯玉莲之母回家待传。
同时把那半个舌头烤干，便于收藏，做为重要物证，一并存档。这桩杀人案终于有了结果，
人证物证齐全，凶手郭五更供认不讳。事实清楚，合情合理。包拯根据自己多年判案的经验，
判定郭五更便是杀人真凶，将其打入死牢，待刑部批复后开刀问斩。此时包拯已到耳顺之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