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夫突然猛抽缰绳,马车发疯似的冲向悬崖。我死死抓住车辕,
恍惚间听见秦阴阴在戏台上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井颓垣。再睁眼时,
周应詹握着我的手温柔似水:大夫说你得了脑疾,你要好好吃药。
可我分明听见他在心底咒骂:早该死透的贱人。床边的大夫在想:这毒再喂三次就够。
守在门边的丫鬟心里在嘀咕:夫人死了,秦姑娘就能进门了吧?我有了读心术?
天助我也!这次,该换我做执刀人了。01血顺着睫毛往下淌。我握着那枚珍珠耳坠,
浑身生疼。悬崖下的风卷着腥气往鼻子里灌,马车轱辘还在耳边打转。这结婚三周年的贺礼,
可真够隆重。夫人!夫人还活着!家丁的惊叫混着马蹄声逼近。我死死咬住舌尖,
尝到铁锈味才让自己清醒。师姐柳如烟的珍珠耳坠怎么会在我手里?
那个总爱摸着我头发说一生只护一人的周应詹,此刻又在哪?人马的声影渐渐模糊,
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02大夫说你得了脑疾,活不过三个月......再睁眼时,
看见了周应詹放大的脸。他握着我的手,指尖冰凉,嘴里却说着滚烫的情话,芩芩别怕,
我陪着你。可我分明听见他在心底咒骂:早该死透的贱人。夫君,
我扯出虚弱的笑,我想见阴阴师姐。周应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又换上温柔面具,
答应着俯身要喂我喝药。药碗递到嘴边时,
我突然听到守在门边的丫鬟心底的窃喜几乎要溢出来:夫人死了,秦姑娘就能进门了吧?
我就势抓住他的手腕:这药......好苦啊。手一使劲,碗哐当摔在地上,
碎瓷片扎进掌心。周应詹皱眉的瞬间,我又听见大夫的心声在轰鸣:这毒再喂三次就够。
原来如此。我蜷在锦被里装睡,周应詹俯身替我掖被角,动作温柔:好好睡,
明天给你炖燕窝。而他心里却在冷笑:等你咽气,你母亲留给你的股份都是我的。
门外脚步声渐远。深夜,我打开床头妆匣暗格的机关,半张烧焦的契约露出来。
突然有什么硬物硌到掌心。扒开夹层里的绸缎,
一枚翡翠印章滚落——是母亲商队的通关印信。周应詹怎么也想不到,
真货根本不在他烧的那张纸上。铜镜里,我对着自己勾起唇角,
笑得比戏台上任何时候都要灿烂。夫君,我对着虚空轻声呢喃,我会好好『养病』的。
我捏着翡翠印章,藏在被褥下,心里盘算着复仇的每一步。这次,该换我做执刀人了。
03三年前,金陵城的夜雾裹着胭脂香,我正在对镜上妆。鹿姑娘,周公子又来了。
小丫鬟掀着珠帘探进头,眼尾笑出两个甜梨涡,说是带了西域进贡的葡萄酿,
非要等您散场。让他等着。我扯了扯水红裙裾,广袖拂过鎏金烛台,烛火猛地蹿高,
映得这张艳妆脸娇艳欲滴。六个月前,我因一曲惊鸿舞名动天下,成了惊鸿楼的头牌。
这个自称江南第一富商嫡子的周应詹,失了神。日日来,包场子,掷千金,
诉说心意;甚至跪在铺满玫瑰的花船上,发誓要娶我鹿芩为妻。不过是又一场戏罢了。
我一个江南水乡的渔家女,自幼父母双亡流落街头,因模样出众,身段轻盈进了惊鸿楼学艺,
见了太多的虚情假意,丝毫不为所动。直到那个暴雨夜,他冲进了惊鸿楼,
为高烧的我请了三个郎中,又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三天三夜,攥着我的手说一生只护一人。
那时他眼底的炽热几乎要把我灼伤,甜得发腻。我被他的诚心和誓言打动了,为他褪去舞衣,
盘起发髻,穿上嫁衣。婚房红烛摇曳,周应詹握着我的手说往后你只做我的金丝雀,
我成了深宅温顺的周夫人。三年光阴转瞬即逝,周应詹的商路越走越远,归家次数越来越少。
直到无数个夜不归宿。曾经我这个金丝雀为了他折断了翅膀,他却连鸟笼都不愿留。那一刻,
我就明白:别人的屋檐再大,不如自己有伞。所以,我表面上重拾舞蹈,
暗地里将关注点从周应詹身上转移到功业上。少奶奶?守夜的丫鬟举着灯笼跑来,
老爷吩咐,今日是结婚纪念日,要您去前厅用膳。我摩挲着袖口的暗纹,
那是母亲留给我的海外商队徽记。两周前在妆匣暗格里发现了烧剩的半张契约,
周应詹龙飞凤舞的笔迹写着鹿氏商股转至秦阴阴名下。原来我以为的爱情,
不过是场精心策划的骗局。用膳时,我不吃不喝,还是昏迷中计了——马车碾过青石板路,
轱辘声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我掀开帘子,瞥见车辕上的车夫脖颈处有道新鲜疤痕,
那是周应詹书房暗格里藏着的翡翠匕首才能划出的形状。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珍珠耳坠突然硌得手心生疼。这枚本该在秦阴阴耳际的饰物,
此刻正沾着我的血——千防万防,没有想到毒下到了珍珠耳坠上。驾!
车夫突然猛抽缰绳,马车发疯似的冲向悬崖。我死死抓住车辕,
耳坠上的珍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恍惚间听见秦阴阴在戏台上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都付与断井颓垣……04头痛突然如潮水般涌来,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变形。
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闪现——大婚当夜,
周应詹看向秦阴阴的眼神;商股契约被烧毁时,秦阴阴嘴角那抹得意的笑。
尖锐的疼痛让我蜷缩成一团。而这痛苦的模样,正巧被推门而入的周应詹看见。芩芩,
又头痛了?他假惺惺地快步上前,端起早已准备好的药碗,快把这安神药喝了。
我抬眼,盯着他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阴鸷,顺从地点头。药碗凑近唇边,苦涩的味道传来,
我强忍着恶心,将药含在口中。待周应詹满意地离开,我急忙吐在帕子上。借着微弱的烛光,
我仔细查看,药渣里那细小的紫色花瓣,赫然是致人幻觉的曼陀罗!原来,
他们不仅要我的命,还要让我在疯癫中死去,这样他们便能名正言顺地霸占一切。
我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既然你们想让我疯,那我就将计就计,
演一场更大的戏给你们看。05曼陀罗的紫色花瓣在帕子上晕开,
像极了秦阴阴涂着丹蔻的指尖。我把帕子塞进床底暗格——该让某些人,
也尝尝失去珍宝的滋味了。晨雾还没散尽,前厅就传来环佩叮当声。我倚在美人榻上,
看着秦阴阴款步走来。她今日穿了件月白绡纱裙,
耳垂上的珍珠坠子晃得刺眼——和我坠崖时手心里的一模一样。妹妹这病容,
看得姐姐心疼。她挨着我坐下,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我盯着那抹莹润的绿,
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母亲临终前,从商队金库最底层取出来的传家之物。周郎说,
这镯子配我最衬。她故意抬手拨弄鬓发,镯子在阳光下泛着翠光,
倒比妹妹从前跳舞时戴的铜环,华贵多了。我听见她心底的狞笑:等你死了,
周府的东西都是我的!我突然伸手去够她的镯子:姐姐,让我再看看。小心!
秦阴阴惊呼。翡翠镯子坠地,伴着脆响四分五裂。她瞪圆的杏眼里满是恨意,
心底的咒骂如潮水般涌来:这贱人怎么没摔死!早该和她娘一样,葬身火海!我蹲下身,
指尖抚过满地碎玉。母亲临终前咳着血说守住商队的模样,
和秦阴阴此刻扭曲的脸重叠在一起。我故意拾起最大的一块碎片,锋利的边缘划破指尖,
血珠滴在翡翠上,竟比丹蔻还要艳丽。对、对不起。我垂眸装出害怕的样子,
余光却瞥见管家匆匆跑来。他心底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少夫人闯大祸了!
老爷最宝贝秦姑娘的。正说着,周应詹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我已经瘫在地上,
抬眼时泪水盈眶:夫君,我只是太想母亲了~周应詹看着满地狼藉,眼底闪过杀意。
但他转眼又换上温柔的笑,将我抱在怀里:碎了就碎了,明日我让人送你一对更好的。
他心底的盘算却清晰可闻:先稳住这疯妇,等毒发了......
我低头掩住嘴角的冷笑。碎玉扎进掌心的疼,反而让我愈发清醒。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06翡翠碎屑的血痂还在掌心发紧,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我伏在妆奁边干呕,
看着帕子上的暗红血渍,突然想起秦阴阴临走前眼底藏不住的得意——曼陀罗的毒,
果然在加速发作。夫人,老爷请您去后花园。丫鬟垂着眼帘递来披风,
心底却在念叨:快点病死吧,秦姑娘就能进门了。我裹紧披风,掌心的旧伤隐隐发痛。
后花园的牡丹开得正艳。周应詹倚在九曲回廊的朱漆柱旁,见我走来立刻迎上来扶住我的腰。
芩芩的脸色怎么更差了?他替我理了理鬓发,指尖擦过耳垂时故意顿了顿,
别再想着跳舞了,伤身。我盯着他眼底虚伪的关切,
清晰捕捉到他心底的狞笑:跳不动了才好圈养,省得这贱人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喉间的腥甜翻涌而上,我偏头咳在袖中,血沫染红了月白色的绸缎。都是我不好,
让你受苦了。周应詹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里满是心疼。我却在他转身时,
听见他不耐烦地在心底骂:装模作样。07深夜的周家大宅像头蛰伏的巨兽。
我贴着墙根避开巡夜的家丁,
读心术捕捉到管家的想法:密室钥匙在老爷书房暗格里......
循着断断续续的心声,我摸到书房的机关暗格。铜钥匙拿到手的瞬间,
月光正好照在墙缝里半露的衣角。谁?!我猛地转身,却对上马车夫惨白的脸。
他浑身发抖,怀里死死抱着个油纸包:少夫人,我、我对不起您。打开油纸包的瞬间,
我的手剧烈颤抖。泛黄的地契上,母亲苍劲的笔迹写着鹿氏商船三十艘,
而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都是周应詹转移财产的铁证。马车夫扑通跪下,
额头磕在青砖上:老爷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并以妻儿要挟,
让我把马车赶下悬崖……我留了封信,要是我死了,
就能证明您的清白……我有幸捡到一条命,这些时日苟且偷生,良心不安。
现在我已经把妻儿安置好,就偷偷把这些证据给您,以报当年老夫人对我的恩惠。
窗外突然一道闪电,照亮地契上周应詹按的手印。我把证据贴身藏好,
看着马车夫佝偻着背消失在雨幕中。喉间的疼痛突然变得清晰,
我摸着藏在衣襟里的翡翠碎片笑了。08今日的蝉鸣声把周家的雕花窗棂都震得发烫。
我捏着侍女送来的《金陵小报》。油墨未干的铅字刺得人眼疼——周府少夫人疯病发作,
持剪刀伤人。配图里模糊的人影,分明是被人按在地上的我。夫人,
秦姑娘派人送来请柬。丫鬟把烫金帖子搁在案头,眼底藏着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