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时雨小说

梅子时雨小说

作者: 落云山的魔龙

其它小说连载

小说《梅子时雨小说》“落云山的魔龙”的作品之陆昭林晚是书中的主要人全文精彩选节:巷子口的梅树又开花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沉甸甸地仿佛伸手可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纱将灰白的老巷与喧闹的世界温柔地隔林晚撑着一把褪了色的油纸安静地立在雨幕伞骨是老竹被岁月摩挲得温此刻正被密匝匝的雨点击打得沙沙作如同岁月在耳边细语低冰冷的雨滴顺着伞骨蜿蜒成一颗接一义无反顾地坠落在湿漉漉的青石板绽开一朵朵细小、透明、瞬间即逝的水水汽混合...

2025-07-25 03:20:08

巷子口的梅树又开花了。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沉甸甸地仿佛伸手可及,

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纱幕,将灰白的老巷与喧闹的世界温柔地隔开。

林晚撑着一把褪了色的油纸伞,安静地立在雨幕里,伞骨是老竹的,被岁月摩挲得温润,

此刻正被密匝匝的雨点击打得沙沙作响,如同岁月在耳边细语低回。

冰冷的雨滴顺着伞骨蜿蜒成珠,一颗接一颗,义无反顾地坠落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绽开一朵朵细小、透明、瞬间即逝的水花。

水汽混合着巷壁深处潮湿的苔藓特有的、带着泥土微腥的气息,

在清冷潮湿的空气中氤氲弥漫开来。她微微仰起头,目光穿过雨帘,

望向老梅树虬劲枝头零星点缀的白梅。那些冰玉般的小小花朵,

在铅灰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孤洁。花瓣上凝结的水珠,如同无声滑落的泪滴,

折射出一点朦胧脆弱的光晕。就在这恍惚的光晕里,记忆深处那个十二岁的少年陆昭,

带着一身青梅竹马的气息,清晰地踏着时光的水渍走来——他踮着脚,

将那支刚刚折下、犹带新露的梅枝,珍重地举到她面前,眉眼弯弯,

笑容比未溶的雪还要干净清亮,声音穿透了十余年的烟尘:“阿晚,你闻,香不香?

”记忆的闸门被这缕幽香骤然冲开。那时的城西老巷子,

似乎一年四季都笼着一层湿漉漉、朦胧胧的雾气。

路两旁的房屋多是些灰扑扑的、上了年纪的砖瓦小楼,沉默地伫立在岁月里。

而将两户人家——陆家和林家——轻轻隔开的,正是一堵低矮、爬满了深深浅浅青苔的旧墙。

它不高,以一种温和的姿态划定着各自的院落,却从未阻断两颗童心的眺望与奔赴。墙根下,

总生着几簇生命力旺盛的墨绿蕨类,叶片的边缘微微卷曲,像藏着无数不能言说的秘密。

而在靠近林家这侧的斑驳墙缝里,

能清晰看见一两丝磨损脱落的靛蓝棉布碎屑——那是小陆昭无数次身手矫健翻越这堵矮墙时,

衣角裤管蹭磨留下的印记,如同时间的印章。每当清晨稀薄的阳光终于斜斜地刺破雾气,

吝啬地洒在老巷里,墙头上的露珠还未完全褪去时,小陆昭便像定了时的闹钟,

必定会踩着墙根处几块不稳当的碎砖头,手脚麻利地攀上墙头。

小小的身躯保持着一种近乎炫技的平衡,然后轻巧地纵身一跃。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球鞋,

总是精准地落在他家后院晾晒的、还带着夜间水汽的旧竹席上,发出一声短促而踏实的闷响。

林晚家的后院,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无论春夏,触手总有一股沁人的凉意,

像是浸透了地底深处的幽凉。角落里有口半人高的陶制大水缸,积着深澈的雨水,

沉默地盛装着天空的一角,也倒映着隔壁陆家院墙探过来的几簇三角梅,鲜红、粉白,

开得热烈而旁若无人。这些摇曳在水影里的、色彩鲜艳的花朵,年复一年,

成了林晚单调童年里最亮眼、最熟悉的暗号——陆昭来了。春天的午后,

时光悠长得仿佛可以拉成麦芽糖的丝。斑驳的阳光如碎金,透过老槐树初绽新芽的缝隙,

柔和地洒在墙根湿润的泥土上。两个孩子就并排蹲在那里,小小身影被拉得很长,

全神贯注地盯着地上浩浩荡荡的蚁群。陆昭喜欢用小草茎或剥掉叶子的树枝,

小心翼翼地戳弄、引导蚂蚁的路线,

研究它们如何协作运送比自己身体庞大许多倍的食物残渣。有次不小心触怒了兵蚁,

被狠狠蛰了一口,小手指顿时红肿刺痛,他疼得倒吸凉气,甩着手又跳又蹦,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哭出来,反而因为那副狼狈样子,又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爽朗明亮的笑声在寂静的巷子里炸开,惊飞了屋檐下刚刚衔泥归巢、正准备孵卵的一对燕子,

黑影倏忽掠过。林晚看着他涨红的脸颊和闪着泪光的眼睛,

觉得那疼痛仿佛隔空传导了一丝给她,心头却奇异地泛起一种莫可名状的安稳与满足。

仿佛只要有陆昭在身边,连被蚂蚁咬一口这样的小倒霉,都能被他转化成一次有趣的冒险。

她不动声色地把被另一只小蚂蚁报复性咬出的、已经有点泛痒的小小红点藏进卷起的袖子里,

小心翼翼地不让陆昭看见——既怕他因此而自责,心里又偷偷期待着他能发现,

能多一分对自己的关心。盛夏的蝉鸣总是聒噪得肆无忌惮,将空气都填得满满当当,

不留一丝缝隙。炽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巷子里的每一块青石板都烤得滚烫,

蒸腾起肉眼可见的水汽。午后的巷子像个巨大的蒸笼。陆昭不怕热,顶着毒日头,

举着一根长长的、自制的捕蝉竹竿,竿头用铁丝弯成圈,小心翼翼地缠上密密的蛛网,

在林家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满世界地转悠,屏息凝神,寻找着伏在树干高处的鸣蝉。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薄薄的后背衣衫,洇出深浅不一、云朵般不规则的湿痕。

林晚小脸晒得通红,额角鼻尖全是汗,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鬓边,跑得气喘吁吁,

肺叶都有些发疼,却固执地非要跟在他身后,用双手吃力地替他举着装蝉的玻璃罐头瓶。

瓶盖扎了许多小孔透气,闷在里面的蝉翼不甘地持续嗡鸣,

混合着少年因奔跑和专注而显得格外急促的呼吸声,在灼热的空气里交织缠绕,

成了那个漫长夏日最鲜活、最富有生命力的记忆音符。有一次,林晚实在累得手软,

玻璃瓶不小心从汗湿的手中滑落,“啪”一声脆响摔在滚烫的石板上,

惊得那几只被囚的蝉立刻抓住机会,争先恐后地四散飞逃,瞬间隐没在浓密的枝叶间。

林晚看着空瓶子,吓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连声道歉。陆昭却一点也没生气,反而蹲下身,

帮她捡起碎裂的瓶口残片,避开锋利边缘,看着蝉们消失的方向,眼睛里映着树影摇晃的光,

轻松地笑着说:“没摔着就好。它们大概是想家了吧?飞到树顶能看到更远的云呢。

”那一刻,阳光正好打亮他被汗水濡湿的侧脸轮廓,下颌已经有了青春期的锐利线条。

林晚望着他,心跳不知为何猛地漏跳了一拍,紧接着又咚咚咚地乱撞起来,

快得让她有些慌乱。心底某个沉睡角落,第一次被这种陌生的悸动轻轻叩开了门缝。

秋风渐起,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席卷着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地掠过矮墙。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和草木衰败的气味。陆昭变得格外留心,

在巷子深处废弃的小园子、护城河边成排的银杏和枫树下流连,低头弯腰,

精心挑选收集各种形状和颜色的落叶。他偏爱深红、金黄脉络清晰的枫叶,如同捧起火苗。

然后在叶片的背面,用他那笔还没完全定型的、还带着几分稚气的铅笔字,一笔一划,

歪歪扭扭地写下——“阿晚的宝贝”。

稚拙的字迹常被清晨的露水或被手指不小心抹蹭到而晕染开一些,变得有些模糊,

却透着一种笨拙的庄重感。他郑而重之地将这些写了字的叶子,

一张张塞进林晚那个有些掉漆、印着卡通图案的铁皮铅笔盒里,压在三角尺和橡皮上面,

神情严肃地宣布:“阿晚,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宝藏’。你可要藏好!

” 林晚的心被塞得满满的,胀鼓鼓的,脸也羞得通红,用力地点头,

珍惜地将每片承载着他体温和字迹的叶子都小心翼翼地抚平,夹进书页深处珍藏。

那时的她还不甚明了爱情为何物,只是真切地困惑着,为什么每次陆昭靠得特别近时,

哪怕只是帮她捡起一支掉落的笔,自己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心,都会像小鹿般狂跳,

脸颊发烫得如同发烧。寂静的夜晚,月光清冷地洒进她的小窗台,她会悄悄打开书本,

拿出那些树叶,一遍又一遍用手指描摹背面模糊的字痕,嘴角总在不经意间悄悄地向上弯起,

酿出一小窝蜜糖般的甜。寒风裹挟着初雪无声降临,护城河面很快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陆昭迫不及待地拉着林晚去冰面上玩“打滑溜”——一种简陋却纯粹的冰上游戏。

林晚有些怕,小脸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指尖冰凉,但看着陆昭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

还是勇敢地伸出手,紧紧、紧紧地攥住他戴了毛线手套的温热手掌。

他们在光滑如镜的河面上跌跌撞撞地跑着、滑着,笑声惊飞了岸边枯枝上歇脚的麻雀。

冰层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微细响,每一次脚下不稳眼看要摔倒时,

陆昭总会稳稳地、及时地伸出手臂将她护在怀里。有惊无险地站稳后,

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和隔着厚棉衣传来的有力心跳。偶尔低头,

能看到冰面下被冻结住的枯黄水草,形态各异地静止在水波凝固的瞬间。

两人掌心的温度穿透毛线手套粗糙的纤维,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一点点融化了林晚指尖的麻木寒意。这份温暖,无声无息地,

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土壤里埋下了一颗朦胧、羞涩却又无比坚韧的种子。

这危险的快乐在一次意外中戛然而止。林晚不慎滑得太远,踩到一处冰层较薄的地方,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脚下的冰瞬间裂开一个大窟窿,冰冷的河水一下子淹到了她的腰际。

刺骨的寒冷和惊恐让她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岸上的陆昭脸色骤变,没有丝毫犹豫,

想都没想就一个箭步冲过来,猛地跳进了冰冷刺骨的冰窟窿里!他奋力游到她身边,

用尽全身力气托住她的身体,连拖带拽地将她推向坚实的冰面边缘。

在附近大人闻声赶来帮忙下,两人终于艰难地爬上了岸。陆昭浑身湿透,

单薄的棉衣瞬间结了层冰碴子,冻得嘴唇乌紫,牙齿咯咯作响,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可他看到吓得失魂落魄、眼泪汪汪的林晚时,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有多冷,

而是用冻僵的手指拂去她脸上冰冷的河水与泪水的混合物,竭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声音都在打颤却异常坚定地说:“别……别怕,有我在。

” 被冷水泡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但那股保护她的力量却穿透了严寒。

林晚靠在他同样冰冷湿透却坚实无比的怀里,听着他急促混乱如擂鼓般的心跳,

感受着他因寒冷而无法抑制的颤抖,那种名为“爱情”的幼芽,

终于在惊魂未定与刺骨严寒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破土而出,带着冰凉的露珠,

扎下了深深的根须。他冰冷的手臂紧紧箍着她,那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热源。

变故发生在林晚十五岁那年的深冬。寒风刺骨,裹挟着细碎坚硬的雪粒,

狂暴地往人脖子里灌。那天傍晚,天空是令人窒息的铅灰色,云层低得几乎要压垮屋顶。

当粗暴的砸门声骤然炸响时,屋檐下几只瑟缩的麻雀惊恐地四散惊飞。

门板被沉重的拳头和咆哮砸得咚咚狂响,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震动着,

连带墙上斑驳老旧的红色春联纸也簌簌地往下掉落碎片。林晚的母亲死命攥紧她的手腕,

指甲深深掐进皮肉里,巨大的恐惧之下,林晚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她隔着蒙着厚厚一层凝结水汽的、模糊不清的玻璃窗户向外张望,

只隐约看到父亲佝偻的身影蜷缩在光线昏暗的屋子角落阴影里,像一个沉默破败的剪影。

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歪斜的、摁灭的烟头,有的还在微弱地冒着残留的烟雾,

在昏黄灯光下明明灭灭,如同一点点即将燃尽的生命之火。

空气里混杂着烟灰的焦糊味、寒风的凛冽和绝望的冰冷气息。深夜搬家仓惶得如同一次逃亡。

大卡车沉闷的引擎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刺耳。细小的雪粒子被风抽打在脸上,又冷又痛。

林晚几乎是被母亲半拖半拉着塞进驾驶室,混乱中她只来得及穿单薄的旧绒线裙。

就在车子即将驶离巷口时,积蓄了一整晚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

她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母亲的拉扯,不顾一切地跳下卡车,疯了似的跑回那堵矮墙下。

她固执地扒着冰冷粗糙的砖墙,试图翻过去,手指在湿滑的苔藓和冰凉的砖缝里死命地抠挖,

指甲翻裂也浑然不觉。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她的头发、肩头,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

她就那么僵硬地趴在矮墙上,死死地扒着那块他曾无数次翻越的砖角,

眼睛死死盯着那片被雪幕隔断的陆家窗口的方向,固执地等啊等,整整一夜。

露水、雪水和泪水无声地混合,冰冷地打湿了单薄的裙摆,布料冻结般紧贴在腿上,

直至黎明前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陆昭卧室的灯始终没有亮起,

那个熟悉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墙头。那一刻,除了巨大的失落和被抛弃的委屈瞬间淹没了她,

的空洞感猛烈地攫住了她的心脏——仿佛生命中那束曾经无比温暖、支撑她整个世界的阳光,

毫无征兆地,骤然熄灭了。后来辗转得知,就在同一个风雪交加、天地皆白的夜晚,

陆昭正在市立医院冰冷空旷的走廊里焦灼守候。消毒水浓烈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浓得几乎凝固了呼吸。傍晚时分,父亲饮酒后突发脑溢血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砸下,

他当即便不顾阻拦,顶风冒雪狂奔出门。厚厚的积雪在脚下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咯吱咯吱声,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雪花模糊了视线,冰冷的空气灼烧着肺叶,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快!

再快一点!等到父亲病情稍稍稳定,他才猛然间意识到与林晚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几个小时!

强烈的恐慌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他发足狂奔回家,衣服鞋袜湿透大半也顾不得,

熟练地攀上那堵分隔两人的矮墙头,翻过去急切地望向林晚家的小院时,

眼前只剩下空荡荡的院落,还有墙角那株在呼啸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月季,

几片枯黄的叶子可怜巴巴地挂在光秃的枝桠上,摇摇欲坠——这是去年初春,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花贩那里买来幼苗,一起用铁皮罐头瓶接了雨水精心浇灌,

看着它从脆弱的嫩芽一天天舒展叶片,到了夏天,羞怯地挂上几个粉嫩的花苞,

两人曾经那样热切地期盼它绽放时的模样。如今,一切都荒芜了。陆昭如遭雷击,

呆呆地站在空寂冰冷的院子里,寒意从湿透的鞋底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冻得他几乎失去了知觉。巨大的懊悔、自责与恐惧排山倒海般袭来,

冲垮了他强撑的精神堤坝,滚烫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一滴接一滴砸落在脚下冻得梆硬的、毫无生机的泥土上。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砖墙上,

皮肤擦破的刺痛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

疯狂地责骂着自己:为什么只顾自己慌乱?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林家那些流言与不安的气氛?

为什么没能抓住她的手,没能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没能留住她?!

这沉痛的叩问,成了萦绕他心头多年的伤疤。时光各自无言,在截然不同的轨道上急驰飞掠。

当两人真正重逢时,已是高考过后的那个喧嚣酷热的夏天。城市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连空气都带着灼烧感。林晚在一家便利店里打着暑假工,

为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大学攒一点微薄的生活费。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毒辣的日头炙烤得滚烫,

她刚刚拉开冰柜的门准备整理饮料,

冰柜里涌出的浓稠白雾瞬间模糊了她那副廉价的黑框眼镜。她踮着脚,

略显吃力地将一箱方便面搬到货架顶层,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各式零食散发出的浓重甜腻气,

以及清洁剂刚刚拖过地板留下的那丝廉价的柠檬清香。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

后背的衣衫湿湿地贴在了脊梁上。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难以置信的、试探性的声音,

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如同穿越了时空的隧道,清晰地撞入她的耳膜:“阿……阿晚?

” 仅仅是这两个简单的音节,却像一根淬了火的细针,

狠狠扎进她尘封已久的心脏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转身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门口空调外机嗡嗡的轰鸣声骤然遥远、模糊,乃至彻底消失。

午后刺目的阳光被厚厚的门帘和玻璃过滤,落在她眼中也成了模糊的暖光晕。

门口逆光站着的那个身影,挺拔而熟悉。一件普通的白色圆领T恤被汗水洇湿了大片,

紧紧贴在背脊上,隐约勾勒出强健身躯下清晰的脊柱线条,

一滴晶亮的汗珠正顺着他紧抿的唇角下滑。他一手拎着两罐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可乐,

铝罐冰凉,罐身的拉环处凝结了大颗大颗的水珠,正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缝隙往下滴落,

在他脚边的水泥地板上无声地汇成一圈小小的、不断扩大的深色水渍。六年光阴,

像无情的刻刀,削去了他脸上那份少年的青涩与稚气,轮廓变得硬朗而坚毅,

如同经年风化的岩石。下颌清晰,鼻梁挺拔,唯有那双眉眼深处透出的光芒,

却与记忆里那个翻墙而来的少年渐渐重叠。此刻,那眼中的惊讶、狂喜与不确定交织着,

如同沸水翻腾。他试图露出一个微笑,

那颗标志性的虎牙依旧会微微顶起脸颊上曾经浅浅、如今却更深刻了几分的酒窝。然而,

岁月终究还是悄然留下了印记——他的眼角,平添了几道浅浅的、却真实的细纹。一瞬间,

无数个被刻意埋藏的画面与情感呼啸着冲破了时间的牢笼。原来这漫长的六年,

陆昭从未真正放弃寻找。

他用积攒的零花钱买了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破旧二八大杠自行车,

如同不知疲倦的骑士,穿梭在老城区迷宫般曲曲折折的街巷里,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路面,

不时发出叮铃咣啷的巨大响声。他几乎是逢人就问,

杂货店的老阿婆、街口修自行车的跛脚张伯、甚至新搬来没几年的住户,

“见过以前住矮墙旁边,那个瘦瘦的,眼睛很亮很安静,叫林晚的林家小姑娘吗?

”车把上锈迹斑斑的铁丝车筐里,永远放着一本磨得卷了边的硬壳笔记本,

林家老邻居可能的新住址、某个远房亲戚曾经提过一嘴的模糊地址、甚至是他无数次碰壁后,

失望之下胡乱画下的无数个问号和林晚名字的拼音缩写……固执地不愿停歇。

而就在那天下午,他骑车路过这家便利店,口干舌燥准备进去买瓶水时,

隔着被高温烤得微微扭曲的玻璃门,

不经意间的一瞥——那个扎着简单低马尾、正踮脚费力地将商品摆上货架的身影,

纤细的脖颈微微弓出一个倔强的弧度。

那因长年使用、书包肩带被磨损得毛躁开叉的线头……如此熟悉的细节瞬间刺穿了他的神经。

他几乎是瞬间扔下了自行车,冲到便利店门前,透过门上的“推”字贴纸,

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女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几乎要撞裂他的耳膜。时间变得粘稠而缓慢。他在闷热窒息的便利店门外徘徊,踱步,

汗水浸透T恤前胸,手指紧张地蜷曲又松开,

在脑海里反复排练、打磨着再次相逢时该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

甚至练习着如何自然地微笑。可当那扇沉重的玻璃门终于被推开,他站在她面前,

真正开口呼唤出那个日夜默念了千百遍的名字时,所有的预演都苍白失效了。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声音,终究还是背叛了他的练习,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与哽咽。

失而复得的情谊,小心翼翼地续接起来。很快,他们似乎又找回了小时候的相处模式,

只是主角长大了许多,环境也从灰墙青苔换成了城市更宽阔、却也更嘈杂的街道。

陆昭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再次成为重要的交通工具,只不过现在后座多了一个人。

清脆的车铃声,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欢快,划过傍晚的老街巷。

车轮碾过年代久远的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噜的、富有韵律的声响。

林晚抱着厚厚的课本或者资料,侧身坐在后座上,手臂自然地揽着他精瘦的腰身。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种清爽、干净的皂荚香气,

混合着冬日街头烤红薯摊上散发出的诱人甜香。他带她去吃新开张的热闹火锅店,

玻璃窗被店内蒸腾翻涌的热气蒙上一层厚厚白雾,模糊了窗外的霓虹街景。

他仔细地用公筷将涮得恰到好处的毛肚在香油蒜泥蘸碟里滚一圈,

然后体贴地放在嘴边轻轻吹凉些,才放进她的碗碟里。偶尔红艳油亮的汤汁从筷尖滴落,

在洁白的瓷碗里发出细小而清晰的“啪嗒”一声,仿佛也能滴落进她的心湖。

他陪她在图书馆安静复习考研资料,中央空调持续发出极细微、低沉的嗡鸣。

他总能一眼察觉她因困倦而悄悄低下的脑袋,便不动声色地撕下一张淡黄色的方形便利贴,

用笔尖在上面沙沙地涂画一只只或憨态可掬、或睡眼惺忪的小花猫,

然后轻轻贴在她翻开的书页上。他画得并不精细,甚至歪歪扭扭,

但那专注的模样、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在寂静的书香里,

却成为她疲惫神经中最有效的安抚曲。某个初夏宁静的夜晚,

他们并肩坐在江边长长的水泥台阶上。江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

带着上游青草和泥沙的气息,吹散了白天的暑热,也轻轻掀起陆昭额前几缕被汗濡湿的碎发,

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对岸城市的灯火倒映在深邃的江面上,波光粼粼,

如同洒落了一江碎钻。远处偶有夜航货轮的汽笛声呜咽着传来,低沉悠远。

四下里只有风的流动和江水温柔拍打石堤的声音。就是在这样一个气氛恰好到微醺的时刻,

陆昭侧过脸,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林晚被月光照亮的面庞,心跳的声音在胸腔里如此清晰,

他似乎终于鼓起了积累了太久的勇气,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在晚风中响起:“阿晚,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 就在这至关重要的字眼即将落地的瞬间,

一道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如同锋利的刀片,猝不及防地撕裂了这温柔静美的夜空!

是林晚的手机在响。她心头猛地一紧,慌忙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震动的手机。

屏幕上跳跃着“妈妈”二字。按下接听键,

母亲带着哭腔、语无伦次且夹杂着巨大恐惧的声音像冰水般兜头浇下,

的、嘈杂得令人心慌的人声和某种医疗器械发出的尖锐、重复、无情的“滴——滴——”声,

刺得人耳膜生疼——父亲一直隐瞒的肝癌复发了!情况极其凶险,人已陷入昏迷,

正在重症监护室ICU紧急抢救!手机骤然变得滚烫沉重,几乎要灼伤掌心。

林晚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手掌边缘,

巨大的恐惧瞬间让她脸色惨白如纸。

陆昭只从她瞬间崩塌的表情和破碎的只言片语中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二话不说,

果断伸手拦下了一辆恰好经过的出租车。

老旧出租车内散发着浓重的、陈腐的皮革气味和淡淡的烟草焦油味。一路上,

陆昭没有松开过林晚的手,他紧紧、紧紧地攥着那只冰凉、颤抖的小手,

仿佛要将自己全身的力量和温度都传递过去,那份灼热透过掌心,几乎要烙印在她的皮肤上,

成为寒冷绝望中唯一的火源。从那个冰冷的夏夜开始,医院里浓烈而独特的消毒水气味,

便如影随形,深深渗透进了林晚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连她的头发、皮肤、衣物,

都仿佛浸染了这种挥之不去的味道。ICU病房外的家属等待区,

惨白的日光灯管二十四小时亮着,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低低电流嗡鸣声。

阳光似乎也变得奢侈,病房的窗帘因为病人需要休息总是半掩着,

透进来的是失去活力、一片惨淡的薄薄光线,照在冰冷的地砖和惨白的墙壁上。在这里,

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又压缩得令人窒息,一分一秒都浸满了焦灼。

陆昭几乎扛起了大部分本不该属于他的沉重担子。

他细致地观察着林晚和她母亲的疲惫与缺乏营养。他甚至查阅了食谱,

每天清晨五点就准时起床,守在煤气灶旁,用一口黝黑的旧砂锅,

耐心炖煮着飘香四溢的滋补鸡汤。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着金黄油亮的汤泡,

浓郁的香气暂时驱散了病房里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他开始笨拙但极其认真地学习如何与医生沟通复杂的专业病情进展,

一个硬壳的黑色笔记本被他写得密密麻麻,

上面详细记录了各种化验指标、药名、医嘱注意事项,甚至用红蓝笔标注重点。

在医生护士查房分析病情时,他总会拿出这个笔记本,钢笔划过硬质纸张的“沙沙”声,

在这片死寂般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和执着。他甚至偷偷趁着护士不太忙碌的时候,

带着近乎虔诚的态度,认真地学习了简易的肩颈按摩手法。看到林晚在通宵陪护后,

因过度疲惫而伏在父亲病床边沿睡着,身体僵硬得像个木偶时,他会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坐在旁边空着的陪护椅上,用尚不熟练但极其轻柔的力道,

为她揉捏那因为长期紧张而坚硬如石的肩颈肌肉。

当指尖清晰地触摸到她瘦削肩胛骨突兀而尖锐的棱角时,

一阵酸涩难言的痛楚便会狠狠攥住他的心。他沉默地将心痛压下去,

只希望这小小的举动能让她片刻舒展。而当林晚从恍惚中苏醒,红着眼圈,

带着疲惫却期待的目光轻声问他那天在江边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时,

陆昭总是迅速收拾好情绪,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或是递上一杯温热的水,

或是催促她赶紧休息一会儿。他眼底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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