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雪地里求遍了所有看不起他的人。
他活下来那天,我家破产了。
我拉着他的手,狼狈地问:“你还会要我吗?”他沉默着,抽回了手。
五年后,他成了只手遮天的资本巨鳄。
用一份可笑的协议,将我囚禁在金丝笼里。
他猩红着眼问我:“回到我身边,后悔吗?”我笑着摇头。
因为,我从没想过要让他活着走出这囚笼。
而我的倒计时,也快到了。
1我住进了沈聿的牢笼。
顶层复式,能俯瞰整座京城的夜景。
他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
身边跟着林晚晚,林氏集团如今最受宠的小女儿,也是当年逼我下跪那人的亲妹妹。
她穿着高定礼服,挽着沈聿的胳膊。
去煮汤。
沈聿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对我下令。
三个字,像三根针,扎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
我低下头顺从地走向厨房。
五年前,他胃不好,我跑遍全城找来老中医,学着煲了上百种养胃汤。
那时,他曾抱着我,说这比世上任何珍馐都好喝。
如今,我只是个佣人。
客厅里传来林晚晚娇滴滴的笑声。
聿哥,听说你曾经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我的手一顿。
沈聿没说话,晃着杯里的威士忌,不置可否。
林晚晚的声音更加得意,精准地往我心口捅。
那种女人,跪在我哥面前求饶的样子,真是楚楚可怜呢。
她顿了顿,似乎在欣赏我的反应。
可惜啊,现在虞家没了,孔雀拔了毛,还不如鸡。
砰——手中的玻璃汤碗脱手而出,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液体溅在我手背上,一片通红。
客厅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连碗汤都端不稳,聿哥,你这佣人该换了。
林晚晚抱怨。
对不起。
我机械地道歉,蹲下身,想去捡那些碎片。
一双昂贵的定制皮鞋,停在我面前。
沈聿蹲了下来。
他掏出洁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去我手背上的水渍,动作温柔。
声音却冰冷如刀。
手这么抖,他抬起我的脸,逼我与他对视,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心虚了?我看着他,这张曾让我不顾一切的脸。
如今,只剩下恨。
他猛地扼住我的手腕,他把我从地上拽起来。
虞筝,看着我。
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我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
我清晰地记得,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沈泽,是如何满脸得意地从他的病房里走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
他一直嫉妒沈聿的才华,视他为继承家产的最大威胁。
而我是沈聿唯一的软肋,只要毁了我,就等于毁了沈聿。
于是,他将一段我为了家族利益与林家周旋的商业对话,恶意剪辑。
要用这把最毒的刀,彻底捅死沈聿。
录音里,我骄傲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炫耀。
炫耀如何用一场车祸,把他当成投名状卖给了林家。
当时,不知情的我推门进去。
拉着他的手,问他:我家没了,你还会要我吗?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一言不发地,抽回了手。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
在他心里,我是罪人。
2五年前,父亲因为一个海外能源项目的重大投资失误。
资金链本就岌岌可危。
但为了救车祸重伤的沈聿。
我将另一个项目的核心技术方案,拱手让给了林家。
因为那位号称“外科圣手”的医生正是林家的人。
这成了压垮我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偌大的虞家一夜破产。
我跪在雪地里求来的,是他的命,和我家的分崩离析。
得到的是他醒来后,无际的憎恶。
而他那个哥哥。
大概也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沉沦,反而疯了般挣扎崛起。
短短几年间,扫平了所有障碍。
……我以为我会在这座牢笼里待到死。
没想到,沈聿会带我出门。
一场顶级的商业晚宴。
他亲自为我挑选了礼服,黑得像参加葬礼。
我挽着他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走进宴会厅。
他没有向任何人介绍我。
直到领着我,走到林晚晚的父亲面前。
周围的生意伙伴都围了过来,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打量,暧昧又好奇。
沈聿笑了笑,举起酒杯。
给大家介绍一下,他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一位很有趣的朋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玩味的残忍。
以前,很会‘照顾’人。
全场爆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
我垂下眼,看着杯中摇晃的红色液体,像极了血。
沈聿将一杯红酒塞进我手里。
他靠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去,给林总敬杯酒。
他的气息温热,话语却淬着冰。
就说,感谢他当年对虞家的‘帮助’。
我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他也在看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快意。
他在逼我在这名利场中央,向仇人俯首称臣。
我端着酒杯,转身,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背后,沈聿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虞筝,别让我说第二次。
我没有停步。
穿过长长的走廊,我推开侧门,冰冷的夜风灌进来,让我瞬间清醒。
停车场空无一人。
我刚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手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
我被狠狠地甩在了一辆冰冷的车身上,后背撞得生疼。
沈聿抵着我,他那张引以为傲的克制面具,终于碎裂了。
为什么要跑?他猩红着眼,低声嘶吼。
当年为了摆脱我这个累赘,不惜制造车祸把我当成投名状,去换取和林家的商业联盟,现在连演戏都演不下去了吗?他捏着我的下巴。
虞筝,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看着他眼里的滔天恨意和……一丝我看不懂的痛苦。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解释?五年前,在他抽出手的那一刻,所有的解释都成了笑话。
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林晚晚追了出来,脸上笑得得意。
她自然地挽住沈聿的胳膊,将他从我身边拉开。
虞筝,别给脸不要脸。
她上下打量着我,像在看一只流浪狗。
留你在身边,是你的福气。
别总想着以前大小姐的派头,你现在就是一条狗。
她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张支票簿。
撕下一张,签上字,轻飘飘地扔在我脚下。
拿着,滚远点。
她靠在沈聿怀里,声音甜得发腻。
下个月我和聿哥就要订婚了,我可不想在订婚宴上,看到你这种晦气的宠物。
订婚。
我看着那张在风中翻飞的支票,忽然笑了。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林晚晚,直直地看向沈聿。
他正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平静地开口,声音足以让他听清。
好啊,恭喜。
3沈聿一言不发,将我蛮横的扔进车里带回家。
公寓里,气氛压抑。
我的心脏开始隐隐作痛,是那种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的感觉。
我撑着墙壁,想回房吃药。
思绪被拉回到一周前。
沈聿甩来一个牛皮纸袋,砸在我脚边,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
看看。
他冷冷地说。
我低头,看清了文件标题。
《关于前虞氏集团董事长虞正宏商业污点调查报告》。
我的父亲,虞正宏。
我弯腰,颤抖着捡起几页。
上面罗列着我父亲一些子虚乌有的“罪证”,每一条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你想干什么?我的声音沙哑。
签了它。
他扔过来另一份文件。
《终身情人协议》。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如今,他却要用我父亲的清誉,来逼我签下这份卖身契。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失去了声音。
我签了。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写下我的名字。
……回到现实,眼前阵阵发黑。
我再也撑不住,冲进了浴室。
反锁上门,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地喘息。
绝望像潮水,将我彻底淹没。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陌生的脸,忽然笑了。
死了吧。
好像也不错。
我抬手,狠狠砸向镜子。
砰——镜面四分五裂。
我捡起一块最锋利的碎片,毫不犹豫地对准手腕。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沈聿冲了进来。
他看到我手里的碎片,眼神骤然收缩。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将那块玻璃夺下扔得远远的。
碎片在他掌心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纯白的地砖上。
他却像感觉不到痛。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怼到我眼前。
屏幕上,是我父亲的墓地。
一块沉睡着我所有念想的地方。
你敢死,他一字一顿,我就让人把这里夷为平地,让你父亲的骨灰,都无处安放。
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怎么可以……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他蹲下身,用那只流着血的手,小心翼翼地为我包扎被镜子碎片划伤的手指,动作轻柔。
你的命是我的。
他抬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接着他打横抱起我,将我放在床上。
然后拿来我的药瓶,倒出两粒药,和一杯水。
吃了。
那是我的心脏病药。
但我一直骗他,说这是我调理身体的维生素。
我顺从地张开嘴,将药吞下。
看着他眼中的掌控欲,我冷冷地笑了。
沈聿,你就要和林晚晚订婚了,何必呢?他为我擦拭伤口的手一顿。
谁告诉你,我和她订婚是因为感情?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我只是要林家手里的那项芯片技术。
一场商业联姻而已。
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我的。
还是说,他危险地眯起眼,你这么急着想死,是想去地下见哪个野男人?我看着他眼中的疯狂和嫉妒,心中一片冰冷。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只是,恨你。
恨?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捏住我的肩膀,将我死死地按在床上。
你有什么资格恨?他俯下身,滚烫的气息喷在我脸上,声音却嘶哑得像在哭。
虞筝,就算要恨,你也只能恨我一个!4我被沈聿锁得更紧了,像一只真正的金丝雀。
他撤掉了家里所有的佣人,除了他信任的钟点工,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那天下午,我被要求打扫他的书房。
那屋子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能看到最好的风景。
在书桌上,我看见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用孔雀羽毛制成的胸针。
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记忆瞬间将我拉回19岁那年的冬天。
那是沈聿的生日。
也是他母亲的忌日。
这枚胸针,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那天,他陪我参加一个马术派对,胸针不慎丢失。
他疯了一样地找,几乎把整个马场都翻了过来,最后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阶上,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脆弱的样子。
我瞒着他,动用了我当时能动用的一切关系。
我让父亲的助理去调取监控。
跑遍了他当天的行动轨迹。
从马场,到餐厅,再到他回公寓的每一条小路。
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在一家典当行的角落里,找到了它。
一个服务生捡到,以为不值钱,随手卖了。
我用十倍的价格赎了回来。
当我把那枚胸针放到他手心时,那个从来没在我面前掉过一滴泪的少年,哭了。
他紧紧地抱着我,一遍遍地在我耳边说。
筝筝,你是我的神。
……在看什么?沈聿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