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色祭典(1) 晨光与鳞隙咸涩的海风挤过将军府柴房的破窗棂,
卷起尘埃在光柱中翻滚。沈无涯蜷缩在潮湿的草垛上,
耳后两道冰蓝色的鳃线随着他不安的呼吸明明灭灭,像幽暗海底的萤火虫。
七岁孩童细嫩的皮肤上,几片银鳞在晨光下若隐若现,如同破碎的月光。“别动,涯儿。
” 汐澜的声音沙哑,指尖沾着墨绿色的海藻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儿子耳后和颈侧。
冰凉粘稠的药膏暂时压下了鳞片那无法完全遮掩的微光。
这是他们每个清晨的仪式——用陆地的污浊,掩盖海洋的痕迹。“娘亲,
” 沈无涯忽然抬头,冰蓝色的眼眸里盛满困惑,“爹爹说过,这鳃是荣耀的印记,
是北海勇士的证明。为什么…我们要把它藏起来?
” 他小小的手指抚摸着脖颈上悬挂的金鳞护身符。
那是由三片流转着液态金光、边缘镌刻着古老鲛文的鳞片组成,
是汐澜作为北海鲛皇之女最珍贵的尾鳞所化。每一片鳞都蕴藏着她本源的生命力,
也是她与儿子之间无形的脐带。汐澜的心脏像被海胆刺中般猛地一缩。
她看着儿子纯真的眼睛,想起沈砺在无涯出生时,
确曾豪情万丈地宣称要让孩子以鲛人血脉为傲。那时的誓言,如今听来如同深渊的回响,
空洞而讽刺。她喉头哽咽,只能更用力地将儿子搂进怀里,
感受着他小小身体里流淌的、与自己同源的海之韵律。“因为…陆地上的光太烈,
” 她艰难地吐出谎言,目光扫过柴房门口那道深重的阴影——那是两个值守士兵投下的,
“会灼伤我们的荣耀。”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后腰。粗糙麻布衣衫下,
是一道自骶骨蜿蜒至肋下的狰狞疤痕,皮肉外翻,边缘泛着不祥的青黑色。
那是十年前“化形”的代价,为了斩断鱼尾、获得行走陆地的双腿,
她自愿走上北海禁地“离渊祭坛”,承受了堪比凌迟的“分鳍裂骨”之刑。
鲛人长老的警告犹在耳边:“皇女,断尾之痛仅是一瞬,人心之毒却将噬你永生!
”(2) 府邸的物种歧视链柴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管事模样的瘦高男人捏着鼻子,
将半袋粗盐“哐当”扔在地上,盐粒溅起灰尘。“喏,你们‘海牲口’的盐!
” 他语气轻蔑,目光扫过汐澜耳后同样隐现的淡金色细小鳞片,“省着点用,
府里可没那么多闲钱养异类。”汐澜沉默地拾起盐袋。指尖触到盐粒的瞬间,
她心头一沉——这根本不是她需要的、蕴含深海矿物质的晶盐,而是混杂了砂砾的劣质粗盐,
长期使用会侵蚀鳃腺,加速衰竭。沈砺的默许,如同无形的枷锁,勒得她喘不过气。
为了儿子,她必须在夜间行动。当将军府沉入死寂,汐澜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
滑入后花园通往城外的废弃暗渠。腐臭的污水漫过膝盖,冰冷刺骨。她屏住呼吸,
双手插入污浊的淤泥,凭着鲛人对水元素的本能感应,
艰难地汲取着其中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水系矿物精华。每一次凝聚,都牵动着她后腰的旧伤,
脓血混着污水渗出,带来钻心的剧痛和更深的屈辱。这用尊严和健康换来的几滴浑浊液体,
是她能维持儿子血脉不枯竭的唯一指望。白昼的将军府,是另一个战场。
沈无涯试图溜去偏院听武师讲课,却在回廊被几个华服少年堵住。为首的正是兵部侍郎之子,
他一把扯下无涯试图遮掩耳鳃的布巾。“看哪!半妖的鳃又在发光了!” 少年们哄笑着,
将无涯推搡在地,“海里的杂种就该关在砗磲笼里,谁准你上岸污了我们的地?
”“我不是杂种!” 屈辱和愤怒像沸腾的海水在无涯小小的胸腔里冲撞。
他耳后的冰蓝鳃线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双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皮肤下银色的鳞片如潮水般涌现、硬化!一声带着幼兽般尖啸的低吼从他喉间迸发,
一股无形的水流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砰!” 几个少年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
廊下的盆栽碎裂一地。阶段性变异——混血儿在极端情绪下无法自控的力量暴走,
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武器,也成了他更深的“原罪”烙印。
(3) 温情崩坏前夜 (约 1300 字)入夜,柴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
走进来的是沈砺。镇海将军的银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狭窄的门框。他身上带着夜露和海风的气息,
还有一种汐澜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凛冽。他的目光扫过角落里蜷缩着睡去的无涯,
在那冰蓝色的鳃线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汐澜,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审视。
“清漪…” 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她的火髓之毒又发作了,比以往更凶险。
御医说,需要北海深处千年冰魄珊瑚根入药,方能压制。”汐澜的心沉了下去。冰魄珊瑚根?
那是北海鲛人皇族禁地“永寂冰渊”的守护圣物,别说千年,百年的都极难取得。
她看着沈砺,那双曾盛满星海倒影、让她甘愿沉沦的深邃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封的湖面。
“我…” 她刚想说什么,沈砺却打断了她。“祭司说,还有一种方法,更快,更直接。
” 他向前一步,阴影笼罩住汐澜,“需要至纯的鲛人皇族心头血为引。
”汐澜的身体瞬间僵冷。心头血!那是鲛人皇族生命精华的凝结,每一滴都损耗本源寿元!
为了无涯,她早已元气大伤。但看着沈砺毫无波澜的脸,
看着他腰间若隐若现的金鳞护符那是无涯昨天偷偷塞进他甲胄里的,
一股绝望的勇气涌上心头。“好。”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没有犹豫,
她撕开胸前单薄的衣衫,露出心脏位置那片最璀璨、最接近皮肤的金色鳞片。
指尖凝聚起微弱的水芒,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鳞片下的血肉!“呃啊——!
”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全身。金色的、带着奇异馨香的血液从伤口涌出,
被她强行凝聚,滴入沈砺早已准备好的琉璃瓶中。一滴,
两滴…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气息变得微弱。
沈砺紧紧握着那瓶温热的、蕴含强大生命能量的金血,指尖微微发白。
他避开了汐澜那双死死盯着他、带着最后一丝期盼的绝望眼眸。
在转身离开柴房阴影的那一刻,他低沉的声音飘来,像淬了冰的针:“准备一下,
三日后…海神祭典。无涯…需要出席。”柴房的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
汐澜瘫软在地,胸前伤口渗出的金血染透了衣襟,冰冷刺骨。
角落里的无涯在睡梦中不安地呓语:“爹爹…看我的鳃…” 金鳞护身符在他颈间,
随着他微弱的呼吸,明灭不定。(4) 风暴中心的宰相府 (约 1400 字)宰相府,
锦绣堆叠的暖阁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与焦糊混合的怪味。
柳清漪躺在云锦堆叠的软榻上,面如金纸,曾经倾国倾城的容颜此刻扭曲着,
皮肤下仿佛有熔岩在流动,透出不祥的暗红色。她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喷溅出的黑血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腾起带着硫磺味的青烟。
“废物!一群废物!” 当朝宰相柳琮,柳清漪的父亲,
一脚踹翻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御医。价值连城的青玉药盏摔得粉碎。“火髓蚀心!
三日必亡?!我养你们何用!” 他鹰隼般的眼中燃烧着怒火和更深沉的焦虑。
一名心腹幕僚疾步上前,在他耳边低语:“相爷,
西境那三十万大军的虎符交接…按先帝遗旨,
必须由小姐这位‘监军特使’亲自持印鉴与沈将军共同完成才有效。
若小姐有失…”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兵权,是柳琮权倾朝野、甚至更进一步的最大依仗,
绝不能有失!“沈砺呢?!” 柳琮低吼。“沈将军已在偏厅等候。” 幕僚回道,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黑袍大祭司…也带来了‘那个’解法。”偏厅烛火摇曳,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黑袍祭司,整个身躯都笼罩在宽大得诡异的袍子里,
只露出一双枯槁如鹰爪的手。
他缓缓展开一张泛着淡淡腥气、质地奇特的皮卷——那是硝制过的鲛人皮!“相爷,将军,
” 祭司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北海秘术《渊海禁章》有载:火髓之毒,至阳至烈,
唯以至阴至寒之物可克。纯血鲛人皇族之鲛珠,乃最佳药引。”沈砺端坐如雕塑,
闻言只是握着腰间佩剑的手指关节猛地泛白。“鲛珠?” 柳琮皱眉,
“本相记得府库中就有几颗。”“非也,” 祭司干枯的手指划过皮卷上扭曲的符文,
“寻常鲛珠效力不足。需以活体炼珠,引其全身精血魂魄,凝于珠内,方成‘焚毒冰魄珠’。
而祭品…血脉越纯,效力越强。直系混血,承继皇族本源,其珠…可解百毒。”“直系混血?
” 柳琮的目光如毒蛇般瞬间锁定沈砺,“沈将军府上,
不就有一位北海皇女所出的‘半妖’吗?”沈砺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震,
低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风暴:“无涯…毕竟是汐澜的孩子。”“孩子?
” 柳琮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讥讽的冷笑,他走到沈砺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沈砺,别天真了!鲛人是什么?是海里的畜生!她们每年产卵成百上千,
死一个杂种算什么?用一个半妖的命,换清漪的命,换你稳稳握住西境三十万大军的虎符!
这笔买卖,不划算吗?还是说…” 他盯着沈砺的眼睛,一字一顿,“你舍不得那个海妖了?
”沈砺的瞳孔骤然收缩。虎符!西境三十万大军的指挥权!
这是他戎马半生、在尸山血海中攀爬至今,离权力巅峰最近的一次!
无涯那双酷似汐澜的冰蓝色眼眸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冰冷的权欲淹没。他缓缓闭上眼,
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祭典,需要‘海神’的旨意。
”黑袍祭司无声地笑了,枯爪从袖中滑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砝码,轻轻放在桌上。那砝码底部,
嵌着一块幽暗的磁石。“神意…亦可引导。红签入筒,便是天命。
”(5) 海神祭典:权力与谎言的狂欢三日后,东海之滨,镇海城。
九丈高的巨大祭坛拔地而起,通体由黑曜石雕琢成咆哮巨浪的形状,
森然矗立在嶙峋的礁石之上。祭坛周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和律条,
正是臭名昭著的《海律十二章》。其中一条被特意用新鲜的海兽血描红:“凡混血孽种,
污我海域,乱我潮汐,当献于归墟,以平海神之怒!”狂风卷着咸腥的海沫抽打在人们脸上,
却熄灭不了近乎狂热的氛围。镇海城的居民,乃至附近村镇的渔民,挤满了海岸线。
他们脸上混杂着恐惧、愚昧和病态的兴奋。去年沉没的渔船,死去的亲人,
被归咎于一个他们无法理解却又深恶痛绝的存在——混血的“海妖”。
祭典的高潮是“祭品”游街。沉重的玄铁镣铐锁住了沈无涯细瘦的脚踝和手腕,
上一圈散发着微弱磷光、不断蠕动的活体荧光海葵环——那是给待宰海牲口标记的耻辱印记。
他被粗暴地推上一辆无顶的木笼车,在士兵的押送下,沿着通往祭坛的碎石路缓缓行进。
“海妖!滚回海底去!”“都是你招来了风暴!害死了我儿子!
”腐烂发臭的海鱼、尖锐的石块雨点般砸向木笼。沈无涯紧紧抱着双臂,蜷缩在角落,
耳后的鳃线因恐惧和窒息剧烈开合,渗出淡蓝色的血珠。他冰蓝色的眼睛透过木笼缝隙,
茫然又惊恐地看着外面一张张扭曲的面孔。他不懂,为什么昨天还对他指指点点的邻居,
今天就想生啖其肉。与这残酷景象形成荒诞对比的,是祭坛下方白玉平台上的一顶华美软轿。
轿帘被侍女恭敬地掀起一角,露出柳清漪苍白却精心修饰过的侧脸。她戴着面纱,
脖颈上却贴满了数片闪烁着幽光的鲛人鳞片——那是用秘法强行剥离的活鳞,
能暂时压制她皮肤下奔流的火毒,带来一丝清凉,却也如同跗骨之蛆吸取着她的生命力。
轿子所到之处,人群爆发出狂热的欢呼:“神女!神女庇佑!
”“求神女为俺们求海神息怒啊!”沈砺一身戎装,面无表情地亲自护卫在软轿旁,
如同最忠诚的守护神。他腰间的金鳞护符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每一次晃动,
笼车里蜷缩的无涯耳后鳃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血契通感在极致的恐惧和血缘的呼唤下,
首次显现!父子之间无形的生命链接,此刻成了施加痛苦的刑具。祭坛顶端,
黑袍祭司展开双臂,宽大的袍袖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苍老而极具煽动性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的法器,响彻整个海湾:“迷途的羔羊们!
看看我们身侧这片愤怒的大海!去岁至今,风暴频仍,渔舟倾覆,海产绝收!
这一切灾厄的根源何在?” 他枯爪般的手指猛地指向木笼中的无涯,
“皆因此等不祥之混血孽种!他们的存在,污浊了纯净的海域,触怒了至高无上的海神!
《海律十二章》昭昭天理:唯有用孽种之血,平息海神之怒!方能换我镇海城风调雨顺,
海晏河清!”祭坛后方,巨大的水幕升起,
上面展示着被篡改过的潮汐图——所有异常海况都被刻意标注在无涯出生后,
伪证被做得“铁证如山”。愚昧的人群被彻底点燃,愤怒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献祭!
献祭!”“烧死海妖!平息海怒!”被士兵死死按在祭坛外围的汐澜,目眦欲裂!
她看着高台上儿子那小小的、颤抖的身影,看着沈砺冷漠如冰的侧脸,
看着柳琮隐藏在人群中那抹得逞的阴笑,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住口——!
” 她爆发出凄厉至极的尖啸,体内残存的海灵之力不顾一切地爆发!
束缚她的精钢锁链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挣脱士兵的钳制,踉跄着冲向祭坛阶梯,
对着高台嘶喊:“谎言!都是谎言!我乃北海鲛皇敖钦之女汐澜!我儿沈无涯身负鲛皇血脉!
你们怎敢——!”“妖妇惑众!” 黑袍祭司眼中厉芒一闪,枯爪结印,
一道幽暗的符咒如同毒蛇般射向汐澜的咽喉!“呃——!” 禁言封喉咒!
无形的力量死死扼住了她的声带,更有一股阴寒的能量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让她如同被冻僵般僵在原地,只能发出嗬嗬的绝望气音。
她金色的瞳孔因极致的愤怒和痛苦几乎要滴出血来!
(6) 抽签仪式:父权与天命的绞索祭坛顶端,气氛肃杀如刑场。
黑袍祭司捧着一个古朴的青铜签筒,筒身雕刻着繁复的海浪与风暴纹路。他将其高举过头顶,
声音充满蛊惑:“天命昭昭,神意难测!今以海神之签,定祭品之归属!筒中百签,
唯有一赤!抽中赤签者,即为海神所选之祭品,当献于归墟,以平天怒!
” 他的话语将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包装成了神圣的“随机”选择。烈日当空,
青铜签筒在阳光照射下,在祭坛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投下一个巨大而扭曲的阴影,
如同择人而噬的绞架。沈砺在万众瞩目下,一步步走向被士兵押到签筒前的沈无涯。
他的银甲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停在无涯面前,
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儿子。他缓缓蹲下身,亲手解开了无涯手腕上的镣铐。“无涯,
”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波澜,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和,“别怕。把手伸进去,
抽一支签出来。海神…会保佑好孩子的。”沈无涯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冰蓝色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恐惧地望着父亲。
他耳后的鳃线因为窒息般的紧张和父亲靠近时金鳞护符带来的刺痛而剧烈翕张。他颤抖着,
伸出那只沾满污泥和泪痕的小手,慢慢探向那深不见底的签筒口。
机械降神视角:在无人可见的签筒内部底部,那块嵌入的磁石正散发着幽微的力场。
筒内并非如祭司所言有九十九支白签一支红签,而是密密麻麻全是白签!
唯有一支顶端嵌着细碎金属屑的赤红骨签,被磁力牢牢吸附在筒壁内侧一个特定的位置!
无涯的手指在筒内摸索,指尖几次擦过冰凉的白签,
眼看就要碰到其中一支…筒壁上的磁石力场猛地增强,
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扭动了他细弱的手腕,
将他的指尖精准地推向那支冰冷、沉重的赤红骨签!“咔哒。” 一声轻响,
在死寂的祭坛上却如同惊雷。沈无涯抽出了手。一支通体赤红、仿佛浸透了鲜血的骨签,
被他小小的、颤抖的手紧紧攥着,暴露在炽烈的阳光下,
暴露在无数道或狂热、或麻木、或怜悯的目光中。死寂。随即,
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如同海啸般的呼喊:“赤签!赤签!”“天命所归!天命所归!
”“啊——!” 几乎在赤签暴露的同一瞬间,
祭坛下方被禁锢的汐澜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血契通感在这一刻狂暴显现!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儿子那瞬间心脏被恐惧捏爆的剧痛!
耳后尚未完全愈合的鳞片缝隙猛地迸裂,淡金色的血液混合着泪水汹涌而出!更可怕的是,
她脖颈上那个由沈砺当年亲手为她戴上的、象征“情比金坚”的金鳞项圈,
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烧着她的皮肉!
是**金鳞生命链接**在发出警报——代表无涯生命本源的金鳞护符正在被强行抽取力量!
沈砺在用儿子的命,滋养他自己或…柳清漪!沈无涯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赤签,
又抬头看向父亲。他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之光,
在沈砺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眼神注视下,彻底熄灭了。
冰蓝色的瞳孔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死寂的空洞。
耳后鳃线因为极致的绝望和生命力的流失,渗出的不再是淡蓝的血珠,
而是带着淡淡金丝的、粘稠的液体。沈砺站起身,脸上再无一丝温情。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士兵立刻递上一个造型狰狞、布满倒刺的黑色金属项圈——锁龙扣!
专门克制鲛人力量的刑具!“不——!!!” 汐澜的灵魂在无声地咆哮,
禁言咒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砺亲手将那冰冷的刑具,
套在了儿子细嫩的脖颈上!“咔哒”一声脆响,如同心碎的声音。倒刺瞬间刺破皮肤,
深蓝色的血液顺着无涯的脖颈流下。剧烈的痛苦让无涯小小的身体猛地抽搐,
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
一直紧紧攥在另一只手里的东西滑落——那是汐澜用深海砗磲为他打磨的小海螺,
他最喜欢的玩具,里面曾录下娘亲哄他入睡的歌声。海螺掉落在冰冷的黑曜石台阶上,
顺着陡峭的阶梯一路向下翻滚、跳跃,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叮咚”声,
最终滚落在汐澜的脚边,停住了。螺口处,渗出几缕微弱的气泡,
仿佛里面禁锢着一个正在溺亡的灵魂。(7) 母兽之殇与深渊初启“行刑!沉海!
” 黑袍祭司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最后的理智之弦彻底崩断!
看着儿子被士兵粗暴地拖向祭坛边缘那深不见底的“归墟之眼”,看着沈砺冷漠转身的背影,
清漪透过轿帘缝隙投来的那抹得意而怨毒的目光…汐澜体内被压制、被遗忘的北海皇族之血,
终于在这一刻被极致的仇恨点燃、沸腾!“吼——!
”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无尽悲怆与滔天怒火的尖啸,竟强行冲破了封喉咒的束缚,
撕裂了她的嘴角!淡金色的血液狂喷而出!
她周身残存的、微弱的海灵之力如同回光返照般疯狂燃烧起来!“为了涯儿——!
” 她金色的瞳孔完全被血色覆盖!不顾一切地燃烧着本源精血和生命潜能!
束缚她的符咒锁链寸寸崩裂!“逆鳞!暴雨!” 随着她凄厉的嘶吼,
她残破鱼尾上那些黯淡无光的鳞片骤然倒竖!如同无数淬毒的匕首!下一秒,
成百上千片边缘锋锐如刀的金色鳞片,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带着刺耳的尖啸声,
从她尾鳍上逆射而出!化作一片毁灭性的金色暴雨,无差别地射向祭坛顶端的士兵、祭司,
甚至笼罩了沈砺和那顶软轿!“保护将军!保护神女!” 惊呼声、惨叫声四起!
士兵们慌忙举起盾牌,祭司仓促撑起护罩,场面瞬间大乱!“妖妇!找死!
” 沈砺眼中寒光暴射!他猛地转身,腰间佩剑“沧溟”发出一声龙吟般的清越剑鸣!
剑光如匹练,带着斩断巨浪的决绝气势,瞬间撕裂了金色的鳞雨风暴!“噗嗤!噗嗤!噗嗤!
” 利刃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剑光精准无比地斩断了汐澜尾鳍上最坚韧、也是力量源泉的三根主鳍骨!金色的血雾爆开!
“呃啊——!” 撕心裂肺的剧痛让汐澜眼前一黑,凝聚的力量瞬间溃散。
她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祭坛边缘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抛飞出去!“祭典继续!献祭!
” 沈砺冷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回荡在海风中。
汐澜重重地摔在祭坛下方冰冷坚硬的礁石滩上,浑身骨骼仿佛寸寸碎裂。
浓稠的金色血液在她身下迅速蔓延,形成一片刺目的水洼。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
她涣散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祭坛顶端——她的儿子,沈无涯,
小小的身躯被几个士兵高高举起,朝着那翻涌着墨色海水、深不见底的“归墟之眼”,
狠狠抛下!而在那顶华美的白玉软轿掀开的帘缝后,柳清漪那张苍白却带着扭曲快意的脸,
嘴角正勾起一抹得逞的、怨毒的微笑。
(8) 沉沦:记忆、低语与契约烙印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吞没了汐澜。
咸涩的海水疯狂灌入她的口鼻,涌入她的鳃腔。这熟悉的触感,却带来比死亡更深的窒息感。
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光线迅速变得昏暗、扭曲。剧痛和绝望撕扯着她的意识,
但更深的黑暗,却在召唤。记忆闪回 - 化形祭坛十年前,北海禁地,离渊祭坛。
刺骨的寒风卷着冰碴,抽打在少女汐澜仅着鲛绡的身上。
她美丽的银色鱼尾浸泡在翻涌着诡异黑雾的寒潭中。祭坛周围,是无数沉默的鲛人,
他们的目光复杂,有痛惜,有愤怒,也有不解。高踞于冰晶王座上的北海鲛皇敖钦,
她的父亲,面容笼罩在寒霜之中,金色的龙瞳燃烧着怒火与深沉的悲哀:“澜儿!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陆上的人类,舍弃你与生俱来的皇族荣耀,承受这‘分鳍裂骨’之刑?!
”少女汐澜眼中含着泪,却无比坚定地望向海岸的方向,
仿佛能穿透无尽海水看到那个岸上英武的身影:“父王!沈砺他不一样!
他说过…大海与陆地,并非天堑!他爱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尾!”“愚妄!
” 鲛皇的怒吼引动海底暗流汹涌,“人心比归墟更深!比海沟更险!今日你为爱断尾,
他日必被那陆上之人噬尽骨血!此痛,将伴你永生!”巨大的符文骨刃在祭司的操控下落下!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撕裂了她的灵魂!银色的鳞片混合着金色的血液在寒潭中飞溅!
鱼尾被硬生生从中剖开,血肉剥离,骨骼重塑…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仿佛穿透了十年的时光,
在此刻冰冷的海水中与她的意识重叠回响!现实回响沈砺冰冷的声音,
竟诡异地穿透层层海水,
钻入她濒死的意识:“清理干净祭品痕迹…别让那孽种的脏血…污染了珊瑚区…” 那语气,
如同在吩咐丢弃一件垃圾。更深了…下沉到连阳光都无法触及的深度。
绝对的黑暗和恐怖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她残破的身躯。意识在涣散,生命在流逝。突然,
一点幽蓝的光芒在她眼前亮起。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无数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透明水母,
如同来自幽冥的引路者,无声地在她周围汇聚。它们排列,组合,在绝对的黑暗中,
用身体勾勒出一行散发着森冷气息的古老鲛文:“恨,是开启渊狱唯一的钥匙。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之际,一个小小的、熟悉的东西缓缓沉落,停在她眼前。
是那个砗磲小海螺!汐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它。
冰冷的海螺触碰到她掌心的瞬间,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孩童泣音的灵魂波动,
如同风中残烛,传入她即将寂灭的心海:“娘亲…海水…好冷…涯儿怕…”这声呼唤,
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寒冰!
瞬间引爆了汐澜灵魂深处积压的所有痛苦、绝望、以及…那足以焚尽三界的滔天恨意!
“呃啊——!!!” 无声的咆哮在她灵魂深处炸响!她残破的身躯猛地弓起!
紧握海螺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金色的血液渗出,染红了洁白的砗磲。
就在这时!更深邃、更庞大的黑暗在她下方涌动!
一个难以想象的、如同山脉般巨大的阴影轮廓,在绝对的深暗中无声无息地掠过!
仅仅是其存在感带来的水压变化,就让汐澜残破的身体几乎要爆裂!同时,
怀中那枚早已被她遗忘的、属于她自己的、刻着沈砺名字的定情金鳞,突然变得滚烫无比!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烧着她胸口的皮肉!一股强大而贪婪的吸力从金鳞中传来,
疯狂攫取着她仅存的生命力——**金鳞生命链接**的另一端,
沈砺或柳清漪正在主动激活它,将她当成最后的补药!“啊——!
” 极致的痛苦和恨意,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汐澜在剧痛中猛地攥紧了那枚灼热的金鳞!
滚烫的鳞片边缘深深切入她的掌心血肉!“滋啦!
” 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伴随着青烟弥漫开。当她因剧痛而松开手时,
那枚象征“爱情”的金鳞,已在她的掌心被捏得扭曲变形,边缘染满了她的金血。
而在被鳞片灼伤的血肉模糊的掌心中央,
散发着不祥暗红色微光的图腾——那是一只冰冷、残忍、仿佛由无尽深渊凝聚而成的…巨眼!
渊狱之眼的契约烙印!汐澜残存的意识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带着掌心那枚灼痛的烙印,
朝着那深不见底、翻涌着太古气息的深渊,加速沉沦…而深渊之下,
仿佛有亿万年的低语在等待,
在呼唤…第二章:渊底觉醒(1) 归墟的胃囊:死亡与记忆的消化场绝对的黑暗。
比墨更浓稠,比夜更窒息。汐澜残破的身躯在无重力的渊水中悬浮,像一粒被遗忘的尘埃。
归墟——传说中海之坟场,万物终结之地,此刻正用它的寂静咀嚼着她濒死的意识。
水压如同太古巨兽的胃囊收缩,挤压着她断裂的鳍骨、撕裂的皮肉,
每一次无形的碾磨都带来骨骼碎裂的幻听。
“嘀嗒…”“嘀嗒…嘀嗒…”粘稠的金色血珠从她遍体鳞伤的躯体渗出,
在绝对黑暗中凝结成悬浮的血露,缓慢地、诡异地朝着深渊更深处坠落,如同倒流的血雨。
掌心那枚渊狱之眼烙印突然灼烧起来!暗红的光芒如同活物般脉动,
穿透皮肉照亮了方寸之地。光芒所及之处,
景象让汐澜冻结的血液几乎倒流——无数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森白骨骸,如同沉没的山脉,
胡琳柒张子安(三姐姐不好惹)全章节在线阅读_(三姐姐不好惹)全本在线阅读
快递箱里躺着女友的出轨照片江枫苏雅新热门小说_最新章节列表快递箱里躺着女友的出轨照片(江枫苏雅)
张浩一种《作弊宗师》完整版在线阅读_张浩一种完整版在线阅读
大唐小吃铺沈微婉沈微婉好看的小说推荐完结_在哪看免费小说大唐小吃铺沈微婉沈微婉
柳如烟沈凛(公主静姝)免费阅读无弹窗_公主静姝柳如烟沈凛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
凌波微步之江湖再见(冰冷柳轻舟)最新小说_免费阅读完整版小说凌波微步之江湖再见(冰冷柳轻舟)
江总苏晚晴《前妻跪求复合》全文免费在线阅读_《前妻跪求复合》全本在线阅读
林琛苏晚(重生后,发现妻子每月取我心头血)全章节在线阅读_(重生后,发现妻子每月取我心头血)全本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