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龙哥!龙哥求您再借点!我闺女……我闺女就在家,我押给您!真的!我这就回去带人!
”这声嘶力竭的哀嚎像把生锈的锯子,狠狠拉扯着“财神”**污浊的空气。空气里,
劣质烟草、隔夜汗水、廉价香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混在一起,粘稠得让人窒息。
老赵,眼珠子通红,布满血丝,死死扒着庄家龙哥的裤腿,
那件不知多久没洗的汗衫领口被他扯得变了形,露出嶙峋的锁骨。龙哥叼着烟,
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两个打手立刻上前,
动作粗暴得像拖一袋发霉的土豆,硬生生把老赵那双枯柴般的手臂从裤腿上掰开。
老赵的身体在地上蹭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嘴里还在含混不清地叫嚷着女儿的名字,
声音破碎,满是绝望的泥泞。我斜倚在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阴影里,背靠着冰冷油腻的墙壁。
指尖夹着的烟头明灭不定,一点红光映着我没什么表情的脸。老赵那点濒死的绝望,
像黑暗里微弱却顽固的萤火虫,被我轻易地捕捉到了。我闭上眼,
仿佛能“听”见那绝望在尖叫。然后,我像拨动一根无形的琴弦,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
“操你妈的!”老赵喉咙里猛地爆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嘶吼。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
竟然挣脱了打手的钳制,像头被逼到绝境的疯牛,
脑袋狠狠撞向旁边一张堆满花花绿绿筹码的赌桌。“哗啦——砰!
”筹码、烟灰缸、半杯残酒天女散花般飞溅开去,砸在周围赌徒油腻的头发和衣服上。
“妈的找死!”“老东西活腻了!”原本只是麻木看戏的人群,像被投入滚油的冷水,
瞬间炸开了锅。那点被生活磨得所剩无几的戾气,那点对输赢的焦躁,
那点被意外打搅的愤怒……这些微小的火星,在我无形的指尖撩拨下,轰然腾起炽烈的火焰。
叫骂声、推搡声、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眨眼间连成一片。有人抄起了凳子,
有人拔出了弹簧刀,寒光在昏暗的灯光下闪动。整个场子瞬间沸腾,如同烧开的油锅。
赌徒们眼中最后一点理智被撕碎,只剩下原始的凶暴。混乱的旋涡中心,
老赵被几双拳头狠狠砸倒在地,蜷缩着,像条破麻袋。龙哥站在混乱边缘,
看着这场由他亲手点燃又迅速失控的暴乱,脸上那点不耐烦早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满意的、近乎贪婪的狞笑。他朝我这边瞥了一眼,那眼神浑浊而锐利,
像是隔着污浊的空气确认了什么。他用力吸了口烟,然后重重吐出,烟雾缭绕中,
他对着混乱的场子吼道:“都给老子打!妈的,打烂了算老子的!谁他娘赢了,
老子免他三天抽水!”吼声如同投入狼群的鲜肉,混乱瞬间升级。我捻灭烟头,
嘴角扯开一个无声的弧度,转身,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楼梯,
悄无声息地融进二楼更深的阴影里。楼下那地狱般的喧嚣和哀嚎,
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这能力,
“丁三二四”——牌九里最小点子的组合,却偏偏是至尊无上的“宝牌。
它像一把无形的钥匙,轻易就能打开人性深处最黑暗、最炽烈的潘多拉魔盒。混乱?
那是**的养分,是龙哥的钱袋子。而我的价值,就在于精准地控制这种混乱的剂量和时机。
它让我在这片腐烂的泥沼里,活得还算自在。
2“财神”后巷的垃圾堆散发着浓烈刺鼻的酸腐气,几乎盖过了劣质香水残留的甜腻。
小雅——那个在吧台后面调酒、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姑娘——此刻像只受惊的兔子,
被我堵在肮脏的墙角。巷子深处一盏昏黄的路灯苟延残喘地亮着,
光线吝啬地勾勒出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轮廓。“我…我真该回去了……”她声音细细的,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手指紧张地绞着廉价的蕾丝裙边,
眼睛飞快地瞟向巷口那片相对明亮的光晕,像在寻找一条逃生之路。她对我,
或许有那么一丝丝好奇,一丝丝对这个“看场子”的神秘人物模糊的好感,
但更多的是本能的不安。“急什么?”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刻意的沙哑,
像羽毛搔刮过耳膜。巷口传来的微弱喧嚣仿佛被无形的墙壁隔绝,
这里只剩下我和她急促的呼吸。
我捕捉着她眼神里那点微弱的、如同风中烛火般的情绪——一点好奇,一点犹豫,
一点对危险的莫名悸动。它们太微弱了,像即将熄灭的火星。我凝视着她的眼睛,
像凝视着一池被风吹皱的春水。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我身上蔓延开去,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
精准地激荡着她心湖深处那点微澜。那点微弱的好奇像是被注入了滚烫的熔岩,
瞬间膨胀、燃烧。她绞着裙边的手指慢慢松开了,眼神里那点惊慌如同晨雾遇到阳光,
迅速地消散、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眩晕的迷离,一种毫无保留的、炽热的迷恋。
她不再看巷口的光,目光牢牢地锁在我脸上,仿佛我是这幽暗巷子里唯一的光源。
“我……”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软得像融化的蜜糖,带着一种全然陌生的依赖和渴望,
“…你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她主动靠了过来,身体不再僵硬,
反而像藤蔓一样带着温软的气息依偎过来,刚才的警惕和慌乱荡然无存。
那点微不足道的火苗,已被我的“丁三二四”催化成了足以焚毁理智的熊熊烈焰。
“丁三二四”,我的牌,我的宝。它不止能点燃仇恨,
也能点燃另一种同样致命的东西——扭曲的爱欲。这能力是我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的通行证,
是我在这片污浊之地里,为自己开辟的、短暂的温柔乡。无数个像小雅这样的夜晚,
短暂、迷醉,天亮后各自散入人海,只留下一点廉价香水和情欲的味道。3好景不长。
当“财神”的生意红火到连街口卖云吞的老头都眼红的时候,真正的风暴终于来了。
那天深夜,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财神”所在的贫民区的死寂。
不是一辆两辆,而是十几辆摩托车如同钢铁洪流,排气管喷吐着灼热的废气,
刺眼的大灯像野兽的瞳孔,瞬间将狭窄肮脏的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车灯粗暴地穿透**油腻的玻璃门,将里面每一个惊惶扭曲的面孔都钉在了墙上。“砸!
”一声粗暴的吼叫如同炸雷。沉重的消防斧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砍在木门上,木屑爆裂飞溅。
紧接着是玻璃窗被钢管砸碎的尖锐爆响,如同冰雹砸落。
与木、玻璃与血肉的碰撞声、惨叫声、叫骂声、引擎的咆哮声……瞬间揉成一团狂暴的噪音,
狠狠灌进每个人的耳朵。我几乎是凭着本能从二楼的窗户翻了出去,
身体砸在下面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上,缓冲了一下。刚一落地,
刺目的车灯光柱就像探照灯一样扫了过来,死死钉在我身上。引擎的咆哮如同野兽的嘶吼,
瞬间逼近。我甚至能看到追在最前面那辆摩托车手头盔下那双冰冷的、充满杀意的眼睛。
“操!”我低骂一声,肺里火烧火燎,拼命蹬着脚下坑洼不平的路面,
只想逃离那催命的灯光。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紧贴着我的头皮掠过,
“噗”地一声钻进旁边的土墙,激起一片尘土。死亡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后颈。
我像只被猎狗追逐的兔子,利用对这片贫民窟迷宫般地形的熟悉,
在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低矮的房檐、散发着霉味的后巷里亡命奔逃。
每一次引擎声的逼近都像死神的镰刀擦过皮肤。为什么?为什么是“财神”?为什么是我?
这个念头在我每一次喘息、每一次狼狈地躲过致命追捕时,都在疯狂啃噬着我的神经。
龙哥的场子?值得这么大的阵仗?直到几天后,我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躲在一个同样被扫荡过的、废弃的地下小赌档的破沙发后面,
才从几个同样惊魂未定的烂赌鬼压低的、充满恐惧的议论中,
捕捉到了那个几乎让我血液凝固的名字——唐爷,这片地下世界真正的皇帝。
而他们咬牙切齿提到的那个“勾引大嫂的杂种”,矛头直指我。记忆猛地闪回,
一个画面清晰得刺眼——某个迷乱的夜晚,某个高级会所的包厢,
那张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年轻、带着点叛逆和野性的漂亮脸蛋,
那双看向我时带着挑衅和玩味的眼睛……天杀的!
那个在我身下婉转承欢、被我轻易用能力撩拨得热情似火的女人,竟然是唐爷的老婆!
怪不得……怪不得要赶尽杀绝!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报警?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那些穿着制服的面孔,
有几个不是靠着唐爷的“茶水费”养得油光水滑?去找他们,无异于自投罗网,
把自己打包好送到唐爷的砧板上。逃亡的日子没有尽头,像在永夜的泥沼里跋涉。
饥饿、疲惫、无时无刻的恐惧,像附骨之蛆。我睡过散发着尿臊味的桥洞,
翻过垃圾箱找发霉的面包,神经时刻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我惊跳起来。
我的“丁三二四”在绝对的力量和铺天盖地的追捕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它只能让我在几次狭路相逢时,短暂地引爆某个追兵同伴间的猜忌或恐惧,
为我赢得几秒钟狼狈逃窜的时间。最终,精疲力竭的我没能逃过那张早已张开的大网。
在一个废弃的汽车修理厂,冰冷的枪口抵住了我的后腰。眼前一黑,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
4再次恢复意识,首先感受到的是冰冷、坚硬、带着浓重铁锈味的地面。
后脑勺传来阵阵钝痛,像被重锤反复敲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