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衰老和陈年木头混合的独特气味，像一层油腻的膜，
顽固地附着在安宁疗养院每一寸空气里。张伟站在护士站后面，
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古董博物馆的现代人，浑身不自在。这座维多利亚风格的老建筑，
走廊长得望不到头，两侧病房门紧闭，
昏黄的壁灯在挑高的天花板上投下大片大片的、晃动的阴影。空气沉滞，
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或仪器单调的“嘀嗒”声，更衬得此地死寂。
他扯了扯身上崭新的、却仿佛已被这环境浸染得灰扑扑的实习护工制服，
心里默念：救死扶伤，救死扶伤，顺利毕业，顺利毕业……可这地方，
怎么看都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等待生命缓慢落幕的巨大舞台。带他的老护工刘伯，
佝偻着背，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药品车。他头发花白稀疏，眼袋沉重得像是挂了两只小沙袋，
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着疲惫和一种看透生死的漠然。他很少说话，偶尔开口，
声音也干涩沙哑，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12号到18号房，”刘伯头也没抬，
用沾着碘伏棉球的手指点了点走廊深处，“陈老。你主要盯着他。情况……不太好。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瞥了张伟一眼，那眼神里似乎藏了点别的什么，但转瞬即逝，
“夜巡，一次不能少。特别是……”他喉咙里咕哝了一下，
后面的话含糊地淹没在药品瓶罐的轻微碰撞声里。张伟心里打了个突，赶紧点头：“明白，
刘伯！您放心！”他努力挤出点新人的干劲，心里却在疯狂吐槽：一次不能少？
这地方晚上不开灯都能拍鬼片了，巡房？巡的是心跳还是自己的胆量？12号房的门虚掩着。
张伟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衰败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很暗，
只有床头监护仪发出幽绿的光，映照着床上那个枯瘦如柴的身影。陈老先生。
他像一具蒙着薄薄人皮的骨架，深陷在洁白的病床里。稀疏的白发贴在头皮上，脸颊凹陷，
颧骨高高凸起，皮肤是蜡黄的，布满深褐色的老年斑。氧气面罩扣在他脸上，
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而漫长，发出微弱而费力的“嘶…嘶…”声。监护仪上，
代表心率的绿色线条微弱地起伏着，数字在40到50之间徘徊，血压低得可怜。生命，
在这里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张伟按照规程，轻手轻脚地检查了输液管、氧气管，
确认监护仪导联连接正常。他尽量不去看那张被病痛和死亡阴影笼罩的脸，
但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老人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或半昏迷状态，
偶尔会无意识地蠕动一下干裂的嘴唇。就在张伟准备离开时，异变陡生！
一只冰冷、枯瘦如鹰爪的手，猛地从被单下伸出，死死攥住了张伟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
完全不像一个垂死之人！张伟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叫出声，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惊恐地低头，对上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
瞳孔似乎无法聚焦，空洞地“望”着张伟的方向，又仿佛穿透了他，
看向某个更遥远、更虚无的所在。氧气面罩下，老人干瘪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
椅…不…能停…要…巡房…规…规则…小…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腐朽的肺腔里挤出来的，
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陈老？陈老您说什么？”张伟强压着恐惧，声音发颤地问。
他想抽回手，但那枯爪般的手指箍得死紧，冰冷的触感直透骨髓。老人没有回应，
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嘴唇仍在无声地开合，
重复着那几个破碎的词：“…轮椅…巡房…规则…” 几秒钟后，
那眼中的一点微光彻底熄灭，眼皮沉重地耷拉下去，攥着张伟的手也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软软地垂落在床边。监护仪上，代表心率的线条骤然拉直，变成了一条无情的直线，
尖锐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病房的寂静！“陈老！陈老！”张伟失声喊道，
手忙脚乱地去按呼叫铃。冰冷的死亡触感还残留在他的手腕上，
老人临终前那空洞的“注视”和诡异的呓语，像冰锥一样扎进了他的脑海。
处理完陈老的后事，一种压抑的沉默笼罩着护士站。
刘伯默默地整理着陈老留下的少量私人物品——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一个掉了漆的搪瓷杯。他拿起一个边缘磨损、颜色发暗的牛皮纸信封，动作停顿了一下，
然后转身，递给了旁边还有些魂不守舍的张伟。“喏，”刘伯的声音依旧沙哑，没什么起伏，
“陈老……临走前，清醒过一小会儿，指定给你的。”张伟愕然地接过信封。信封很薄，
没有字迹，入手有种陈旧的、略带韧性的质感。他疑惑地看向刘伯：“给我的？为什么？
”刘伯只是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看向走廊深处那片浓重的阴影，仿佛那里藏着答案，
又或许只是无尽的虚无。“拿着吧。他念叨过。”说完，便不再理会张伟，
自顾自地推着药品车，步履蹒跚地走向下一个病房，佝偻的背影很快被走廊的昏暗吞噬。
张伟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封，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老人最后那冰冷一握的触感。他犹豫了一下，
走到相对安静的配药间，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两样东西。
一把沉甸甸的黄铜钥匙，样式古旧，钥匙柄上刻着模糊不清的花纹，触手冰凉。
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质地脆弱的泛黄纸条。他展开纸条，
上面的字迹是用一种深蓝色的墨水书写的，笔迹颤抖而潦草，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虚弱感，
但内容却异常清晰：“孩子，拿着钥匙，去地下室储物间最里面，
打开那个贴着‘M-C████’标签的旧木箱。里面的东西…会用得上。小心规则。
”纸条的落款处，只有一个同样颤抖的“陈”字。M-C████？又是这个编号！
张伟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陈老临终的呓语、刘伯含糊的警告、这神秘的钥匙和纸条……地下室？储物间？旧木箱？
他捏着冰凉的黄铜钥匙，指尖微微发颤。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理智在尖叫着远离，
但一种更强烈、近乎病态的好奇心，混合着对老人临终嘱托的莫名责任感，驱使着他。
他必须去看看。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在疗养院最偏僻的西北角，
一扇厚重的、漆皮剥落的铁门隔绝了内外。门轴大概很久没上油了，
张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拉开，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锐响，
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格外刺耳。
一股混合着尘土、霉菌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铁锈和腐败有机物混合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呛得张伟咳嗽了几声。楼梯狭窄陡峭，光线昏暗，
只有头顶一盏瓦数极低的灯泡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芒，
勉强照亮脚下布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水泥台阶。每往下走一步，寒意就加重一分，
空气也愈发凝滞沉重。地下室里堆满了杂物。
、蒙尘的轮椅残骸、成捆发黄的旧床单、破损的输液架……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医疗垃圾坟场。
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飞舞，空气里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踩在杂物上发出的“咯吱”声。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束在拥挤的空间里扫射，卷起更多的尘埃。
“最里面……贴着标签的旧木箱……”张伟默念着，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障碍物，
向地下室最深处挪动。光线在堆积如山的杂物间显得微弱而无力，
周围的阴影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终于，在角落最深处，一堆落满厚灰的旧床垫后面，
他看到了它。一个深褐色的旧木箱，样式笨重，边角包着磨损的金属皮。
箱体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几乎看不清本来颜色。但在箱盖的正中央，
一张白色的标签异常醒目，即使落满灰尘，
上面打印的黑色字符也清晰可辨：M-C████标签的右下角，
还有一个同样打印的、小小的徽标——一个抽象的、由线条构成的圆环，
内部似乎嵌套着复杂的几何图形。张伟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涌向耳朵，发出嗡嗡的鸣响。
就是它！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浓重灰尘味的空气灌入肺中。
他掏出那把冰凉的黄铜钥匙，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钥匙插入锁孔，触感艰涩。
他用力一拧。“咔哒。”一声清脆的机括弹响在死寂的地下室格外清晰。他屏住呼吸，
掀开了沉重的箱盖。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陈旧皮革、金属锈蚀和电子元件特有的微涩气味涌了出来。
箱子里没有预想中的文件或遗物，只有一件东西。一台轮椅。
一台样式极其笨重老旧的电动轮椅。金属框架是暗沉的铁灰色，布满了斑驳的锈迹，
如同凝固的血痂。扶手和靠背包裹着深褐色的皮革，早已开裂、翻卷，
露出下面灰黄色的海绵填充物。轮子很大，橡胶轮胎也已老化龟裂。
整个轮椅散发着一种被时光遗弃的破败感，像一件刚从某个工业废墟里挖掘出来的古董。
然而，
体的破旧格格不入的是轮椅下方连接着的一个东西——一个崭新的、纯黑色的便携式电池包。
外壳是工程塑料，指示灯区域显示着饱满的绿色电量，
一根粗壮的黑色电源线将它和轮椅锈蚀的接口连接在一起，
那接口处甚至能看到新近摩擦的痕迹，仿佛不久前才被人仔细擦拭过。崭新与陈旧，
生机与腐朽，在这个阴暗的地下室角落里，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强行拼接在一起。
张伟盯着那台轮椅，尤其是那个崭新的电池包，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陈老说“会用得上”？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推起来都嫌费劲！他下意识地伸手，
想碰碰那个电池包。指尖离那冰冷的塑料外壳还有几厘米时，他猛地顿住了。
陈老嘶哑的警告再次在耳边响起：“…小心规则…”他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种强烈的、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他迅速合上木箱盖子，落锁。
钥匙攥在手心，冰冷坚硬。他不敢再看那个角落，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地下室，
重新锁上那扇沉重的铁门。回到相对明亮的走廊，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
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那台轮椅，那个诡异的电池包，还有那个“M-C████”的标签，
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当晚，张伟值夜班。疗养院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壁灯投下摇曳的、长长的影子。
白天经历的一切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尤其是地下室那个木箱里的景象。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埋头整理着白天的护理记录，试图用工作驱散那份不安。
“呃……”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从旁边传来。张伟抬头，只见刘伯佝偻着腰，
一手死死按着小腹，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蜡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紧咬着牙关，
身体微微发颤。“刘伯？您怎么了？”张伟赶紧放下笔，走过去扶住他。
“老毛病了……肠子……绞着疼……”刘伯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剧烈的喘息，
“撑不住了……得、得回去躺会儿……”“我送您去休息室！”张伟架起刘伯的胳膊，
感觉老人的身体轻飘飘的，却因为疼痛而绷得死紧。“不……不用……”刘伯艰难地摆摆手，
挣脱了张伟的搀扶，自己扶着墙壁，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他走到护士站门口，停下脚步，
扶着门框，喘息着，艰难地转过头。昏黄的灯光照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
那双疲惫的眼睛此刻异常锐利，死死地盯住张伟，仿佛要穿透他的身体。
“小张……”刘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听着……12号房到18号房的夜巡……一次……一次也不能少！
”他用力强调着每一个字，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狰狞，
“特别是……那台旧轮椅……”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别碰！
记住……别碰！看好它！”“我记住了，刘伯！您快回去休息吧！
”张伟看着刘伯痛苦的样子，心里也揪紧了，连忙保证，“您放心！我一定把巡房做好！
”刘伯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混杂着痛苦、警告，似乎还有一丝……怜悯？
他没再说什么，佝偻着背，一步一挪地消失在通往休息室的黑暗走廊里。
护士站只剩下张伟一个人。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
刘伯最后的警告像冰冷的蛇，缠绕在他的心头。
“别碰那台旧轮椅……” 他下意识地看向护士站角落。那台锈迹斑斑的老式电动轮椅，
正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个蛰伏的、等待时机的金属怪物。
崭新的电池包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泽。张伟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开始准备夜巡需要的记录板和笔。时间，在死寂中缓慢地爬行。
“当——当——当——”远处，疗养院那座老旧的机械座钟，沉闷而缓慢地敲响了十二下。
午夜降临。钟声的余韵在空旷的走廊里幽幽回荡，如同敲打在张伟紧绷的神经上。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扫向护士站角落——那台轮椅依旧安静地停在那里，锈迹斑斑，
死气沉沉。他刚松了一口气，准备拿起记录板开始夜巡。
“嗡——嗡——嗡——”一阵低沉、稳定、如同某种巨大昆虫振翅般的电机嗡鸣声，
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护士站里骤然响起！张伟浑身的寒毛瞬间倒竖！头皮一阵发炸！
他猛地转头，瞳孔骤然收缩！只见那台停在角落的、破旧不堪的电动轮椅，它自己动了！
轮椅上没有任何人！但它的金属框架微微震颤着，
锈蚀的轮毂在光滑的地面上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调整了方向。然后，
它以一种平稳、精准、没有丝毫犹豫的姿态，缓缓地、无声地向前滑动，
径直驶向走廊深处——12号病房的方向！它像一个拥有独立意志的幽灵，在午夜时分苏醒，
开始执行它既定的任务。最终，它稳稳地停在了12号病房的门前，
如同一个忠诚而沉默的侍者，静静地等待着。张伟僵在原地，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
四肢百骸瞬间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哑的呓语在耳边炸响：“…轮椅…巡房…规则…” 还有刘伯那痛苦而严厉的警告：“别碰！
记住……别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逃！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过脑海。但双脚却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那低沉持续的电机嗡鸣，如同死亡的倒计时，一下下敲打在他的神经上。
时间在极度的恐惧中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张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终于，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最初的恐惧。
他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规则！
陈老留下的纸条上写着“小心规则”！刘伯也反复提到“规则”！那规则……一定在轮椅上！
他强迫自己迈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
极其缓慢地挪向那台停在12号病房门口、如同墓碑般静默的轮椅。每靠近一步，
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就增强一分，
空气中弥漫的金属锈蚀和电子元件混合的微涩气味也更加清晰。
轮椅的电机依旧在低沉地嗡鸣着，仿佛一头沉睡巨兽的呼吸。终于，他颤抖着，
站到了轮椅侧面。目光扫过扶手、靠背、锈蚀的金属框架……突然，
他的视线凝固在轮椅右侧扶手的下方内侧！那里，被一小块透明的、边缘有些发黄的胶带，
牢牢地固定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质地挺括的白色打印纸。张伟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屏住呼吸，用两根颤抖得不像话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揭下那张纸。
胶带撕开时发出轻微的“嘶啦”声，在这寂静中如同惊雷。他颤抖着展开纸张。
打印的黑色宋体字清晰、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映入眼帘：物品编号：M-C████ 使用规范强制绑定规则1：午夜巡礼不可中断。
绑定使用者需在 00:00-01:00 内，
使用本设备完成 指定病房12-18号 巡房。全程不得离开设备！ (“巡礼之路，
不容驻足。”)规则2：沉默的观察者。 巡房时，
禁止与病人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语言、手势、眼神。禁止触碰病人！
仅需观察生命体征呼吸、监护仪。 (“注视即足，勿扰安眠。
”)规则3：空间锚定。 巡房路线固定，禁止偏离。设备行进中，走廊灯光会自动熄灭，
仅设备头灯照明。禁止使用自带光源！ (“循光而行，心无旁骛。”)规则4：生命等价。
未能完成巡礼超时/偏离/中断/违规交流触碰，将根据违规程度，
加速使用者自身生命流逝表现为器官随机衰竭感/急速衰老感。 (“怠惰者，
需偿付代价。
A.I.C.生命关怀部 (项目终止) 处置建议：深度封存冰冷的文字如同淬毒的钢针，
一根根扎进张伟的眼里、心里。“强制绑定？！生命流逝？！”张伟的脑子“嗡”的一声，
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一种荒诞的愤怒，“我靠！这玩意儿是轮椅还是刑具？！
A.I.C.生命关怀部？关怀？用加速死亡来关怀？！这组织是地狱开的吧？差评！
绝对的差评！”他几乎要破口大骂出来，但声音堵在喉咙里，只化作无声的嘶吼。
“巡房路线固定、禁止交流触碰、关灯…这哪是护理？这是搞密室逃脱加生命倒计时啊！
”强烈的荒诞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皮阵阵发麻。
他猛地低头看向手机屏幕——00:05！距离规则1限定的结束时间，只剩下55分钟！
要完成7间房的巡房！没有选择！
规则4那“加速生命流逝”的恐怖惩罚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猛地抬起头，
看向那台静默的、散发着金属寒意的轮椅。它停在12号病房门前，
像一个等待献祭的冰冷祭坛。坐上去，
就是踏上一条未知的、充满死亡威胁的巡礼之路；不坐？生命流逝的惩罚会立刻降临吗？
他不敢赌。张伟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
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
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他不再犹豫，一步跨到轮椅前，转身，
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坐了下去。冰冷的皮革坐垫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刺骨的寒意，
瞬间激得他一个哆嗦。就在他身体完全接触到轮椅的刹那——“嗡！
”轮椅的电机发出一声轻微的、仿佛确认般的嗡鸣。紧接着，轮椅前方，
一个隐藏在锈蚀金属格栅下的圆形灯头骤然亮起！
一束昏黄、浑浊、光束异常集中的灯光投射出来，照亮了前方大约一米见方的地面，
如同舞台上一个孤零零的追光灯。而就在这束光亮起的同一瞬间！“啪！啪！啪！
啪……”一连串清脆的开关弹跳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密集响起！如同某种仪式开始的信号！
走廊两侧墙壁上，所有间隔分布的壁灯，以及头顶天花板上那些本就昏暗的顶灯，
在同一瞬间，毫无征兆地、齐刷刷地全部熄灭！黑暗，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除了轮椅头灯投射出的那一小圈昏黄光晕，
目之所及，只剩下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浓黑！寂静被无限放大，
张伟只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粗重的喘息声，
以及轮椅电机那低沉、稳定、如同催命符般的持续嗡鸣。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彻底的黑暗吓得差点窒息，身体本能地想要弹起逃离。
但规则1“全程不得离开设备”的冰冷警告如同无形的锁链，
将他牢牢禁锢在这冰冷的座椅上。他死死抓住轮椅两侧冰冷、锈蚀的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