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养家我远赴海外，三年未归。今天我悄悄回来，想给女儿一个惊喜，
却在幼儿园门口看见人山人海。人群中央，我五岁的女儿被锁在玻璃笼子里，
旁边牌子上写着狂犬病发，禁止靠近。而我的丈夫，正搂着他的初恋情妇，
满脸心疼地安抚着他们那被我女儿抓伤的宝贝儿子。
1我常年在海外修复那些沉睡了千百年的古画，耗时三年，
终于让一幅濒死的《千里江山图》局部重现生机。我归心似箭，只想快点回来拥抱我的女儿，
念念。卓晏北曾在我出国前指天发誓，会把我们的女儿念念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今天，
我没通知任何人，掐着念念放学的时间，
赶到了那所位于观云市、年费高达七位数的元初学苑。刚进金碧辉煌的大厅，
我就感觉气氛不对。一群穿着精致、珠光宝气的家长，正围着大厅中央，
像在参观什么珍稀动物。他们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和鄙夷混合的古怪表情，指指点点，
窃窃私语。听说是气场浊化了，真吓人。幸好我家孩子离得远，这东西会传染的。
青禾老师说了，要公开“净化”七七四十九个小时，才能把浊气排干净。我皱了皱眉，
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只想找到念念的班级，
带她回家。可当我拨开人群，视线落在大厅中央时，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那里，
没有动物，没有展品。只有一个巨大的、全透明的玻璃舱。舱内，
一个瘦小的、只穿着单薄内衣的小女孩，正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
身体不住地发抖。她脸上满是泪痕，小小的身子因为赤裸而显得格外脆弱，
皮肤上还有几块扎眼的青紫。而那个孩子，是我的念念，我放在心尖尖上疼了五年的女儿！
玻璃舱旁边，一个电子屏幕上，用冰冷的黑体字写着：标本：浊气污染源。
症状：气场失控，具有高度传染性攻击性。处理方式：隔离观察，能量净化中。
警告：禁止靠近，禁止交流，后果自负。我疯了。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嘣”地一声断了。谁干的！是谁把我的女儿关进去的！我像一头发狂的母狮，
嘶吼着冲向玻璃舱，双手疯狂地拍打着坚硬的壁面。念念！念念你看看妈妈！妈妈回来了！
听到我的声音，玻璃舱里的念念猛地抬起头。在看到我的一瞬间，
她眼里的恐惧达到了顶点，随即迅速转身，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小小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仿佛我的出现是什么更可怕的怪物。她怕我。她竟然在害怕我这个妈妈。这一幕，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我的心被撕裂，痛得无法呼吸。钥匙呢！开门！
把门给我打开！我冲着周围的人群咆哮，眼睛血红。没人理我，他们反而像躲避瘟疫一样，
又退后了几步。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走上前来，试图拦住我，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点，不要打扰学苑的正常净化流程。滚开！我一把推开他，
环顾四周，最终盯上了消防柜里的安全锤。我砸碎玻璃，抄起安全锤，
转身就朝着玻璃舱的电子锁狠狠砸去。你疯了吗！快住手！
保安和几个男性家长冲上来想夺我手里的锤子。我看她就是这小怪物的妈！
一家子都不正常！果然，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种，小的污染气场，大的在这撒泼！
这些话像毒箭一样射进我的耳朵。我红着眼，用尽全身力气挥舞着安全锤，
把那些试图靠近的人都逼退。念念！别怕！妈妈在这！我一遍遍地砸着那该死的锁，
火花四溅。舱里的念念终于敢悄悄回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我，认出了我真的是妈妈。
她“哇”地一声哭出来，小手拍打着玻璃内壁。妈妈！我好怕！我不要待在这里，
你带我回家，妈妈带我回家！女儿的哭喊声让我几近崩溃。我脱下风衣，
用尽全力盖在玻璃舱上，遮住那些恶毒的视线。然后我转过身，
死死地盯着那个走过来的、穿着一身素白棉麻长袍的女人，声音淬了冰。青禾，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青禾，元初学苑的创始人，自诩的“儿童灵性导师”。她认出了我，
但脸上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闻檀，你问我？我倒要问问，
你是怎么教女儿的？她缓缓撸起袖子，手臂上，一道清晰的牙印泛着乌青。你看看，
你女儿把我咬成什么样了。周围的家长立刻发出夸张的抽气声。天啊，
这孩子也太野蛮了。都说了是气场失控，跟发疯的野兽没区别！
我怒吼：都给我闭嘴！我的女儿，我最清楚。她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伤心半天，
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咬人？还气场失控，简直是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2那些看客被我吼得一愣，随即用更加鄙夷的眼神看我，仿佛我是什么不可理喻的疯子。
青禾老师抱着双臂，用那套惯有的、仿佛洞悉一切的悲悯眼神打量我，嘴角却噙着一抹讥讽。
闻檀，这么多年在国外，你的戾气还是这么重。有你这样的母亲，也难怪孩子会养出问题。
我气得浑身发抖。这是一个教育者该说的话吗？我费尽心机，
为女儿挑选了这座城市最昂贵、声誉最“好”的学府，就是为了让她得到最好的照顾。结果，
这里的“导师”却用最恶毒的偏见来攻击一个五岁的孩子和她的母亲！
我现在没心思跟她打官司，我只想立刻、马上，把我的念念从那个冰冷的玻璃盒子里弄出来。
看着她光着身子，像个实验品一样被囚禁，我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要杀人。把锁打开。
我压抑着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青禾摇了摇头，
脸上是一种令人作呕的平静。很抱ूब歉，我不能这么做。把她放出来，
万一又“污染”到其他孩子，这个责任谁来负？她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炫耀般的权威。
更何况，把念念隔离净化，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你丈夫，卓先生，亲自同意并且授权的。
你说什么？我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卓晏北？他同意的？这怎么可能！
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他怎么会允许别人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在我愣神的瞬间，
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有人从背后死死拽住了我的胳膊，将我狠狠地甩在地上。
我手中的安全锤脱手飞出，砸在我的额角上。一道温热的液体瞬间流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血。很深的口子，血流不止。动手的是那几个叫嚣得最凶的男家长，他们义正言辞地按住我，
嘴里还喊着什么“替学苑清理疯子”、“快报警抓她”。我笑了，满脸是血地抬起头，
看着他们那一张张“正义”的脸。如果被关在里面的是你们的孩子，你们还会这么说吗？
搞笑！一个油腻的男人嗤笑道，我们的孩子家教好得很，才不会像你女儿一样，
像个小畜生！这时，青禾老师从那群看热闹的孩子里，拉出了一个满脸骄横的小胖子。
那个小胖子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一看就是打闹留下的。
青禾指着那个小胖子，对我宣告罪状：看看，这就是你女儿干的好事！玻璃舱里，
念念终于鼓起勇气，用带着哭腔的细小声音反驳：是他先骂我！他说我妈妈不要我了！
还说……还说我爸爸很快就要变成他一个人的爸爸了！我的心，
被这稚嫩又残忍的话狠狠地捅了一刀。我盯着那个小胖子，冷冷地问：孩子之间推搡打闹，
再正常不过。就算有错，你们凭什么用这种方式对我女儿？凭什么把她当犯人一样关起来！
青禾冷笑一声：正常？闻檀，你还不知道这孩子是谁吧？说出来怕吓死你。卓瑞的身份，
我们学苑可得罪不起。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因为对方家长的身份，
我女儿就活该被如此对待？这是什么他妈的强盗逻辑！我不管他爸是谁，我怒吼道，
把你们管事的都叫出来！我就是管事的。青禾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而那个叫卓瑞的小胖子，更是有恃无恐，他走到玻璃舱前，恶狠狠地拍着玻璃，
冲里面的念念喊道：我就要让你住狗窝！让你一辈子都当怪物！我忍无可忍。
我挣脱束缚，冲过去扬手就给了那小胖子一巴掌。清脆的响声让整个大厅都安静了。
小胖子捂着脸愣了两秒，随即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喊着：你敢打我！
我要让我妈妈弄死你们这对怪物母女！这小杂种！我冷眼看着他：不管你是谁家的种，
今天这笔账，我闻檀记下了。青禾被我这一巴掌吓得魂飞魄散，
她连滚带爬地去扶那个小胖子，对着我尖叫：你完了！你知道他妈妈是谁吗？你自己找死，
别连累我们整个学苑！周围的家长脸色也都变了，他们看着我的眼神，
像是看着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疯了，这女人是真的疯了！卓瑞的妈妈可是许香蕴啊！
观云会所的那个许家！我漠然地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哦？说来听听，我倒想知道，
有多了不起。神经病！青禾骂了一句。而那个坐在地上的小胖B子，
却突然从哭嚎中抬起头，用一种怨毒又得意的眼神看着我，
一字一顿地喊道：我妈妈是许香蕴！我爸爸，是卓晏北！3听到“许香蕴”这个名字时，
我的心只是沉了一下。可当“卓晏北”三个字从那个杂种的嘴里吐出来时，我的整个世界，
轰然倒塌。我瞬间失聪，周围所有的嘈杂都变成了嗡嗡的耳鸣。我找了无数个理由，
也许是重名，这世界上叫卓晏北的人多了去了。但许香蕴，是卓晏北的大学学妹，
也是他曾疯狂追求过的白月光。当年，他曾在我面前，
将他和许香蕴的故事当作一个笑话讲给我听，说幸好当年她家嫌他穷，
不然他就错过了我这个真正的宝贝。现在看来，这个笑话，小丑竟是我自己。
周围的家长们爆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看我的眼神从看疯子变成了看死人。
原来他就是卓总的儿子！我的天，卓总现在可是启明科技的CEO啊！启明科技？
那个刚融资几十亿，马上就要上市的独角兽公司？
这疯女人居然连卓总和许家的宝贝疙瘩都敢打，她是不想活了吧？有好戏看了，
正妻打上门了？什么正妻？没听说卓总结婚了啊，许家千金才是他公开的女伴吧？
我听着这些刺耳的议论，身体摇摇欲坠。我无法想象，卓晏北竟然背叛了我。
他和我那个所谓的“白月光”，早就搞在了一起，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那个小杂种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我怕了。他从地上爬起来，
得意洋洋地冲我做鬼脸：怕了吧？等我爸妈来了，看他们怎么收拾你们！我深吸一口气，
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站稳。我要冷静。我现在不是闻檀，
我是一件等待修复的、破碎的珍贵文物。我要把自己，一片一片，重新粘合起来。
我想走近那个小杂种，青禾和保安立刻像护着金疙瘩一样把他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我。
你这个疯婆子自己想死，别连累我们！一个家长对我咒骂。他爸可是卓晏北！
他外公是许家！惹了他们，你在观云市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我听着这些狐假虎威的叫嚣，突然觉得很可笑。我看着他们，
问了一个问题：卓晏北这么厉害，还需要把儿子送到你们这种地方，来吸我女儿的阳气吗？
我的问题让他们愣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青禾尖叫起来。我点了点头。我出国前，
他还是个连给我爸提鞋都不配的穷小子。八年，他成了卓总。我当初选择卓晏北，
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而是因为他对我好。那种好，是深入骨髓的体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