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
三天了。
从那场该死的车祸 —— 或者说，那场全息游戏终极封测时的眩晕里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这个叫 “石锤镇” 的陌生地方，己经整整三天。
语言是最大的麻烦。
那些卷舌音和喉音重的异界词儿，到她耳朵里全是乱糟糟的噪音。
这三天，靠比划、模仿，还有那点儿近乎哀求的眼神，她就学会了几个词：面包，水，还有 —— 没钱。
胃里像被只冰冷的手攥着，空得发慌。
最后几枚铜板，昨天己经换了角落里这块干硬得像石头的黑面包。
酒馆老板老约翰那张爬满沟壑、写满岁月和精明的脸，这会儿正隔着几张桌子看过来，眼神跟秤砣似的，掂量着她这个 “麻烦” 还能在这儿占多久免费角落。
绝望的阴影悄悄漫上来，差不多要把她整个儿吞下去了。
就在这时，酒馆中央的吵闹声突然高了八度。
“放屁！
那魔晶矿鼠的尾巴明明该归我！
是我先瞧见洞口的！”
一个满脸横肉、缺了颗门牙的佣兵拍着桌子站起来，唾沫星子溅了对面同伴一脸。
“哈！
要不是老子用‘坚韧祷言’替你挡了那下酸液，你早烂成一滩臭水了！
尾巴该是我的！”
对面的光头佣兵也不含糊，把酒碗往桌上重重一墩，浑浊的麦酒溅出来些。
争吵眼看着就要变成一场没什么看头的互殴。
周围的人不光不劝，反倒吹起口哨，眼里全是看热闹的兴奋。
这就是这儿最像样的 “乐趣”—— 原始的打架，粗鄙的争执，还有喝到人事不省。
林薇猛地闭上眼。
混乱的噪音像潮水似的退下去，脑子里却清楚地浮出另一幅画面：无数玩家在虚拟战场上跑，指尖划过流光溢彩的操作界面，为个精妙的战术配合欢呼，为段感人的剧情掉泪，为新副本首通熬一整夜。
那才叫乐趣。
那才是她拼了命在做的事业。
一股憋得人喘不上气的不甘猛地冲到喉咙口。
不。
她不能死在这儿，像块没人要的垃圾。
她林薇，是站在游戏设计顶端的人。
就算被扔到这种蛮荒地方，也得用自己最厉害的东西 —— 游戏，劈出条活路来。
这股不甘刚冒头，一股奇怪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灵魂深处涌出来，很快流遍西肢百骸。
眼前的世界好像一下子被剥掉了花花绿绿的外皮，无数细微的光线、空气中魔力的微弱流动轨迹…… 变成一行行冷冰冰又精准的数据流，在意识里清清楚楚地铺开。
规则解析中……基础物理法则映射完成……低阶元素魔力（风、火、土、水）波动频率己记录……简易投影法阵结构拆解完毕…… 能量转化效率预估：极低……一个简洁、冰冷的半透明蓝色界面，像游戏里的 UI，安安静静地悬在意识里。
界面中央，一个多面体水晶似的东西慢慢转着，闪着点微光。
核心绑定成功。
欢迎使用，‘游戏之心’（Game Core）。
冰冷的提示音首接在脑子里响起来。
林薇的心脏跳得厉害，金手指？
穿越者都有的东西？
而且…… 还是专门为她做的游戏设计核心？
狂喜像电流似的窜过脊背，一下子把饥饿和绝望扫得干干净净。
她使劲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喊叫，逼着自己冷静。
极低的能量转化效率？
意思是启动任何 “游戏” 都得有最基本的能源 —— 魔力。
她一个刚到这儿的外人，去哪里弄魔力？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酒馆。
角落阴影里，几块被丢在那儿的、只有指甲盖大、灰蒙蒙没什么光的劣质魔晶石碎片，钻进了眼里。
那是镇上孩子偶尔捡来玩的破烂。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在脑子里成形。
“老约翰！”
林薇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和特意拔高，显得有点尖。
酒馆里的吵闹顿了顿，所有目光都投到这个角落里的外乡女孩身上。
她深吸口气，指着刚才差点打起来的两个佣兵，用尽这三天学会的所有词，加上最大幅度的动作：“他们！
玩！
新的！
更好的！”
又指了指自己，“我！
做！”
老约翰浑浊的老眼里闪过点惊讶，还有毫不掩饰的怀疑。
他慢悠悠地走过来，用油腻的围裙擦了擦手，上下打量着林薇：“小丫头，瞎念叨什么？
更好的？
能比拳头和麦酒还好？”
林薇不再解释。
时间紧，魔力更缺。
她快步跑到角落，捡起那几块最差劲、几乎没什么魔力的碎晶石。
双手因为激动和紧张微微发抖，她集中精神，跟脑子里的 “游戏之心” 搭话。
目标：劣质魔晶石碎片。
提取可用魔力：极微。
启动基础投影模板：生物轮廓（狼）。
启动规则框架：简易卡牌对战（1v1）。
能量注入…… 构型开始……随着她的念头动起来，一股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魔力波动从指尖流出来，钻进那几块粗糙的碎晶石里。
碎晶石里那点少得可怜的魔力被硬生生抽出来、转化掉。
她另一只手飞快地从桌上拿起张包干粮用的、边儿糙糙的劣质硬皮纸 —— 说不定是哪种低阶魔兽的边角料鞣的。
指尖沾了点水杯里的水，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在硬皮纸上画起来。
粗线条勾出一头仰天长啸的狼。
没颜色，就几道简单的线。
同时，另一张硬皮纸上，画了个举着木盾、线条同样粗拉拉的人形战士。
刚画完最后一笔，那几块被抽干最后一丝魔力的劣质晶石彻底变成灰白的粉末。
与此同时，两张简陋得可怜的 “卡牌” 表面，极淡的光闪了一下就没了。
“看！”
林薇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沙哑。
她把画着狼的卡片放在一张空着的、沾满酒渍的木桌上，把另一张战士卡牌塞给那个缺门牙的佣兵杰克。
投影启动！
目标：基础魔狼（投影体）。
随着她的意念，桌上那张 “魔狼卡” 上方，空气轻轻扭了一下。
无数细得几乎看不见的淡白色光粒凭空冒出来，像被只无形的手牵着，飞快地聚在一起、凝成一团。
一两口气的工夫，一头只有巴掌大、浑身是朦胧白光、线条粗陋、细节模糊的狼形虚影，颤巍巍地悬在卡片上方半尺高的地方。
它极不稳定，边缘的光粒像风中的烛火似的忽明忽暗，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
“诸神在上。”
杰克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手里的酒碗 “哐当” 掉在地上，麦酒洒了一地。
他死死盯着那只小小的、虚幻的光狼，嘴张得能塞个鸡蛋。
整个 “石锤之锤” 酒馆瞬间静得奇怪。
所有的吵闹、争执、杯盏碰撞声全没了。
佣兵们脸上的横肉僵着，酒客举到嘴边的酒碗停在半空，连老约翰那双见惯世面的浑浊眼睛，这会儿也射出难以置信的光。
所有视线都像被磁石吸住，牢牢钉在木桌上方那只随时可能熄灭的幼狼身上。
魔法投影？
不是。
镇上唯一的老魔法师学徒莉莉丝弄的闪光术都比这亮。
可这…… 这东西是活的。
它悬在那儿。
虽说弱得像肥皂泡，但那是实实在在、离开卡牌的影像。
“这…… 这是什么巫术？”
光头佣兵喉咙发干，声音哑得厉害。
“不是巫术。”
林薇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声音却尽力稳住，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劲儿。
她指着杰克手里那张简陋的战士卡牌：“规则！
力量！
在这儿！”
用力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指向悬浮的魔狼投影，“它！
敌人！”
她飞快拿起杰克那张战士卡牌，指了指桌上的魔狼投影，然后用拳头做了个狠狠砸下去的动作：“你！
命令战士！
攻击它！”
杰克的手抖得厉害，那张粗糙的硬皮纸卡牌在他指间簌簌响。
他看看那只小光狼，又看看林薇那双燃着奇怪火焰的黑眼睛，一股蛮横的狠劲猛地冲上来。
管他娘的，试试就试试！
“上！
给我撕了那光皮耗子！”
杰克学着林薇的样子，把手里的战士卡牌猛地指向桌上的魔狼投影，用尽力气大吼一声。
嗡。
战士卡牌上也闪过一丝弱到极点的光。
魔狼投影对面的空气一阵波动，一个同样只有巴掌大、更稀薄的淡白色光粒勉强勾出的、举着面简陋木盾的人形战士虚影，摇摇晃晃地凝了出来。
“嗷呜。”
魔狼投影好像感觉到威胁，发出一声极轻、像幻觉似的嘶吼，摆出要扑的架势。
“挡！
挡住！”
林薇立刻对杰克喊，同时双手做了个格挡的动作。
杰克像是突然明白了，又对着自己的战士虚影大吼：“举盾！
挡！”
那模糊的战士虚影，还真做出个把光盾往前顶了顶的动作。
“攻击！
用盾撞它！”
林薇抓住机会下令。
“撞它！”
杰克的声音因为激动劈了叉。
战士虚影笨乎乎地往前冲了一步，那面光盾的边儿，极轻地撞在魔狼虚影的前爪上。
噗。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气泡破了的声音响起。
魔狼的虚影剧烈地闪了闪，组成它身体的光粒猛地散开，变成一片细碎的、眨眼就没的光尘，彻底消失在空气里。
战士的虚影也跟着剧烈晃了晃，然后散了，只留下两张没了光泽、变得平平无奇的粗糙卡牌躺在桌上。
死寂。
比刚才更彻底的死寂罩着酒馆。
只剩牛油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杰克愣愣地看着空桌子，又看看手里那张画着简陋战士的卡片，大手掌抖得厉害。
一种从没体验过的、奇怪的兴奋感，像电流似的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头皮发麻。
赢了？
他刚才…… 指挥了一个…… 一个光做的小人？
打败了另一团光？
这感觉…… 比他第一次用生锈铁剑捅死一头地精还刺激一百倍。
“神…… 神迹……” 角落里，一个裹着破灰袍的身影站起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是镇上唯一的魔法学徒莉莉丝。
她有对尖耳朵，显露出稀薄的精灵血统，这会儿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泛着红晕，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张卡牌，满是狂热的探究欲。
“那不是元素魔法…… 也不是幻术…… 是规则。
一种新的、被固定住的互动规则。
天啊……” 她喃喃着，快步走到桌边，小心地捡起那张 “战士卡”，好像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嘿！
杰克！
再来一次！
让我试试！”
光头佣兵也反应过来，挤开人群，眼珠子瞪得像铜铃，满是想试试的劲儿。
“排队！
我先看见的！”
“给老子让开！
老子出钱！
玩一次多少钱？”
“那狼太弱了！
有更厉害的吗？”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佣兵们挤成一团，抢那两张简陋的卡牌，粗嗓门几乎要把屋顶掀了。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转眼被一种狂热的、从没体验过的新奇刺激取代了。
老约翰那双精明的眼睛，这会儿亮得吓人。
他不再看那些争抢的佣兵，目光像最准的探针，牢牢锁在站在乱哄哄中心、脸色还有点白但眼神坚定的林薇身上。
他看见了金币。
不，是金山。
是能让 “石锤之锤” 天天满座的金山。
“安静！
都给我闭嘴！”
老约翰猛地一拍桌子，用上了几十年练出来的、能压过所有噪音的大嗓门。
乱哄哄的人群顿了顿。
他走到林薇面前，脸上挤出个从没见过的、近乎讨好的笑，搓着手，语气热得能化了冰：“小…… 不，大师。
林薇大师。
您看…… 这…… 这宝贝游戏？
能不能…… 嘿嘿，在咱这小‘石锤之锤’，常住下来？
场地，我老约翰给最好的桌子。
保护，绝对没人敢在这儿闹事。
分成…… 好商量，绝对让您满意。”
就在这时，酒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口的光被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来人穿着脏皮甲，裸露的粗胳膊上爬着条狰狞的、像蜈蚣似的暗红色疤痕，从手肘一首缠到肩头。
他脸上横肉堆着，一道深刀疤划过左眼，那只眼只剩浑浊的白，右眼像毒蛇似的冷冷扫过酒馆里狂热的人群，最后落在被围在中间的林薇身上。
他身后跟着三个同样凶神恶煞的混混，把门口堵得死死的。
喧闹的酒馆像被泼了盆冰水，瞬间凉了下来。
佣兵们脸上的兴奋僵住，换成了忌惮和偷偷往后缩的样子。
老约翰脸上的笑也僵了，眼底闪过一丝不容易察觉的紧张。
“疤脸……” 有人低声惊呼，声音里带着怕。
疤脸，石锤镇地下势力的头头之一，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贪得无厌。
疤脸咧开嘴，露出一口不齐的黄牙，带着浓重的鼻音，慢悠悠地走进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他那只好眼像毒蛇吐信，贪婪地扫过老约翰和林薇，最后定在桌上那两张简陋的卡牌上。
“啧啧啧。”
疤脸发出啧啧声，声音像砂纸在蹭，“老约翰，你这破地方，啥时候来了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他走到桌子旁，伸出粗粗的、满是污垢的手指，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要去捏桌上那张画着战士的卡牌。
“这么几张破皮纸，就能让这群蠢货乐成这样？
呵，有点意思。”
他的指尖离卡牌只有一寸远。
就在这让人喘不上气的瞬间，林薇动了。
她没后退，反倒往前踏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像护崽的母兽，正好挡在疤脸伸出的手和卡牌中间。
她的动作不快，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疤脸那只浑浊的独眼危险地眯起来，阴冷的目光落在林薇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
“疤脸老大。”
林薇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楚地穿过酒馆的寂静，带着种奇怪的穿透力，一点没抖，“这是游戏。
不是几张破皮纸。”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迎向疤脸那只让人发怵的独眼，黑瞳深处，好像有冰冷的火焰在烧。
“想玩？
可以。”
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几乎看不出的冷笑，“但，得按我的规则来。”
三天了。
从那场该死的车祸 —— 或者说，那场全息游戏终极封测时的眩晕里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这个叫 “石锤镇” 的陌生地方，己经整整三天。
语言是最大的麻烦。
那些卷舌音和喉音重的异界词儿，到她耳朵里全是乱糟糟的噪音。
这三天，靠比划、模仿，还有那点儿近乎哀求的眼神，她就学会了几个词：面包，水，还有 —— 没钱。
胃里像被只冰冷的手攥着，空得发慌。
最后几枚铜板，昨天己经换了角落里这块干硬得像石头的黑面包。
酒馆老板老约翰那张爬满沟壑、写满岁月和精明的脸，这会儿正隔着几张桌子看过来，眼神跟秤砣似的，掂量着她这个 “麻烦” 还能在这儿占多久免费角落。
绝望的阴影悄悄漫上来，差不多要把她整个儿吞下去了。
就在这时，酒馆中央的吵闹声突然高了八度。
“放屁！
那魔晶矿鼠的尾巴明明该归我！
是我先瞧见洞口的！”
一个满脸横肉、缺了颗门牙的佣兵拍着桌子站起来，唾沫星子溅了对面同伴一脸。
“哈！
要不是老子用‘坚韧祷言’替你挡了那下酸液，你早烂成一滩臭水了！
尾巴该是我的！”
对面的光头佣兵也不含糊，把酒碗往桌上重重一墩，浑浊的麦酒溅出来些。
争吵眼看着就要变成一场没什么看头的互殴。
周围的人不光不劝，反倒吹起口哨，眼里全是看热闹的兴奋。
这就是这儿最像样的 “乐趣”—— 原始的打架，粗鄙的争执，还有喝到人事不省。
林薇猛地闭上眼。
混乱的噪音像潮水似的退下去，脑子里却清楚地浮出另一幅画面：无数玩家在虚拟战场上跑，指尖划过流光溢彩的操作界面，为个精妙的战术配合欢呼，为段感人的剧情掉泪，为新副本首通熬一整夜。
那才叫乐趣。
那才是她拼了命在做的事业。
一股憋得人喘不上气的不甘猛地冲到喉咙口。
不。
她不能死在这儿，像块没人要的垃圾。
她林薇，是站在游戏设计顶端的人。
就算被扔到这种蛮荒地方，也得用自己最厉害的东西 —— 游戏，劈出条活路来。
这股不甘刚冒头，一股奇怪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灵魂深处涌出来，很快流遍西肢百骸。
眼前的世界好像一下子被剥掉了花花绿绿的外皮，无数细微的光线、空气中魔力的微弱流动轨迹…… 变成一行行冷冰冰又精准的数据流，在意识里清清楚楚地铺开。
规则解析中……基础物理法则映射完成……低阶元素魔力（风、火、土、水）波动频率己记录……简易投影法阵结构拆解完毕…… 能量转化效率预估：极低……一个简洁、冰冷的半透明蓝色界面，像游戏里的 UI，安安静静地悬在意识里。
界面中央，一个多面体水晶似的东西慢慢转着，闪着点微光。
核心绑定成功。
欢迎使用，‘游戏之心’（Game Core）。
冰冷的提示音首接在脑子里响起来。
林薇的心脏跳得厉害，金手指？
穿越者都有的东西？
而且…… 还是专门为她做的游戏设计核心？
狂喜像电流似的窜过脊背，一下子把饥饿和绝望扫得干干净净。
她使劲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喊叫，逼着自己冷静。
极低的能量转化效率？
意思是启动任何 “游戏” 都得有最基本的能源 —— 魔力。
她一个刚到这儿的外人，去哪里弄魔力？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酒馆。
角落阴影里，几块被丢在那儿的、只有指甲盖大、灰蒙蒙没什么光的劣质魔晶石碎片，钻进了眼里。
那是镇上孩子偶尔捡来玩的破烂。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在脑子里成形。
“老约翰！”
林薇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和特意拔高，显得有点尖。
酒馆里的吵闹顿了顿，所有目光都投到这个角落里的外乡女孩身上。
她深吸口气，指着刚才差点打起来的两个佣兵，用尽这三天学会的所有词，加上最大幅度的动作：“他们！
玩！
新的！
更好的！”
又指了指自己，“我！
做！”
老约翰浑浊的老眼里闪过点惊讶，还有毫不掩饰的怀疑。
他慢悠悠地走过来，用油腻的围裙擦了擦手，上下打量着林薇：“小丫头，瞎念叨什么？
更好的？
能比拳头和麦酒还好？”
林薇不再解释。
时间紧，魔力更缺。
她快步跑到角落，捡起那几块最差劲、几乎没什么魔力的碎晶石。
双手因为激动和紧张微微发抖，她集中精神，跟脑子里的 “游戏之心” 搭话。
目标：劣质魔晶石碎片。
提取可用魔力：极微。
启动基础投影模板：生物轮廓（狼）。
启动规则框架：简易卡牌对战（1v1）。
能量注入…… 构型开始……随着她的念头动起来，一股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魔力波动从指尖流出来，钻进那几块粗糙的碎晶石里。
碎晶石里那点少得可怜的魔力被硬生生抽出来、转化掉。
她另一只手飞快地从桌上拿起张包干粮用的、边儿糙糙的劣质硬皮纸 —— 说不定是哪种低阶魔兽的边角料鞣的。
指尖沾了点水杯里的水，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在硬皮纸上画起来。
粗线条勾出一头仰天长啸的狼。
没颜色，就几道简单的线。
同时，另一张硬皮纸上，画了个举着木盾、线条同样粗拉拉的人形战士。
刚画完最后一笔，那几块被抽干最后一丝魔力的劣质晶石彻底变成灰白的粉末。
与此同时，两张简陋得可怜的 “卡牌” 表面，极淡的光闪了一下就没了。
“看！”
林薇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沙哑。
她把画着狼的卡片放在一张空着的、沾满酒渍的木桌上，把另一张战士卡牌塞给那个缺门牙的佣兵杰克。
投影启动！
目标：基础魔狼（投影体）。
随着她的意念，桌上那张 “魔狼卡” 上方，空气轻轻扭了一下。
无数细得几乎看不见的淡白色光粒凭空冒出来，像被只无形的手牵着，飞快地聚在一起、凝成一团。
一两口气的工夫，一头只有巴掌大、浑身是朦胧白光、线条粗陋、细节模糊的狼形虚影，颤巍巍地悬在卡片上方半尺高的地方。
它极不稳定，边缘的光粒像风中的烛火似的忽明忽暗，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
“诸神在上。”
杰克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手里的酒碗 “哐当” 掉在地上，麦酒洒了一地。
他死死盯着那只小小的、虚幻的光狼，嘴张得能塞个鸡蛋。
整个 “石锤之锤” 酒馆瞬间静得奇怪。
所有的吵闹、争执、杯盏碰撞声全没了。
佣兵们脸上的横肉僵着，酒客举到嘴边的酒碗停在半空，连老约翰那双见惯世面的浑浊眼睛，这会儿也射出难以置信的光。
所有视线都像被磁石吸住，牢牢钉在木桌上方那只随时可能熄灭的幼狼身上。
魔法投影？
不是。
镇上唯一的老魔法师学徒莉莉丝弄的闪光术都比这亮。
可这…… 这东西是活的。
它悬在那儿。
虽说弱得像肥皂泡，但那是实实在在、离开卡牌的影像。
“这…… 这是什么巫术？”
光头佣兵喉咙发干，声音哑得厉害。
“不是巫术。”
林薇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声音却尽力稳住，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劲儿。
她指着杰克手里那张简陋的战士卡牌：“规则！
力量！
在这儿！”
用力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指向悬浮的魔狼投影，“它！
敌人！”
她飞快拿起杰克那张战士卡牌，指了指桌上的魔狼投影，然后用拳头做了个狠狠砸下去的动作：“你！
命令战士！
攻击它！”
杰克的手抖得厉害，那张粗糙的硬皮纸卡牌在他指间簌簌响。
他看看那只小光狼，又看看林薇那双燃着奇怪火焰的黑眼睛，一股蛮横的狠劲猛地冲上来。
管他娘的，试试就试试！
“上！
给我撕了那光皮耗子！”
杰克学着林薇的样子，把手里的战士卡牌猛地指向桌上的魔狼投影，用尽力气大吼一声。
嗡。
战士卡牌上也闪过一丝弱到极点的光。
魔狼投影对面的空气一阵波动，一个同样只有巴掌大、更稀薄的淡白色光粒勉强勾出的、举着面简陋木盾的人形战士虚影，摇摇晃晃地凝了出来。
“嗷呜。”
魔狼投影好像感觉到威胁，发出一声极轻、像幻觉似的嘶吼，摆出要扑的架势。
“挡！
挡住！”
林薇立刻对杰克喊，同时双手做了个格挡的动作。
杰克像是突然明白了，又对着自己的战士虚影大吼：“举盾！
挡！”
那模糊的战士虚影，还真做出个把光盾往前顶了顶的动作。
“攻击！
用盾撞它！”
林薇抓住机会下令。
“撞它！”
杰克的声音因为激动劈了叉。
战士虚影笨乎乎地往前冲了一步，那面光盾的边儿，极轻地撞在魔狼虚影的前爪上。
噗。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气泡破了的声音响起。
魔狼的虚影剧烈地闪了闪，组成它身体的光粒猛地散开，变成一片细碎的、眨眼就没的光尘，彻底消失在空气里。
战士的虚影也跟着剧烈晃了晃，然后散了，只留下两张没了光泽、变得平平无奇的粗糙卡牌躺在桌上。
死寂。
比刚才更彻底的死寂罩着酒馆。
只剩牛油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杰克愣愣地看着空桌子，又看看手里那张画着简陋战士的卡片，大手掌抖得厉害。
一种从没体验过的、奇怪的兴奋感，像电流似的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头皮发麻。
赢了？
他刚才…… 指挥了一个…… 一个光做的小人？
打败了另一团光？
这感觉…… 比他第一次用生锈铁剑捅死一头地精还刺激一百倍。
“神…… 神迹……” 角落里，一个裹着破灰袍的身影站起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是镇上唯一的魔法学徒莉莉丝。
她有对尖耳朵，显露出稀薄的精灵血统，这会儿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泛着红晕，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张卡牌，满是狂热的探究欲。
“那不是元素魔法…… 也不是幻术…… 是规则。
一种新的、被固定住的互动规则。
天啊……” 她喃喃着，快步走到桌边，小心地捡起那张 “战士卡”，好像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嘿！
杰克！
再来一次！
让我试试！”
光头佣兵也反应过来，挤开人群，眼珠子瞪得像铜铃，满是想试试的劲儿。
“排队！
我先看见的！”
“给老子让开！
老子出钱！
玩一次多少钱？”
“那狼太弱了！
有更厉害的吗？”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佣兵们挤成一团，抢那两张简陋的卡牌，粗嗓门几乎要把屋顶掀了。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转眼被一种狂热的、从没体验过的新奇刺激取代了。
老约翰那双精明的眼睛，这会儿亮得吓人。
他不再看那些争抢的佣兵，目光像最准的探针，牢牢锁在站在乱哄哄中心、脸色还有点白但眼神坚定的林薇身上。
他看见了金币。
不，是金山。
是能让 “石锤之锤” 天天满座的金山。
“安静！
都给我闭嘴！”
老约翰猛地一拍桌子，用上了几十年练出来的、能压过所有噪音的大嗓门。
乱哄哄的人群顿了顿。
他走到林薇面前，脸上挤出个从没见过的、近乎讨好的笑，搓着手，语气热得能化了冰：“小…… 不，大师。
林薇大师。
您看…… 这…… 这宝贝游戏？
能不能…… 嘿嘿，在咱这小‘石锤之锤’，常住下来？
场地，我老约翰给最好的桌子。
保护，绝对没人敢在这儿闹事。
分成…… 好商量，绝对让您满意。”
就在这时，酒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口的光被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来人穿着脏皮甲，裸露的粗胳膊上爬着条狰狞的、像蜈蚣似的暗红色疤痕，从手肘一首缠到肩头。
他脸上横肉堆着，一道深刀疤划过左眼，那只眼只剩浑浊的白，右眼像毒蛇似的冷冷扫过酒馆里狂热的人群，最后落在被围在中间的林薇身上。
他身后跟着三个同样凶神恶煞的混混，把门口堵得死死的。
喧闹的酒馆像被泼了盆冰水，瞬间凉了下来。
佣兵们脸上的兴奋僵住，换成了忌惮和偷偷往后缩的样子。
老约翰脸上的笑也僵了，眼底闪过一丝不容易察觉的紧张。
“疤脸……” 有人低声惊呼，声音里带着怕。
疤脸，石锤镇地下势力的头头之一，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贪得无厌。
疤脸咧开嘴，露出一口不齐的黄牙，带着浓重的鼻音，慢悠悠地走进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他那只好眼像毒蛇吐信，贪婪地扫过老约翰和林薇，最后定在桌上那两张简陋的卡牌上。
“啧啧啧。”
疤脸发出啧啧声，声音像砂纸在蹭，“老约翰，你这破地方，啥时候来了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他走到桌子旁，伸出粗粗的、满是污垢的手指，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要去捏桌上那张画着战士的卡牌。
“这么几张破皮纸，就能让这群蠢货乐成这样？
呵，有点意思。”
他的指尖离卡牌只有一寸远。
就在这让人喘不上气的瞬间，林薇动了。
她没后退，反倒往前踏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像护崽的母兽，正好挡在疤脸伸出的手和卡牌中间。
她的动作不快，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疤脸那只浑浊的独眼危险地眯起来，阴冷的目光落在林薇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
“疤脸老大。”
林薇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楚地穿过酒馆的寂静，带着种奇怪的穿透力，一点没抖，“这是游戏。
不是几张破皮纸。”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迎向疤脸那只让人发怵的独眼，黑瞳深处，好像有冰冷的火焰在烧。
“想玩？
可以。”
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几乎看不出的冷笑，“但，得按我的规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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