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我终于怀孕。婆婆一反常态，对我百般体贴，亲自为我熬安胎药。
那碗黑漆漆的药汁里，却多了一味活血的红花。我把药渣甩在丈夫顾淮安脸上，他抱着他妈，
跪下来求我。晚晚，妈知道错了，你别说出去，求你。后来，
我看见那个帮婆婆买药的远房表妹沈月然，挽着顾淮安的手，出现在产科门口。
他正温柔地替她拢好大衣，在她耳边低语。1.那碗药，黑得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
婆婆张兰端到我面前时，脸上堆满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晚晚，快喝了，
这是我托人找的老中医开的方子，保准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我笑着接过来，
指尖却在微微发冷。这几天，她对我太好了，好得不真实。从前她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嫌我挣得没她儿子多，嫌我做的饭不合胃口。可自从我拿出那张孕检单，她就像变了个人。
我垂下眼，用汤匙轻轻搅动着药汁。一股极淡的、不同寻常的药味，混在浓郁的草药苦味里，
钻进我的鼻子。是红花。我外公是老中医，我从小在药材堆里长大，这点气味，我不会认错。
活血化瘀，孕妇大忌。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我抬起头，看着张兰那张充满期盼的脸，
忽然笑了。妈，这药闻着真香，淮安也快下班了，等他回来，让他看着我喝，他才放心。
张兰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说：哎呀，一碗药，等什么。凉了药效就差了。
不差这一会儿。我把碗轻轻推过去，妈，您先去歇着吧，我等他。
我的坚持让她没法再劝。她收走那碗药，进了厨房。我听见水槽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在倒掉证据。我拿出手机，点开录音，然后拨通了顾淮安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背景音有些嘈杂。晚晚？怎么了？淮安，你快回来一趟，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我捂着肚子，声音装出几分痛苦。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他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不用，可能就是累了。你回来陪陪我，我就安心了。好，我马上回。挂了电话，
我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半小时后，顾淮安推门进来，一脸焦急。晚晚，怎么样了？
我指了指垃圾桶。他不明所以地走过去，看到了我事先从厨房垃圾袋里翻出来，
用保鲜袋装好的药渣。那几缕暗红色的花丝，在灯光下格外刺眼。这是什么？他问。
妈给我熬的安胎药。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里面，加了红花。顾淮安的脸色，
唰地一下白了。他猛地回头，看向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张兰。张兰也没想到我动作这么快，
她慌了神，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按方子抓的药！晚晚，
你可别冤枉我！方子呢？我问。方子……方子我不小心弄丢了。是吗？
我慢慢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将手机里的一个视频点开。视频里，是我们的远房表妹沈月然，
她正鬼鬼祟祟地在一家药店门口，将一包用牛皮纸裹着的东西塞给张兰。兰姨，
这东西劲儿大，您可千万小心点用。知道了，就说你机灵。这事儿办成了，
少不了你的好处。视频很清晰，声音也很清晰。是我前两天去给肚子里的宝宝买营养品时，
恰好撞见，留了个心眼录下来的。张兰看着视频，浑身的血色都褪尽了。她腿一软，
瘫坐在地上。顾淮安的身体晃了晃，他看着我，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以为他会愤怒，会为我和未出世的孩子讨个公道。可他只是走过去，
扶起他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母亲，然后，母子俩齐齐地，跪在了我面前。晚晚。
顾淮安的声音艰涩无比，妈只是一时糊涂，她年纪大了……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
原谅她这一次？她要杀的，是你的孩子。我平静地提醒他。我知道！我知道！
他痛苦地抓着头发，可是……可是她是我妈啊！这事要是传出去，她这辈子就毁了！
我们这个家也毁了！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哀求。晚晚，算我求你，我们不报警，
我们关起门来解决，好不好？我保证，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张兰也哭天抢地地爬过来，抱着我的腿。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鬼迷心窍，
我就是怕你生了孩子，淮安就不管我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次吧！我的心，
在那一刻，凉得像一块冰。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丈夫，
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护着那个意图谋害我骨肉的女人。我忽然觉得很可笑。好啊。我说。
顾淮安和张兰都愣住了。我抽出被张兰抱住的腿，慢慢坐回沙发上，将视频和药渣的照片，
都存进了一个加密的云盘。然后，我当着他们的面，把手机里的原文件删掉。证据，
我留了备份。我看着顾淮安，清晰地告诉他。以后，谁再动我和我孩子一根手指头，
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所有我该让它出现的地方。顾淮安的身体，彻底僵住。
2.那件事之后，顾淮安对我确实更好了。他不再加班，每天准时回家，亲手为我准备晚餐。
虽然手艺生涩，不是盐放多了就是菜炒糊了，但他依旧乐此不疲。他会陪我散步，
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腰，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会给我讲笑话，
虽然那些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但他努力想逗我开心的样子，看上去很真诚。
张兰也像是换了个人，每天在我面前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比保姆还殷勤。这个家，
表面上看，一派祥和。只有我知道，这平静的湖面下，是怎样汹涌的暗流。
顾淮安的手机换了密码。他接电话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地避开我。我问起沈月然，
他只是淡淡地说：出了那种事，我怎么可能还跟她来往。已经断了。他说得坦然，
我便也装作信了。直到那天，我孕吐得厉害，什么也吃不下。顾淮安下班回来，
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晚晚，我给你带了城南那家私房菜的酸汤鱼，你尝尝，开胃。
我心里一动。城南那家私房菜，是我们恋爱时最喜欢去的地方。
那时候他还是个刚毕业的穷小子，为了请我吃一顿，要省吃俭用小半个月。他说，
等以后挣了钱，要天天带我来。后来，我们结了婚，日子越过越好，却再也没去过。
我接过食盒，心里泛起一丝久违的暖意。打开盖子，一股熟悉的酸香扑鼻而来。
可我只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怎么了？不好吃吗？顾淮安紧张地问。味道不对。
我说，他们家做酸汤鱼，从来不放木姜子油。我怀孕后，味觉变得格外灵敏。
这细微的差别，我尝得出来。顾淮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是吗？可能换厨师了吧。
他打着哈哈。我放下筷子，看着他：你没去城南那家店，对不对？他沉默了。
这是沈月然做的。我用的是陈述句。我记得，沈月然的家乡，
就喜欢在各种菜里放木姜子油，她说过，那是她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顾淮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是她……主动送来的。她说她为之前的事感到抱歉，
想补偿一下。他解释道，我想着你最近胃口不好，就……所以你就拿回来了？
我打断他。晚晚，我跟她真的没什么。就是她……她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心情不好，
我作为表哥，安慰几句，总归是应该的。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uc察的烦躁。
像是在怪我小题大做。我看着那碗鱼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
顾淮安跟了进来，轻轻拍着我的背，嘴里说着：你看你，都说了别想那么多，动了胎气吧。
他的动作很温柔。可我只觉得，那只抚在我背上的手，冰冷得像一条蛇。
3.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肚子越来越大。顾淮安的陪伴，也越来越程式化。他会准时回家，
会陪我吃饭散步，会提醒我吃叶酸。但他回来越来越晚，身上的烟味和香水味也越来越重。
那香水味很清淡，是栀子花的味道。沈月然最喜欢的花。有一次，
我无意中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沈月然发来的微信。淮安哥，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
下面是一张配图，她穿着真丝睡裙，抱着一个毛绒熊，蜷缩在沙发上，看上去楚楚可怜。
顾淮安很快就回了消息。别怕，我忙完就过去。那天晚上，他告诉我公司有紧急项目，
要通宵。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我没有质问，也没有争吵。
因为我知道，没用。他的心，已经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我拉不住。我能做的，
只有守好我的孩子，守好我最后的底线。产检的日子到了。顾淮安答应陪我去的。
可我从早上等到中午，他都没有出现。电话打过去，是无人接听。我一个人去了医院。
医院里人来人往，大多是丈夫陪着妻子，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一个人挂号，一个人排队，
一个人做检查。B超室里，冰冷的耦合剂涂在我的肚子上。医生在屏幕上移动着探头。
宝宝很健康，你看，这是他的小心跳。我看着屏幕上那个闪动的小光点，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这是我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拿着B超单，走出诊室，
准备去缴费。就在缴费大厅的拐角处，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顾淮安。他正站在那里，
怀里抱着一个人。是沈月然。沈月然的脸色苍白，看上去很虚弱。她靠在顾淮安怀里，
低声啜泣着。顾淮安抱着她，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心疼和怜惜。他低着头，
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什么。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那一刻，
世界在我耳边轰然倒塌。我手里的B超单，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上面，我孩子的影像，
被来往的脚步，踩得模糊不清。4.我没有上前去撕破他们的脸面。
我只是默默地捡起那张被踩脏的B超单，转身，离开了医院。回到家，我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我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旁边，是我取下来的婚戒。那枚戒指，是顾淮安用他第一笔工资买的，不贵，但他说，
那是他的全部。求婚的时候，他单膝跪地，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他说：林晚，嫁给我，
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现在想来，真是讽刺。我拉着行李箱，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三年的家。这里有我们一起挑选的沙发，一起组装的书柜，
有阳台上我种的那些快要开花的多肉。也曾有过温情和甜蜜。可现在，
只剩下令人窒息的背叛和谎言。我没有留恋，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去了我婚前的一套小公寓。不大，但足够我和我的孩子生活。手机关机，微信卸载，
我切断了和过去所有人的联系。我需要静一静。我想，顾淮安发现我走了，
大概会松一口气吧。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去照顾他心爱的表妹了。我平静地过了几天。
白天看看育儿书，做做胎教，晚上早早就睡了。我以为我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任何波澜。
直到一周后，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顾淮安和沈月然。
他们站在民政局门口，沈月然手里拿着一个红本本，笑得灿烂又得意。她的头，
亲密地靠在顾淮安的肩上。而顾淮安，也低头看着她，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照片下面，
配了一行字。林晚，谢谢你的成全。我和淮安哥，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的手，
抖得拿不住手机。手机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就像我的心一样。原来，他那天在医院，
不是陪沈月然看病。是陪她去做了婚前体检。他等不及了。他甚至，等不到我们的孩子出生。
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第一次，为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感到悲哀。宝宝，对不起。
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5.我没有回复那条短信。我换了手机号，找了家政公司，
把小公寓彻底打扫了一遍，扔掉了所有和顾淮安有关的东西。日子还得过。为了孩子，
我也必须好好过。我开始找工作。怀孕八个月的孕妇，想找一份合适的工作，难如登天。
我投了很多简历，都石沉大海。最后，一家小型的翻译社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做兼职的笔译。
薪水不高，但时间自由，可以在家办公。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