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沈乔站在大厦门口,手里的手机屏幕已经黑了两次。贺时宴没有来。
她穿着一身灰白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是今晚新品发布会的主持人兼负责人。
十分钟后她就要上台,可她还傻站在这里,等一个人。她拨通了那串她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喂,沈乔啊,我这边临时有点事……”“又是你妈?”她打断他。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嗯,她突然想出去转转,我怕她一个人不安全……”“所以你就放我鸽子?”“沈乔,
不是我不来,是——”“你知道今晚对我有多重要。”沈乔的声音冷下来,
“你明明答应过我会来的。”他沉默几秒,又笑了,“你别生气,
我妈确实……”沈乔直接挂了电话。她不是第一次被放鸽子。
甚至不是第一次因为“陪妈妈出门”这个理由。说实话,她从未反对他孝顺母亲,
也不是那种必须要男友围着自己转的女人。只是这场发布会,他早就知道她准备了三个月,
他答应会到场支持她,站在第一排。可最后,他还是一句“临时有事”,把她扔在了人群外。
不只是愤怒,是失望,一次次堆积的那种。耳麦传来助理的提醒:“沈姐,还有五分钟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收进口袋,推门而入,步伐稳健,一如她多年练就的职业风度。
可谁也看不出,她那只藏在身后的手,一直在抖。发布会结束时,她站在后台化妆镜前卸妆,
耳边隐约传来贺时宴的声音。她回头,他果然站在门口。他穿着休闲衬衫,
脸上还挂着笑:“我刚赶到,来不及进场了。”沈乔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卸妆。
“乔乔,你别生气,我妈临时改计划,我没办法。”他说着,走近她,声音温柔又熟稔,
“你今天应该很漂亮,可惜没看到。”“我不是生气。”她语气平稳,“我只是明白了点事。
”他一怔。沈乔扭头看他,眼神冷静:“你每次都有理由。有一次是公司临时开会,
有一次是朋友出事,还有这次,是你妈突发奇想要旅游。”“你是想说我不在意你?
”他皱眉。“不。”她缓缓摇头,“你只是懒得解释,懒得应付,懒得面对。
”贺时宴脸色微变:“你觉得我懒?”“你不是没能力安排时间,也不是不懂轻重缓急。
”她语气平静得可怕,“你就是懒,自私,所有决定都优先你自己方便。就算对我再好,
归根结底,你更爱你自己。”这番话太重,也太准。贺时宴想说什么,
却发现自己一时间什么也反驳不了。沈乔脱下耳麦,把它交还给助理,
转身时语气轻飘飘的:“我累了,咱们分手吧。”“沈乔!”他终于慌了。可她已经转身,
走出后台,没有回头。她没想到自己真会走到这一步。回到家,沈乔坐在床上,
一件件把衣服塞进行李箱。她们同居快两年,这里本来是她亲手布置的地方,
现在却像借住的宾馆。她没有哭,只是动作很慢。门铃响起,她没有理。外头敲了好几下,
声音低而有节奏。“沈乔,你开门。”“我知道我不对。
”“但你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乔乔……”她盯着门口,忽然冷笑一声。
这就是贺时宴。他从来不是“坏”,甚至对她很好,会接她下班,记得她喜欢的甜点,
帮她开会做数据。他聪明,会来事,在外人眼里完美得体。可是他真的太懒了。
懒得调整行程,懒得思考她的感受,懒得处理冲突,懒得改变。
他永远在等事情“自己过去”,而她,已经不想再陪他耗。她没有开门,
只发了一条信息:“钥匙请明天放前台,我已经退租。”然后拉上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2沈乔搬离那晚,贺时宴站在她曾坐过的沙发前,一直没动。客厅里空了一半,
茶几上的玻璃杯不见了,书架上沈乔那排英文原版书也没了,
甚至连沙发角那个永远搭得工整的羊毛毯,也跟着她走了。只剩他一个人,
和一屋子看起来还算整齐的空壳。他本以为,沈乔只是赌气。可接下来的一周,
她真的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回信息、不接电话,连微信头像都不再跳动。
他发了十几条消息,都没有任何回应。后来他想了想,也没再打扰她。她说得对,他确实懒。
懒得争吵,懒得解释,懒得哄她。他从来都知道,沈乔是事业型女人,
独立、克制、不容易掉眼泪,也不容易轻易妥协。她不是靠他生活的人,她甚至,
在某种意义上,比他更擅长活着。他现在才知道,这种人一旦真的离开,是不会回头的。
手机响了一声,是公司秘书发来的会议通知。他看了一眼,然后又点开日历,
才发现今天是他们原计划去看海的日子。是他主动提的,说要请她放假一周,
去三亚过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夏天。订票他没订,行程他没排,说着“下周一定”,
然后一拖再拖,拖到她什么都不再提。沈乔从来没有责怪他。他却直到现在才想明白,
她早在那时就已经失望。那天夜里,他梦见沈乔走在他前头,一直走,不停地走。他想追,
却迈不开腿。醒来时天还没亮,手机在床头震个不停。是他母亲的电话。“阿宴,
周末你舅舅家请客,别忘了。”他顿了顿:“妈,我可能不去了。
”电话那头一愣:“怎么了?不是说好了?”“这周我有工作安排。”“你工作重要,
我就不重要了?”她语气立刻尖起来。贺时宴揉了揉眉心,没说话。
他以前最怕就是这种争执,所以才习惯把母亲的话全都照做,再把沈乔推到后面。
反正沈乔理解他,不闹不吵,从来不会逼他做选择。直到她,真的走了。
这周公司一个大项目被提上日程,需要外部顾问支援。他第一时间想到沈乔。
她是业内知名数据分析师,曾和他们部门合作过两次,精准、高效,老板对她赞不绝口。
于是他去联系了她的前上司,得知她刚刚转到一家独立咨询机构,电话没换。
他试探着发去一封正式合作邀请。三天后,他收到一封回信。冷静、礼貌、格式完美。
落款——沈乔。贺先生,感谢您对本项目的认可。我们机构目前档期已满,无法接入。
期待下次合作。他看着那段话,读了五遍。每一字都得体,每一句都合规,
却偏偏没有一点人情温度。他靠在办公椅里,闭上眼,
脑海里都是她说的那句话:“你不是不爱我,你只是更爱你自己。”他曾以为,那不是问题。
爱她就够了。可现在他才明白,一个从不愿为你付出行动的爱,有多廉价。晚上,他回到家。
冰箱里还剩下两瓶沈乔喜欢的酸奶,他看着瓶盖上那个熟悉的LOGO,愣了很久。
她总说:“人不能总挑最舒服的路走,不然你会把别人也拖进懒惰的泥潭。
”那时他笑着说:“可我爱你,怎么会害你。”现在想来,是他根本不配说“爱”这个字。
周末,他鼓起勇气去了沈乔曾常去的那家健身房。她没在那里。他在前台等了两小时,
直到教练跟他说:“沈老师早就退卡了。”他去她喜欢的那家书店,问了收银员,
对方点点头:“她前两天来过,买了一本旅行笔记。”旅行?贺时宴心头一紧。
他打开她的朋友圈,一条新动态跳入眼中。新工作,新城市,新生活,出发。
配图是行李箱,机场背景。她是真的,打算彻底离开了。贺时宴坐在车里,
一只手撑在方向盘上,良久没动。他脑子里第一次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她真的,
再也不回来呢?他那点懒惰的底气,是否值得他失去这个女人?那天夜里,他睡不着,
在备忘录里写下第一行字:“列出她曾失望的每一件事。”他终于意识到,
如果这段关系还有一线生机,就必须从改变自己开始。他不敢再等她回头了。这一次,
要换他追。3半个月过去,沈乔没有任何音讯。
贺时宴却一日日被“沈乔曾经在这里”的细节吞噬。书架第三层她特意为他留的空位,
餐桌那盏她坚持换的暖光吊灯,还有厨房里她贴的小标签——酱油、料酒、糖。
她搬得很干净,像她的人一样,不留痕迹。可那不代表他能忘。他开始反复回想,
从他们第一次争吵,到后来的冷战和沉默,几乎每一次,他都能找到自己懒得处理的证据。
他总说“别吵了,我太累”,说“以后补给你”,说“今天真的没空”,而她从不哭闹,
只是一次比一次沉默。直到有一天,她连沉默也懒得给了。贺时宴没有再尝试打电话。
他知道她不会接。但那份合作案,他还是照样发给了沈乔,只不过这次,他换了身份。
不是以“贺时宴”的名义,而是公司团队的二号负责人。
他知道她不会因为私人情绪影响工作,这次,她回了。文档已阅,
方案中存在时间排期冲突,建议调整第三阶段计划。附建议见附件。他一字一句地读完,
点开附件,全部标红批注。专业、锋利、冷静。这才是她。沈乔从不是温柔挂的,
她狠起来比任何男人都冷得住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
夜为他洗衣煲汤、赶地铁送他忘带的笔记本、在他加班到凌晨三点时打着哈欠守着视频会议。
而他呢?“忘了、没空、以后说。”他终于懂了,她不是突然走的,而是一次次试探中发现,
这段感情没有回应。项目讨论会上,他第一次主动承担全流程,
做PPT、拉时间轴、约技术方会议,甚至把时间卡得比沈乔还严。
同事惊讶:“贺总今天是吃错药了?”他只淡淡说:“补课而已。”没人知道,
他桌面贴了四张便利贴,
写满“别拖延”“别指望她会提醒”“提前一天完成”“今天就做完”。他开始不再赖床,
准时七点半起,健身半小时,自己做早餐。第一次做鸡蛋三明治失败了,烤糊了边。
他没有扔,而是拍照发给了沈乔。今天早上自己做的。没你做得好,但起码不是泡面了。
她没有回。他也没再发第二条。她不是那种一看你做一件事就回头的人,他知道。晚上,
他主动约沈乔参加项目交接会。沈乔来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长裙,气场全开。会议上,
两人全程无交流,
但他一眼不落地盯着她的每一个细节——翻页速度、批注顺序、回头看向白板的侧脸。
会议结束后,他装作偶遇,追到电梯口。“沈乔。”她停住,看了他一眼,
神色无波:“贺先生?”那声“贺先生”,比“我们分手吧”还冷。
他喉头一紧:“我想和你说说话。”“说工作,邮件联系更合适。”她面无表情地按下电梯,
“私事,没有必要。”“那你说,”他终于逼自己开口,“我想追回你,需不需要提前预约?
”她微微转头,脸上没有笑。“贺时宴,你是聪明人,不该问这种问题。
”“那你直接告诉我,不可能了吗?”沈乔看着他,认真地答:“我不是不爱你,
是我不想再一次次妥协。”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她走进去,没有回头。他站在外面,
望着反光的门一点点合上,像看着一场已经没他角色的剧终。那天晚上,
他第一次在夜里哭了。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感性的人,但他是真的怕了。怕她真的走得太远,
怕这次她不再回头。他打开电脑,开始一件事——写长信。
不是那种“我错了、我爱你、回来吧”的空话,而是一份“行为清单”。
第1条:不会再撒谎,不管理由是什么。第2条:周末固定一天只属于彼此。
第3条:家庭事务不再推给她或母亲解决,由我自行处理。第4条:每次争执,
必须主动沟通,不逃避。……他写了27条,全部都是她曾说过、他曾忽略的事。然后,
他把信打印出来,签了字,亲手投进她公司楼下的信箱。他没有期待她立刻回复,
也没试图再打扰。他知道,如果连自己都不信这些条款,她更不会信。所以这一次,
他选择了安静而坚定地去做。不是说给她看,是说给他自己看。4再一次见面,
是在合作项目的中期回顾会上。沈乔提前十分钟进场,刚落座,就看到贺时宴已经坐在主位,
正与另一组数据工程师交流,声音低稳,态度认真。
与她记忆中那个开会永远踩点、PPT永远靠别人收尾、提问总说“再看看”的贺时宴,
判若两人。他今天穿着深灰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手边是厚厚一摞手写笔记和亲自修订的项目报告。她坐下,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
没有招呼,也没有试图多说话。像所有曾经熟悉的关系,都被悄然重置,
只剩下“合作伙伴”的冷淡客气。沈乔看着他一页一页翻笔记,
突然想起两年前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曾试图努力——只是那时努力维持的是表象,
不是行动。这一次,看起来不太一样。会议中,他几次替她引导发言,
也主动附和她提出的优化建议,连提出质疑时也精准得体,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急就语气强硬,
或干脆沉默放弃。散会时,同组实习生小声感叹:“贺总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以前这么能干吗?”另一个人小声问。“听说以前他特别懒,
啥事都推……但这次居然主动熬夜赶需求文档。”沈乔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收拾电脑。
她不能否认——他变了。只是这变,来得太迟。她刚要离开会议室,贺时宴追了出来,
语气克制而平静:“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只谈项目。”她顿了顿:“不必。
”“我知道你不信我改得了。”他看着她,“但总要给我一个机会,让你自己看清楚,
是不是还一样。”“贺时宴,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也许是用来证明你改了。”沈乔轻声道,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不需要你改了?”他一怔。“有些感情,是不能靠努力追回的。
”“我知道。”他低头,声音压得很轻,“但你可以看着我努力,不一定要原谅我。
”沈乔没有回答,径直离开。她以为那是一次偶遇,但很快,
她开始发现他“努力”的痕迹越来越多。她工作调研中用的某个老旧系统突然被优先升级,
技术支持告诉她:“贺总专门申请了额外预算。”她要走访用户体验区,
贺时宴亲自安排司机和日程,自己也来了,全程没打断她半句话,
甚至拿着记录板在旁边做了完整记录。某次回办公室,她发现自己的电脑屏幕被人擦干净了,
鼠标也换了新的——她没报修过,但她记得上次开会时无意间说过“鼠标卡顿”。
他在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声张,也不炫耀。不是“我改了,你看我”,而是真的从细节处,
在修复一切他曾破坏过的细节。她一度怀疑这是短期的“表演性勤奋”。
直到那天她偶然加班回得晚,发现办公室灯还亮着。她推门而入,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桌上摊着一张熟悉的旅行攻略——是他们当初没能成行的那趟三亚之旅,
他现在自己计划了一遍,景点、路线、酒店、天气备注,一应俱全。他睁眼,看见她,
没慌张,只是语气平静:“你回来拿东西?”“我来拿文件。”她顿了顿,“你怎么还不走?
”“改一份报告。明天要交。”“不是有其他人分担?”“这部分是我失误,重写合适。
”他说完,看向她,“你不用对我改观,沈乔。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但我不能不原谅我自己。”沈乔那一刻忽然说不出话。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是突然变得多情感,而是突然长大了。那种被责任压着、主动担当的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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